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坡上,不知什麼時候上來一隊人,正沿着白色風機邊緣緩緩走來。
潘珞所處的涼水塔位於高牆一側,從這個角度正好將整座山坡看的一清二楚。無奈水塔太高,而且那隊人影離得着實太遠,潘珞只能大概數了數人數,卻看不清衣着打扮。總之這隊人似乎走的很急,目標也很明確。
潘珞有些慌了神,心想該不會是地中海他們的同夥吧?自己人被行屍逼進了生活區,水塔上只有她和小男孩,萬一被發現,跑都沒處跑。瞬間小姑娘又想起了帳篷裡的夢魘,身子不由一個哆嗦,拉着小男孩伏下身子,儘量不讓下邊的人看到他們。
那隊人影行進速度很快,約莫十多分鐘便靠近了後牆處,也就是姜河一夥兒最早抵達的位置。潘珞矮着身子繞到靠牆側,小心的探出頭打量了起來。可惜那隊人沒有給她觀察的時間,迅速走到了牆根下,這麼一來,潘珞的高度就起不到任何優勢了。
小姑娘暗自盤算了一番,想着要不要趁着水塔下沒有行屍趕緊下去,但是她沒有武器,帶着小男孩又擔心出什麼岔子。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躲在塔頂好了,如果真是地中海的同夥,那就等在爬梯口,只要敢露頭她就……潘珞咬着嘴脣看向爬梯一側,想起了被白聿棟扔下爬梯的那個倒黴鬼。
潘珞定下了主意,倒也不再緊張。帶着小男孩繞回爬梯口,坐在了鐵扶欄旁邊。
廠區出去的行屍在十字路口散開,部分沿着正門的通路而去,大部隊進入了生活區。生活區建築較多,綠化也很完善,雖然潘珞居高臨下,但此時已經看不到衆人的蹤跡了。潘珞不免有些擔心衆人,自己雖然發現了新一批隊伍,但是姜河他們不知道啊。
“怎麼辦怎麼辦…”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小姑娘琢磨着自己該做些什麼,四下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
。
生活區又有槍聲響起,行屍的嘶叫此起彼伏,遠遠聽着都能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新來的隊伍不是別人,正是安貞、何勇一行人。
他們在山腰處聽到了急促的槍聲,於是加快了行進的步伐。等到衆人攀上山頂看到遠處的龐大電站,槍聲已經停止了。
一夥人判斷開槍者應該是自己人,畢竟81式步槍連射的聲響還是很好分辨的。一夥兒人沒有注意到高聳的水塔頂端有兩個渺小的人影,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槍聲的方向。
和姜河等人一樣,他們也是先抵達了高牆下,然後纔開始商量下一步行動。
通訊兵有傷在身無法作戰,安貞又是重點保護對象,如果將他倆留在外邊,那意味着還要分出人手去保護。而高牆內除了槍聲,那浪潮一般的行屍吼聲也聽的真真切切,進入電廠的人數少的話,只怕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何勇檢查了衆人的彈藥,心裡多少有了些底氣。按他的意思本來是想留下二斤和另一個戰士保護兩人,但安貞乾脆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我需要電站裡的衛生設備。”安貞的語氣不容反駁:“他的腿傷必須儘快處理,而且我們不清楚裡邊的狀況,如果你們沒能找到白連長他們怎麼辦?我們要一直等下去還是再分批進入?”
通訊兵漲紅了臉,覺得自己拖累了步伐,正欲開口說話,一旁的二斤吭聲了:“你們沒覺得行屍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嗎?”
何勇等人一愣,紛紛附耳於牆上,果然,行屍似乎就在高牆後邊一樣,那種由遠及近的聽覺效果很明顯。
二斤擦擦鼻子,道:“行屍都在這邊,那大門估計沒多少,咱們速度放快,先找個安全地方,然後班長你再帶人找連長去好了。”
何勇思量一番,心想也只能這樣了。當即命令戰士們裝填彈藥、拉槍上膛。通訊兵由一個高個子戰士背在身上,戰士把槍交給他,說:“咱倆小命靠你了啊。”
通訊兵點點頭,雖然腿腳不能使喚,開槍還是沒問題的。
何勇拎着一杆81式走到安貞身邊,問道:“安醫生能使這個嗎?”
“不用,我有這個。”安貞亮了亮通訊兵之前給她的手槍:“我跟在你們身後就行,我的槍法不是很好。”
何勇點點頭,清點了人數,手一揮,帶隊沿着牆根離去。
姜河一夥兒自然無法得知高牆外的自己人,他們此刻正在拼了老命奔逃。
衆人聽從晁逸帆的意見,一路跟着地中海那倆同夥。也不知那倆人純粹是瞎逃竄還是有意甩開姜河等人,跑了許久也沒見他們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一直繞着幾棟宿舍樓兜圈子。
生活區內小路交錯,宿舍樓並不像他們先前想象的那樣併成一排,而是按照分區編號散落各處。跑動中再次經過了毛子哥倆兒去過的衛生室,旁邊那棟宿舍樓下有行屍遊蕩,聽到聲響一個個轉過了身。
宋瑤這會兒已經緩過了勁兒,除了脖子裡一道深深的紅印,倒沒有其他問題
。
背後的行屍緊追不捨,雖然坦途總有掉隊的一兩隻,但多數行屍估計是鐵了心要廢掉這夥大鬧電站的傢伙。
再次繞過02號宿舍樓後,晁逸帆壓抑的怒火又一次爆發。姜河等人也看明白了,那倆人確實想甩掉他們,寧願兜圈子浪費時間,就是不願再進一步。宿舍樓後是一條分岔路口,路口盡頭隱約有兩棟各不相同的建築。明俊偉估計他們的老窩應該在其中的一條,但爲了不把他們引過去,此刻他們只好選擇的兜圈子,希望可以把行屍拖來,然後趁亂逃跑。
晁逸帆自然不會讓他如願,看到兩個人再次跳過花壇打算鑽進宿舍樓後的夾縫繞圈,他毫不猶豫的開出兩槍。
距離雖然不遠,但倆人畢竟不是靜態靶子,子彈擦着一人的頭皮鑽進了牆壁,倆人一縮脖子,重心不穩滾倒在地。
晁逸帆和毛哥倆兒趕緊衝過去摁住了倆人,晁逸帆兇性畢露,手槍頂在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腦門,惡狠狠道:“你們的老窩在哪?再他媽兜圈子,你就別想有命回去了!”
那男人戴着眼鏡,看起來文文弱弱,倒也一股子蠻勁兒。他掙開晁逸帆的手,氣喘吁吁道:“老子也不傻,你們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還能放過我倆?既然早晚得死,老子爲啥要帶你們過去!”
晁逸帆眉頭一擰就準備開槍,被後邊趕到的白聿棟壓了下去。
“是你們的人先招惹我們的,現在行屍就在屁股後邊,你要是願意帶我們去,那咱們相安無事各取所需。”白聿棟推了推眼鏡,暫時放下了這夥人害死他戰友的恨意,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跟他商量。
眼鏡男冷笑一聲,道:“各取所需?東西都是我們一點一點攢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那你現在有辦法甩掉我們獨佔資源嗎?”白聿棟也不着急,行屍穿過兩棟宿舍樓,漸漸圍攏了過來。
眼鏡男恨恨道:“那你們給我一把槍。”
“不可能,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你也可以選擇嘴硬,最多我們費些力氣自己找。”白聿棟鬆開了他,招呼衆人越過花壇。後邊兩條路,中間沒有連通,他們只能選擇其中一條。
眼鏡男瞄了眼抱頭縮在一邊的同夥,最終還是恨恨的嘆了口氣:“我咋知道你會不會找到吃喝就幹掉我倆?”
“只要你倆別耍花招。”白聿棟拽着他的胳膊拉了起來,指着眼前兩條路,問:“哪邊?”
大毛子‘啪啪’兩槍點翻幾個靠近花壇的行屍,催促道:“快點的,行屍過來了。”
姜河等人拔刀的拔刀,端槍的端槍,看着虎視眈眈的行屍,汗水浸透了手心。
“左邊。”眼鏡男頹然道。
“跑!”白聿棟招呼一聲,提溜着眼鏡男率先跑開。
姜河等人揮舞着手中的利器,戳倒幾個越過花壇的腐臭行屍,急忙攆了上去。大毛子負責斷後,守在路口掃光了子彈,然後轉身追了過去。
不消片刻,一衆人跑至盡頭,來到一座彩鋼搭建成倉庫前。倉庫看起來不小,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閉,兩側除了水泥牆再無其他。
“這房子能擋住行屍嗎?”姜河有些不太放心,水塔下的彩鋼房被行屍硬生生擠塌,這倉庫雖然大,但是看起來並沒有多堅固
。
“裡邊是鋼結構,我們用廢棄管道頂住了牆,卡車也撞不進來。”眼鏡男倒是自信滿滿,快步跑到門前敲了敲,三長兩短。
門口傳來鐵鏈嘩啦的聲音,然後鐵門開了一道口子。
白聿棟拽住準備進去的眼鏡男,腦袋一晃,毛哥倆兒上前頂開了大門。
門口一聲驚呼,一個半大小夥子急急跳開,手裡揮舞着一根鋼管愣在原地。
“爹,這些是啥人?”小夥子看起來還沒姜河等人歲數大,不過身材倒是很壯,身上穿着深藍色的工服,一臉戒備:“劉叔他們咧?”
眼鏡男瞪了白聿棟一眼,擺擺手:“快關門,行屍來了。”
姜河等人也不墨跡,迅速鑽了進去,毛子哥倆兒取代了小夥子看門的地位,關上鐵門用鏈子栓了起來。
衆人打量一番室內,不由都有些詫異。
眼鏡男沒胡扯,倉庫室內足有四米高,頂上鋼架結構,延伸至地面的鐵柱也不少,穩穩的支撐起這座倉庫。大門兩側堆放着數量巨大的螺紋管道,堵得嚴絲合縫。
這裡似乎是儲藏工服設備的地方,四處都堆起高高的紙箱泡沫箱,將偌大的倉庫分割成許多塊。
左手邊兩堆箱子組成了一堵牆,靠近後牆的地方開出一個口,居然還掛着門簾。
白聿棟警惕的看了一眼,問道:“那裡是什麼?”
“自己去看唄。”眼鏡男翻翻白眼兒,指着身後泡沫箱道:“這邊是吃的跟喝的,你們自己看着辦。我把你們帶來了,你們得遵守諾言。”
姜河幾人到箱子堆後邊瞅了一眼,心說靠你媽啊靠你媽,怪不得這幾個孫子在廠裡待了這麼久還生龍活虎的。地上用紙箱子擺成一個平臺,上邊滿滿當當堆放着各種真空包裝的食品,紙箱下邊立着兩排純淨水桶,都封着口,足有幾十桶。宋瑤扒開小山一般的食品堆,裡邊除了各種肉製品,還有數量巨大的零食和壓縮口糧,就連衛生紙撲克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少。
幾人目瞪口呆,不約而同的伸手抓了把吃食塞進了兜裡。
“連長!快過來!”負責查看紙箱圈起處的毛子哥倆兒叫喚了一聲。
晁逸帆盯着三個人,其他人都跑了過去,探進腦袋一瞅,都愣住了。
紙箱子隔起來的地方不大,也就二十來平,像個小房子一樣,只不過沒有頂。裡邊的地上鋪着紙殼,角落裡蜷縮着三個一絲不掛的女人。
三個女的縮在角落,頭髮散亂看不清相貌,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青紫傷痕。地上散落着一些撕開包裝的食品袋,還有半桶水立在一邊。兩個女人聽到門口有聲音,恍惚的坐起身,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是瘦弱的女人撩開擋在臉的頭髮,眼神茫然,口鼻處有乾結的血痂。
女人動了動身子,有鐵鏈的聲音。衆人打眼看去,只見三個人的腳腕都拴着鐵鏈,纏繞在牆角的紅漆鐵柱之上。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