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

如果知道此行會失去右手,他定不會不顧幾位長老和妹妹貝爾的阻攔,魯莽的隨之而來,與獅子座的聯姻固然重要,若比之心頭的射手座,又算得了什麼?可是爲何,他看到爲北原牧拿出幽藍的水映,他會難過?明明受傷的,還有他。

蒂婭用短劍劃開自己的手掌,血液瞬間翻涌而出。

“雖然我的血不能爲你解開素笛血咒,不過,”蒂婭用帶血的手握住希爾受傷的右手,毅然地說,“卻可以幫你緩解些許痛苦。”

十指相扣,卻沒有執子之手的誓言,希爾苦笑,這個笨笨的公主。明知道他騙了她,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卻依然,這樣癡傻。

其實,那是執着,對愛情的執着。

北原牧睜開眼,幽藍柔和的光讓他的痛楚少了幾分。

面前神情專注的美人讓他呆愣了片刻,大紅色的宮裝,沒有遮掩的絕美的臉,美得風華絕代。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不是不敢,而是不願,過去的北原牧,眼裡只有戰鬥。此刻,他有些竊喜,爲她而戰鬥,應該是值得的。

回想起來,他對聖諾伊斯的印象並不好。

第一次在糜玉雪原的邂逅是不美麗的,她化身的女孩,灰濛濛的眉眼,灰濛濛的裳,完全被身邊的黑衣男人掩去了光華,在之後,就是在處 女座北原牧白色靈魂被吸食後,見到她也有些驚豔,只是他更多是見到龍淵的憤怒和仇恨,到沒有作他想。此刻看她,倒真不愧她的封號,聖美人。

水映似乎沒有察覺北原牧莫名轉紅的臉,只是抿着脣,握緊了拳,手邊的幽藍光芒陡然變淡。她感覺到周遭強大的氣流,壓迫得她快要窒息了。素笛的魔力,終於,傷到她了嗎?

麟攥緊了拳頭,金色的火焰燃遍他的周身,他在憤怒,那個黑暗中的靈魂,在窺探他守護的天使!

“對,就是這樣,毀滅了他吧,他在看本屬於你的東西,而她卻在護着他,你應該毀滅了他,去啊。”那個,是女爵的聲音,“他現在是沒有攻擊力的,我的騎士大人,去毀滅了他吧。”

麟緩緩上前幾步,又駐足,周遭靜的可怕,似乎只有他一人,聽到了女爵的話。

“不用驚訝,我瞭解你的心,我說的,正是你所想的,不是嗎?無論是龍淵,希爾,還是北原牧,跟着她的目的,都不如你來的單純,所以,他們不能剝奪本屬於你的一切,女王的關心,女王的垂青,都是你的。”麟不語,靜靜聆聽,“現在,龍淵不在,他們都負傷,沒有人能與你匹敵,我的神佑騎士大人,去,殺了北原牧,殺了他,你的女王就能看到你了。”

殺了他,女王就能看到我了。

麟手上的火焰燃得更加肆掠。

北原牧隔着水映的肩頭,看到了異樣的麟,卻默不作聲,冷冷的笑了。

“你笑什麼?”麟問得很小聲,像問北原牧,更像在問響在腦海裡的聲音的主人,盛世女爵。

北原牧聽到了,女爵也聽到了。

“不盡責的騎士,真讓人頭疼啊。”北原牧難得笑了一會,在他對面的水映卻沒有看得真切,因爲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讓她已然昏厥。僅僅一個紅色手環,已經讓希爾沒法忍受,何況這曳地的長裙?

幽藍的光失去了支撐,消失。

由此,北原牧的這一笑,承受了多大痛楚。

麟微愣。

北原牧的話,竟也是響在耳畔,印在腦海的,音質和女爵如出一轍。

不盡責?

再看,他的女王,已經昏死在黃水晶的地板上。

“他是在嘲笑你,女王爲救他而傷,只要你殺了北原牧,殺了他,你還是她的騎士,她的玫瑰騎士。”

玫瑰騎士?

麟曾不止一次的想,她還是聖美人,還是美麗溫柔的金獅城那個被囚禁的公主,每天都置身彼岸花海,不識愁的少女。而他,是她的玫瑰騎士,在她出生不久就被冠上守護她的使命的玫瑰騎士。

那時候,王還愛着後。

鋒芒的騎士劍閃着寒光驚現,驚人的速度和力量,讓人闢之不及,北原牧冷眼看着衝過來的麟,露出從未有過的微笑,就像在糜玉森林裡第一次邂逅的那個白色靈魂,有着純正神的血液和傳統的北原一族,年輕的首領。

只可惜,在麟的意識裡,只剩下玫瑰騎士四個字。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所有人驚心,希爾不再言語,淚眼婆娑的小公主蒂婭也驚愕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晶瑩的血滴自她和希爾緊握的手中淌下來,觸目,驚心。

一直沉默無言的聖騎士雷格面無表情,彷彿一切早已瞭然於心,而他身邊的美人北蓓薇,脣邊竟綻放着得逞的笑靨。

閉着眼的女爵,嘴角有着若有若無的笑渦。

昏迷中的女王,心口莫名疼痛,帶着血蛟指環的玉手微微顫動,卻沒有轉醒的跡象。

反倒是被當做目標,性命堪憂的北原牧,一反常態,笑得沒心沒肺,卻也高深莫測。

“嗤!”

利器深入皮肉的聲響,很滲人,也很怕人。

那是殷紅的血,以及披散開來的發,如同彼岸花,如同血珊瑚,一樣,絢麗妖嬈的紅色。

緊閉的雙眼陡然張開,瞬間的震撼一閃即逝,最後化爲無盡的幽怨與哀傷。

事情轉變得太過突然,麟那把本指向北原牧勢如破竹的騎士劍,竟然在最後一刻轉變了方向,直直的刺入了沉醉在自己致命音樂裡的女爵夫人。

“不要!”蒂婭大叫,一張俏臉蒼白透明得惹人憐惜。希爾握緊蒂婭的手,想要給與她力量。

雷格有些驚愕,卻並沒有驚慌,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站在原地。北蓓薇裙邊的手輕輕扯了扯雷格的衣角,她在害怕。雖然也不乏些許快感,畢竟女爵若是死了,與她,於雷格殿下,都是有利無害,但看到女爵紅色的血,她還是害怕了。

“殿下。”北蓓薇小聲說。

“女爵不會有事,”雷格也小聲回道,“而且,她會更強。”

此言剛落,就見北原牧眉頭緊鎖,痛苦的捂住胸口,該死,那老女人的血讓她的素笛血咒魔力更甚了!

麟覺得不可思議,也難以置信。

他是一名神佑騎士,一柄騎士劍被他耍得爐火純青,而戰鬥力及攻擊力更是無可挑剔,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被他的劍刺中的女爵在驚愕哀傷過後,竟然狂笑幾聲,繼而又奏響了手中血色的素笛,且魔力較之剛纔,有增無減!眼見着他的女王已蜷縮在地上,痛苦掙扎,他卻再揮不動手中的劍。

“啊!”希爾低吼,他的右手,怕是真要毀了,那手環,已開始進入皮膚,切口周圍痛得無以復加,蒂婭的鮮血,竟不再有一絲兒作用。

“大人,希爾大人,你……”蒂婭滿懷愧疚,雙手捧住希爾的右臂,欲言又止。

“你早就知道,對嗎?你早就知道,你母親會設這個局,將我們一網打盡,是嗎?”希爾靜下來,定定的看着蒂婭,悽楚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