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尹洛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沈煙。
乘船上了岸,閆衷躬身:“還請諸位閨秀少爺到順天府一趟。”
沈煙斂眸,心下想的卻是一榀酥的事。望了一眼沂王妃,聽見她對閆衷道:“阿辭與我同去順天府吧。”
閆衷面色一僵,只應了聲“是”。
上了馬車,沂王妃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與沈煙,道:“這是掌櫃的給我的,阿辭,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煙笑靨妍妍,道:“自然是真的,阿姊,霜霜的消息幾年前就開始打聽了,前幾日收到消息,因落水的事擱下了。”
若是如上一世一樣中了招,病上幾日,不僅會錯過宴會,霜霜的消息怕也無心告訴阿姊。
可這宴會究竟有何不同,有人千方百計的阻攔。
沈煙想不通。拆開信封掃了幾眼,未語。
“阿辭,若找不到也不必安慰我。”沂王妃拍着沈煙的背,又問:“今日怎麼回事,我聽說安豫郡王被劫走了。”
思索片刻,沈煙悶悶開口:“我剛纔還未去看哥哥是否在船上,就聽見甲板上混亂不堪。”
怕是故意的。
“沛澤不在船上。不過,他的確上了船,也沒看見他下來。”沂王妃攥着沈煙的手,反覆回憶着沈沛澤身邊的小廝的話,無果。
撩了珠簾,看見遠處的另一輛馬車,沈煙開口:“宗人府丞來了。”
順天府大廳,衆人三三兩兩相望,皆是緘默。
“諸位,今日安豫郡王被劫,諸位都是目擊者,下官有些地方不甚清楚,還請諸位如實回答。”閆衷坐在上堂,翻着刑部寫的卷宗,以及畫舫的調查結果,冷冷的開口。
也只有審案時閆衷纔不會笑的像只老虎。
“沈三姑娘,你中途離開了甲板?”
“是。”
“所爲何事?”
“我兄長在房間休息,我是去找他的。”
閆衷準備開口再問,卻被尹洛給打斷:“沈煙,你哪是去見兄長,你怕是去找賊人吧。”
“證據。”沈煙掃了一眼尹洛,拿到了閆衷發派給每一個人的畫舫檢查結果。
低眉看了一眼,有一丫鬟暈倒於走廊,有一紙窗破碎。
“哦?我的的確確是打暈了一個丫鬟,”欣賞了一下尹洛得意洋洋的表情後續道,“不過那丫鬟是個做農活的,並非丫鬟,閆府尹可以查查她的來歷。”
舒口氣,盯着尹洛有些錯愕的眸子:“尹大姑娘不必針對我,我並不怕,因爲我沒做虧心事。那船上的走廊有泥腳印,知道爲什麼嗎?”
今日雪融,地上的泥有些稀,上畫舫時粘了一些。
“那窗戶是後來才破的,大概是從裡面向外破而非從外向內。閆府尹可以去看看。”
不要問我爲什麼,我去的時候它還好好的。
“最後嘛,若那賊人進船,輕功了得,腳底應該有水。那走廊陰涼得很,水大概不會幹得很快。”
“嗯……我覺得你們趕緊去尋安豫郡王,莫浪費了時間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沈煙侃侃而談,口有些幹,就拿了小廝剛爲閆衷沏的茶,坐在角落裡獨自吃起來。
……
閆衷當即決定去尋安豫郡王,放了諸位。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便只登記了姓名。
沂王妃決定回沂王府,拿走了信。沈煙道:“阿姊回去好好看看,先莫輕舉妄動。”
沂王妃頷首,目送沈煙的馬車回了沈府。
剛進門,門房便迎上來,拿走了馬車上那幾盒糕點。
“各房都送。對了,父親回來了嗎?”
沈煙皺着眉,那門房先是應了一聲是,又告知沈相還未回府。
漱玉跟着沈煙進門,見沈煙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問:“姑娘,怎麼了?”
頓住腳步,沈煙道:“去柴房。”
漱玉雖不大清楚,但也跟着前去。沈府各房都有柴房,主要是各房都開了小廚房。
梨苑的柴房不算大,位於苑子西北角。
一路穿過梨樹林,沈煙推開了柴房的木門。
果然有個人。
那人紅衣裹身,被繩子綁着,染了不少塵灰。
“解了,潑水。”
漱玉忙去廚房端水,一路小跑出去。沈煙蹲下來,拍着眼前人的臉,見他沒醒,開始解麻繩。
麻繩雖捆得緊卻極易好解,打的還是活結。
漱玉端着木盆,氣喘吁吁:“姑娘……奴婢……來潑水……”
沈煙閃身躲開,那水“啪”得潑在安豫郡王臉上,倒像是巴掌打在臉上。
安豫郡王一激靈跳起來,渾身溼漉漉的,狼狽不堪。
打溼的軟發貼在臉上,灰土和水,紅衣上留下了不少痕跡。
“沈煙!你竟敢潑小爺水!你你你你!”
沈煙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痞痞的道:“怎麼,想怎麼着?”
安豫郡王雖不悅,卻知道自己爲人所救(雖然沈煙只是解了繩子),不該忘恩負義,也就沒在說什麼,接過漱玉遞來的衣裳,彆扭道:“小爺大度,也就不同你計較。”
轉身出了柴房。
沈煙也從柴房出來,派漱玉去給安豫郡王找個地方換衣服。
正巧遇到送完糕點的門房,他火急火燎的道:“三姑娘,順天府尹、宗人府丞和刑部尚書來了,在正廳等着。”
挑眉,吩咐:“你在這兒等着,一會安豫郡王來,你請他到正廳。”
閆衷抿了一口君山銀針,對衛團梟道:“茶不錯,你喝點?”
衛團梟橫眉,不搭理他。
“姓衛的,喝不喝!”
“閆衷,你這是要將傳言坐實啊。”一旁的宗人府丞笑眯眯的道。
閆衷一噎,閉口不言 。
“這案子上面有人壓着,就隨隨便便找只替罪羊就好。一會兒接到安豫郡王就離開,聽到沒有!”
閆衷不耐煩的應了兩句。
沈煙正巧聽見這幾句,微不可查的皺眉。
“閆府尹,衛尚書,於府丞,久等。”作揖,落座。
“沈三姑娘,今日這事乃是安豫王仇家所爲,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他們爲了掩人耳目走了官道,多虧被沈府發現,救下了安豫郡王。是吧?”於府丞開門見山。只是衛團梟心裡極度不平衡,他當官十幾年了,這是唯一一樁不了了之的案子。
沈煙沒說話,看着於府丞好半天,點了頭。
尹洛背後有人。至於是誰,不知。
“找小爺什麼事?”安豫郡王借了沈沛澤幾年前的衣衫,奈何沒有他喜歡的紅色,“快點說,小爺要回去,這衣裳真是難看!”
於府丞賠笑:“還請郡王登個記錄,下官安排了馬車候着。”
沈煙淡淡瞥了一眼。他似乎更適合白色。就和蕭邯錦一樣,皮膚很白,穿紅色太妖豔,白色倒顯得溫潤如玉,謫仙一般。
“姑娘,姑娘。”漱玉伸手在沈煙眼前晃了晃。
“姑娘,人已經走了,回味也沒用。”
沈煙伸手彈了漱玉的額頭,“開什麼玩笑,本姑娘看得上他?”也不知道蕭邯錦在哪兒……
看來得快些查了。離滿月宴還有三日,前世他就是在這之後被聖上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