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下的大海更有一種神秘的味道,在月光的照映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微風吹拂着海面飄着細細的波紋,遠處的海面依稀有幾點漁船閃着微弱的燈光。在大海的面前,天空也不再吝嗇地只顯露出一兩顆小星星,而是讓夏日的星座全部清晰出現,盡情地展露星空的美麗,綻放着奇特的光彩。
我環抱着雙膝坐在這樣絕美的星空下,看着眼前這片深藍色的海洋,卻提不起半點樂趣。回頭看見子誠,正手忙腳亂地在我周圍的沙灘上點燃蠟燭,燭光映襯下的那張臉是那麼神采飛揚,讓我隱約有些不忍心。從秀場到海邊,他一直都是那麼興奮着,而我卻好象總在敷衍似的,根本沒有辦法去迎合他那份喜悅,看着他一個人笑着說着,總感覺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一個人寂寞地舞動,得不到共鳴。
就在我發呆的同時,子誠歡快的聲音傳來,“小雯,快站起來看一看。”
我乖乖地從沙灘上站起來,這才發現子誠在我的周圍點燃了一圈蠟燭,圍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鮮豔的“心”,鮮紅的燭光跳動着,映紅了我們兩人的臉頰,我不由地微微一笑,發出了一聲感嘆。
他長吁了口氣,:“還好,你還沒有忘記怎麼笑。”說完看我有點尷尬的樣子,便又笑着說:“先別忙着感動,我還有東西要給你看。”說完,便轉身往停車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便提着兩大包東西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好奇地跨出蠟燭圈,走近他身邊,才發現那兩個袋子裡裝着滿滿的煙花,不由地低呼道:“子誠,你幹嘛買這麼多煙花?”
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煙花,在我面前搖晃着,“你小時候不是最愛放煙花嗎,只可惜初中以後家裡就開始禁鞭,害得你鬱悶了好幾年,每次過年都嚷嚷着無趣。今天啊,我們把這幾年不能放煙花的遺憾通通彌補過來,痛痛快快地放一晚上,怎麼樣?”
我接過他手中的煙花,不解地問:“難道這裡準放?”
“當然啦,這可是這個城市唯一的優點了。”他一邊說一邊蹲下來把煙花一個個從袋裡揀出來,整齊地排列在沙灘上,就像一隊等待巡視的士兵般等待着綻放出最後的燦爛。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樣子,覺得他真是一個溫柔、浪漫的男人,和孟寧完全不一樣,孟寧既尖酸又小氣,事事還那麼愛斤斤計較,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做出這麼浪漫的舉動來吧。“該死,我怎麼又想起孟寧來了,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我眉頭一蹙,爲了不想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連忙彎下腰,跟着子誠一起擺弄着那些煙花。
當所有的煙花都被擺放好後,子誠讓我退到安全地帶,開始一個一個點燃引線。只聽“砰”的一聲,所有的煙花都開始燃燒,紛紛釋放出生命中最美的一刻,它們互相攀比着衝上天空,綻放出獨有的光芒。突然覺得像它們這樣活着也是一種幸福,雖然生命短暫,但能在臨死前拼命美麗,留下絕美在人間未嘗不比平庸度過數十年之後再默默死去要有趣和精彩得多。
我擡起頭仰望着它們在天空中留下的美麗足跡,一時間竟有些看癡了,突然間子誠從身後緊緊地抱住我,柔聲說:“真想一輩子都這樣抱住你。”
我聽得心裡一顫,卻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的胸膛,厚實而又寬廣,緩緩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可是我卻害怕停留,只得輕輕地掙開他的懷抱,轉身便往前走。還沒走幾步,就被追上來的他一把拽住了手,帶着有些遲疑的聲音堅定地說:“小雯,和你的房東解除租約,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什麼?”我一驚,轉過頭來望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家還蠻大的,你可以搬過來和我一起住,讓我好好照顧你。”
看着他閃閃發亮的眼睛,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只覺得身後海水拍打海岸的聲音越發地響亮起來,轟隆隆地震得我頭痛欲裂。我,真是要搬出去嗎?真的要徹底離開孟寧的世界嗎?從離開沙灘到回到家中,我一直陷入這樣的沉思中,我無法給子誠答案,只好敷衍地說給幾天時間考慮,可是我自己心裡很清楚,即使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也無法獨自找出答案來。我想,最正確的做法是去找孟寧,我必須和他認真地談一談,我不能這樣意氣用事地決定一切,我希望,能夠聽到他的聲音,或許,那個時候我就能迅速地找到正確的答案了。
於是,我離開空蕩蕩的家,在凌晨兩點的午夜來到了[blue eyes]的大門口。站在窗外,一眼望見裡面燈火輝煌,舞池裡幾對情侶正擁在一起纏綿,四周的座位上也三三兩兩地坐着客人,我四下掃尋,就是不見孟寧的身影。爲了不被慧兒發現,我決定不從正門進去,繞道後門,輕輕地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卻是終生難忘的場面。
散亂在臺階上的空酒瓶中,一對戀人正在熱烈地擁吻着,我一眼就認出女主角是慧兒,而摟着她的那個人的背影即使化成灰我也能認識。我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緊咬着脣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裡掠過一陣尖銳的疼痛,然後就是徹底的麻木。我輕輕地退回到門外,緊貼在牆壁上,四肢冰涼地如同掉進了冰窟窿,再也無法動彈了。一絲鹹味滲進了嘴裡,我擡手擦了擦脣角,一抹鮮豔的紅色映得我雙眼通紅。這就是,我要尋找的答案嗎?
一想到裡面如火如荼的溫柔場面,我只恨不得生雙翅膀立刻飛走,我緊咬着牙,強撐着身體從門口離開,一路上像個孤魂般在路上游蕩着。夜已深,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走,這個住了這麼久的城市爲什麼還是感覺那麼陌生?當初我來到這裡的激情到哪裡去了?我的夢想和願望還剩下些什麼?我爲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悲慘?我漫無目的地遊蕩着,穿過大大小小不同的街道,眼前卻始終是一片模糊,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到身上,我才下定決心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上六樓,我從手提包裡好不容易找出鑰匙,正插到門鎖裡準備轉動時,門“嘩啦”一下子被打開了,孟寧的臉伴隨着他的聲音清晰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回來的可真早啊!”
聽到他揶揄的聲音,我面無表情地一把推開他進了屋,徑直朝我的房間走去,卻被他一把拽住手,我回頭看着他,冷冷地說:“放手。”
他顯然被我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可是手依舊緊緊地拽着我,“你一晚上都去哪兒了?”
“放手!”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微微有些發怒地說。
他絲毫沒有鬆手的痕跡,只是冷冷地說道:“你這一晚上都跟你的子誠哥哥在一起嗎?”
“我有必要把我的行蹤一五一十向你報告嗎?”我狠狠地用力甩開他的手,大聲說。
他完全沒料到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臉色稍稍一變又恢復到剛纔冷漠的表情,“你是沒有必要向我報告,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不會管你在外面做什麼。只是,我是你的房東,我不希望我的房客是個不懂禮教,天天夜不歸宿的女人。”
“哼!不懂禮教,夜不歸宿.....”我冷哼了一聲,斜眼睨着他,冷笑道:
“你不覺得作爲一個房東來說,你管得太寬了點嗎。”
他臉色一變,提高音量大聲說:“文雯,你說話越來越過份了。”
“請教過份二字怎麼寫?難道,你還想給我上一趟生動的禮儀課!我看不必了吧,你去給別人上接吻課倒是綽綽有餘。”我冷笑着,調頭就走,卻被他一把拉了過去,他臉上的青筋微微冒突出來,怒氣明顯地寫在臉上,他一手攬着我的腰,一手緊握住我的下頷,惡狠狠地說:“你要我教誰接吻,是你嗎?你想嘗一下滋味?”
我拼命地扭動着身體,想掙開他的緊箍卻半點都動彈不了,我只得瞪大眼睛看着他,怒道:“你敢?”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爲什麼不敢。”話音剛落,他的臉就朝我壓來,我明顯感覺他的脣壓在我的脣上,我拼命地搖晃腦袋,卻被他緊緊地箍在懷中,他的吻越來越熱烈,而我也漸漸地停止了反抗,他喜得稍稍放鬆了手臂的力量,我就趁機狠狠地咬了他的嘴脣一口,痛得他立馬鬆開手緊捂住嘴,一樓鮮紅的血跡在他嘴脣上出現了,他滿臉詫異地看着我,失聲說:“你瘋了!”
我冷冰冰地看着他,上前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在整個屋子裡迴響着,“混蛋,不要以爲就我好欺負,你想找人練接吻就去找你的慧兒吧,我再也受不了你這些若即若離的把戲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傷害我了。”說完,我掉頭就走,直衝衝地衝回房間,迅速收拾好行李,如同最初剛進來時一樣,拎着一個提包,提着一個旅行箱走了出來。
孟寧還呆呆地站在原地,當他看到我提着行李走出來時一下子呆住了,那一臉的不可置信讓我生怕被打動般緊咬起牙關,匆匆地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伸手打開大門正要出去時,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旅行箱,用着近乎哀求的聲音說:“不要走,留在我身邊。”
我回頭看着他,才發現他的眼眶已經溼潤了,一股熱浪直衝進我的眼眶裡,我強忍住不讓它涌出來,我輕輕地把他的手從旅行箱上掰開,緩緩地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一次都沒有抓住,現在,你用剛剛摟過別的女人的手來挽留我,豈不是太諷刺了。”說完,我提起旅行箱,挺直脊樑毅然地向門外走去,眼角的淚終於滾落下來。我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心裡默默地念着:“結束了,終於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