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盧謹歡在慕巖的臂彎裡醒來。昨晚,兩人相擁而眠,慕巖沒有急躁的想要進一步,只是擁着她睡覺。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很滿足,天一亮,就醒了過來。
她輕輕的從慕巖的懷裡退出來,剛退到一半,腰間的手突然收緊,她整個人被拉了回去,她嚇得哇哇大叫,趴倒在慕巖懷裡,看見佯裝熟睡的他,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嬌聲道:“你這個壞蛋,嚇了我一大跳,還裝睡。”
她的力氣不重,慕巖只當她在撓癢癢,雙後環在她腰上,摸了摸,淡淡道:“腰好粗,像水桶了。”
在s市,盧謹歡出嘗試出去找工作,但是沒拿到畢業證,私營企業不要,國營企業更不要。炎沉睿曾看她天天往人才市場跑,就說讓她去藥監局,他隨便給她安個職位。
她不肯,靠關係這事,她內心還是十分牴觸的。於是大半年就在她渾水摸魚中摸過去了,工作沒找到,倒是被炎沉睿拉着四處遊玩,也長了不少見識。
其實她十分喜歡導遊這個工作的,可想想專業不對口,她又做罷。然後在家裡混吃混喝,就把自己喂肥了。
女孩子都這樣,自己成天抱怨這裡長肉了,那裡長肉了,其實就是想讓心儀的那個人誇誇她,嗯,長肉好,胖點更好看神馬的。她還沒在慕巖面前抱怨,他就嫌棄她是水桶腰,她恨不成聲。
她一扭腰坐到旁邊,憤慨道:“這叫小蠻腰,書上寫的標準尺度,你懂不懂,不準說我水桶腰!!!”
即使淡定如盧謹歡,她也只是一個女孩子,哪裡受得了他這樣說?慕巖悶笑一聲,睜開眼睛,就看見她雙眸炯亮,撅着嘴瞪他。他心頭一陣悸動,眼神漸漸幽暗起來,他坐起來,雙手量着她的腰,贊同的點了點頭,“嗯,不是水桶腰,是小蠻腰,可不都是一個意思麼?”
盧謹歡抓狂,蹭一下跳下牀,不理他,拿起衣服衝進浴室去了。慕巖看見她抓狂,哈哈大笑起來,一瞬間,兩人似乎又回到從前。她會向他使小性子,偶爾也會露出可愛的一面。
笑着笑着,他眼裡竟多了些可疑的水光。他竟是這麼懷念從前兩人毫無芥蒂的相處,亦是這麼希望她能夠敞開心扉向他使小性子。
盧謹歡恨死了,她脫下衣服,對着鏡子扭了扭,她的腰這麼細,哪裡是水桶腰了,沒眼色的傢伙。洗完澡出來,慕巖已經不在牀上了。她看見他的手機擱在牀頭,上面有綠色的光一閃一閃的,很顯然是有未接來電或是未讀信息。
她一邊擦頭髮一邊走過去,隨意拿起來點開屏幕,確實有幾條未讀信息,發件人還是伊。伊?盧謹歡冷笑,慕巖倒是叫得親熱,存的名字都不是全名,而是一個伊字。
她放下手機,繼續擦頭髮。可心裡像滾着一團火一般,讓她越來越焦躁。她在臥室裡走來走去,時而看看手機,時而看看房門,心裡被貓抓似的,鬧得慌。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看那條短信,就算她要回來,也得給慕巖打發情人的時間吧?可是她做不到大度,她又看了看安靜的房門,快步走到牀頭櫃旁,拿起手機來,她看着那個信封樣式的圖案,一咬牙,點開來。
“親愛的,睡得好嗎?我好想你,想念那些在一起的時光,跟你在一起的時光總像是偷來的,那麼短暫。你一定不會想我吧,她就在你懷裡,你怎麼想得起我?我說過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我還是想貪心一點,想你多陪陪我,難道這也是奢求麼——07:15
“親愛的,我愛你,愛得心好痛,你來陪陪我好嗎?你不是最喜歡我穿那條性感的紅紗裙麼,我等着你來撕碎它。”——21:37
“親愛的,你今晚不會來了,是嗎?可是我會等你,一直等你。”——21:23
三條短信分別於不同時間發過來,她甚至可以想象白柔伊穿着一條性感的紅紗裙坐在沙發上,擺着魅惑的姿勢,楚楚可憐的等着她的情郎,從夜涼如水,等到天光大作。
她的心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慕巖的短信箱裡,只有這三條短信,她想再找到關於他跟白柔伊的曖昧,可是她找不到,她越找不到,就對那段她不知道的過往越好奇,越好奇就越傷心。
以前她住校時,每當熄燈後,宿舍裡的同學們就會開始夜談會,她猶記得當時談起的一個話題。那時在學校裡,大家沒事可幹,就愛看些言情小說,有一個情節,令她印象深刻,她說,這世上的好男兒,當老婆離開,也能爲老婆守身如玉的。
好幾個同學都恥笑她,說這世上根本沒有那樣的男人,就算有,說不定也是性冷淡。
秦知禮更勁爆,說:“這世上沒有不吃屎的狗,言情小說寫的那些你也信?別說老婆離開,沒離開也有不少人出去偷腥。沒抓到現形,你永遠都不會相信,他會背叛你。”
那時候,秦知禮被迫跟楚服分手,秦知禮傷心欲絕,結果沒過幾天,就在學校外一家旅館,撞到了楚服跟另一個學校的系花從樓上下來。當時秦知禮就死了心,聽從父親的安排,成了卡米爾的情人。
盧謹歡只覺得眼前一陣發暈,那些字在眼前無限放大,她彷彿看見慕巖跟白柔伊在牀上翻雲覆雨。她心裡一陣翻江倒海,眼睛乾澀得發疼。她甚至想過,就算慕巖跟白柔伊有過什麼,她也不能怪他,這是她不在的時候發生的,她可以容忍。
可是當白柔伊真正成了他們之間的障礙時,她才發現,她遠做不到雲淡風輕。
她忘記了擦頭髮上的水,水珠順着臉頰往下滑,她握緊手機。緊到掌心一陣陣發疼,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她早就預見了,不是嗎?爲什麼真正看見這幾條短信時,她還是會難受?
明明已經告誡自己不要哭了,可是臉上的是什麼呢,那洶涌滾落下來的,燙得她臉頰上的皮膚生疼的,到底是什麼?
身後傳來門被人擰開的聲音,她快速的拿毛巾擦了擦臉,慕巖推門進來,看見盧謹歡站在牀頭,他微笑了一下,“歡歡,你看到我手機了嗎?”
他剛纔在書房裡處理文件,陳善峰打來電話,說打他手機沒人接,就打來家裡,希望沒有打擾到他。慕巖這纔想起手機放在臥室裡了,他過來拿,就見盧謹歡站在牀頭。
盧謹歡手裡緊緊握住手機,離開的這大半年,她唯一學會的就是不再逃避問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手機遞給他,淡淡道:“你有短信。”
慕巖一怔,接過去,笑道:“誰會給我發短信?”他一邊說一邊拿起來,點開看短信內容,他的神色剎那一變,驚慌失措的看着盧謹歡,見盧謹歡正盯着他,他又垂下頭去看剩下的兩條短信。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慕巖,會因爲幾條短信就愀然變色。盧謹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冷笑道:“看來我回來得不是時候,難怪白小姐昨天會巴巴的跑來向我示威,慕巖,你要說跟她沒什麼,我都不信。性感的紅紗裙,等着你來撕碎?要玩sm也請低調點,別搞得人盡皆知。”
盧謹歡冷笑了幾聲,轉身往外走去。
“歡歡,你聽我解釋。”慕巖急忙收起手機,轉身追上她,“我跟她真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她……,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發這種短信來。”
“是啊,我能理解,你們不能在一起嘛,就發一發有色短信撩拔撩拔對方,這次是黃色短信,那下次說不定就是黃色彩信了?白小姐那麼會演戲,沒想到演小三也這麼在行。”盧謹歡氣得心都痛了,呵呵,她真是天真,怎麼會以爲慕巖願意爲仇人的女兒守身如玉呢?
以前兩人在一起,只要有機會,他必定將她啃得骨頭渣都不剩,從天黑折騰到天亮,才肯放她睡去。精力這麼旺盛的人,讓他半年不碰女人,實在是高估他了。
但是爲什麼一定要是白柔伊,既然兩人這麼難捨難分,那麼又何必來找她?還是白柔伊滿足不了他的慾望,要多找一個女人回來,讓他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
盧謹歡氣得不得了,差點就要跳起來了。這個時候,她完全沒辦法冷靜思考,她的心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只要一想到慕巖跟白柔伊,她就要崩潰。
她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回來過。
慕巖看見她暴跳如雷,心情竟然莫名的好了,他嘴角上揚,這纔是他認識的盧謹歡,不會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當着她的面,撥通白柔伊的手機,電話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起來,“巖,這麼早給我打電話?”
“柔伊,你昨晚給我發短信了?”慕巖一邊看着盧謹歡,一邊將聲音開成免提。盧謹歡瞪大眼睛望着他,這個該死的傢伙,他竟然當着她的面,明目張膽的給白柔伊打電話,他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盧謹歡此時覺得自己像個小丑,被他玩弄在股掌間,她該死的還以爲這是愛情。
慕巖見她掉頭就走,幾步追上去,將她攔住,只聽對面傳來白柔伊的聲音,她放柔聲音,道:“有嗎?你在等我短信嗎?”
慕巖翻了翻白眼,若不是因爲要通過白柔伊查那個面具男人,他根本就不用浪費時時間跟她虛以委蛇,可恨就可恨在那個面具男人實在太神秘,就連辰熙都有種踢到鐵板的挫敗。他耐着性子說:“你查看一下自己的發件箱,是不是發錯信息了。”
那邊傳來手機按鍵的聲音,半晌,就聽到白柔伊慌張的聲音傳來,她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新片的臺詞,我本來是發給編劇的,我覺得這幾段尺度有點過,讓他改一改,沒想到發到你手機上了,難怪他沒有回覆我。實在對不起,不會是讓盧小姐看見了吧?”
盧謹歡聽着兩人的對話,慕巖顯然已經提醒了白柔伊,白柔伊就算是發給他的,也會說是發錯了。她的心更冷,這就是他的解釋,這隻能讓她心裡更難受。
“沒有的事,就這樣吧,我掛了。”慕巖不知道盧謹歡心裡在想什麼,對她說:“你也聽到了,是柔伊發錯了,歡歡,你別疑神疑鬼的,我承認,柔伊對我的心思還沒有斷,但是她絕不會發這樣的短信來。”
“她不會發?那是我中傷她了?”盧謹歡氣憤的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晚你不是說,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怎麼才過了一夜,你就不相信我了?”慕巖懊惱的問道。
“信任,慕巖,你告訴我什麼纔是信任?她敢發這種信息給你,你敢說你們之間沒有一點關係?”盧謹歡覺得自己快要被那幾條短信造成的懷疑給逼瘋了,她腦海裡滿滿的都是那幾條短信的內容,慕巖說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慕巖見她胡攪蠻纏,一開始,心裡還因爲她爲他吃醋而高興,現在他就爲她不相信他的人格而生氣,他擰着眉頭,說:“你別胡鬧了好不好?你剛纔也聽見了,那幾句就是臺詞,是她要發給編劇的,不小心發錯了,你怎麼就不依不饒了?”
盧謹歡的心越來越冷,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我不依不饒?還是她不依不饒?發臺詞,可以分段時間發?她分明就是在跟你短信傳情,慕巖,你不要把我當傻瓜,如果你想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那麼我告訴你,恕我不奉陪。”
慕巖沒有注意時間,所以他相信了白柔伊的話,就算不相信,此刻他也選擇相信。白柔伊是他自己招惹的,爲了順利查到面具男人,除了白柔伊,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假如他可以勉強自己跟白柔伊發生關係,那麼他早就查到了面具男人的身份。
可他不願意爲了這事而屈就自己,更不想爲了此事,而使他跟盧謹歡的關係越走越遠。他那麼在乎她,她卻懷疑他,這讓慕巖受不了。昨晚,兩人之間的關係纔剛好了一點,難道今天就要再度吵起來嗎?
“如果我想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我就不會去找你,歡歡,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都一個人乖乖的睡覺,沒有做出半點對不起你的事。而你,你敢說你跟炎沉睿也是清白的麼?”後面這句話,慕巖一直壓在心底沒問,因爲他想,如果他真愛她,就該信任她。
此時,他提起這個話題,是因爲他郵箱裡突然多出了一些東西,他已經叫人順着ip地址去查發信人了。即使他知道那些照片是爲了挑撥他跟盧謹歡的關係,但是當他第一眼看到那些照片時,還是抓狂。
因爲那是她跟炎沉睿在泰安的照片,諸多兩人的親密照,甚至還有兩人走進同一間房,翌日又從同一間房走出來。
他看到這些照片,只覺得心裡有一千隻爪子在撓,又麻又痛。但是他選擇相信她,因爲他愛她。
盧謹歡渾身一顫,她瞳孔微縮,緊盯着慕巖,“你什麼意思?”
“歡歡,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我不追究,也請你不要追究。”慕巖理智的喊停,再追問下去,只會讓他們之間更難相處。他就當她這段時間走丟了,迷了路,現在找到了回家的路,僅此而已。
盧謹歡失望的看着他,他說什麼要信任,可他們之間到底還是沒有信任這個詞的。她突然覺得無力,心也異常疲憊,她說:“說到底,你也只是不追究,而不是真正的給我信任。”
慕岩心裡的怒火又被她這席話挑起來了,“那麼你又給了我信任嗎?三年來,我都沒有接受她,我會在還愛着你的時候接受她麼?歡歡,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隨便的一個人?”
盧謹歡這時全被那幾條短信給影響了,她被繞在那種極端的情緒裡走不出來,她知道此時不宜再談下去,再談下去只會傷害彼此的感情,她舉手做投降狀,“我想冷靜一下,就這樣,今天到此爲止。”
她轉身往臥室裡走去,獨留慕巖一人僵站在走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