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蔣臨川的手機響了,當看到屏幕上是蔣宴兩個字的時候,意知就猜想到爺爺估計是出事了……
蔣臨川按下了接聽鍵,那頭傳來了哭鬧的聲音。
蔣宴的聲音已經稱不上鎮定了,顯得有些沉重:“爺爺手術失敗,去世了。”
蔣臨川聞言的時候手顫了一下,意知也聽到了蔣宴的話,眼眶瞬間紅了。爺爺對於她而言是個最值得尊重的長者,即使這段時間爺爺因爲蔣臨川的事情對她多有怨言,但是意知一直都是沒有記在心上的攖。
對於她來說,爺爺始終還是那個爺爺……
意知的眼淚一下子大顆掉了下來,伸手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馬上過來……”蔣臨川的聲音顫抖,他一點都不比意知要好過。
對於他來說,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真心喜歡他的長輩,蔣家也因爲老爺子的存在現在正在逐漸變成他的家。老爺子在這段時間裡面還每天都跟他下棋說話。一瞬間,蔣臨川相當於是又失去了一個家…償…
蔣臨川收線,意知連忙開口:“你過去吧,不用管我。”
“恩。如果有什麼事情,讓護士打給我哥或者我都可以。”蔣臨川其實也很不容易,他現在身體還沒有好全就要經受這樣的折磨,還不能夠好好休息。
看到蔣臨川匆匆離開,意知整個人的情緒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剛纔爲了不在他面前表現地太難過,她一直強忍着心底的難受。
但是現在卻是真的忍不住了。她一下子不能夠接受爺爺的死訊……
翌日早上的時候蔣宴才從附院回來,他在醫院呆了整整一個晚上,打給意知她也沒有接聽。
她是故意不接的,因爲不知道要跟蔣宴說什麼。她跟蔣宴一樣,一個晚上也幾乎沒有怎麼閤眼,早上蔣宴過來的時候,她正半躺在牀上,眼睛睜地大大的,眼底一片陰雲。
一夜之間,彷彿瘦了很多很多。
蔣宴來的時候先去看了孩子,意知紙巾還沒有見過寶寶,她現在暫時還不能夠下牀。
蔣宴進了病房,當看到意知渾身無力地坐在那裡的時候有些心疼。
“怎麼不躺下?”蔣宴的聲音彷彿沙啞了好幾個度,意知聽着心底軟了一下,但是還是保持着冷靜。
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仰頭去看已經站在她面前的蔣宴。
“睡不着。”
“我困了,你陪我睡會。”蔣宴看上去的確是很疲憊,意知心底稍微動了一下,她最是受不了蔣宴這樣。
每一次只要看到蔣宴柔軟的一面,她原本在心地裡面高築起來的城牆就會瞬間崩塌。
這不是vip病房,牀很小,但是蔣宴還是直接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意知皺眉:“我剛手術完,身上很髒。”意知的意思很直白,她不希望蔣宴進來。
但是蔣宴卻已經躺了進來,躺在了意知的身旁。
蔣宴周身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讓她覺得熟悉又好聞。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原本想了一晚上想要說的話,現在全部都卡在了喉嚨裡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喉嚨也是滾燙滾燙的……
蔣宴伸手抱住了她的腰部以上的位置,此時她的肚子上面還有傷口,所以不能觸碰。蔣宴的掌心原本有些涼,所以他的掌心沒有觸碰到她的皮膚。
他做事情向來都是那麼細緻,讓意知覺得自己一點生氣的來由都沒有。
她鼻尖微微有些酸,聽到枕邊的男人開口說了話,聲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但是卻帶着很濃很濃的疲憊。
“爺爺去世了。”蔣宴不是以告知的口吻在跟意知說話,而是隻是陳述的口吻。
他知道意知應該是昨晚就知道了。
“是我害了爺爺。”意知的眼眶通紅,原本她昨晚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那麼痛苦,現在蔣宴忽然來到了她的身邊跟她說起了爺爺的事情,她瞬間就覺得心底難受地緊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蔣宴皺眉,他閉上了眼睛,彷彿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如果不是舅舅跟着我去了老宅的話,爺爺就不會被舅舅的話刺激到導致心臟病發。”意知很清楚,這一次她跟蔣家的樑子又結下了一重。
以後想要解開,怕是很難了……
“你過分自責了。就算要追咎,也是你舅舅的問題,跟你無關。”蔣宴現在躺在他身邊的姿勢很像是個男孩,而不像是平日裡那個渾身都是紳士氣質的成熟男人了。
這樣的蔣宴她太少見到了,幾乎從來都不知道蔣宴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蔣宴,我們之間有這麼多解不開的樑子了,我們還能繼續嗎?”
蔣宴保持着沉默,聽着意知繼續開口:“蔣臨川的腿,爺爺的命,都是因爲我……”
意知的眼淚不斷地掉下來,她真的沒有辦法剋制住心底的難受。
“意知……”蔣宴的口氣裡面帶着有些無奈,“你沒有把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蔣宴這句話沒有任何的敷衍,但是在意知聽來,卻並不是這樣。
“或許你覺得沒什麼。但是你的家人呢?他們已經把我當成掃把星了。以後,我們會怎麼對我的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
“蔣宴,我們離婚吧。”意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比她自己想象中要冷靜鎮定很多。
她原本以爲自己的情緒肯定是會失控的。
蔣宴睜開了疲憊的眼睛。爺爺去世,昨晚蔣家亂成了一鍋粥,現在蔣氏換水還沒有徹底換完,所有事物還都是老爺子在做主,老爺子在這個時候去世了,蔣氏集團是一團亂。
現在這一切,都需要蔣宴來做主。
一不小心,蔣琛會就趁虛而入。
所以昨晚一整晚的時間,在意知看不到的地方,蔣宴做了很多的事情:安排葬禮,幫爺爺選墓地,安撫蔣家其他人,爲了避免爺爺遺產的糾紛。還在凌晨的時候緊急召開了一個高層會議,安定蔣氏的人心。
這些事情都讓蔣宴疲憊不已。
在豪門當中,一旦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去世,財產的糾紛就成了整個家族都關注的對象。蔣宴不想蔣家陷入這樣的漩渦當中,所以他最近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而意知說的話,無疑是在亂上加亂。
“僅此一次,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這樣的話。”蔣宴睜開眼睛,他瞬間清醒了很多。略微支撐起了身體,跟意知一起靠在身後的枕頭上面。
意知的眼眶浮腫通紅,她現在是在月子裡面,原本是不能夠這樣傷身的,否則的話會落下一身病。
但是她現在根本剋制不住。
“你以爲我是在跟你鬧脾氣嗎?”意知看着近在咫尺的蔣宴,每一次面對他的時候,她都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心軟,所以這一次說出這麼堅定的話的時候,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意知。我累了。”蔣宴眼神疲憊至極。他的手從她的腰腹放到了她的臉龐上面,她的臉龐消瘦了很多,還是慘白慘白。
“我也很累。”意知咬牙,“離婚吧。”
她又說了一次。
“理由。”蔣宴仍舊是算不上激動,聲音聽起來仍舊平靜。
“還需要理由嗎?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都是理由。還有……雖然我們已經結婚了,直到現在我都不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有愛,蔣宴,你捫心自問,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你到底愛我嗎?”
意知咬牙,嘴角慘白,扯了扯嘴。
她看着他如墨的眼睛,也不等他回答,繼續開口:“當初結婚是你提出來的,我天真的以爲嫁給你之後或許能夠跟你走得更近一點。的確,我們的身體是走得更近了,但是心仍舊沒有。”
意知的眼神堅定如許:“我不想再要這樣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婚姻了。”
這次的早產對意知的身體和精神造成的影響都很大,讓她的神經都變得脆弱了很多。
蔣宴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也沒有說話,而是在沉默良久之後附身過去,直接吻上了意知乾涸地有些起皮了的嘴脣。
他因爲一夜沒睡和疲憊,嘴角已經冒出了青色的鬍渣,當他碰到意知的嘴脣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