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公詢問時穿如何定價,一方面因爲時穿是鏡子作坊做大的股東,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時穿是海公子之後,另一位被海州公認對擅長經商的人才………,…而且眼看是海州最有勢力的商人。
沒錯,時穿在海州,也許不是最宣的,畢竟有些家族百年積累,擁有的財富已經不能單純用金錢衡量。但論到勢力一錦繡會館的交易中心,左斜巷的貨物流轉中心,以及由錦繡會館內的會計師事務所主導的財務中心,再加上崔莊團練組成的武力中心。
如此等等,時穿的勢力經過方舉人事件之後的整合,已呈現出類似現代托拉斯一樣的恐怖組合,在這種情形下,新樣貨物定價這個大問題不詢問時穿,還能問誰?
時穿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黃太公的問話,他笑眯眯的問:“黃太公剛纔問我要每旬五料的艙位呀…,………太公作坊的玻璃,能供得上嗎?”
黃太公輕輕皺了皺眉,答:“這等身鏡,最難得的是如此大的玻璃,不能有一點波紋褶皺,否則,做成鏡子就花了,若是五料貨物都裝運等身鏡,恐怕我家真生產不出。”
時穿馬上接上:“衙內家裡也生產玻璃,可最近鹼麪價格漲得厲害,我已經打聽到了,如今市面上的鹼面,多數來自鹽鹼池裡提煉出來的,純度既不高,產量也不大,大家都去做玻璃,最終會供不應求。
我有個方子,能夠自己生產鹼面,可是生產鹼面需要用到大量的鹽、以及黃鐵礦礦石一鹽鐵專賣法下”在大陸是沒辦法生產鹼面的,不僅原料受管制,而且因爲食鹽管制,價格很高,生產出來的東西成本也高。所以,我準備把鹼面生嚴放在海外。
這就存在一個問題保密的問題。衙內參與了鹼面的生產,這生產出來的鹼面”免不得首先供應衙內…,……,…太公,你家作坊每月生產多少玻璃?”
產量問題都是行業機密,黃太公可以跟時穿說,但在場的還有施衙內這個競爭對手,以及黃知縣、劉知縣、豪縣尉,如今這三位官員聽到時穿談論違禁的事…,…“黃知縣轉過頭去,假裝欣賞屋內懸掛的畫,劉知縣低頭數茶盞裡的茶葉,蒙縣尉則一副朦脆狀態,彷彿突然睡着了。
事不關己,三位官員只當自己不存在。【蝦米文學 不過,這三位其實不算外人,有兩位是時穿姻親,一位與時穿住同一個村”更況且這種違禁的事情,將發生在海外,根本不在三位官員管轄範圍內,他們自然有理由裝糊塗。
時穿當這三位官員說這話,當然不是毫無緣故的黃太公想了片刻”馬上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摸不清時穿的具體想法,便含糊其辭地說:“確實…,………鹼麪價格漲得離譜,產量不夠數呀。”
時穿馬上跟上:“太公不如把玻璃作坊給了衙內,今後你需要玻璃”只管從衙內哪裡進貨,而你專門生產鏡子,豈不簡單?”
黃太公立刻響應:“不錯,我甩掉玻璃作坊後”抽出各級管事,可以專心生產”推銷…,……,衙內準備讓我在你的玻璃作坊裡參多少股,我可是把一個作坊送給你了。”。
揚眉吐氣呀,施衙內從小到大沒少受黃煜欺負,經歷了多少告狀無門的事情,如今黃太公求到門上…………嘿嘿,衙內笑眯眯的回答:“你那玻璃作坊不值錢,我的玻璃作坊眼見就要大批量生產廉價玻璃,你那玻璃作坊留着,也要被我擠垮。…”
黃太公臉上怒色一掠而過,時穿馬上插嘴:“所以纔要聯合呀,今後衙內主要生產平板玻璃,各家採購去了進行精細加工,製作各類商品,大家的生產都單一了,既方便管理,也方便定價。”。
“那麼,一成股份…。”施衙內醒悟過來:“我只要你鋪子那些工匠,這些工匠今後算我僱的,所以我不欠黃氏的情,我替黃氏安置了他們,該是黃氏欠我的。我許可黃氏參股,那是因爲黃氏今後是我的大客商,一成,不能再多了,時大郎幫我出了那麼多主意,還幫我制定了詳細的生產工藝,才佔兩成五。…”
聽到時穿才佔兩成五股份,黃太公的心氣頓時平復了衙內這小子吝嗇呀,時穿跟他好的什麼似的,纔給人兩成五股份,我佔一成股份,有什麼好說的?
時穿接着說:“咱們各自專業生產一項,成本就好覈算了。關於定價,那就要看規模了,太公的生產規模如果上不去,暫時走高檔路線,定高價,等到規模上去了,可以生產部分中檔產品,在逐漸向平民百姓用的廉價商品延伸,追求一個薄利多銷。
如今,鏡子的具體價格麼,咱參考銅鏡吧,跟銅鏡同樣大小的鏡面,價格在銅鏡的三五倍,似乎最合適,至於等身鏡,隨便怎麼定價都不過分,因爲平板玻璃的製作有個門檻,不是所有造玻璃的,都能製作出大塊純色平板玻璃。”
稍傾,時穿又指點着鏡子上的斑駁:“這鍍好的鍍膜需要保護…,………亞之,夢溪先生曾記載過杜仲膠,是吧?”
正在神遊物外的劉旭立刻回神:“不錯,夢溪先生記載,南方有人用杜仲膠塗在絲綢上,製成一種涼衫,這種涼衫價比黃金,……,…”。
時穿截斷劉旭的敘說:“這種杜仲膠,廣西盛產。”。
所謂涼衫,其實就是抗日電影中,漢奸最喜歡穿的黑色綢衫,這是一種漢民族傳統服飾。
黃太公立刻醒悟:“大郎是說,鏡面背後可以塗上杜仲膠?”
“對,杜仲膠,今後咱們需要的量很大,亞之去了廣西,不如勸農夫多種杜仲,這玩意比桑田效益更高,亞之只要做了,治下百姓宣足,也算一項政績。”。
杜仲膠還是一種可以替代橡膠的東西,有了它,簡易的蒸汽機就可以製作出來了。
“好…。”劉旭相應的很快:“我本來打算坐海船直抵廣南西路,正好,長卿可以派幾位管事隨行“…………”
“不,我手下無人…。”時穿笑着搖頭:“攤子太大,人手不足呀…,……,…哦,亞之去了廣西,還有件事請幫忙,交趾有鐵礦,品相很好,今後我打算從交趾運回鐵礦石,主要準備從礦石裡提煉綠礬油(硫酸),有了它才能生產鹼面。…”
時穿說完這話,扭臉看着黃太公,後者接到時穿的示意,馬上回答:“如此,就讓我黃氏派人隨大人南下,坐鎮廣西收購杜仲,以及鐵礦石我分劉大人兩成股份。”。
時穿閒閒的插了句話:“我們需要的量很大,有多少要多少。”。
實際上時穿說的話不盡不實,黃鐵礦裡可以提煉硫酸,但越南的鐵礦石不是黃鐵礦……,…不過,這點無需向劉旭指出,只要告訴劉旭這是一條生財的門路,需要的量很大,而且能增加劉旭的政績,那劉旭還不拼命嗎?
劉旭到了地方上,不好自己出面經商,黃家派去的人代替他,他只管像個普通地方官一樣,全農民多種經濟作物,而後出面聯絡收購商收購農民的產品,這樣的地方官,百姓能不愛裁嗎?
結了這門親,划得來呀。劉旭心中暗自得意靈機一動與時穿結下親,大約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英明的事,今後無論仕途還是家財,我劉家都能插上翅脆,……回頭我在廣西當地找幾個商家,再結下一份善緣,如此,即使我離開廣西,那裡也將是我劉家的財富來源。
至於販賣鐵礦石涉嫌違禁………,…劉知縣已經不在意了,反正他們不是在大宋境內製作綠礬油,反正他們拿鐵礦石去不是造兵器準備造反不管了。
眼看着,眨眼之間時穿將劉旭將來的仕途錢途都規劃好了,要說在座的另兩位官員不眼熱那是不可能的,不過,蒙縣尉就要退休了,黃爸…,……,…剛纔三書六禮一過,時穿已經是他鐵板釘釘的女婿了,女婿的錢…,………他拿來用用,想必也麼什麼吧?剛纔劉旭光聘金就是兩萬貫,我家黃娥難道不及其餘的姐妹刁
想到這兒,黃爸外頭看了看天光…,………都快半下午了,也不知王氏出去撥刮的怎樣?
這人是不經唸叨的,黃爸才一動念,王氏立刻出現了,她牽着女兒的手興高采烈,一進入客廳先問:“姑爺,禮都過了嗎?…”
過三書六禮時王氏不在場,是因爲她是繼室,在黃娥母親的牌位面前需執妾禮,黃娥定親她迴避出去,也是方便黃爸行事一一嫡母不在場,黃爸可以一切做主,而黃娥與時穿也可以略過向她行禮的的尷尬。
黃爸微微頜首,王氏馬上又問:“幾位可曾吃過午飯?我們遙得忘了時光,便在街上隨便湊合了,倒是忘了回來說一聲,沒耽擱你們開席吧?”。
時穿回答:“我們剛纔恰好與幾名商戶會談,順便與他們吃了午飯:娥娘忙着送客,自己也在外面吃了,倒是不曾等候…,……,…”。
說到這裡,時穿卡住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女人。
“不礙事不礙事””王氏笑意盈盈的向在場各位行禮,眼睛不經意數次略過那兩面豎立在客廳中的金鏡銀鏡,輕扯着蓉孃的手,嘴中說:“倒是我家女兒不懂事,見什麼都想買,今日讓姑爺破費了。…”
跟隨的一個店鋪小廝馬上上前,遞上賬單說:“老爺,各處鋪子的賬目在此,夫人拿的貨物,有咱家鋪子的也有黃家、施家、丁家的,總數七百四十貫。”。
七百四十貫,七十四萬錢。合計總重量四噸八的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