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心中狂喜,臉上卻是震驚無比,她張口結舌,心裡卻恨不能大笑三聲。
洛霓裳一聽,臉上的淚流得更兇,她用帕子擦着,擋住眼中那一抹得意的神情。
如今寧王妃開了口,這婚事就算是退定了,軒轅佑澤心中喜悅,只要能和這醜八怪退了婚,那麼就可以找個合適的時機,向洛霓裳求娶了。
洛九卿始終垂着頭,不由得抽抽肩膀,讓人以爲她哭得傷心,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人羣要的軒轅耀辰看着那一對惺惺作態的母女,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他一直派人暗中注意着洛九卿這邊的動向,早有人把情況彙報給了他。
那個洛霓裳的所做所爲,以及和軒轅佑澤不清不楚的作派,他心知肚明,他此時的興趣就在中間垂着頭的洛九卿的身上,那女子纖細瘦弱,卻敢如此行事,明明知道順水推舟露出容貌會有什麼樣的下聲,但她卻依舊如此做了。
或者說……這也是她想要的?
退婚,對於其它女子而言無異於是噩夢的事,她卻想着以此來擺脫,當真是有趣。
可笑軒轅佑澤只被外貌迷住了眼睛,矇住了心神,卻不知道洛九卿才真是的是塊寶,是天上的雲彩,是最值得珍惜的,而那個只有美貌的洛霓裳,不過是一灘泥巴罷了,早晚被人厭棄。
軒轅耀辰微微的笑起來,陽光下他的笑容明媚,那一雙眼睛似閃亮的寶石,只落在洛九卿一個人的身上。
洛九卿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只覺得這兩道目光讓她不太舒服,只是現在人多眼雜,她不能擡頭肆意尋找罷了。
“行了,都散了吧。”寧王妃擺了擺手,“抱歉,掃了大家的興致,改日定當再次設宴向大家請罪。”
她說罷,對秦氏冷聲說道:“洛夫人,這幾日本王便會派人給當年訂婚進的庚貼派人送過去,至於那些聘禮,寧王府也便不再要回了,算是對你們的補償吧。”
秦氏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說道:“王妃……”
“其它的不必再多說了,本王妃主意已定,還請洛夫人自重。”寧王妃眼神冰冷,如兩柄冷硬的匕首,乾脆利索的切斷了秦氏後面想要說的話。
秦氏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便又咽了回去,其實她本來也沒有什麼想要說的,也不過是些沒有營養的廢話罷了。
衆人聽到寧王妃已經下了逐客令,也不再不識趣的留在這裡,今日已經夠刺激,夠她們津津樂道好幾天了。
衆人紛紛告退,各自回府,方纔還亂糟糟的院子中突然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也沒有再去理會那個丫環和暈死過去的馬伕趙六,丫環看看左右無人,臉上突然浮現幾絲詭異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一樣的東西來放在手心裡抹了抹,臉上的容貌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根本不再是什麼丫環,而是變成了白墨。
他擡手踢了踢暈死過去的馬伕,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嘴裡嘀咕道:“就憑你也敢打我們小姐的主意?也不回去照照鏡子!”
他說罷,伸手把馬伕扛在肩膀上,身子起伏跳躍,很快從寧王府閃身奔了出去,消失不見。
赴宴之行最終卻以退婚而告終,洛九卿坐在馬車裡縮在角落裡垂着頭,沉默不語,車簾擋住了窗外的陽光,她在陰暗的角落裡就像是被丟棄的廢物,讓洛霓裳看了心中無比的暢快。
洛霓裳看着她,語氣微冷說道:“妹妹,你今日是怎麼搞的?怎麼會和那個馬伕搞到一起去了?”
她這話說得極是不客氣,沒有外人當面,又已經達到了目的,她也不想再裝出一副大度端莊的模樣來。
洛九卿心中冷笑,也懶得再和她浪費脣舌,索性微合了眼睛不理會她,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暗影。
洛霓裳一見她居然敢如此不理會自己,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怒色,她坐直了身子,正要喝斥幾句,秦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洛霓裳無奈,只能冷哼一聲,別過了頭去。
秦氏看了一眼洛九卿,嘆了一口氣說道:“九卿啊,你也不要怪你姐姐說你,今日之事,的確是太過分了,好端端的,被一個卑賤的馬伕近了身,還扯掉了臉上的面紗,這幸而只是面紗,若是……”
“唉,”秦氏擡手撫了撫耳邊的赤金琉璃釵的流蘇,眼中晃動着冰冷的碎光,“今天這樣一鬧,你的婚事也被退了,日後可怎麼好?如今真是讓我這個做母親的頭疼。”
洛九卿擡眼看了她一眼,秦氏無意中看向她,只覺得那一眼目光銳利,似冬日裡冰湖上的碎冰,那寒意似浸入了她的心底。
秦氏不由得一愣,再仔細看時,洛九卿已經又垂下了頭去,秦氏看着她縮在那裡一句話不敢說的樣子,懷疑自己方纔是不是眼花了。
不管怎麼樣,洛九卿的婚事已退,以後她的將來就死死的拿捏在自己的手中,等到回府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整治這該死的丫頭纔是。
秦氏剛剛打定了主意,便聽到馬伕說道:“夫人,到了。”
秦氏帶着洛霓裳下了馬車,洛九卿才慢吞吞的從馬車上下來,身子微微的晃動,垂頭無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將軍府門前人來人往,不少人都看到了洛九卿走在後面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納悶,前面的將軍夫人和將軍嫡女看起來意氣風發的,怎麼後面的二小姐看這樣沒有精神的樣子?
秦氏剛想要回頭催促幾聲,好讓洛九卿回了府懲罰於她,豈料還沒有回頭,忽然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小姐,你怎麼了?”
秦氏急忙回頭望去,只見洛九卿正手捂着胸口,一臉痛苦的模樣,胸前和嘴角也滿是血漬,地上也有噴出來的血,驚心動魄的紅在金色的陽光裡,如同大朵盛開的花。
秦氏一愣,這麼多瞧着,她也不禁心頭一慌,急忙低聲問旁邊的洛霓裳,“怎麼回事?你給她的攝蝶香裡毒性竟然如此大?”
洛霓裳也慌了神,倒不是怕洛九卿死,她巴不得洛九卿快點去閻王那裡報道,但是卻不能讓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出事。
她低聲說道:“沒有啊,那些毒的毒性並不大,再說也得和趙六手裡的碰到一起才……”
她們母女二人在那裡納悶嘀咕,卻忘記了上前詢問洛九卿究竟怎麼樣,旁人看在眼中卻是嫡母和嫡女冷漠對待庶女,看她吐血也不關心的樣子。
人羣中慢慢有了議論之聲,指指點點的指向秦氏母女,看向洛九卿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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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回過神來正要上前,忽然人羣外有一輛馬車停下,一位小姐在丫環的陪同下走上前來,看着吐血的洛九卿臉色焦急的說道:“這位姑娘,你怎麼樣?”
洛九卿無力的搖了搖頭,看那模樣像是下一刻鐘便會香消玉殞,那位小姐臉上更急,轉頭對着自己的丫環道:“還愣着做什麼?我記得往西走不遠就是一個藥鋪,你快去請裡的坐堂大夫來,要快!”
人羣中有人不禁讚歎道:“還是這位姑娘心好,不知這位姑娘是誰?”
立即有人接過話來道:“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誰?真是虧得還在京城,竟然不知京城有名的才女郭家小姐郭輕荷?”
“這位竟然是……”
“正是!”
洛霓裳看着郭輕荷,這個女子身穿淡綠色的衣裙,輕柔如柳,姿態風雅,烏髮隨意的一挽用一枝玉釵別了,雖然簡單,卻是透出難言的雅緻來,一雙眉目清秀,眼睛黑而亮,透出平常女子少有的才情,她從容穩定,是真正的大家之風。
洛霓裳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嫉妒,說到美貌,這京城之中最先讓人想到的當然是她洛霓裳,可若是說到才女,論起才學,便是這位郭家小姐了。
偏偏這位郭家小姐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都是出挑的,若是論起全方面來,洛霓裳自然要落後一籌。
洛霓裳自然不願意讓郭輕荷在自家門前出盡風頭,博了美名兒,快步上前說道:“郭小姐,這位是小妹,她突出急病,讓你見笑了。”
郭輕荷微微皺眉,看着剛剛暈死過去的洛九卿,又看了看那嫣紅的血,“急病?什麼樣的急病能讓人吐血吐成這樣?我已經讓丫環去請大夫了,還是等等吧。”
“另外,”郭輕荷並不看洛霓裳,只是看着洛九卿說道:“人都成了這樣,我還見得什麼笑。”
“……”洛霓裳沒有想到郭輕荷竟然說話如此直白,絲毫沒有留面子的意思,不由得短促的一笑,正要分辨幾句,忽然聽到人羣外有人叫道:“哎呀,這是怎麼了?”
衆人紛紛望去,只見外面一人快步走了過來,手中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鬍子,一雙眼睛放着晶光,看着暈死的洛九卿說道:“這位姑娘臉色發青,印堂發暗,顯然是中毒的症狀,若是不快些醫治,恐怕……”
“先生懂醫術?”郭輕荷見他說得有門,急忙問道。
那人翻了翻眼皮,文鄒鄒的說道:“這叫什麼話?老夫行走江湖多年,醫患者無數,多少達官貴人千金求老夫爲他們診治,老夫也要看心情才知道肯不肯。”
“噢?”郭輕荷微微一詫,知道這些有幾分本事的人都有幾個怪癖,只好順着他說道:“看先生今日臉色紅潤,眼神明亮,想必心情不錯?”
“咦,你這丫頭怎麼知道?”那大夫點了點頭,摸着鬍子說道:“老夫今日的確心情不錯。”
“那便請您給這位小姐瞧一瞧吧。”郭輕荷微笑道:“想必只要您出手,一定可以藥到病除。”
那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摸出一塊帕子,搭在了洛九卿的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