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巖的迴避,讓盧謹歡的心一直往下沉。她根本就不敢想慕巖跟白柔伊在一起的情形,那日,就在這裡,他爲了白柔伊甩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不僅是打在了她的臉上,也打在了她的心上,所以她纔會傷心欲絕的離開。
盧謹歡跟在他身後走進去,屋裡的擺飾跟她走時一模一樣,她走進去,敏銳的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她不愛噴香水,總覺得那味道濃郁,讓人不好受,慕巖用的是古龍水,可她聞到的這股香水味,卻帶着辛辣,十分嗆鼻。
跟剛纔白柔伊身上那股味道一模一樣,她皺了皺眉頭,感情剛纔白柔伊不是在門外等,而是剛從門裡出去?
想到此,盧謹歡心裡就一陣痠痛,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那他爲什麼還要來找她?她突然覺得這裡的空氣窒悶得讓她難受,她走到窗前,把窗子推開,大口大口的呼吸窗外的新鮮空氣。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他們幾乎已經走到了要離婚的地步,他跟別的女人有了關係,很正常。以己度人,所以他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之間那優空白的時間。
慕巖並沒有意識到她心裡一時百轉千回,竟想了那麼多,他將行李箱放下,緩緩走到她身後,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貼在了他胸前,兩人的身體緊挨着,密不透風。
盧謹歡渾身一僵,下意識就要掙脫他的懷抱,慕巖卻制止了她,他將頭埋在了她的頸項裡,啞聲道:“歡歡,你終於回來了,回到我們的家裡了。”
盧謹歡放軟了身體,她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她幽幽一嘆,卻並未說話。慕巖將她扳過來,低頭吻她,她看見他的臉越來越近,想起剛纔白柔伊志得意滿的臉,她微微偏了頭,說:“我餓了,你不是說你要下廚麼?”
是個男人,聽到她前面那句隱含歧義的話,都會想歪,可接下來那句,卻讓慕巖的興致全無,他的脣落在了她的臉上,他不滿意她的閃躲,執意吻上了她的脣。
他又吸又吮,伸出舌頭舔着她柔軟的脣瓣,然後挑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將她吞沒。一吻畢,兩人均已氣喘吁吁,慕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像想起了什麼,他啞聲說:“我這樣吻你,你會不會難受?”
盧謹歡剛纔一心想着白柔伊跟慕巖的關係,一直心不在焉,倒是沒來得及難受,她搖了搖頭,慕巖臉上浮現一抹欣喜,說:“那以後我們就這樣慢慢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一起克服心理障礙,你會從心到身都重新接納我。”
他又吻了吻她,這才放開她去廚房做飯。慕巖一走,盧謹歡就像個偵探一樣,開始搜索屋裡有沒有女人留夜的痕跡。她首先去了臥室,那裡是她開始排斥慕巖的地方,她站在門前,鼓了很大的勇氣纔敢走進去。
屋子裡十分整潔,被子整齊的鋪在牀上,屋裡的擺設也跟她走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動。臥室裡並沒有那股嗆鼻的香水味,可見白柔伊沒有在這裡留宿,她稍稍安了心,走到牀邊坐下。
她還記得她當初滿滿的絕望,那一幕幕還清晰的浮現在眼前,令她心都痛了。
他們現在雖然在一起了,可兩人之間總像蒙着什麼,那扇窗戶紙一旦捅開,有些東西似乎就要崩潰。她不想這麼多愁善感的,她回來,不過就是想對得起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
假使她這樣疑神疑鬼,始終都不會快樂。
她沒有在臥室裡待太久,轉身出去,她來到廚房,看見慕巖圍着圍裙,正在擇菜,很有居家男人的味道。其實慕巖對她一直都很好,從他們心意相通之後,他寵她寵得快要上了天。
那時她即使承受着各方的壓力,心卻是快樂的。而現在,慕巖沒變,她也沒變,可他們的感情似乎變了,再也回不到當初那種單純快樂的時光。
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結實寬闊的後背上,眼底升起一層霧氣,“慕巖,我們真的能回到從前嗎?”
慕巖動作一頓,低頭看着她環抱住他腰的雙手,說:“只要我們想,就一定能回到從前。”
盧謹歡不知怎麼的,突然鬆開手,站到他面前,直視他的眼睛,她說:“那我們要個孩子吧,我想有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她去看了韓雨晴的寶寶,更渴望做一個母親。而且他們現在的情形,也確實需要一個孩子來鞏固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是她的身體,受孕的機率太小,也許她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
她問這句話,除了渴望擁有孩子,還有就是想試探慕巖。因此,她的眼睛緊緊的瞅着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表情。
慕巖的神情有些僵有些痛,還有些無措,他勉強笑了笑,說:“你現在都還接受不了跟我親熱,就算要孩子,也是之後的事,不着急。”
他的態度令她齒冷,以前他那麼渴望她懷上他的孩子,而現在,他說不着急。她輕輕笑了笑,說:“是啊,不着急,我也只是說一說,要孩子這事,也要看緣分,或許,我們這輩子跟孩子絕緣。”
她的聲音裡分明含着悽苦,而慕巖卻沒有聽出來。他說:“是啊,要看緣分,看緣分。”
“你做飯吧,我出去看電視。”盧謹歡轉身走出廚房,那一剎那,她再也掩飾不住濃烈的悲傷,她伸手撫了撫平坦的小腹,慕巖,你可知道,就算你想當爸爸,也已經不可能了。
這是老天,對我們慕盧兩家的懲罰。
慕巖做好飯,去叫盧謹歡時,她正坐在客廳裡發呆。他在餐廳與客廳相接的臺階上站了一會兒,靜靜的凝視她。她比離開前要胖一點,瓜子臉上鑲着兩顆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白皙的肌膚更顯得脣紅齒白,眉目清秀。
她正望着前方出神,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眉心微皺,她手撐在下巴處,嘴脣微嘟,說不出的憂鬱可憐。慕巖站了一會兒,這才舉步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擁抱她,她似乎嚇了一跳,渾身一顫,下意識回過頭去,就看到慕巖,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慕巖盯着她,剛纔那一剎那,她看見的人是誰?他不想深究,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聲說:“歡歡,現在在你身邊的是我,只有我。”
“嗯,我知道。”盧謹歡點頭,她看見桌上豐盛的晚餐,她輕輕掙開他,說:“我好餓,我們過去吃飯吧。”
慕巖做了好幾道菜,都是她愛吃的,她一一嚐了一下,笑道:“味道真的很不錯,比大酒店的特級廚師做的味道還好。”
“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後只要你想吃,我天天給你做。”慕巖笑着給她佈菜。
盧謹歡手上一頓,她一邊心不在焉的吃飯,一邊說:“哪能呀,讓堂堂慕董給我做飯吃,真是大材小用了。”
“在家裡,我就只是你老公,老公給老婆做飯吃,天經地義,哪裡大材小用了?”慕巖輕嗔道,彷彿她見外了一般,他想了想,又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繼續進修,還是想工作?如果進修的話,西城那邊有個研究所,挺適合你的。如果工作,就來公司幫我,我們可以一起上下班。”
盧謹歡還沒想那麼長遠,此時被慕巖問起,她略想了想,說:“我想去工作,但是我想自己去找,現在的名牌大學生,也不如以往的吃香,我想去試試,看看我的能力。等我有能力了,我再回公司去幫你,免得人家說我是空降部隊,背地裡說閒話。”
“你是老闆娘,誰敢背地裡說閒話?”慕巖皺眉,他知道她肯定會拒絕他的提議,所以先聲奪人,沒想到她還是拒絕。
盧謹歡放下筷子,認真的看着他,“慕巖,現在的夫妻都流行有距離感,白天晚上都在一起,再美的人,也會生出視覺疲勞的,再說辦公室夫妻,很難長久的。”
“這是什麼理論?難道同在一家公司的夫妻都要離婚了?歡歡,你是不想去幫我是不是?”慕巖也放下筷子,目光直直的逼視着她,她離開了大半年,他現在根本就不敢把她放在視線之外,彷彿一在視線外,她隨時就會消失。
更何況,他不想讓任何人接近她。
盧謹歡嬉笑道:“就憑我這樣的文憑,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能幫你的人才多得是,我未必就合適。我還是想靠我自己的能力,以免你剋扣我的薪水。”
慕巖的神色漸漸沉了下去,他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肉放進嘴裡,卻味同嚼蠟。如果是以前,他霸道的替她決定了就是,可是現在,他不能。
他有種感覺,眼前的盧謹歡再也不是以前任他欺負的盧謹歡了。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沉悶下去,盧謹歡拿起筷子戳着碗裡的白米飯,看着一桌的美味佳餚,心想,註定可惜了這一桌的菜。慕巖將那一片肉嚥下去,輕聲說:“那隨便你吧。”
盧謹歡沒有如釋重負,慕巖會是這麼輕易就妥協的人嗎?她細究他的神情,卻只看到一片漠然。她嘆了一聲,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如果是以前,她從來不會懷疑他,可現在,她動不動就懷疑。
是她變了,還是他們之間的相處已經變了味了?
吃完飯,盧謹歡起身去收拾碗筷,慕巖不讓,讓她去看電視。被他這麼小心翼翼的對待,盧謹歡心裡說不出來的失落,他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慕巖去廚房洗碗了,她還僵坐在餐椅旁。
她苦笑了一聲,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慕巖做事幹淨利落,沒幾下就將碗清洗乾淨,然後放進消毒櫃裡消毒。盧謹歡看着他麻利的動作,其實想想,像慕巖這樣出身優越生活優渥的男人,能做到宜家宜室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想起以前,他跟她說,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及坦誠。
她從來不敢忘記他這句話,所以試着改變自己。然而遇到大事了,他卻把這句話忘記了。夫妻,到底什麼纔是夫妻呢?
慕巖放好抹布,回頭就看見盧謹歡盯着他在發呆,她今晚發呆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他幾乎看不懂她。他緩緩走到她身邊,“怎麼又在發呆了?”
盧謹歡驚回神來,尷尬的笑了笑,說:“已經習慣了,慕巖,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慕岩心裡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淡笑着問:“怎麼會突然這樣問?你覺得我該有事瞞着你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起你跟我說的,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與坦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楚服師兄的家門外,你很惱怒的對我說這句話,從那以後,我凡事都學着相信你,學着相信,也許,契約婚姻也會是一段美滿的婚姻。”盧謹歡的眼神有些迷茫,她怔怔的看着他,目光又似定在他身後某一個點上,“你告訴我,你的信念依然沒有變,是嗎?”
她選擇回來,是想繼續這段婚姻,在關於慕盧兩家的仇恨上,她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但是她想,她至少要努力堅持一下自己的婚姻。
曾經她想,只要一年,只要她生下孩子,她就可以離開,遠離慕巖,帶着媽媽遠走高飛。如今,她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這段婚姻。
她記得以前她問過媽媽,爸爸已經不愛你了,你爲什麼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如此糟蹋自己。媽媽怔怔地看着窗外,那裡是通往前院的小徑,她說:自己選擇的路,再苦再難,就是爬也要爬下去。
如今她也面臨着這樣的選擇,她終於明白了媽媽那句話裡飽含的情意,因爲她選擇的人,即使錯了,她依然想要堅持。
慕岩心裡一慟,他上前一步,將她擁進懷裡,說:“我從來沒有變過,歡歡,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盧謹歡微微笑了,她伸手環在他結實的腰上,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柔聲說:“我也愛你,從來沒有削減過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