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來初步給這個罪犯畫個像……”
周金沙繼續說道。
雖然司馬廳長親自到了,帶來了省廳的刑偵高手,破案依舊還是以巖門市局爲主的,巖門市局又是以重案大隊爲主。
劉浪這個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兼重案大隊大隊長,是當仁不讓的破案主力。
周金沙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劉浪臉上。
按照刑偵支隊內部分工,重案大隊其實就是“命案大隊”,所有命案,都歸重案大隊管。劉浪這個重案大隊長,也算是巖門市局系統內命案偵破的“權威”。
周金沙對他還是很看重的。
原本上次的精英刑警培訓班,劉浪是榜上有名的,奈何那時候他正在數千裡外出差,帶着一隊人馬萬里迢迢追捕一名殺人逃犯,沒能趕上培訓,和谷帥,白嬌嬌,王爲等人失之交臂,不然的話,他們也會有一段同學情分。
見局長目視自己,劉浪主動站起身來,向周金沙點點頭,再向司馬白李作勇等省廳領導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醫院那邊今早上有消息過來,說吳燕恢復的情況不錯,再過兩天,就能和我們做比較深入的交流了……”
劉浪說的第一件事,不是給嫌犯畫像,而是介紹了受害人的情況。
一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比較振奮。
雖然根據現場勘查的情況和吳燕第一時間提供的消息來看,很可能吳燕自己對嫌犯也是“一無所知”,但大家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畢竟這是五起案子中,唯一倖免的活口,從她嘴裡應該能有所收穫。
“昨天晚上,我和邱老師仔細研究了一下,大致給嫌犯畫了個像……”
劉浪接着說道。
所謂邱老師,指的就是省廳刑偵總隊的犯罪心理學專家邱柏睿。邱柏睿年紀並不大,只有三十歲出頭,在天南刑偵學界卻頗有名氣,目前是天南警校的犯罪心理學兼職講師,聽說正在申請評副教授。同時邱柏睿也是天南刑偵學會犯罪心理學研究小組的領頭人,在全國性的刑事偵查學專業刊物上,發表過不少有關犯罪心理學研究的文章。
算得是省廳犯罪心理學方面的“頭牌”,一般全省不管哪個地方發生了大案要案,如果需要省廳支援的話,李作勇副總隊長總是喜歡帶着邱柏睿一起去。
下邊各地州市公安局的同志們,尤其是刑警,對邱柏睿都相當尊重。
劉浪的年紀,比邱柏睿還大一點,卻口口聲聲稱邱柏睿爲“邱老師”,對於這個桀驁不馴,滿身“社會氣息”的重案大隊長來說,能做到這樣真是不容易。
邱柏睿要沒有幾分真本事,你再有省廳和天南警校的大牌子,以劉浪那個尿性,只怕也是理都不理他。
昨晚上,司馬白本來下了強制命令,讓他們這幾個連軸轉,兩天一晚沒閤眼的重案大隊成員去休息,誰知劉浪還是“陽奉陰違”,偷偷跑去跟邱柏睿研究案卷了。
這傢伙脾氣是不好,性格暴躁點,對待工作,確實不含糊。
“綜合起來,我們覺得,犯罪嫌疑人有如下幾個特點。第一,嫌犯身高大約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三之間,體重大約在六十七公斤到七十五公斤之間。身材中等,體格相當健壯,甚至可以說孔武有力。”
這其實不在犯罪心理學的範疇,但也無人計較。
要給罪犯畫像,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內容。
首先就要建立起直觀的印象,將嫌犯鎖定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第二,嫌犯的年齡,應該在二十八歲到四十五歲之間……”
這是一個相當廣泛的範圍。
但也是沒辦法。
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人見過嫌犯的真實相貌,吳燕已經證實,嫌犯在作案時,是蒙着面的,當時湖邊太黑,吳燕也沒辦法看清楚嫌犯雙眼以上的部位,到底有些什麼特徵。
如果是大白天,或許能從嫌犯眼角的魚尾紋,以及頭髮的黑白程度,甚至髮型來做更加精準的判斷。
眼下這個“二十八歲到四十五歲之間”,應該還是請教過邱柏睿老師的結果。從嫌犯的行爲之中,透過心理學分析,來大致判斷嫌犯的年紀。
因爲嫌犯折磨,虐待乃至殺死被害人的手段極其殘忍,由此可見,他的神經極其兼任,心理素質相當好,太年輕的人,應該沒有這樣穩定的心理素質。同時,年紀太大的人,身手的敏捷度和反應的靈敏度都會下降,犯案的手段,有可能不像現在這樣乾淨利落。
這個年齡段的推定,應該還是基本可靠的。
“第三,嫌犯心理嚴重扭曲,應該是童年或者青少年階段,長期遭受暴力對待,以至於留下了嚴重的心理疾病。這種扭曲的心理狀態,對他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壓力,以至於每隔一段時間,嫌犯就要犯案,通過殘酷折磨,虐待,殘害女性來緩解這種心理壓力,同時滿足自己罪惡的快感……”
“第四,邱老師分析,這個嫌犯很可能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童年或者青少年階段,因爲長期受到壓迫,所以導致他的性格很自卑,在熟悉他的人眼裡,這個人應該很老實,內向,不愛說話,也不大合羣。從他三年來連續在本市作案的情況來分析,此人應該在本市有固定職業。”
“第五,嫌犯應該是經常進行體育鍛煉,力氣很大,因此能夠在瞬間制服受害女性,讓受害者幾乎沒有任何抗拒之力。當然,也有可能,嫌犯從事的是體力勞動。”
“第六,嫌犯具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每次作案前,都做足了準備工作。所以他每次都能得手,並且不被其他人發現,從容離去。目前就我們所知,嫌犯作案五次,都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說到這裡,劉浪臉上露出了很鬱悶的表情。
王爲也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就是刑偵技術的代差。
在後世,生物技術高度發達,犯罪嫌疑人在現場遺留的毛髮,指紋,體液和其他生物物證,都是很有價值的線索。通過dna對比,可以快速鎖定嫌犯,並且一鎖一個準,基本不會出現誤判。
但在現階段,毛髮,體液等生物物證,都沒有太大的作用。
因爲dna檢測對比技術,不要說巖門市,就算整個天南省,都還沒有什麼醫院能做。最多也就是能驗出個血型啥的,和dna檢測對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唯一有點作用的是指紋。
因爲每個人的指紋都是唯一的,排他的,所以一旦指紋比對符合,也能成功鎖定犯罪嫌疑人。
但指紋比對,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犯罪嫌疑人要在公安機關留下過指紋,或者在其他地方留下過指紋,才能進行比對。
換句話說,首先就要求犯罪嫌疑人有前科,並且被公安機關處理過。
他得是個累犯!
如果此前他沒有在公安機關留下過指紋,那麼無論怎麼比對,都是白費功夫。
還有一點,就是現階段的指紋比對,是完全人工的,沒有計算機自動比對功能。一枚枚的指紋在燈光下仔細驗看,反覆比對,效率之低,簡直令人髮指。
所以說,指紋比對很難和後世的dna比對那樣,在短時間內快速完成。
後世的dna比對,都是計算機自動完成的,當真是又快又好,準確度還高。
眼下,要是針對全市二十八歲到四十五歲的青壯年男子全面採集指紋,再進行全面比對,這工作量之大,完全沒辦法想象。
簡單來說,就算巖門市公安局所有人,上至局長下至剛剛招錄進來的治安員,一個不落,全都動員起來,投入到這個全面比對的工作中去,人手也是遠遠不夠。
何況,二十八歲到四十五歲這個年齡段,也只是邱柏睿和劉浪等人的推測,並不百分之百符合真實的情況,真要是全市進行指紋採集比對,勢必要把年齡範圍進一步放寬。
理論上,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和五十歲以上的中老年男子,都有可能是嫌犯。
這個人數一下子不知道膨脹了多少。
指紋收集對比的工作量,更是大到讓大家從此“懷疑人生”。
而且很多人的指紋還不一定收集得到。
畢竟在這個期間,會有很多男性出差,或者求學,或者其他原因不在本市。再加上在機關工作上班的,尤其是領導,基本也是不會給你“摁手印”的。
王爲相信,這個指紋對比的工作,應該從鹽業公司第一次發生那個入室強姦殺人殘害女性的案件之後,就已經進行過了。
一無所獲。
所以,指紋收集比對,不能寄予太大的希望。
只能看運氣了。
在現在這種“全民焦慮不安”的氛圍中,領導沒有辦法留給他們太多時間,讓他們來從容“碰運氣”。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領導和普通羣衆心裡,眼下他們就是這麼認爲的:既然我們有公安局,公安局有刑偵隊,平時好吃好喝的養着供着,關鍵時刻,你們就要破案。
不管什麼案子,你們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
否則,就是你們無能。
白養你們這幫“窩囊廢”了。
不管你服氣不服氣,也不管你鬱悶不鬱悶,大多數門外漢就是這麼個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