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笑意盈盈,眼睛似閃着波光的湖水,清晰的倒映着那一片清冷的光,“既然姑娘如此懂行,不知你是否忘記了,你這龍青不能和外面種的那些菊禾一同飲用?”
那姑娘的臉色一白。
她慢慢直起了腰背,眼睛裡的明亮之色也慢慢退去,陰冷之色迅速的涌來,似結了冰的水面一般,剎那間冷氣逼人。
只是這剎那間,原來一個純潔天真的村姑,忽然就變成了一個冷利的殺手。
“你居然知道?”她微微挑脣,脣邊是無盡的冷意。
洛九卿笑容不改,只是眸子猛然一縮,如雪中藏着的針一般,她慢慢的晃着茶杯,“很不巧,我在一進入到這裡的時候,便看出來了,這裡的花根本不是什麼菊花,而是與菊花長得特別相像的菊禾,雖然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但是它卻可以入藥而用,當然,前提是要先經過特製的法子去除它的微毒。”
“這龍青自然也是好東西,清爽宜人,通經活絡,但很不幸,遇到這菊禾,便只會讓菊禾的毒素猛增,迅速的通向人的各處大穴,不會立即要人命,但可以讓人失去活動的能力,成爲活死人。”洛九卿把茶杯放下,裡面的水漸漸冷去,一如她此時的語氣。
“你果然實貨,”女子冷笑,“真是遺憾,布了這麼久的局也沒有能完成任務,不過沒有關係,總還會有機會。”
她的話音未落,洛九卿急聲說道:“攔下她!”
軒轅閔浩的手突然一翻,手中的杯子立即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向那個女子,那女子卻大笑了一聲,身子突然暴退,手中扔出一樣東西,在空中“啪”的一聲與軒轅閔浩的杯子相撞,“呼”的一下子冒出一股白煙。
洛九卿的心微微一沉,現在恐怕再追,已經來不及了。
白煙很快退去,洛九卿不由得微微笑起來,軒轅耀辰不知何時站到了女子的身後,他的手中握着他的馬鞭,把手的那一頭變成了尖的,尖銳而鋒利,似一根手指粗的鐵釘,閃着幽冷的光。
“說,是誰派你來的?”軒轅耀辰長眉微挑,目光冷厲。
“我是不會說的!”女子咬着牙,一動也不能動,她能夠感覺到那鋒利的尖就抵在她的咽喉上,那冰冷的氣息在她的皮膚上慢慢瀰漫開來。
“不說?”軒轅耀辰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手用釘尖在女子的大腿上刺了一下,“哧”的一聲,鐵器入肉,血光四濺。
女子悶聲了一聲,身子微微一晃,鮮血眼前染紅了她的衣裙,她的臉色一白,額角有冷汗滲了出來。
冬靈嚇得一縮頭,咬着嘴脣轉開了目光。
洛九卿靜靜的看着,她並沒有露出同情之色,對於她來說,同情這種東西,是根本不存在的。
同情有用嗎?能當飯吃嗎?顯然不能,甚至過多的同情氾濫還有可能會害死自己。
很顯然的,如果不是自己師從白溫竹,對這些東西有所研究,那麼現在中毒的就是他們,倒地任人宰割的也是他們,她不會認爲對方下了這麼大的苦功,布了這麼久的局,只是爲了在他們的身上戳幾個洞而已。
而且,洛九卿心中明白得很,對方的目標也不是自己和冬靈,軒轅閔浩的可能性都比較小,軒轅耀辰纔是他們最有可能的目標,但是這個女子卻連自己和冬靈都要害,顯然也是沒有什麼同情心的。
軒轅耀辰收回馬鞭,又抵在女子的咽喉上,他飛快的看了洛九卿一眼,見她神色未改,微笑依舊淺淺,心裡的那口氣,莫名的微微鬆了鬆。
軒轅閔浩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摺扇,看着那些滴落的鮮血,如鮮花般綻放,他嘴裡“嘖嘖”了兩聲,“五哥,還是要憐香惜玉些。”
“哼。”軒轅耀辰一聲冷聲,沒有理會他,再次問那女子道:“說還是不說?”
女子昂着頭,緊閉着嘴巴,依舊沒有說的意思,軒轅閔浩想了想道:“這樣罷,剛纔洛小姐所說的我也沒有親眼看見過,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就讓這位姑娘爲我們示範一下?也省得這鮮血淋漓的,讓我看了擔驚受怕,五哥也擔了這不懂憐香惜玉的名聲。”
女子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恐,洛九卿在心中暗笑,軒轅閔浩哪裡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兒,他這一招可比軒轅耀辰的鮮血淋漓的方法可怕多了。
四周的風聲微微,花朵在風中輕擺,五個人在這裡說得卻是殺人審問的事,着實不太相匹配。
正在此時,忽然屋中似有異響,洛九卿立即回頭望去,只見那屋子的牆壁上露出一些孔,森冷的箭尖正指向着他們!
“注意身後!”洛九卿立即喊了一聲,與此同時,她伸手拉過身邊呆愣的冬靈立即向後暴退!
軒轅閔浩的臉色也一沉,他立即擡腿,狠狠的踢在那女子的小腹上,伸手拉住軒轅耀辰的手臂,沉聲說道:“五哥,快走!”
四個人迅速的向後退,那些冷箭已經開始射了出來,凌厲的割破四周的空氣,帶着尖銳的呼嘯聲撲面而來。
洛九卿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空中似打了一道厲閃,她的手臂快速揮舞,撥打着那些箭,急聲對冬靈說道:“快往那邊跑!”
冬靈的腿軟腳也軟,但此時看着洛九卿面色凝重的模樣,也顧上不害怕,她提了裙子,踉踉蹌蹌的向着山坡上跑去。
跟在不遠處的墨白和白墨等人也看到了這一切,立即飛身快步而來,半空中就抽出了兵刃,搶身來到了洛九卿的身側。
洛九卿偷眼看了看軒轅耀辰和軒轅閔浩兩個人,軒轅閔浩手中的摺扇似玉卻比鐵還要硬,明顯並不只是一件玩物,他的動作姿勢也像是受過名家指點的,倒是軒轅耀辰手中的馬鞭胡亂揮舞,一副完全不懂武功的樣子。
洛九卿不禁想起初見時他提劍騎馬,雖然一身鮮血,但依舊威風凜凜的模樣,他當時也是因爲自己看到了他會武出手而想要殺自己滅口的。
這傢伙現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因爲有軒轅閔浩當面,依舊不肯出手,還真是夠狠!
有了白墨和墨白出手,這裡的情勢馬上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軒轅耀辰隊伍中的人也都趕了過來,漸漸對那房子呈現了包圍之勢。
而那個最早出現的女子,早已經被亂箭射死,倒在的屋前。
一輪箭射過去,忽然裡面沒有了動靜,軒轅耀辰微眯了眼睛,狠狠的一揮手說道:“來人!把這房子給我燒了!”
“是。”
立即有人拿了油和火把來,騰騰的冒着火苗投向那間屋子,火勢立即大起,噼哩啪啦的聲響在此時聽來分外的清晰,只是,詭異的是,裡面卻沒有人的聲音。
難道剛纔射箭的是鬼?
火光映着軒轅耀辰陰沉如水的臉,他的手掌微握成拳,眼睛裡怒色翻涌,火色一片在他的眼中似紅豔的血。
火勢很大,房子並不大,很快燒成了一片焦炭,慢慢的軟塌下來,但,依舊沒有人跑出來,更沒有任何的聲音。
軒轅閔浩微皺了眉頭,低聲說道:“五哥,此事有蹊蹺,莫不是人從地下跑了?”
軒轅耀辰聽到他的話立即回首,目光流轉似閃着冷光的冰凌,一揮手對身後的人說道:“快去查一查,附近有沒有什麼洞口。”
“是。”
家丁散出去手中拿着刀快速的翻找着,很快,便在幾百米之外的樹後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地洞,有人試探着進去走了一段,發現裡面有凌亂的腳印,還有一絲火焰之氣,顯然是方纔有人走過,而且和火場相連。
軒轅耀辰聽到回稟,臉色愈發難看,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軒轅閔浩在一旁低聲說道:“五哥,你覺得會是誰?”
“哼,”軒轅耀辰冷哼了一聲,“恐怕是京城方面的人吧,能搶在我們前面,找到這麼一塊地方,肯花費這種心思來暗殺的,能是一般的人物嗎?”
軒轅閔浩皺眉沒有說話,摺扇一下一下的擊打着掌心,他垂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走吧,”軒轅耀辰說罷,快速的轉身,留給軒轅閔浩一個決然的背影,同時揮了揮手說道:“把這片破花給我毀了!”
洛九卿聽着他看似決然實則有些孩子氣的話,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慢步跟了上去,軒轅閔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洛小姐好身手。”
“多謝,”洛九卿大方的點了點頭,“六殿下也不錯,看得出來是受名人的指點。”
“不過是略通皮毛,有危急時刻時求個自保罷了。”軒轅閔浩淡然一笑,“我這個人什麼想着學一學,結果什麼都會一點兒,什麼都不精通,五哥雖然不會武,但很多地方比都我強。”
洛九卿沒有答言,她不覺得自己有接這種話的必要,何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軒轅閔浩也不覺得尷尬,他頓了頓,走在洛九卿的身側道:“洛小姐,你好像頗通藥理?”
“你是說龍青和菊禾的事嗎?”洛九卿不否認也沒有承認,“在家的時候閒來無事,看那些女則女訓又覺得頭痛,做女紅又太煩人,便索性拿了醫書來看,倒也懂了一些。”
軒轅閔浩聽她說得直率,不由得一笑,“洛小姐,你很有趣。”
“做人總不能太無趣。”洛九卿莞爾一笑,“六殿下經常出門嗎?竟然能夠聽出此人的口音。”
軒轅閔浩微怔了下,想起自己之前問那個女子是不是本地人,沒想到竟然被洛九卿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的眼底閃過讚賞之色,“我也並非經常出門,身在皇家,怎能像尋常百姓那般自由自在,不過是之前在京城之時曾經認識一個朋友,他有一個商隊,其中就有一個此地人士,我見那女子模仿着本地人的口音,便有所懷疑。”
洛九卿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此時兩人看到看到軒轅閔浩的那匹棗紅馬,她轉頭對軒轅閔浩說道:“六殿下,稍候我會讓丫環給你一顆藥丸,讓你的這匹馬吃了,可以解除菊禾的微毒。”
“那真是多謝了。”軒轅閔浩喜出望外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