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同源同命

何非仰頭望着林梓,大腦中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他盡力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他有太多問題想要問了。

林梓走向窗邊,背靠着窗戶,回頭看向外面的瓢潑大雨。她眼神的方向看得很遠,好像正在看着任何人都無法涉及到的世界,或許那世界並不遙遠,就在她的內心裡。

張軍坐在椅子上,突然有了同伴讓他的內心多少失去了不少孤獨感,他的內心不知道爲什麼燃起了新的希望,感覺新的力量正從內心萌芽。他擦拭着額頭的汗水,走到衛生間,洗了把臉。

何非呆呆的看着望向遠方的林梓,他無意識的說了一句:“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吶……很辛苦吧。”

林梓一瞬間閃過了驚訝的表情,她裝作沒聽見,接着看着外面,但是心裡面卻變得很暖。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爲什麼說出這句話,但是,這句話,她等了二十年,終於有人會對她說一句了。

眼淚不由自主的淌了出來,她轉過身,背對着何非,卻躲不開這不經意的溫柔一擊。

林梓擦了眼淚,微微的回過頭,對何非說道:“爲什麼這麼說?”何非仍是呆若木雞的坐在那裡,表情和眼神呆滯,他語調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會說出那句話,只是,從小虹開始,到韓風和韓依父女,再到小玲,再到我哥和老轟……”

說着,他用手摸着自己的項墜,語調變得溫和:“我切實的感覺得到,那些藏在冰冷的仇恨外殼之內的溫暖。”

何非轉過頭看着身體微微打顫的林梓,用同樣溫和的語氣說道:“從接受這委託開始,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覺得他們直到失去生命之前都只是在等着,不管是誰能夠輕聲對他們說——讓我來站在你身邊……”

何非的眼睛變得模糊,他哽咽着說道:“我是多想像這樣,在他們還沒有逝去的時候,對他們說這句話……”說着,何非站起了身,走到了窗邊,背靠着窗戶,回頭看着抽泣着無法自己的林梓。他微笑着說道:“林梓,謝謝你能在我們死之前站在我們身邊……”

林梓終於無法自己,哭聲迴盪在她乾枯的靈魂深處,她試圖喚醒那心靈深處對於生命的渴望。

何非低下了頭,這個男人終於沒辦法再做忍耐,只有今天,他想痛快的釋放一回。而衛生間,再次響起了張軍擰開水龍頭的聲音。

晚飯,是何非下廚,爲了特意招待由他們三人組成的“詛咒受害者”這一特殊團體,他狠下心買了平時不捨得買的上等食材。

這不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只是微弱的生命火光終於找到可以依偎的對象,相互傳遞分享着彼此的溫度而已。

林梓停了下來,表情顯得溫和了不少,她細聲說道:“這是我二十幾年來,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太謝謝你們了。”

何非站起了身,將殘羹剩飯收拾起來,他顯得不是很有力氣。張軍也跟着收拾起來,何非對林梓說道:“以後還吃得上,雖然,可能只有不到一週的時間……”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林梓站起身,對兩人說道:“我們一起去找!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們,我們一起去找線索。”

張軍回過身看着林梓堅定的眼神,又回頭對何非說道:“說得對,我們一起去找,不管做什麼,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何非放下碗盤,暗自攥了攥拳頭,他擡起頭,對兩人說道:“謝謝……”

很快,三人圍着客廳的桌子坐了下來,按照林梓的吩咐,他們關上了所有的窗子,拉上窗簾,還有所有的門,只開了電燈。

林梓將《鏽色筆記》放在桌子中央,右手按在上面,身體前傾,表情凝重。她看看兩人,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要問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一切都要先從這個傢伙開始。”

兩人默默地點點頭,林梓兩手放在桌上,身體坐正,對兩人說道:“你們知道這個本子是什麼嗎?”兩人面面相覷,何非看到張軍稍有遲疑的眼神,然後又轉頭看着林梓,他說道:“我們覺得它是個詛咒之物。”

林梓說道:“我說過我揹負的詛咒是不同於你們兩人的吧。”她看着兩人認真的表情,接着說道:“其實,我所揹負的詛咒,就是終生只能與詛咒爲伴。不過,也正因如此,我能感受到人們的身上所揹負各類不幸和痛苦。”

何非撫着脖子上的項墜,表情認真:“所以你才知道我已經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是這樣嗎?”

林梓說道:“嗯,沒錯,就好像你們能看到鬼影,甚至能觸碰一樣,因爲你們揹負着死亡詛咒,所以,你們可以觸碰死亡。”說着,她將一個黑色的奇怪木頭拿了出來。

那個木頭奇黑無比,而且很粗糙,長方形,就好像一塊方的木炭。林梓將木頭放在兩人眼前,她對張軍說道:“你試試用手摸一下,記住,摸一下就放開,別做多餘的事情……先不要動。”

說着,林梓有從包裡拿出一個很薄的紙片,像磨砂玻璃一樣,交給了何非。林梓說道:“拿着這個東西,等出來什麼以後,就用這東西貼在它身上,只要這麼做就不會有危險了。”

林梓坐回了位置,對兩人說道:“開始吧。”

張軍心裡忐忑不安,他知道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出現,但是,看着林梓胸有成竹的樣子,頓時有了不少力量。他看看錶情專注的何非,向他示意着動作開始。

何非默默地點點頭,張軍便按照林梓說的摸了一下那個方塊木頭。他看看手,上面一層黑色的物質,說不清是什麼,但肯定不是墨粉,因爲比起粉末,那更像是黑色的煙霧,就好像他早上看到的,在何非額頭上的那種煙霧。

而何非則四處觀瞧着,他心裡明白,能出來的只有鬼了。他看得仔細,表情專注。他四處看着周圍的情況,聽着外面的風聲。

這時,他發現在林梓左手邊的牆面有些異樣。

何非站起身,默默地走到林梓身邊,他一直盯着那面牆。看着何非的樣子,其他兩人也看着那面牆,張軍也清楚地看到了牆上的清楚變化。

牆面先是映出了一個人臉,眼睛是個空洞,只有嘴很誇張的大張着。接着,手也伸出來,從牆面裡探了出來,那傢伙通體是白色的,和牆一樣。

林梓看着牆面,毫無反應,她急切對何非說道:“趕快貼在它身上,要是跑出來的話會死人的。”何非這才反映了過來,啪的一下貼在了那東西身上,就聽見嗷的一聲慘叫,連同那張紙一起灰飛煙滅了。

何非瞪大了雙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林梓卻還在看着那面牆,她邊看邊說道:“已經消失了嗎?”

張軍還沒有收起他驚恐地表情,他還沒把氣喘勻便開了口:“你,看不到?”

林梓回過了頭,把何非拉回座位,摸着《鏽色筆記》的本皮說道:“萬事都有兩面性,我們遭受了詛咒,但是有的能感到詛咒,有的能觸碰死亡,一旦人們集合在一起,對抗詛咒的能力就會變強。我們有着相同的詛咒之源,但是,並不是它。”

何非拿起張軍手,發現黑霧也消失了。他鎮定了一下情緒,說道:“也就是說,我們能看到甚至摸到鬼,而你看不到,但是我們無法感知詛咒,你卻做的到。但是,你的詛咒並不是來自《鏽色筆記》因爲你今天第一次見到它。所以我和張軍的詛咒也不是來源於這個本子,因爲我們和你同源。”

張軍很快反應到了什麼,他顯得很興奮:“是薨!我們的詛咒來自那個薨!”

林梓攥緊了拳頭,表情凝重,她狠狠地說道:“沒錯,就是薨,我們跟《鏽色筆記》沒有關係,我們的詛咒,我們的人生全都是拜這個傢伙所賜……”

何非拿起《鏽色筆記》,翻看着那些陪伴着自己走過那麼多歷程的文字,他說道:“就是說,我們的這個本子,還不一定是不是詛咒之物,是這樣吧。”

說着,他看着林梓。

林梓平復了一下憤恨的心情說道:“沒錯,而且我們明天要一起行動,去尋找這個紫色緞帶。我之所以想先說這個本子,是因爲它很特別。它有意無意間幫助你們兩人擺脫了很多次死亡的逼近。還有你的那個項墜。至少現在它是對我們很有利的,千萬不要搞錯方向,它的主人不是薨。”

張軍對林梓說道:“說到底,這個薨究竟是什麼啊?而且,你扎的那個青色的緞帶是我們從齊志那裡得到的。你認識齊志嗎,你們都在E城吧。還有青色緞帶和紫色緞帶沒有什麼關係嗎?”張軍一股腦的將所有的問題拋給了林梓,畢竟她的來到,給兩人帶來了更多的疑問。

林梓正打算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何非卻打斷了兩個人,從他的表情中,看得出一份欣喜和那種對希望的渴求。

何非翻過筆記本,正對着兩人,他顯得很高興:“終於有提示了,你們看!”

張軍念着上面的提示:破手套、紅傘、摺扇。

林梓這回反而顯得驚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聞所未聞!”

何非將本子交給林梓,臉上已經挪走了很多壓抑:“看來我們需要彼此交換一下到現在爲止的情報,不然,我們現在的談話就毫無意義。”

林梓瞪大了雙眼,認真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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