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夏正謙手裡的茶杯一下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羅嫂聽到屋裡動靜,過來瞅了瞅。見是茶杯碎了,趕緊進來把碎瓷片打掃乾淨。
舒氏卻不管這些,她似乎也被自己那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滿臉呆滯地望着夏正謙,兩人跟時間凝固似地都呆愣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好半晌,夏正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不可能!”
舒氏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她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來:“是我多想了。羅家那樣的門第,好好地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唯一的嫡子娶個小門戶的媳婦?除非……”
說到後面,她的笑容變得苦澀。她想起了老太太想讓夏衿給羅騫沖喜的事情。
夏正謙顯然也想到了這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道:“衿姐兒今年十四歲了。現在咱們分出來了,不用再顧忌着衯姐兒議沒議親。你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就給衿姐兒張羅個好人家吧。”
“嗯。”舒氏點點頭。
原先住在夏府,議親一事總有個長幼有序。夏衯雖然只比夏衿大兩個月,卻也是姐姐,舒氏即便有心要給夏衿張羅親事,也需得等老太太給夏衯定了親後再議。
現如今,不用再有這樣的顧忌了。
這麼一想,舒氏只覺神清氣爽,心裡有說不出的豁亮。
羅騫的事。夏正謙想得更深些,又提醒舒氏:“咱衿姐兒醫術高明,這樣的媳婦娶進門。家裡人根本就不用發愁,就跟隨時備了個御醫在身邊一樣。所以如果羅家知道衿姐兒的真實身份,未免不會有什麼想法。咱家的門第配不上,他們不會娶作正妻,但納作良妾,卻是沒問題的。”
“啊?”舒氏被嚇了一跳。
她還真沒往這方面去想。
可現在想想,以羅家的權勢。真想要納夏衿爲妾,他們還真抗爭不了。再說。不怕狼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如果只有他們夫妻兩人,只要咬緊牙關不同意,即便是羅推官也不敢衆目睽睽之下強搶民女、逼出人命。就怕他們從老太太那邊下手……
想到這個。舒氏只覺一陣寒意涌了上來。
她惶惶然地道:“相公,那怎麼辦?我可不想讓衿姐兒去大戶人家做小妾!”
作爲郎中,大戶人家暗地裡的齷齪事,夏正謙自然知道的不少。他深知妻子不是長舌婦,有時候心裡憋得難受,他也會私下裡跟舒氏嘮嘮。所以即便舒氏深在小戶內宅,也知道在大戶人家裡做小妾,最是艱難,什麼時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別怕別怕。我也只是猜猜。”夏正謙拍拍妻子的手,安慰她道,“其實要想防備這些很簡單。咱們只要給衿姐兒訂一門親事就行了。”
“對呀!”舒氏眼睛一亮,巴掌一拍,整個人頓時鬆快下來。
只要夏衿訂了親,就是羅家再想納她爲妾,也不好下手了——搶奪人妻,可不是什麼好名聲。這種行徑即便是上層權貴也要鄙夷的。
而且同樣,夏衿訂了親。老太太也不好再以長輩的名義干涉此事了。逼自己孫女退親,再送給權貴做小妾,這樣的罪名不是老太太能擔當得起的,夏家男人還要出門見人呢。
“相公放心,我下午便去找媒婆,儘快會咱們衿姐兒找個好婆家。”舒氏道。
“媒婆?”聽到這兩個字,夏正謙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對媒婆這種物種,可沒有什麼好印象。
“最好能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他道,“也不要什麼大富大貴,只要有飯吃,有衣穿,男的人品好,家裡人口簡單就可以了。”
舒氏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她太同意人口簡單這一點了。嫁進夏府十幾口,她可真是吃夠了這個苦頭。老太太這個婆婆不是親的,給她苦頭吃倒也罷了,但大太太這個當家妯娌也常常給她下絆。要不是丈夫人好,她連和離的心都有了。
“師父。”院門外傳來刑慶生的聲音。
“進來吧。”夏正謙向來把刑慶生當兒子看待,也不忌諱他進後院來。
今天的刑慶生穿了一件藏青色細布長衫。他身形修長挺拔,容貌雖算不上俊俏,卻也輪廓分明,十分具有男人味,與夏祁那個還在發育的小男孩模樣大不一樣。
他走了進來,向舒氏行了一禮,遞給夏正謙一張紙條:“這是醫館需要添置的東西,您過目看看。”
因這醫館開在城東,面對的人羣跟城南不一樣。所以夏正謙想把醫館佈置得精緻一些,剛纔還吩咐刑慶生去看看這附近別的醫館,準備參照着將醫館佈置一下。
夏正謙看了他羅列的東西,提筆將上面的東西添減了些,對刑慶生道:“行了,就照這樣,叫羅叔去買回來。”又問,“日子看了嗎?是哪天?”
“我去問過了,說後日便是開市的好日子。”
“嗯,那便後日開門。”
刑慶生接過單子,自去張羅去了。
舒氏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
“你看什麼?”夏正謙奇道,順着妻子的目光往刑慶生身上看去。
“慶生!”夫妻倆同時叫了起來,對視的眼眸裡都亮了起來。
刑慶生,可不是個議親的好人選嗎?
他現年十七歲,未訂親,家中只有一個寡母,人口簡單。最重要的是刑慶生是夏正謙看着長大的孩子,身體健康,品行正直,善良忠正,做事勤勉,如今又已出師,能獨立行醫,完全有能力養活家人。
把寶貝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夏正謙和舒氏都覺得放心。
“相公,你要是也覺得慶生這孩子合適,我就找個相熟的到他家去探探口風?”舒氏道。
“嗯。”夏正謙點點頭。不過隨即他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你說,要不要先問問衿姐兒?”
舒氏也猶豫起來。
按理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做父母的覺得刑慶生好就可以了,根本沒必要去徵求本人的意見。但夏衿這段時間顯得主意特別正,這親事議得不合意。她怕是不會聽任父母擺佈。
想到這裡,舒氏本想說自己去問問女兒。忽然就想起一種可能性,倏地一驚,對夏正謙道:“相公,你說。衿姐兒會不會是看上了羅公子?”
夏正謙也是一驚,想想這段時間夏衿的表現,再將刑慶生和今天所看到的羅騫做一對比,這種可能性似乎很大,他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怎麼辦?”舒氏有些慌張,“要是她看上了羅公子,指定不會同意刑家這門親事。到時候鬧起來……”
夏正謙止住舒氏的猜想:“等衿姐兒回來,你先問問她再說吧。”
“嗯。”舒氏答應着,卻是一刻也坐不住。站起來朝外面張望,“衿姐兒怎麼還不回來?”
而此時,夏衿與羅騫、於管家幾人。正在城東與城南交匯處的一條街上看鋪面。
“夏公子,這鋪面如何?”於管家滿面笑容地問夏衿。
夏衿看着這個小小的只有十幾平米的鋪面,對於管家點點頭:“不錯,就要這間吧。”
羅騫看着這跟鴿子籠一般大的鋪面,不解地問:“這麼小,能做什麼?”
“小雖小。做點心鋪子,準夠了。”夏衿笑道。
“點心鋪子?”羅騫一挑眉。
夏衿點了點頭。
她本錢少。就先從小生意開始吧。小生意做得好,其實也能賺大錢的。
羅騫望着夏衿,只是沉思,沒有再說話。於管家卻在旁邊道:“臨江城好的點心師傅,可不容易找。”
他可不認爲夏衿會自己動手做點心。即便會做,也沒的好好的放着郎中或讀書人不做,累死累活轉去做小生意的。
“不用找現成的點心師傅。”夏衿轉過頭,看向於管家,“這件事我正想拜託於管家呢。我想買幾個下人,要機靈一點懂廚活的。不知這種人要去哪裡買。”
“這個容易。”於管家笑道,“我有相熟的牙婆,叫她帶些人來給你挑就是。”
夏衿道:“現在可以嗎?帶到我租的那個小院裡。”
她所說的“租的小院”,指的就是昨天於管家幫她在這城南租的一個不大的一進小院。這個小院,要住她買進來的下人,並且會在此生產她要做的點心。做好後,再運到鋪面來賣。
這也是她選擇把店子開在城東與城南交界處的原因。
城東那地方,要想租一個小院相當難,而且租金也不低,於她而言不划算。
“行,我派人去找她。”於管家做事極乾脆,轉頭就吩咐人去辦。
這邊夏衿跟鋪面的東家把合約契好,回到她租的小院時,便有牙婆帶着二十來個下人在那裡等着了。
羅騫走了一圈,本有些累,但看到夏衿要挑選下人,卻十分有興致,讓人搬了桌子椅子到院子裡,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看夏衿挑人。
卻不想夏衿只掃了那些人一眼,然後選了幾個人出來問了一些話,就對牙婆道:“行了,這幾個人,我要了。”
羅騫擡眸一看,站在一邊被挑選出來的,是兩對中年夫妻,其中一對還帶着個十歲的女兒。而站在他們旁邊的,則是兩個十幾歲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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