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晁逸帆和姜河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難兄難弟,前者被三個一心求子嗣的狂熱婦女堵進了窯洞,而後者,此刻還在睡夢中。
平房裡燃起的火堆幾近熄滅,姜河睡前沒有添太多柴火,跳耀的火光搖曳着、掙扎着,略顯陳舊的牆壁上,有一個奇怪的剪影在晃動,那是裹在被窩裡的三個動物的影子。被子不知不覺滑落,兩邊被角正巧蓋住了一貓一狗,可憐坐在正中的姜河被晾了出來。
熟睡的三隻自然不會想到,此刻的麥田已然變成了行屍的疆場,就在距離小屋不足百米出,黑壓壓的行屍羣正亦步亦趨的朝着小屋而來。成片的麥田被蜂擁而至的屍羣碾壓成滿地齏粉,透出火光的那間小屋在屍羣的映襯下就像個玩具。
行屍動作不快,但它們整體推進的陣勢極其壯觀,現在是黑夜,這批屍羣顯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若是放在大白天,這陣仗完全可以借給張藝謀去拍《滿城盡帶黃金甲》,能省下一大筆羣衆演員費。
沒人知道如此規模的行屍從何而來,至少姜河在白天勘察四周的時候沒有發現行屍出沒的痕跡。這裡地勢相對平坦,沒有大的起伏,遠山依稀可見,距離相隔甚遠,而且那山頭也不像人羣擁擠的地方。如此一來,這批行屍的出現便顯得怪異了許多,它們彷彿是突然降臨到此地的,沒有任何徵兆。以小屋爲中心,方圓五里麥田佔據了絕大部分,三岔路口邊上的樹林並不密集,顯然也藏不下這許多行屍。
此時探討行屍出現的緣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畢竟,某人此刻還未曾發覺滅頂之災正朝他而來。火光映亮的小屋中迴響着姜河熟睡的鼾聲,狸花貓耳朵撲棱了幾下,猛地睜開了綠幽幽的眼睛。
同一時刻,麥田另一旁的小樹林中,三個身影正在發足狂奔,看他們的朝向,目的地似乎也是小屋。三條人影高矮不一,沒有攜帶任何照明工具,跑跑停停,顯得很是吃力。
“等等…我,我跑不動了。”跑在最後的人影停了下來,彎下腰一陣喘息,聽聲音,是個姑娘。
前邊兩個人急忙停步折返回來,攙起力竭的姑娘繼續小跑,左邊的人影是個男的,比較消瘦,個頭稍微高一點,氣喘吁吁道:“再堅持一下,快到了。”
“我真的不行了…要不你倆去吧。”當中的姑娘雖然被攙着跑,但兩條腿軟的跟麪條似得,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撐一下,現在不能停,咱們可是在和行屍賽跑啊!”右邊的姑娘出聲鼓勵,雖然她也早就滿頭大汗。
三個人在原地喘息了片刻,林間十分安靜,彷彿只有他們三個活人一般。
“小熊哥,那人會不會已經走了啊。”當中的姑娘癱倒在地,伸手抹了把汗,解開幾粒釦子用手扇着風,胸脯隨着氣喘起伏不定。
“應該沒有,我偷瞄了一會兒,他抱了些麥稈回去了,估計是打算過夜的。”被稱作小熊哥的男生吞了吞口水,有些尷尬的別過了臉。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姑娘領口的雪白,姑娘累得夠嗆,根本沒有注意到。
“唯唯,別歇了,再歇可真的跑不動了。”右邊的姑娘強撐着站起身,探手將癱倒在地的姑娘拽了起來。
“一諾說得對,離得不遠了,最多五分鐘就到!”那個小熊哥見狀也站了起來,正要說話,餘光看到有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從林間走了出來。男生頭皮一炸,伸手將兩個姑娘扯到身後,拔出腰後的一根短棍撲了過去。兩個姑娘嚇了一跳,在男生衝過去的瞬間恢復了警覺,各自抽出防身武器警戒四周。
男生看着有些瘦弱,不過身手還勉強過得去,看他疾步跑了過去,一聲低喝揮手將棍子掄了過去。落單的行屍不閃不避,腦袋捱了男生一棍,身子一晃跌倒在地,沒等它爬起,男生飛身撲上,兩手拄着棍子戳了下去。‘噗哧’聲響,短棍杵碎了行屍的眼眶,深深插了進去。
“呸!”小熊哥哥眼中劃過一絲神采,抽出短棍起身,嘴角微微翹起,嘀咕道:“沒什麼難的嘛。”
“快跑快跑,當心引來其他行屍!”方纔還癱軟無力的唯唯姑娘瞬間恢復滿血,緊張的掃視一週,隨同兩人再次亡命大奔。
“對了,咱們一會兒怎麼說啊!萬一人家不願意帶咱們可怎麼辦啊?”唯唯好了傷疤忘了疼,先前就她在跑動中吧嗒吧嗒說話,結果吃了冷風岔了氣,這會兒剛好一些,又犯了話多的毛病。
“商量唄,咱們這也算救了他一命,搭搭順風車有什麼打緊。”小熊哥倒是信心滿滿,胸脯擂得震山響,道:“包在我身上。”
“吹牛,那下午你幹嘛不直接和他商量?一諾說你跑得像被狗攆似得。”唯唯撇撇嘴表示不信,中長馬尾隨着跑動上下翻飛,不時有髮絲沾在汗津津的臉上。
小熊哥哥老臉一紅,嘟囔道:“那會兒太倉促……我本來想進去打個招呼,結果他的狗先衝出來了……”
“還真是被狗攆回來的啊?!”唯唯大失所望,不滿道:“我看咱們得白跑一趟,你就是一心想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別胡說…不是,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普通朋友……”小熊哥哥被戳穿了心事,老臉又是一紅,越分辨越沒底氣,索性閉嘴不再搭話。
那個唯唯見他沉默,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說了,你也別掩飾,不知道是誰做夢的時候兮兮西西不停呢。”
一旁埋頭大奔的一諾也忍俊不禁,出聲道:“唯唯你行了,再說下去小熊哥該生氣了。”
男生也不知道是臊的還是氣的,腳下速度加快,將兩個嘀嘀咕咕的姑娘甩在了身後。
唯唯衝他背影翻了翻白眼,低聲道:“木頭腦袋,人家都把他一個人丟下了,他還念念不忘的。要不是咱倆把他從豬圈裡救了上來——”
“唯唯!”一諾有些氣惱的瞪了她一眼,不悅道:“小熊哥人挺好的,你幹嘛老是擠兌他。”
“我不說就是了。”唯唯聳聳肩膀,無所謂的撇了撇嘴。
五分鐘後,三個人的腳步漸緩,喘着粗氣靠近了樹林邊緣,而此時,屍羣距離那間火光閃耀的小屋已經近在咫尺。饒是三人一路玩命飛奔,終究是慢了一步,樹林裡的路不好走,再加上他們沒有攜帶照明工具,跑跑停停也耽誤了不少功夫。
“怎麼辦啊!”一諾有些着急,她看到了門口停着的大卡車,心裡剛剛燃起一絲希望,可隨後蜂擁而來的屍羣給她當頭澆下一盆冷水。
小熊哥哥目光如炬,抿着微薄的嘴脣,沉默不語。只有那個叫做唯唯的姑娘不以爲然,她只對那些行屍有些忌憚。見兩人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唯唯忍不住嘀咕道:“有什麼的,咱們就在這裡等着好了,等行屍把那人吃掉,然後咱們再進去找車鑰匙。無非噁心了一些。”
“……”小熊哥哥和一諾同時回頭看了她一眼,俱是一聲嘆息。沉默了半晌,一諾喃喃道:“其實也是個辦法哦?”
小熊哥哥一陣無語,低聲道:“唯唯你是當姐姐的,別把一諾都帶壞了。”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唯唯白了他一眼,探手將髮絲挽到耳後,露出了清瘦的側臉。
“噓!”一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林子外邊的小屋,道:“聽!有狗叫!”
‘汪汪汪汪汪!!!!’
是了,這個點兒,人還在沉睡,貓狗已經醒來。
狸花貓敏銳的察覺到了風吹草動,用它自己的辦法弄醒了黃狗,而姜河睡的堪比一頭死豬,兩個吉祥物又抓又撓,他自鼾聲如雷。
黃狗發動了看家護院的天賦技能,扒在木門後一陣犬吠,它不知道門外來客是何物,但那氣味它記得。動物察覺的危險的本能救了姜河一命,如果今夜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想必黎明降臨以後,屋子裡只能剩下一灘碎肉。
姜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暈暈乎乎的看着兩個吉祥物上竄下跳,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一覺睡的很香,香到身體醒來,大腦還沒跟上。
“叫喚啥啊?”姜河無奈起身,用木棍挑了挑即將燃盡的火堆,把打火機和鑰匙撥拉到一旁。黃狗和狸花貓圍着火堆跳起了鍋莊舞,叼着姜河的褲腳往門口拽。
姜河愣了一下,猛地驚醒過來,臥槽?!有警報!!
這個二愣子總算驚覺不妙,急忙抄起刀槍撲向門口,等他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的時候,行屍馬拉松冠軍的手爪已經探到了門邊!
“我操操操操!!”良宵一度化爲泡影,開門見屍這種刺激徹底喚醒了二愣子全部神經,姜河一聲驚罵,想也沒想便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撕破了長夜,飛旋的子彈近距離將行屍的腦袋打成了一包糨糊,同時提醒了所有行屍馬拉松隊員:沒錯,食物就在這裡。
槍口硝煙散盡,姜河看着圍攏而來的行屍大軍,大腦陷入了缺氧狀態。
“這這這這……????跑啊!”回過神的姜河一聲大喊,一腳踹翻頂在門口的電視機,抓起黃狗的尾巴撲出門外,後背一陣刺痛,狸花貓矯捷的撲了上去。
‘砰砰砰!’又是幾聲槍響,幾個圍在卡車旁的行屍被子彈逐一點名,情勢緊急,姜河爆發出了超常戰鬥力,子彈例無虛發,打空彈夾前將卡車頭處的行屍一一射殺,拉開車門跳了上去。
姜河伸手關上了車門,暗道一聲好險,探手就去發動車子,結果手卻摸了個空。
“誒?”姜河一愣,摸了摸鑰匙孔,原本該插在那裡的鑰匙卻不見了蹤影。眼珠轉了轉,姜河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爲防萬一將鑰匙拔下了下來,當即又在身上一陣亂摸。破舊軍裝沒幾個口袋,他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別說鑰匙,連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都他媽不見了。
“ohno!!”姜河絕望的趴倒在方向盤上,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