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名片一看就很矜貴,燙金的名片上面熨着三個不大不小的字:秦思明。
秦思明這三個字在A市或許不算是那麼有名,也有很多在商界的人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另外三個字:秦先生。
在商界,能夠被所有人都稱之爲“先生”的人,至今只有秦思明一人。
秦思明是金融巨鱷,幾乎掌控者大半個歐洲的華人金融圈。這個數字是龐大的,縱然是蔣宴這樣的名門,對於秦思明也是必須要抱着和平相處的態度,稱不上敬重,但是必須要平和。
蔣宴修長的指節拿捏着這張名片良久,直到手指都有些泛酸了。
黑夜下,這張名片隱隱泛出金光,看得出來是珍藏的名片,在右下角,有一串手機號碼,應該是秦思明的私人號碼償。
他的眉心瞬間緊蹙在了一起,原本那點平和也瞬間消失殆盡。
這張名片很顯然是從意知的身上掉下來的。
他略微咬了咬牙,原本這個時候應該開車揚長而去,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踩下了油門,將車子開進了這個小區。
他是不知道她住在哪幢樓的,更別說是幾層。所以只能夠下車去跟保安打聽。
他穿着得體的西裝,豪車和周身的氣質跟這個小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您好,請問剛纔走進去的那個女孩,住在哪個樓層?”他知道意知不是業主,所以沒有直接報出來她的名字。
保安掃了一眼蔣宴的周身,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氣質出衆,心底想着怎麼會來這種小區……
“你是?”
“我是她的追求者,想給她一個驚喜。”蔣宴撒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淡定。
“這樣啊,哈哈哈哈。”保安笑了,“她住在九幢七零三。”
“多謝。”蔣宴頷首,闊步朝着小區裡面走了進去。
這個小區屬於典型的老小區,很破舊,小區裡面的燈光也已經變得很昏暗了,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用來照明的燈。
她平日裡就住在這種地方?蔣宴的眉心很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他上樓,七層的樓層,竟然沒有電梯……
蔣宴幾乎要崩潰。
他爬了七樓終於到了意知所在的七零三門口,按了門鈴。
“誰啊?”意知早就已經上來了,剛剛洗漱完畢準備去研究教案和考試內容。
“是我。”蔣宴的聲音醇厚,門內的意知剛剛聽到他的聲音就已經打開了房間的門,下一秒,門口出現了蔣宴的身影,她瞬間有些驚呆了。
她頭上還圍着一塊毛巾,用來吸收剛剛洗好的頭髮上面的水分。
她伸手捂着毛巾,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蔣宴:“你怎麼來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層?”
蔣宴也沒有說話,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直接闊步走進了她的出租房裡面。
意知當然不會攔住他,只是覺得蔣宴進到她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房間有些尷尬。
“我家太亂了,你先隨便坐一下。”意知在蔣宴面前原本就是自卑的,將這樣混亂的房間呈現到蔣宴面前的時候她就覺得更加自卑了。
“這樣的房間,也算的是家?”蔣宴忍不住開口,口氣很隨意,意知知道蔣宴並不是刻意的,畢竟他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一直都是乾淨整潔,寬敞明亮的。
她也不惱,伸手扯下了頭上的毛巾,聳了聳肩膀來緩解自己的尷尬:“能有個地方住就覺得挺不錯了。”
要知道,以前她爸爸去世的時候,她曾經害怕自己會流落街頭,還好,後來有蔣家……
所以無論日後蔣家怎麼對她,她都覺得釋然。
蔣宴坐在了沙發上面,看着沙發上面的桌子上攤開的一大堆法醫學資料,淡淡開口:“爲什麼不找個離S大稍微近一點,小區稍微安全明亮一點,房間稍微乾淨大一點的住處?”
意知嘆了一口氣,覺得眼前這位蔣公子真的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他現在說的話就相當於是“何不食肉糜”。
“蔣公子,你說的這些要是都具備的話,一個月的房租估計就得花掉我一個月的工資。我靠什麼吃飯?”
蔣宴還真的是飽漢不知餓漢飢,意知不禁腹誹。
但是,他說起來也總比不說好,畢竟說起來就好像是在關心她一樣。
“你如果缺錢,跟尹東說。”蔣宴的口氣聽上去很隨意。
他環視了一眼這個房間,很不滿意這樣的環境。他一直都是不知道意知住在這種房間。
意知聞言,鼻尖略微酸了一下。她抿脣儘量不讓自己眼眶溼潤。
“你不要對我好,你一對我好我會忍不住想要纏着你的。”意知知道自己不會做出纏着蔣宴的事情,她的臉皮是很薄的,而且也沒這個膽子。
但是她會更加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把蔣宴讓給霍瞳。
“你想多了。”蔣宴絲毫不給意知留面子。
“唔,蔣公子跟我說這樣的話,會給我你要養我的錯覺。”意知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一本正經的蔣宴。
“你渾身上下哪一點,是值得我在外面養着你的?”蔣宴的嘴巴向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意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樸素睡衣下面的身段,含笑:“是嗎?在巴黎的時候蔣公子可是誇我身材好的。你喝醉酒了大概忘記了。”
意知聳了一下肩,現在就她跟蔣宴兩個人在房間裡面,而且彼此都是成年人了,連睡都睡過了,隨便開個玩笑怎麼了?
她心底這麼想着給自己壯了一下膽子,扔給了蔣宴那麼一句話。
蔣宴聞言,耳根略微有些發燙,但是意知看不到。
他的眼底瞬間就有了怵然的寒意,讓意知有些慌亂地別開了眼睛,恩……摸到老虎屁股了。
“那天晚上我還說了什麼?”他並不是詢問的口吻,口氣類似於是質問。
“你還說,我的腿很長……”意知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耳根子也有點滾燙,但是一旦回想起之前巴黎那晚的事情,她就覺得滿心都是幸福的。
哪怕,只有一個晚上。
蔣宴的眼神諱莫如深,示意她繼續。
意知覺得有點難以啓齒,其實那個晚上的蔣宴跟平日裡很不同,他好像是脫掉了那層紳士的外衣之後變得特別熱烈,醉酒之後,情話朦朧。
她挑了最入地了耳的幾句說了出來,在蔣宴的繼續逼問當中淡淡訕笑了一下。
“你還叫了我寶貝。”意知說出口的時候眸光略微有點氤氳,一時之間也剋制不住自己肩膀的顫抖。她轉過了身去,附身去整理自己的課件材料,希望自己不顯得那麼刻意。
蔣宴看着眼前意知附身下去故意遮掩的背影,也不做聲,聽到她說那樣的話的時候臉色平靜。
“喝醉了,難免會說胡話。”蔣宴的迴應仍舊紳士。好像不着邊際一樣,蜻蜓點水,一筆帶過。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英倫紳士的活化石……
“哦。”意知低聲迴應了一句,心底想着真沒勁。
“已經快十點了,你還不回家嗎?”意知隨口問了一句,她只是覺得按照蔣宴的性子,願意到她的房間來已經是一個奇蹟了,這個時間點竟然還不回家去,就顯得更加奇怪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蔣宴一副不願意走的姿態,讓意知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這完全不像是蔣宴的作風。
意知苦笑扯了一下嘴角,臉上雖然笑意淡定,但是實際上心底卻是有點潰不成軍了。
“你要是想留,我求之不得。”意知的心頭沉甸甸的,她知道蔣宴只是逗逗她而已,怎麼可能會留下來?
且不說蔣宴對她不感興趣,蔣宴對這樣的房間肯定也是嫌棄的,她心底清楚的很,她是不會留下來的。
“我今晚留下來。”話落,蔣宴直接脫掉了身上的西裝外套,這個舉動完全就是驚到了意知。
“你……你真的要留下來?”意知蹙眉。
蔣宴擡頭,直接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意知就閉上了嘴巴一句話都敢繼續多說了……
她的頭髮還有些溼,於是便進了洗手間去吹頭髮,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出來的時候發現蔣宴正坐在沙發上面看她的講義。
“我拆了新的毛巾和浴巾,你可以進去洗澡了。但是我這裡沒有睡衣,我倒是有一件大T恤你可以穿着試試看。”
意知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蔣宴要住在她這裡,這樣的事情哪怕是讓意知去幻想她也是想不到的……
“恩。”蔣宴從意知的手中直接拿過了那件大T恤,緊閉着薄脣走了進去,好像心情很不悅的樣子。
意知見他進去之後才稍微舒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到沙發上開始看起了書。
半個小時後,蔣宴從洗手間裡面出來,那個狹小的洗手間對於他來說還真的是有點委屈了。
“洗手間有點小吧?但是熱水還是很足夠的。”她笑意滿面,心底都是歡喜,畢竟蔣宴今晚要住下了。這樣的對話給了意知一種錯覺,好像她跟蔣宴是一對住在一起的夫妻一樣。
然而錯覺也終究只是錯覺而已……
蔣宴終於沒有再說這個房間的不好了,而是闊步走到了意知身邊坐了下來。
他穿着意知的那件寬鬆T恤,這件T恤原本就很大很大,穿在意知身上都快要到腳踝了,而穿在蔣宴身上,勉強能夠算是一件睡衣。
蔣宴坐下,身上是剛剛洗完澡的肥皂香味,讓意知覺得很好聞,連原本看書看得昏昏沉沉的頭腦都清醒了很多。
就在意知想要找點話題不至於讓兩個人尷尬的時候,蔣宴忽然拿過了一旁的西裝,從西裝外套裡面拿出了一張名片放到了意知的面前。
那張燙金的名片,意知一看就覺得熟悉。
畢竟,不是每個人的名片都那麼昂貴的……
“啊,你今天來我家不會是來給我送落掉的名片的吧?”她有些恍然大悟,猜到了蔣宴來的目的。
她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來的。
但是蔣宴沒有理會她這句話,反倒是略微玩味的重新將那張名片從意知的手中拿了回去,在手中把玩了片刻。
“秦思明。”他忽然開口,醇厚的嗓音低低沉沉,還帶着剛剛沐浴完的喑啞,很性感,“他什麼時候給你的名片?”
意知的目光落在了蔣宴修長筆直的手指上面,而不是落在這張名片上面,只要蔣宴在的地方,她的注意點永遠都是在他的身上的。
她老老實實回覆:“今天晚上,我在維多利亞吃飯跟南方吃完飯準備離開的時候遇到了他,他就給了我這張名片。怎麼了?”
意知覺得好奇,難不成蔣宴還記得之前在巴黎的時候,秦先生冒犯過她的事情?
不至於吧……哪怕是記得,蔣宴應該也不會因爲她這樣一個不重要的人去記那麼久。
蔣宴的眼神裡面帶着一點沉鬱,他的側臉深邃好看。
他稍微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名片,像是帶着一點厭倦的情緒一般,將這張名片扔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面。
意知順手從桌上拿起了名片,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右下角竟然還有一串手機號碼,剛纔在酒店她接過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
“這張名片做的可真精緻。”意知忍不住發出感慨,她是真的覺得精緻,“這個秦先生,很風雅。”
蔣宴聽着意知的評價,臉色更加沉了三分。
“秦思明一般會給兩種人名片。”
“哪兩種?”
“一種是他看得起的商人,另一種,一種是他想帶上牀的女人。”
這句話一出口,意知瞬間懵了,她像是拿着一塊燙手山芋一樣,連忙將手中的那張燙金名片放到了桌子上面,好像自己的手背灼傷了一樣,瞬間緊張了起來,連心都提了起來。
她看着蔣宴的表情,好像是猜到了什麼,但是她不敢確認,畢竟,他是一直以來在她面前都高高在上的蔣宴。
意知心底盤算着,這個時候如果不捉弄一下蔣宴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畢竟,捉弄蔣宴這種機會,百年難遇一次。
而且……意知好像從蔣宴的身上嗅到了什麼“味道”。
她不敢想,更加不敢確認,因爲她清楚自己在蔣宴心底的身份。
“唔,難不成秦先生覺得我有什麼商業價值?”意知故意“裝傻”,含笑看着身旁的蔣宴開口。
蔣宴的臉色更加沉了一些,意知都看在眼裡。
“朱意知。”蔣宴很少這樣叫她的全名,讓意知渾身都緊張了一下。
“恩?”
“別裝傻。”
他凜冽的眼神瞬間擊潰了她,連捉弄都捉弄不成了……
意知垂首,忍不住訕笑:“你難不成真的覺得,像秦先生那樣的人物會看上我?況且……就算他真的看上我了,跟蔣公子你也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她是故意的。
蔣宴緊抿着薄脣,看似不發一言,但是意知看得出來他似乎是有話要說的。
“秦思明這個人不知深淺,外界對他的瞭解也很少,你不要靠近他。”
“那要是他主動靠近我呢?我該怎麼辦?”
“那是你的事。”蔣宴似乎是有點不耐煩了。
“要不蔣公子你娶了我,我有了丈夫他應該就不會覬覦我了。”意知難得跟蔣宴說俏皮話,從小到大她在蔣家都是那麼謹言慎行。
蔣宴深深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並不想要理會她,起身直接走向了房間。
意知不着急,她還有些教案沒有整理完,得全部看完了才能夠安心去睡覺。
“怎麼只有一個房間?”過了一會,蔣宴從房間裡面出來,眉間有不悅的神色。
“唔,爲了節省成本,當初搬進來的時候我只買了一張牀。”意知以爲蔣宴決定住下來的時候是知道這裡只有一個房間可以睡覺的,哪知道,現在變成她鬧了個笑話了。
“沒事,我今晚要熬夜寫教案,我睡不了幾個小時,待會我在沙發上睡就可以了。”意知其實已經很困了,今天教了一整天的解剖實驗課,她相當於是站了一天沒有歇下過,原本是打算回來就睡覺的。
但是爲了不讓蔣宴尷尬,她只能夠這麼說。
蔣宴這個男人這個時候顯得一點都不紳士了,沒有說自己睡沙發,而是直接走向了房間,把門關上了。
意知抿了一下嘴脣,心底想着不能夠對他要求太多,他能夠跟她睡在一個房子裡面她就應該心滿意足了纔對。
就是這種自我催眠式的方法,讓意知覺得很滿足。
她寫教案的時候從茶几上面拿起了那張名片,放在手中仔細看了一會。
“秦思明……”她低聲喃喃,苦笑扯了一下嘴角,這個男人跟蔣宴一樣一看就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怕蔣宴不說,她也必須撇清關係。
她直接將這張燙金的名片扔到了茶几的一角,不去理會了。
深夜,意知搬了一條小被子蓋在身上,躺在了沙發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當中,她覺得特別冷,然而身體又好像忽然懸空了起來一般,之後又變得暖和了。她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自己的房間裡面。
她擦了擦眼睛,以爲自己還在睡夢當中,迷糊了。
但是當她看到身旁躺着的蔣宴的時候,瞬間腦中就變得清醒了。
這樣的畫面,在巴黎的時候似曾相識……
她連忙掀開了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睡衣,完好無損的,昨晚應該什麼都沒發生。
“冷。”忽然從身旁傳來了蔣宴略帶着沙啞的聲線,現在已經快要到初冬了,一大早上掀開被子的確是會灌入冷空氣到被子裡面。
意知連忙將被子掖好,心跳劇烈。
“我昨晚不是睡在沙發上面的嗎?”她小心翼翼得問出口,生怕蔣宴生氣。
這一次跟巴黎的時候可不一樣,巴黎是他做錯了事情,他自然不會生氣。但是今天意知覺得很顯然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啊……
蔣宴沒有睡好,眼底有兩片陰雲。
他有些不耐地剛想要開口,意知就打斷了他的話:“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會夢遊的。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睡到牀上來的,我……”
她磕磕絆絆地解釋,讓原本剛想要說出事情真相的蔣宴停住了嘴。
“恩。”蔣宴沒有心思去跟意知開玩笑,他在意知面前一直都保持着一本正經的形象。
他掀開被子起牀,沒有理會意知的解釋徑直走向了洗手間去洗漱。
十幾分鍾後,他從洗手間出來,已經換好了昨天穿來的西裝和襯衫。
他一邊帶上了昂貴精緻的手錶,一邊看着仍舊穿着睡衣亂糟糟模樣的意知開口:“給你十分鐘,能夠洗漱完畢的話我順路送你去S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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