………………
南宮家。
南宮宇的得力助手霍華德匆匆走進來大廳,無視一干南宮家的人,在南宮宇耳畔悄聲低語了幾句,南宮宇驀地眯起雙眸,如鷹的厲眸裡劃過一抹幽光,“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不久,伊公子去接的機。”霍華德凝重道。
“知道了。”南宮宇揮了揮手,他站起來,看也沒看身旁即將成爲他未婚妻的女人一眼,對老爺子道:“爺爺,我有事出去一趟。”
“明天就是訂婚典禮了,你不陪着瑪麗蓮,想上哪裡去?”老爺子不悅地瞪着他,所有的子孫輩中,唯一這個嫡孫他拿他沒辦法。
“你們不都陪着嗎?爺爺,我真有事,先失陪了。管家,一會兒加本扎小姐累了,就派車送她回去,未婚夫妻訂婚前不見面的習俗,可是從古時候就流傳下來的。”南宮宇這話雖無怪責之意,卻讓瑪麗蓮心裡一驚。
她一直知道南宮家家教森嚴,是從中國古時候流傳下來的規矩。她今天冒然過來,只是想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結果沒想到會招致南宮宇的責難。
南宮宇笑望着瑪麗蓮,“加本扎小姐,不要胡思亂想,這是中國人守舊的思想,以後嫁進南宮家,諸如此類的規矩還有很多,所以我不能像一個浪漫的法國人給你浪漫的情懷,還請見諒。”
南宮宇說完,也不管瑪麗蓮的臉色是不是扔進了大醬缸,他轉身恣意的離開。
老爺子坐在上首,氣得吹鬍子瞪眼,這渾小子,瑪麗蓮還沒過門,就給她下馬威,存心讓他這個老頭子難堪。
出了南宮家,南宮宇梗在胸口的那口氣便散了許多,霍華德看了一眼後視鏡,“大少爺,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先在街上轉轉。”南宮宇捏着眉心,想了想,又道:“去珠寶店。”
池未煊的到來讓他方寸大亂,原來的自信傾刻間蕩然無存,他答應過池未離,若是池未煊找來,他就放人。可是一想到放人,他就攥緊了拳頭,怎麼甘心就這樣放開她的手?
8年前,他將她撿回來,澆肥除草,將她養成一朵嬌豔欲滴的花朵,他怎麼甘心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來到珠寶店,店員熱情的給他推薦最新款的鑽戒,誰都知道南宮宇明天訂婚,現在前來,一定是要給未婚妻買一顆漂亮的鑽戒。
然而南宮宇在櫃檯看了一圈,最後落在那根獨特的簪子上,古有少女出嫁後綰髮之說,他們雖然不能名正言順,但是在他心裡,她早已經是他的妻子。
見他目光沉沉的落在簪子上,店員立即明白他的需求,“南宮先生,您眼光真獨特,這根簪子……”店員正要給他講解這根簪子的由來,南宮宇已開口,“就這個,包起來吧。”
店員連忙包了起來,其實這根簪子比鑽戒還貴,全球僅此一根,所以她很開心。
刷卡之後,南宮宇拎着小小的藍絨禮盒,快步走出珠寶店,霍華德爲他拉開門,他矮身坐了進去,霍華德坐進副駕,司機開車。
“去江南小苑。”南宮宇將禮盒擱在膝蓋上,他閉上眼睛,俊臉上難掩疲態。他的力量還不夠強大,無法爲她在南宮家爭得一席之地,但是他不會讓她委屈太久,只要給他時間,他會讓她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如今怕只怕,她不肯給他時間。
………………
晴柔跟池未煊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已經快九點了,池未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轉過頭來看着枕邊的嬌妻,這次回去,他就要跟她求婚,將綠本本換成紅本本,免得夜長夢多。
盯了她好一會兒,他才撐起身體,拿酒店裡的電話叫餐。然後他去浴室裡衝了個戰鬥澡出來,門鈴響起,他打開門,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先生,您叫的餐。”
池未煊示意他推進去,他卻房間裡叫晴柔起牀。晴柔還沒睡醒,咕噥着不想起來,被池未煊拉了起來,“先吃飯,吃完我們出去逛逛,一會兒還要跟兜兜視頻,你不是答應給她買紀念品嗎?我們去夜市逛逛,你在巴黎待了三年,總比我熟悉。”
晴柔揉着眼睛,不甘不願的坐起來,“我還想睡。”
“別睡了,我們時間不多,都用在睡覺上,豈不是白跑一趟,快點,我給你穿衣服。”池未煊去行李箱給她找換洗的衣服。
晴柔渾身痠痛,就像被大卡車碾壓而過,剛纔她說想睡覺,那傢伙爽快的答應了,結果是另有所圖,難怪一句都不反對。
只是可憐了她,本來坐長途飛機就累得很,結果還要承受他的壓榨,這會兒簡直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偏偏某人滿足過後一臉的精神抖擻,氣得她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池未煊瞧她萌蠢的模樣,愛憐的在她脣上親了親,“要不要去洗個澡去去乏?”
看到他眼裡的狼光,晴柔飛快的搖頭,她纔不要洗澡。雖然渾身黏膩很不舒服,但是總比再被他施虐一番好。
晴柔迅速穿上衣服,池未煊頗爲可惜地看着她,手裡還拿着她的小內內,自告奮勇道:“我給你穿褲子。”
晴柔連忙拉過被子,狠狠瞪着他,“我不要,給我。”
池未煊看着她臉上的紅暈迅速漫延到耳根後,他從善如流,免得將她惹毛了,這兩天福利也不給他了。好不容易盼到這麼個機會,不把這段時間錯過的全給壓榨回來,他都對不起他自己。
池未煊站起來,“我出去看看,你穿好就出來。”
門開了又合,晴柔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倒回牀上,兩股之間隱隱作痛,她欲哭無淚,真想家啊。
直到池未煊第三次進來叫她,晴柔才翻身坐起來,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像夢遊一樣走出去。池未煊瞧她歪歪倒倒的走出來,忍不住笑了起來,“真這麼困?”
“又困又累,晚上我們別出去了好不好?國外晚上治安不好,以前我在巴黎時,過了8點就不在外面晃了,怕。”晴柔說的是老實話,而且她也沒機會在外面晃。
那時候宋清波每天下午六點接她,然後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回去做晚飯,吃完晚飯去小區裡散散步,就該睡覺了,所以她一般超過八點,都不會出門。
池未煊見她實在累,就沒有再堅持,其實他很想去她這三年生活過的地方看看,那三年他未曾參與過的人生,讓他充滿好奇。
味道極鮮美的法國菜,讓晴柔恢復了一點能量,她放下刀叉,看着池未煊,“我現在不困了。”
“真的不困了?”
“嗯,你想去哪裡?”晴柔抽了溼紙巾擦了擦嘴。
池未煊撐着下巴想了想,說去她三年來生活過的地方,又擔心她會笑他,“出去隨便走走吧,感覺一下浪漫之都的氛圍。”
晴柔也學他的樣子撐着下巴歪着頭,“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那就去你以前住過的地方瞧瞧?”他說得很勉強的樣子,其實心裡想去極了,晴柔失笑,“好吧,不過那邊離這裡很遠,來去差不多兩個小時,回來都要12點了。”
“沒關係,我不困。”池未煊哪有一點勉強的樣子,他興致勃勃的站起來,然後拉起晴柔,給她繫好圍巾,又穿上外套,自己也拿了大衣穿上,這才牽起她的手走出房間。
晴柔搖了搖頭,“就那麼想去看看嗎?”
“嗯,想去看看我都錯過了些什麼。”池未煊一本正經道,攬着她的腰走進電梯。
一路上晴柔很少說話,池未煊專心開車,四十分鐘後,到了晴柔之前住的小區,門衛保安大叔叫安德魯,他還記得晴柔,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說他們夫妻很久沒回來了。
豈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池未煊的臉當下就黑了,心臟噗噗連中數槍,夫妻?他們一直以夫妻名義同居的嗎?
晴柔尷尬的笑了笑,“我們回國了,安德魯大叔,回見。”
關上車窗,晴柔就看到池未煊黑沉的俊臉,她心虛的縮了縮脖子。那時候她跟宋清波同進同出,時間久了,附近的鄰居都以爲他們是夫妻,她解釋過,後來鄰居們還是固執的認爲他們是夫妻,晴柔發現越描越黑,也就不再解釋。
此刻面對池未煊的臭臉,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個……未煊……”
她還沒說話,池未煊一腳油門,車子轟一聲衝進了停車場,晴柔嚇得臉都發白了,看着他難看的臉色,她覺得她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未煊,那是過去的事了。”
池未煊熄了火,眸裡火光映天,他怎麼會提議來這裡看看?簡直是自討苦吃。想到他們曾經以夫妻名義同居,他心裡就醋海翻騰,嫉妒得要命。
“是麼,那你去告訴剛纔那老頭,說我纔是你的丈夫。”池未煊火氣很大,壓根忘記了自己跑到這裡來是想幹什麼,現在只剩下嫉妒與抓狂。
他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是那些畫面就是一古腦兒的往腦子裡鑽,他心裡難受極了。
晴柔尷尬,“未煊,你講講道理,事實是什麼樣的,我們自己心裡清楚,何必硬要別人接受?再說,我跟小哥之間清清白白,不是別人認爲是夫妻,我們就真的是夫妻。”
池未煊覺得自己心肺都要氣炸了,因爲一個稱呼,一個稱呼,他覺得自己很小氣,怎麼就小氣到這種程度,不過就是一個稱呼罷了,但是他卻覺得心臟有無數隻手攥着,疼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知道他不能怪她,沒資格怪她,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可是爲什麼這麼生氣?
池未煊推開門下了車,他需要冷靜,否則他不知道自己這張嘴裡會吐出什麼惡毒的話來,這三年來,他自我放逐到非洲,有多少年輕貌美的女人,他連看都沒看一眼,他害怕,害怕自己若是多看了一眼,就對不起她。
可是她呢,她跟一個對她有企圖的男人在這裡以夫妻自居。
池未煊拼命壓抑着自己的呼吸,拼命壓抑着因這個稱呼而產生的憤怒。晴柔推開車門下車,寒冷的空氣讓她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緩緩走到池未煊身邊,拉了
拉他的衣角,“別生氣了,好不好?未煊,那時候我以爲我跟你再也不會有未來,而且過去的事,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計較了嗎?”
“那是你,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你會生氣嗎?”
“會,我會很生氣,也會很嫉妒,可是過去的事,不會因爲我生氣和嫉妒就能改變,未煊,我決定帶你來這裡,是因爲我心裡坦坦蕩蕩,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你,如果你因爲這樣而無法接受,是否對我不公平?”晴柔柔聲道。
“更何況,如果我跟小哥真的有什麼,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或許我跟他早已經結婚,根本不會跟你站在這裡,是不是?”
池未煊轉過身來看着她,明知道她說得有理,他還是無法輕易釋懷,“走吧,我們上去看看。”
晴柔擔心的看着他,見他的臉色比剛纔和緩了些,她才輕輕吁了口氣,主動伸手握住他的手,故作輕鬆道:“我回國很久了,也不知道房子有沒有轉租給別人。”
池未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他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心裡沉沉一嘆,跟着她向其中一棟高樓走去。此時時間還早,鄰居們吃完飯出來活動,三三兩兩的,有認識晴柔的,見到她就跟她打招呼。看到她跟一個陌生男人手牽手回來,她們想問什麼,最後欲言又止,只是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兩人來到公寓門口,晴柔拉開包拿出鑰匙,剛開了門,對面的鄰居正好出來,那人頭髮亂糟糟的頂在頭頂上,臉上掛着大大的黑框眼鏡,高度近視的她看到晴柔,眯着眼睛道:“宋先生宋太太,好久沒看到你們了,我還以爲你們搬走了。”
池未煊轉過身去,那個中國留學生看到他的臉,有些愕然,“咦,不是宋先生?”
晴柔感覺到池未煊的大手在用力收緊,她的手很疼,卻沒有掙脫,她對那位中國留學生道:“這是我先生,兜兜的爸爸。”
“啊?哦,”那名留學生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宋太太,我下樓去扔垃圾,回頭見。”
那名留學生走遠了,還在嘀咕,“中國現在的男女關係這麼混亂麼?看着他們挺恩愛的,怎麼就換人了,真可惜。”
池未煊的心臟再度噗噗中了數箭,他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恨不得拿個喇叭去樓下喊,他纔是蘇晴柔正牌的男人老公丈夫相公!
晴柔這下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從前不曾糾正的錯誤,現在產生的蝴蝶效應威力十足,“那個……”
“開門!”池未煊殺氣騰騰地打斷她的話,怎麼可能不計較?他已經快要被嫉妒折磨得發狂了。
晴柔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看來帶他來這裡是個錯誤,唉,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她一定不會帶他來這裡,原來還以爲這個男人的胸襟是博大,唉。
晴柔拿鑰匙開了門,家裡很整潔,跟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連早上她喝了水的杯子,都還放在餐桌上,未曾移動絲毫。
池未煊走了進去,地中海裝修風格溫馨浪漫,米色的沙發,白色的茶几,地上鋪着淺藍色地毯,地毯上有孩子的玩具,他一步步往前走,晴柔跟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不敢說話,怕說多錯多。
池未煊走向走廊盡頭,那裡有兩間臥室,一間是兜兜的兒童房,充滿童趣,一間是主臥室,他推開門,直接走進去,他的目光落在房間中央的牀上,她曾經在這裡住了三年,屋子裡滿是她的氣息。
他走到梳妝檯前,彷彿能夠看見她每天坐在這裡擦臉化妝,他看着梳妝檯上的護膚品,還有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他們在英國時拍的,塔橋上,兩人相擁而吻,鏡頭快閃捕捉到他們最動人的神情,永遠定格在這張照片裡。
晴柔見他拿起相框,她心裡一慌,連忙走進去從他手裡搶過相框,尷尬道:“當時我手機裡只有這張照片,所以洗了出來。”
池未煊心裡震顫不已,她遠在巴黎,那麼恨他時,卻將他們的照片洗出來放在這裡,這個位置,她每天早上起牀,晚上入睡都能看到的地方,他眸裡波光暗涌,“柔柔……”
“你別亂想,我當時可恨你了,恨不得把你的照片掛在牆上扎飛鏢,但是我也在照片上,又刪不了,所以才放在這裡的。”
晴柔火速恢復正常,一板一眼道:“參觀完了嗎?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裡。”池未煊說。
“可是這裡有好幾個月沒住人了,全是灰塵,收拾的話也要弄好幾個小時,我真的很累,不想動了。”晴柔頭疼道。
“只要牀能睡人就行了。”池未煊絲毫不介意,還在思考這個可能性,忽然,他的目光被吸引。剛纔走進客廳他就注意到了,家裡有很多電話,一米一個,而且位置都很低,他蹲在其中一個電話旁邊,問道:“這是什麼?”
晴柔當然知道他這樣問的意思,她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她說:“懷兜兜最後三個月,因爲之前的大出血,孩子很難保住,只能躺在牀上靜養,小哥怕我起來時會出事,就在家裡安了這些電話,以免我發生危險時,不能及時求救。”
池未煊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況有多嚴峻,保孩子保到最後只能躺在牀上,這是有多大的執念,才能夠做到的。他眼前似乎浮現了她當時艱難的挪動腳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會不小心傷到孩子。
而那個時候,不是他陪在她身邊,鼓勵她照顧她,“柔柔。”
晴柔故作輕鬆道:“其實那個時候就是想保住孩子,跟你沒多大的關係,不過現在,我慶幸保住了她,否則我不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兒。”
池未煊攬着她站起來,他虧欠她的太多太多,這一生都彌補不了,他除了愛她,更愛她,已經找不到別的方式可以彌補他對她的歉疚。
“柔柔,我也慶幸我們有這麼可愛的女兒,謝謝你,爲了我付出了這麼多。”池未煊傾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晴柔抹了抹眼角,他正兒八經的說謝謝,反倒讓她無所適從。
“好了,現在越來越會招人眼淚了,走吧,我們回酒店,這裡真沒法住人。”
“好。”池未煊這次沒有堅持,他攬着她的腰身向玄關走去,他爲自己剛纔小人的心思而感動羞愧,宋清波是個讓人尊敬的對手,這些年若沒有他陪在晴柔母女身邊,真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麼樣的。
走出公寓,晴柔又碰到剛纔去扔垃圾的那個留學生,她向她點了點頭,跟池未煊向樓下走去。回到車裡,晴柔才發現池未煊手裡拿着剛纔那個相框,他笑着揚了揚手裡的相框,“我帶回去做紀念?”
晴柔臉一紅,嬌嗔一聲:“討厭!等下次有機會,我要去非洲你生活過的地方看看,說不定你那裡全是女人的東西。”
“是啊,很多女人的東西,多得數都數不清,你要不要去看看?”晴柔哼了一聲,“我纔不要去。”
池未煊笑而不語,發動車子向酒店駛去。
大概是真的累了,晴柔很快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池未煊將車停靠在路邊,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將座椅放下去,讓她睡得舒服些。
他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想起那滿屋的電話,他重重一嘆,驅車向酒店方向駛去。晴柔睡得很沉,連池未煊抱她上樓,她都沒有轉醒,看來是真的很累。
回到套房裡,他將她放在牀上,然後轉身出去,他拿起電話撥通宋清波的手機,電話響了幾聲,對方纔接起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說明此刻不方便講電話,“喂?”
“你很忙?”
宋清波看了一眼會議室裡的下屬,他說:“你等一下。”他起身走出會議室,靠在牆壁上,他說:“現在可以說了。”
“你着手準備退出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轉攻旅遊城的項目,動作不要太大,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池未煊想,男人之間說謝謝太婆婆媽媽了,不如用另一種方式感謝。
“怎麼回事?”宋清波按了按太陽穴,世界水上樂園項目耗資巨大,就算最後奪得競標,也要找同行合作。這個項目耗費了許多精力,如今競標在即,池未煊卻中場喊停,那他付出的人力物力財力,又該如何收回?
“省委書記拿來開刀的第一個項目就是世界水上樂園,現在啓動建設計劃還太早,而且裡面牽涉的各種利益不容小覷,及時抽身,免得惹禍上身。”
“我明白了。”宋清波清冷的雙眸裡折射出一抹冷光,他收了線,走回會議室,大聲道:“加大投放世界水上樂園的進度,停止競爭旅遊城的項目,還有與正達集團的接洽頻繁一些,透露一些消息給他們,要做得不動聲色,明白?”
如果只能將舒雅打倒才能永絕後患,那麼他願意拿整個宋氏跟她鬥。
池未煊握着聽筒,久久才放回去,他站起來,走進臥室。脫了鞋子躺在她身側,池未煊看着她純真的睡顏,腦子迅速運轉起來,要如何利用這次的事,將正達集團逼進絕路,三年前的事,他絕不允許再重演。
………………
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停在江南小苑,這裡是富人別墅羣,獨棟的三層高小別墅,門前有一個大大的游泳池,在夜色下,水面蕩着波光。
霍華德拉開後座的車門,一雙鋥亮的手工定製皮鞋出現在眼前,緊接着南宮宇優雅的步出轎車,他整了整衣領,撫平衣服的褶皺,淡淡睨着別墅,對霍華德交代道:“不用等我,明天早上直接過來接我就行。”
“大少爺,老爺子問起怎麼說?”
“直說無妨。”南宮宇說完,已經擡步向耳門走去,保安看到他,立即前來恭敬的打開門,南宮宇看着別墅裡黑沉沉的,他蹙眉道:“小姐呢?”
“早早就睡了,說身體不太舒服。”
南宮宇不疑有他,池未離做編劇的,有時候睡到半夜還會起來弄她的破稿子,招得他一肚子的氣,甩手走人吧,她樂得不侍候他,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他曾說過,他養得起她,她偏偏不讓他養,給她買的衣服首飾,她都不怎麼穿戴
,就喜歡穿得邋里邋遢,偏偏還說那是個性。
30歲的女人要什麼個性?不乖乖在家當賢妻良母,總想着去外面拋頭露臉,想想都讓人可氣。
他點了點頭,信步朝別墅裡走去。她喜歡蘭花,院子裡種的全是名貴蘭花,他只要看見,再難求也會給她帶回來。
一開始,她並不會養,死了好多,後來他專門請了園藝師來給她打理,滿園蘭花盛開時,她卻說:“怎麼看着那麼俗氣?”
讓他一肚子窩火,最後發怒的封住她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嘴。
穿過花園,他走進去,門是電子鎖,偶爾他喝醉了跑來這裡撒野,半天記不住密碼,最後就拍門,拍到她來開爲止。
今天很奇怪,他一下子就按對了密碼,門咔一聲彈開,他推開門走進去,玄關感應燈亮起,他直接走進去,順手按了燈掣,客廳瞬間明亮起來。
他一手拿着珠寶盒,一手插在兜裡,鞋也沒換,就晃上樓去。其實他是故意的,池未離有很嚴重的潔癖,但是不是對自己的,是對別人的。
比如她可以兩三天不洗頭洗澡,但是絕不允許他不洗澡就上牀,比如她可以穿着高跟鞋在家裡走來走去,卻不允許他穿着皮鞋在家裡走來走去;比如她可以將垃圾扔得滿地都是,卻不允許他隨地亂扔。這種變相強迫症說得好聽是潔癖,說得不好聽就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標準的霸道專制獨裁。
而他的樂趣就是,挑戰她的專制與獨裁,每每看到她追着他讓他脫鞋撿垃圾的樣子,他就特別開心。
來到二樓,二樓整個區域都是他們的房間,外面是起居室,左邊書房,右邊更衣室,裡面是臥室與浴室。穿過重重門扉,他停在臥室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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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幾天的情緒起伏得厲害,隨着訂婚典禮的日期逼近,她連話都不肯跟他說一句,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激不起她的反應。
他知道她在用沉默來向他抗爭。
偶爾他也在想,八年了,爲什麼他對一個女人的熱情卻只增不減,如果他能對她多一點厭倦,他也不會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推開臥室木門,橘黃色的燈光下,牀上隆起些許弧度,他靠在門邊,靜靜看了一會兒,卻沒有進去,反而轉身拽了脖子上的領帶扔在地上。
他脫下外套,解開襯衣上的袖釦,走到浴室門前時,他已經將自己扒得只剩一條白色子彈內/褲。今晚,他不想惹她生氣,所以即使他覺得麻煩,也想先去洗個澡再出來抱她,免得她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又給他擺臭臉。
他很快洗好澡,然後拿出浴袍裹在身上,推開浴室的半毛玻璃門,他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出來,一室氤氳中,他頭髮凌亂,還在往下滴着水,沿着浴袍淌進了赤/裸的胸膛,平添了妖孽氣息。
他拿吹風吹乾了頭髮,這才走進臥室,從另一邊躺上牀,他向那隆起的地方靠去,伸手摟過去,一下子就感覺到不對勁,他騰一聲坐起來,猛地掀開被子,看到傭人張媽被綁在牀上,身子正在瑟瑟發抖。
一想到自己剛纔抱了個歐巴桑,南宮宇的臉頓時鐵青,鼻子都差點氣歪了,他從牀上跳下來,飛快穿上浴袍,咬牙低咒,“池未離,別讓我逮到你,否則我一定會宰了你。”
張媽嚇得抖得更厲害了。
南宮宇穿好了浴袍,瞪着張媽,眼裡都能噴出火來,他怒吼道:“池未離人呢?”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態,什麼紳士風度,什麼家教涵養,都TMD見鬼去。只要一想到自己剛纔渾身赤/裸的抱着一個歐巴桑,他就憤怒地想拆了房頂。
“唔唔唔。”張媽嘴巴也被塞起來了,說不出話來,只是嚇得直髮抖。
南宮宇怒氣衝衝地衝到張媽身邊,扯了塞着她嘴的毛巾,提高聲音再問了一次,“該死的,她人呢?”
張媽縮着身子,生怕南宮宇在憤怒之下會宰了她,她說:“我不知道,晚上池小姐說身體不舒服,就提前上來休息了,我怕她病了沒人知道,就上來看看,結果剛走到門邊,就被一棍子敲昏了過去,然後……然後……”
南宮宇暴走,他怎麼會掉以輕心讓她給跑了,他顧不上換衣服,走出去按響了警鈴,兩名保鏢在十秒鐘內迅速到位,“南宮先生,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宇提起一個古董花瓶狠狠砸在地上,怒不可遏道:“你還問我怎麼回事?小姐人呢?這麼大個人消失了,你們居然誰也不知道。”
兩名保鏢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心虛道:“南宮先生,小姐晚上說不舒服,就早早回房去睡了。”
有預謀!她早有預謀!南宮宇氣得心都疼了,他以爲她頂多只是跟他鬧鬧小脾氣,沒想到她早已經準備逃離他身邊。
南宮宇怒火攻心,反而怒極而笑,詭異的讓兩名保鏢不安,他吼了一聲:“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人丟了不知道去找?”
兩名保鏢連忙轉身向門外走去。
南宮宇拿起座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霍華德,馬上派人封鎖機場碼頭火車站,包括出城的所有大小路,發現池未離,立即給我抓回來。”
霍華德一驚,大少爺從來沒有這樣震怒過,那聲音像是裹挾着千年寒冰,他連忙說了聲是,立即着手安排人馬。
霍華德曾跟在老爺子身邊多年,辦事能力非同一般,警暑都要給他三分面子,他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巴黎市的陸海空全都陷入緊急停運中,池未離的照片發佈出去,全市通揖,只需要十五分鐘,池未離就會被人找出來。
南宮宇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他像一頭熟睡的獅子,渾身危險的氣息皆斂,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只有在盛怒時纔會這樣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錶每響一聲,他眉頭就皺緊一分。終於他無法淡定的等下去,他迅速上樓,換了身衣服下來,走出去,霍華德從宅子裡調來的保鏢已經到了,齊刷刷地站在院子裡等候聽令。
南宮宇冷沉的目光裡怒意盡斂,爲了一個女人如此大動干戈還是第一次,他步子沉沉地走到黑色轎車旁,“池未煊與他夫人在哪家酒店下榻?”
“皇家酒店。”
“好,很好,去皇家酒店。”南宮宇眉宇輕揚,坐進了轎車裡,霍華德連忙跟着坐進副駕,保鏢們也快速坐進車子裡,兩輛奔馳開道,兩輛奔馳墊後,車隊浩浩蕩蕩向皇家酒店開去。
………………
池未煊剛躺下,門外就響起敲門聲,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晴柔,撐身坐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出臥室,透過門洞,他看到外面站着一個英挺的男人,他打開門,對方已經道明來意,“我是未離的男朋友南宮宇。”
池未煊迅速將眼前男人與他所知的信息聯繫在一起,他比他想象中年輕,他迅速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名保鏢,不動聲色道:“池未煊,未離的哥哥。”
“冒昧前來打擾,未離不見了,我想知道她下午或者晚上來找過你沒有?”
池未煊冷冷一笑,“未離不見了,不該是我向你要人嗎?在下耳聞南宮先生即將訂婚,而訂婚的對象並非舍妹,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不如還她自由,你覺得呢?”
“沒有我的同意,你帶不走她。”南宮宇目光沉了下來。
“是麼?那我們不妨一試。”池未煊不是被嚇大的,絲毫不理會他的恐嚇。
南宮宇盯着他,過了許久,他轉身就走,態度十分傲慢,走遠了,他說:“立即對外發布一條消息,說我剛剛跟華人企業家池先生會面,並且邀請他到老宅參加明日的訂婚典禮。”
霍華德不安地看着南宮宇的背影,“大少爺,老爺子剛纔打來電話,請您馬上停止全城搜索。”
南宮宇冷冽一笑,“我正愁這件事鬧得不夠大,你告訴爺爺,如果今晚我找不到池未離,明天的訂婚典禮,他愛讓誰去讓誰去。”
霍華德頭疼地看着南宮宇,老爺子與大少爺鬥氣時,最難做的人就是他。
南宮宇一行人剛離去,池未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轉身拿起手機,是Eli打過來的,“未煊,你妹妹有消息了。”
“我知道。”池未煊說。
“咦,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Eli難以置信道,他也是剛剛纔聽說的,全城戒嚴不過才半個小時。
“剛纔南宮宇來我這裡找人。”
“噗!”Eli噴了,“你說南宮宇去找你了?果然是南宮家家主,手段不一般啊。未煊,你聽我說,不要跟南宮家對着幹,在這裡,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南宮家在巴黎的勢力非同小可,單看他爲了找個女人,就能讓全城戒嚴,並且緊急下令陸海空停運,就知道他們的勢力有多龐大。”
池未煊蹙了蹙眉頭,“你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
“NO,NO,NO。”Eli搖頭晃腦,“我是看在我們是摯友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不要招惹南宮家的人。”
池未煊想起剛纔那個俊逸男人眉宇間的焦慮之色,他淡淡笑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Eli,掛了。”
Eli還一頭霧水,連餵了幾聲,手機裡已經傳來電話被掛斷的忙音,他搖了搖頭,一臉迷茫。
池未煊走回臥室,晴柔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池未煊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擁在懷裡,“沒事,睡吧。”
“哦。”晴柔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沉沉睡去。
南宮宇剛走出皇家酒店,霍華德的手機就響起來,只聽對面說了一句,他連忙追上前面的南宮宇,“大少爺,池小姐找到了。”
南宮宇擡腕看錶,半個小時,很好。“她在哪裡?”
霍華德連忙道:“在江南小苑外的超市裡吃泡麪。”
南宮宇怒極反笑,全城的人爲她的落跑而緊急戒嚴,她卻只是去超市吃泡麪?“很好,霍華德,善後的事你去處理。”
說話間,他已經將司機掀下車,彎腰坐進去,一踩油門,車子咆哮着衝出皇家酒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