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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瞎了眼閣下。”
“謝謝你的坦白。”
這就是發生在此時此刻的以上對話。
只因如果李逸風堅持認爲林海就是他所想象的那種人,那麼豈非是質疑給林海人品行爲以巴斯勳章的女皇陛下瞎了眼?誰都不敢這麼說甚至有這樣的暗示,所以只能是他李逸風“瞎了眼”。
當類似於陸曼娜,類似於夏盈這樣熟悉李逸風是怎樣性格的人,才明白李逸風說出這話代表着面對那枚勳章有多震撼……至此,只怕只要有林海佩戴巴斯勳章的場合,他面對林海,都只能尊稱一聲“閣下”,再無翻身可能……除非,他能獲得比林海更了不起的榮譽。
此時,陸曼娜的目光,除了偶爾掃視李逸風兩眼,也盡都只顧停留在林海身上了。看他勁拔的雙肩,看他頎長的身高,看他逆着光的樣,有如她當年從一個貴族學校轉學離開,車開走後,一個少年衝出來追在車後面的樣、像少年奔跑飛馳的那張臉。只是這張臉,似乎是她陸曼娜此時的寫照。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你有這種東西爲什麼提前不給我打聲招呼,嚇我一大跳”顧曉北似乎是快壓抑不住心頭的這股噴薄如火山的衝動,上前盯着林海胸口處的勳章,就要伸雙手去仔細捧來打量,“讓我看一下吧……”
“顧曉北注意你的言辭……身爲二等軍士長,面對皇家巴斯勳章,怎麼還如此無禮”一名高層軍官當頭怒喝。
“還不趕緊道歉”
這名軍官喝出聲,四周都是肅然,顯然很多人和他抱有同樣的想法。
平心而論,這位軍官開口讓林海的教官給他低眉順目致歉,這委實逾越了最根本的軍營等級銜級的森嚴規矩……然而在皇家榮譽勳章面前,一切這些傳統的規矩……比起勳章本來的實際意義下,根本就不算是規矩。
而且,令人們敬畏的並不是林海本人,而是那枚勳章。以及勳章背後的很多東西,如果觸怒到了背後的皇室,遷怒下來,他們未必能擔待。
“我怎麼能拿這個給你打招呼……”面對顧曉北的一臉詫異外加震驚,林海只能無奈的笑了笑,“私下裡再給你看吧。”
顧曉北當然不敢真去把林海胸口的勳章摘下來,只得悻悻收手。
林海撫摸着勳章,看着此時已經再不把他視作人微言輕的宴間衆人,三大營營長皆盡緘默,旁邊樞機處的軍官人人面若覆了層土灰,那些之前朝林海走來的警衛此時只得陸續退走。
他纔開口,“加納森的事情,早已經有了定論……我只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人想爲他翻案……”
“這枚勳章,就已經證明了公理的存在……我其實不相信“正義”這個說辭,因爲“正義”是個婊,最容易被濫用。很多人會打着這樣的旗號爲掩護,去做很多惡毒的事情…所以我只相信本心。本心就是讓我心安理得,如何心安理得……就是公平。”
“加納森造成的罪孽,他授首自食其惡……這就是公平。”
林海似乎又想到了1984號空間站上,那些撤離不及,被加納森手下白色幽靈艦隊殺害的累累白骨,然後看向呂炳等樞機處官員,“我不允許……任何人罔顧事實,爲加納森一事翻案”
“他該死。”
沉聲後,林海擡起頭來,眼睛無比明亮,“……這就是事實。”
衆人看着林海,很難想象,這個看上去清逸的青年男,竟然有這樣的氣魄。
沒有人再開口,耳畔靜繞着林海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感受到這種如錘錐心堅定的力量。知道這個青年很認真。這個持有着一枚巴斯勳章的青年很認真。
呂炳等人即便對林海閃爍着晦暗的光芒,有無數道敵視的目光從那些角落刺向他,但此時此刻,仍然沒有人可以反駁,可以出言打斷他,質疑他。
因爲本就是以殺死加納森而得到巴斯勳章的林海,在佩戴着這枚勳章,說出這番話之後,就已經不亞於正式給加納森一案定下了最後的基調。徹底把加納森,釘死在恥辱柱上
沒有官方函,帝國調查局不曾發出案件最終結語。
但那些官方的定調,都不如林海此時的林海權威。
“好了,到此爲止吧。”
一個聲音響起。
於是這場自辯,也就到此爲止。
因爲說話的是江上哲。
這位第七機動艦隊司令,騎士團代團長沒有巴斯勳章,沒有能壓過林海的薊花甚至嘉德勳章……但是他此刻胸口,有一枚紫星戰鬥勳章。
這是表彰給帝國士兵將領的最高榮譽獎章。不屬於四等皇室勳章的範疇。但林海的巴斯勳章在紫星面前,都要遜色一籌。而且還壓過全場所有佩戴了榮譽勳章的人。
所以江上哲說到此爲止,也就真的到此爲止。
那之前的呂炳等人還因此鬆了一口氣,因爲在他們看來,不外乎江上哲給他們解了圍,否則林海繼續再這麼發難下去,他們徹底顏面無存。他們即便可以在私下裡對林海腹誹,然而卻必須在正面場合對林海畢恭畢敬。身爲騎士團樞機處副處長,軍銜是校的軍官,面對騎士團一個還未入役的準士官,居然如此低聲下氣。他如何能忍,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呂炳眼光泛亮,他打定此時不和林海正面衝突,而下來,大概他也奈何不得林海,他算是領教到了這個傢伙的手腕,如果日後這個林海佩戴上勳章,每時每刻在他面前出現,噁心他讓他必須對他執以禮節,他估計更願意選擇從樞機處金字塔上跳下來一了百了更好
所以他不會明面上找林海麻煩,但背後,他定然要讓那個走了後門把持關係環節,讓林海進入騎士團的傢伙,嚐到惡果
他會把今天林海帶給他的侮辱,原封不動的還給對方,最好找到法,讓此人捲鋪蓋滾蛋
作爲樞機處副處長,他要整治這麼一個在體制系統內的人,還不簡單?
他已經心頭獰笑起來。
然而此刻,江上哲卻看了林海一眼,開口道,““正義是個婊,最容易被濫用”這話,我贊同。而至於加納森的事件,我知道一些,我也知道外部在傳。但今日你既然以當事人身份說明此事,我認爲很好,這件事,就是如此了,我不管外界如何說……但是在騎士團,我不希望再有人饒舌爭議。希望以後,都給我清淨點……”
他的目光轉向全場,此時全場似陷入冰點酷寒之,彷彿都能感受到他那種如冰片刀鋒一樣寒冷的眼睛。令人忍不住一哆嗦。
“加納森罪孽深重,自然是該死呢”一個清颯的女聲響起。是安娜蘇。
全場被緊攫的寒意頓時一鬆,原來是江上哲向安娜蘇投以一個溫和的笑意。安娜蘇柔美微笑以對,令人覺得兩人當真是十分之契合。
而且,似乎有安娜蘇,江上哲給人的冷鶩之感都會少了許多。
他又道,“至於林海,你進入騎士團的事情……是我經手,批准的。”
什麼?
呂炳和他的那幫軍官,在這一刻,臉色頓時就如大壩傾崩,垮塌潰瓦了。
騎士團內,一陣低低的荸。有的人,朝呂炳等人看去,眼底已經全是同情。
這個呂炳嚷嚷着要調查給林海開後門的人物如今這個人就是騎士團團長江上哲……這讓呂炳這樣在機關裡沉浮的老謀神算的老狐狸,如何自處?
嚷嚷着要打掉林海後臺,結果一腳踢到自己頂頭上司臉上。
呂炳以及他身旁周圍的那些軍官……只覺得他們就如同屠宰場放跑了到大街上的待宰羔羊,不過是跑出來溜了一圈,恥辱的亮了個相罷了,最終都逃不脫被一頭頭被送進絞肉車裡的命運。
不去管呂炳等人的神色驚惶。
江上哲看向林海,這次目光凜然了許多,林海只感覺到背脊所有汗毛瞬間直立,他立即知道這是江上哲在對他施壓,等閒士官,只怕此時已經腿軟栽倒
“你雖然是我親自放進來的……但萬不要以此爲恃,恃才傲物。騎士團有騎士團的規矩,你仍然要接受所有的規矩試煉……如果我沒記錯,林海你還沒有通過最終試煉正式入役?”
不待林海回答,而他似乎也根本沒有想過要讓林海回答,續道,“這幾個月來,你應知我在騎士團的作風,若通不過試煉,我當時批准了你的進入,也自然可以把你送出騎士團。”
四周人紛紛爲江上哲的御人手段欽佩不已,看他對林海恩威並施,這番話語,既讓人覺得他點名讓林海進入騎士團開後門的事情,並無麼不妥,更覺得他講究原則,有鬆有馳,當真是大將之凜冽風範
不管如何,此時此刻,仍然是江上哲的地位身份,甚至那枚紫星勳章,壓過了林海的巴斯勳章。
所以林海仍然在他控制之內。
陳獨夫看明瞭趨勢,開口一笑,“荷馬,我要恭喜你了……你隊伍裡出了個這麼優秀之輩,看來這次通過試煉,是手到擒來了”
衆人隱隱把握到他這番話裡有些什麼。但沒法深究。
“厲王”索倫也朝晨鋒營這邊道,“恭喜了”那目光,卻是看着林海有些貪婪有些遺憾,彷彿是在想,這麼個人,若是在他的小隊就好了……然而他身後,教官福克斯已經臉色鐵青,他可是從剛纔開始,就徹底的認出了林海,要知道,當初讓林海進入快反小隊的始作俑者裡,就有他參與其。他看索倫的表情,那還不知道這位著名治下嚴格的“厲王”在想什麼,回去只要一查林海分入快反小隊始末,他福克斯只怕下場不會太好……
荷馬嗅到了陳獨夫話語裡的一絲別樣味道,不過表情卻是冷然而笑,“通過試煉,自然是沒問題的但他在我的營,日後的前途可不會僅止於此。”
這話即是對陳獨夫說,也是對林海說的。意指他會對林海做最大支持
然而此時,陳獨夫話鋒一轉,“即然你們晨鋒營出了個這麼了不起的人物,那麼不如就讓他和我們營的聶鋒,同臺競技,作爲此次軍演的“彩頭”吧
話音落下之餘已經驚起四周的紛紛驚噫。
索倫盯着帶着絲笑意等待荷馬接招的陳獨夫,沉聲開口道,“這不公平
衆人都知道所謂的“彩頭”,實際上歷代使命軍演的一大看點和關要處。軍演雖然以比試數據爲重要參照,但戰爭裡,從來就有不可預變的風險意外。爲了模擬出這種風險的存在,使命軍演設置“彩頭”,即以紅藍方各出一個小隊,成爲軍演裡的“砝碼”
這個小隊代表一個師的兵力,將併入最終戰果計算之。
也就是所謂了,如果對方殲滅,減員三分之二以上打潰了這個小隊,那麼這個小隊所代表的一個師團兵力,就此計入損失。
一個很容易被殲滅的脆弱小隊,卻擁有一個師的價值。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雙方都會竭盡所能的,用盡辦法除掉對方的這個隊伍,爲自身增加勝負天平上的砝碼。
也同時意味着,考驗的是雙方小隊最嚴苛的在重重圍堵,存活,應變,機變,潛伏,撤退的能力。
而陳獨夫口的聶鋒,正是黎明營裡,陳獨夫手下“兵王”的存在實力之強,黎明營數年來無人超越。
如今對方居然提出,讓黎明營坐鎮了三年的“兵王”聶鋒,作爲還是準士官,進晨鋒營訓練不過四個月林海的對手這如何公平?
荷馬沒料到對方如此無恥,而顧曉北神色已然凝重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林海看到,陳獨夫左手側的一個樣貌刀削斧砍的陽剛,卻有一雙懾衆女心魄的細長單眼皮冽目的士官,朝他看來……
然後,對方拇指翹起,食指成直線指向林海,做出一個槍斃的動作,嘴巴朝兩頰裂開,開口吐言,“碰”
林海身後,晨鋒營衆人哄一聲輕震,顯然對對方如此**挑惹而震怒。
斯巴達營營長索倫當然要喊出不公平,因爲他們是兩營對抗黎明營,此時和晨鋒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林海若敗,算損失一個師團,這可是非常大的損失,足以在某些時候決定一場勝負了。
反倒是陳獨夫在旁呵呵一笑,“也無所謂,你們斯巴達營也可以派人和我聶鋒一戰。”
索倫微微眯眼沉思,他知道聶鋒實力冠絕黎明營,是三年前就已經譽爲兵王的人物,如今三年過去了,其人更有精進,他手下里,目前很少能找出一個於他持平的人物,若是勉強尋出人來,代替林海,豈不是要他們斯巴達營承擔失敗的風險惡果?
看索倫又沉默了下去,陳獨夫冷覷一聲,佻然望向荷馬。
荷馬朝顧曉北林海做出一個“我身家都託付給你們了”的表情,然後望向陳獨夫慨然開口,“好,依你所言。若是黎明營的兵王還不如我晨鋒營的準士官……這大概將是騎士團最大的笑話吧”
陳獨夫臉色閃過一絲慍色,又在對身旁聶鋒的信心下平復下去。充滿一種自信到讓人厭惡的目無人。
“哈哈如此甚好”開口的是朱德庸,他朝江上哲看去,“既然騎士團此次出了彩頭……那我就個人壓看好林海吧就這麼辦了,若是林海勝出,騎士團新的衛星軍事堡壘項目,就落戶在晨鋒營了。”
他一席話,全場紛紛朝林海看去,皆沒有想到,騎士團近期最大型的軍事堡壘建設項目,居然就在朱德庸看好林海的一句話,而有可能落戶在晨鋒營這項目若落實,那晨鋒營在外界將立即聲望飆升上去。十三圓桌之朱雀家族援助的能量,晨鋒營消化之後,會輸出的結果,誰都會立即存了個看漲預期。
而這一切的功臣,可是林海。
朱德庸前來參與誓師宴,並不僅僅是參加場宴會而已。國會削減騎士團的軍事預算,在預算吃緊的情況下,騎士團卻還要維持運作,保持擴張……這些錢哪裡來?這個時候,自然會有類似朱雀家族這樣的勢力,願意通過資源援助騎士團的方式……而從換取家族在騎士團的影響力。
這也就是所謂“彩頭”的來歷。
於是晨鋒營一時還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羨慕的目光。
看到周圍的反應很滿意,朱德庸突然想到些什麼,扭頭問夏盈,“呵,夏主播又看好誰呢?”
衆人立即豎起了耳朵。如果說朱德庸的表態,讓人感覺一個大貴族家繼承人的氣魄和能量而生出傾羨,那麼此時身爲帝國偶像的女孩,她的態度,卻又是更牽人眼球。
夏盈對朱德庸毫不吝嗇揚起一個讓旁人都爲之妒忌的美麗笑臉,清聲道,“既然你看好林海,那我選擇另一個吧。黎明營的……聶鋒?”
衆人立即朝聶鋒投去“你這小豔福不淺”的眼神。
聶鋒那能令任何女心慌的單眼皮懾出氣魄過人的神采,周身泛着自信,微笑着上前一步,目光一瞬不眨,仿若冬雪大晴一般的明亮,刺入夏盈眼底,“既然夏盈小姐選擇看好在下,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在我獲得勝利之後,和夏盈小姐共進晚餐?”
一片起鬨聲頓時爆發。
全場大部分人都是軍人,深知軍營裡的枯燥乏味之生活,誰都有過偶然的幻想,卻沒想到聶鋒居然敢把幻想直接趁勢而上向眼前身份不一般的女孩提出。但偏偏他以一個士官的身份,此番大膽出言,又有一種渾不怕事的不羈灑脫氣質,彷彿哪怕此時有一千把槍對着他,他也同樣會說出如此大膽的話語追求夏盈。
而此時很多人之所以會起鬨,那便是對聶鋒的喝彩,因爲有多少人曾這麼想,但敢這般做的,委實只有眼前這個黎明營的“兵王”
朱德庸首次無比棘手的盯着那個聶鋒。他很想開口呵斥,但看對方的眼睛,他知道這種人,有着最深沉的心思和意志,絕不會因爲他的一兩句呵斥,而就被彈壓,他若是打定主意要捋虎鬚,他定然會做到。朱德庸,已經感受到了騎士團這些人物的厲害。
在起鬨,夏盈眼底似劃過一絲惱怒,而又有一種紅嗔,但她不經意的某個方位掃了一眼,便做了決定,面對聶鋒道,“好……我答應你。只是晚餐。
轟
宴間爲這個消息頓時沸然甚至連聶鋒都明顯意外,然後深深朝這個絕美的女鞠躬心臟狂跳之時,夏盈那雙深黑的眸,朝人羣那邊的林海看了一眼。
他的表情和周圍沸然譁然愕然相反,對比鮮明。平靜的站在人潮裡,就快被旁邊的人遮擋淹沒了。
她心底默然。
“這樣的話,你應該就會討厭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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