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皮肉的聲音,清晰的在太監的耳邊響起。
他慢慢的垂下頭,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竟然擋在了軒轅耀辰的前面,而那刺客手中的劍,穿過了自己的胸口,鮮血慢慢的涌出,隨後便是大團大團,那鮮豔的紅色,刺鼻的腥氣,他見過不少,聞過不少。
但是,這還是第一次來自自己的身體。
他木然的擡頭,看着面前的刺客,臉上蒙着黑紗,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他張了張嘴,很想問問爲什麼要殺自己,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軒轅耀辰的此時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公公,多謝你以身相救。”
誰要救你?
太監艱難的回過頭去,卻發現軒轅耀辰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冰冷的笑意……
隱約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只可惜,太遲了。
他身子一歪。
刺客拔出劍,猛然往後一退,腳尖點地起身躍牆而去。
剩下的兩個太監早已經嚇得半死,他們站在那裡抖成了一團,墨白急忙過來,扶住軒轅耀辰說道:“王爺,您沒事吧?”
軒轅耀辰搖了搖頭,由他攙扶着向屋中走去,路過那兩個太監的身邊時,他微微喘着氣說道:“兩位,回宮之後代本王向父皇母后奏明,曹公公爲救本王而死,一定要給他死後之榮。”
“……是。”兩個太監顫抖着說道。
軒轅耀辰轉過頭,垂下眼睛,一絲笑意飛快的閃過。
此時再也沒有人去顧及那籃子什麼紅累果。
洛九卿回到了院中,換下了夜行衣,又穿上了男裝,冬靈一臉緊張的說道:“公……子,方纔聽說前院來了刺客,您沒有受傷吧?”
洛九卿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那就好,”冬靈鬆了一口氣,洛九卿叮囑她道:“今天的事不要對外提起,對誰也不能,知道嗎?”
“是,奴婢記下了。”冬靈臉色嚴肅的說道。
洛九卿換好了衣服,又重新來到了軒轅耀辰的院子,幾個侍衛正在收拾屍首和地上的鮮血,她面無表情的走過,走到屋中看到角落裡的紅累果,嘴角微微一翹,笑意森涼。
她給墨白遞了一個眼色,墨白立即會意,把那籃子紅累果拎了出去處理掉。
軒轅耀辰聽到聲響,睜開眼睛,對着她一笑說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洛九卿在他的牀邊坐下,搖頭說道:“沒事,別動。”她說罷,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爲她把了把脈,“那些紅累果,你是萬萬不能吃的。”
“噢?”軒轅耀辰微微詫異,“有問題?我就覺得她一定會在裡面動了手腳。”
“不,”洛九卿搖了搖頭,“這果子並沒有動手腳,別人吃也是無礙的,只不過,你不行。”
“爲什麼?”軒轅耀辰問出口便忽然想到了,“難道說……這東西與我之前的毒……”
“不錯,”洛九卿點頭說道:“這東西吃下去之後,只會讓你體內的毒素運行的更快,到時候任何藥物都壓制不住,也無法解除。”
“好歹毒的心思!”軒轅耀辰冷聲說道,“她真是想盡一切辦法要我死。”
“有一點,你不覺得奇怪嗎?”洛九卿臉色沉冷,“你對外只稱病未上朝,對任何人也沒有說起過你是中了毒,她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會準確的送出這些紅累果的呢?”
“我這府中,一定有她的眼線,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之前並沒有覺得,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會如此厲害。”軒轅耀辰微眯了眼睛,“看起來,當真是要換換血了。”
“慢慢來,也不必過急,看起來她倒是急了,她越急,我們越要穩,”洛九卿沉聲說道:“等到她等不及,錯洞百出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最好時機。”
軒轅耀辰沉默無語,只是一雙眼睛灼灼的盯住她,洛九卿一怔,擡手摸了摸臉,“怎麼?易容沒有做好?”
“我在等你跟我解釋昨天晚上的事情。”軒轅耀辰回答道。
“……”洛九卿覺得這傢伙還真是難纏,岔了這麼久的話題,再加上方纔的事,依舊沒有讓他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什麼事?”洛九卿故意裝着糊塗。
“你……你去哪兒了?還有,我爲什麼會無故暈倒?”軒轅耀辰問道。
“你還說,”洛九卿把臉色一沉,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不是偷吃什麼東西了?昨天晚上正吃飯的時候竟然突然暈了過去,真是把我嚇了一跳,急忙把你擡到牀上餵了藥,護理到半夜,天亮時分纔回去休息,剛睡醒就聽到這邊的事,又假裝成了刺客,剛剛消停下來,你居然問我?”
她這一連串說得飛快,軒轅耀辰不禁有點蒙,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到底……是誰不清醒?難道真是自己記錯了?
他還沒有想明白,洛九卿站起身來說道:“你好好休息,不許下牀不許吃我給的之外的東西,我現在去看看藥。”
她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剛繞過屏風走到屋門口,聽到軒轅耀辰一拍牀沿說道:“哎,那是誰跟我說粥裡有蒙汗藥的?”
洛九卿假裝沒有聽到,一腳踏了出去,嘴角翹起,露出淡淡的笑意來。
太子軒轅兆郢一手拈了一個紅累果,一邊說道:“母后,這樣的好東西,給了軒轅耀辰,您還真是看得起他。”
慧錦皇后冷然一笑,額頭上的赤金鳳流蘇光芒閃耀,似厲烈的劍光,“你有所不知,這東西雖然好,他卻是吃不得。”
“噢?”軒轅兆郢眉梢一挑,“母后的意思是……”
“這東西健康人和有病的人吃了自然是好的,對身體極有益處,可是,對於中毒的人來說,卻是不能吃的,吃過之後只會讓毒素越發兇猛,無法控制。”
“母后,這幾天軒轅耀辰的確沒有上朝,可是,您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他是中了毒?”慧錦皇后得意一笑,“郢兒,這若大的安王府,人口衆多,難道說會是鐵板一塊嗎?”
“母后英明。”軒轅兆郢一聽她的話,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他把紅累果放入口中,甜美多汁,美味異常。
“對了,”慧錦皇后問道:“京兆司那個……”
“吳重光,”軒轅兆郢說道,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忿恨之感。
“對,吳重光。”慧錦皇后聽着他的語氣不太對,不禁問道:“怎麼?沒有籠絡住他嗎?”
軒轅兆郢拿帕子擦了擦手,“母后有所不知,此人生性耿直,有些古板,頗爲難弄,兒臣本來想着通過他的新婚妻子來找些麻煩,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女人看着精明,卻接二連三的失手。”
他頓了頓,皺了眉頭說道:“這次也是一樣,事後兒臣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居然死活不肯說,真是……”
“他的新婚妻子……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那不是軒轅耀辰原來府中的那個女人嗎?”慧錦皇后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不會是聽了軒轅耀辰的什麼話……”
“不會,”軒轅兆郢堅定的說道:“她恨透了軒轅耀辰,因愛生恨,最是正常不過。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給軒轅耀辰,他卻親手把她嫁給了別人,她如何能夠不恨?”
“說起來,軒轅耀辰也算是一個冷情之人,他不會看不出那女人對他的情分,”慧錦皇后慢慢說道:“他居然也能狠得下心……”
“母后,”軒轅兆郢的手指撫着手中的傷疤,聲音也沉冷了幾分,“您有沒有覺得,軒轅耀辰和永安公主之間,似乎有點什麼?”
“他們?”慧錦皇后一怔,沉思了片刻說道:“這倒沒有注意,不過,這也不太能可能,你若說他們熟識一些本宮倒信,若說彼此有情,這未免太荒謬了些。再說,即便是有,他們也不能私下有情,軒轅耀辰娶親,總要過你父皇那關的,你放心,你父皇是不會同意的。”
軒轅兆郢點了點頭,“這倒是。兒臣只是覺得,他們之間……”
他正說着,忽然聽到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響,一個太監在門口處說道:“求見皇后娘娘,奴才有事回稟。”
慧錦皇后聽出這個人的聲音,“是小路子嗎?”
“是,是奴才。”小路子在外面回答道。
“進來吧。”慧錦皇后低聲對軒轅兆郢說道:“正是去安王府送紅累果的太監。”
話音方落,小路子和小林子垂頭走了進來,來到殿中,便雙雙跪了下去。
慧錦皇后看了看他們二人,不禁問道:“趙朝彬呢?他不是和你們一同去的嗎?”
“皇后娘娘!”小路子向上叩拜道:“趙朝彬他……他……他死了!”
“什麼?”慧錦皇后一愣,軒轅兆郢的眉頭也跟着一皺,他暗暗感覺到事情又有些不太妙,“到底怎麼回事?如實講來!”
“奴才等奉了娘娘之命去送紅累果,安王也收下了,正欲離開之時,忽然安王府中來了刺客,那刺客身手了得,安王的病體又不好,不知道怎麼回事……趙朝彬擋在安王的身前,竟然……竟然對刺客給刺死了!”
小路子說完,和小林子跪在那裡不敢擡頭,手臂還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竟然去了刺客?”慧錦皇后和軒轅兆郢對視了一眼,“晴天白日,有誰會如此大膽,竟然闖入安王府?”
“本宮來問你們,”軒轅兆郢問道:“安王可吃了紅累果嗎?”
“不曾。”小路子悶聲說道:“本來是要吃的,可恰巧此時來了刺客,也因此而擱置了,後來……安王吃沒吃,奴才就知道了。”
軒轅兆郢微眯了眼睛,他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太尋常,“趙朝彬死之前,可有說些什麼嗎?”
“……並不曾說什麼,”小路子搖了搖頭,“不過,安王殿下倒是說,多謝公公以身相救。”
慧錦皇后聽得心煩,她擺了擺手,“行了,你們下去吧。”
兩個人鬆了一口氣,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慧錦皇后疑惑道:“真是奇怪,他到底得罪了什麼人?竟然還會有刺客刺殺!”她說罷,側首看着軒轅兆郢道:“郢兒,不會是你派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