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訂閱成麼?)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對自己的存在分外好奇。好吧,我知道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家裡的姑娘們對自己的評價都只有四個字,那就是混吃等死,偶爾會加上奶爸、笨蛋之類的前綴或者後綴,而她們這樣的評價怎麼說也不算錯,假如把我這人看成珊多拉熬的一鍋湯的話,那上述幾個屬性怎麼着也跟湯裡面的有毒物質含量持平了——我認爲這是種優點。
但在混吃等死之餘,我偶爾也是會思考一下某些很深奧的問題的,比如自己打哪來上哪去,比如虛空和深淵的辯證關係,比如自己變成虛空生物之後爲什麼會沒有臉,比如珊多拉吃下去的東西究竟被她存儲到哪個空間去了,還是直接參與核反應消失掉了,這些深邃的問題時常讓我陷入一種十分空靈的境界,這種空靈境界大部分時間出現在晚飯前,所以家裡幾個姑娘經常說我是在吃飯的時候就心無旁騖嗷嗷待哺,但其實我知道那是自己正在思考,嗷嗷待哺的是珊多拉……
好吧,我承認,突然心血來潮地想到這個完全是冰蒂斯突然告訴自己,在那遙遠的神界,父神正在蛋疼地籌備一個五十億年計劃,他正在研究自己,並準備給所有虛空生物劃分出一個能描述清楚的種族分類,而這個種族目前的成員算上自己一共三個,其中還有一個在八竿子打不着的虛空另一端。
我是不是可以非常驚悚地宣佈,自己全族已經有三分之一的族人下落不明瞭?
“虛空生物就虛空生物唄,我覺得這個不用糾結吧,”我撓了撓頭髮,一臉不明所以地看着冰蒂斯,“難道這不是一個種族麼?”
“目前爲止發現的所有虛空生物從生命構成方式到力量體系都大不相同,全都可以自己把自己摘出來自成一綱,”冰蒂斯翻了個白眼,“當然這個所有虛空生物一共就仨人。所以父神很好奇,他不知道虛空生物到底有沒有成爲一個整體族羣的可能,在最初,我們知道的虛空生物只有兩個,因此父神認爲這種對比分析沒有什麼價值,因爲對一個種族而言,最小偶數個樣本說明不了通用法則是否存在,而你是第三個,那就有更高的研究價值了,於是父神雄心勃勃地想要……”
“想要把我們仨揉一塊,看看有沒有共同的地方,然後準備給自己上個種族戶口,”我感覺額角有冷汗滲出,用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了冰蒂斯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一眼,“你們神族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父神他老人家平常閒着沒事研究這個幹什麼?”
冰蒂斯很認真地想了想,告訴我:“他蛋疼。”
我當場這個冷汗流的啊,看着跟即將脫水而死一樣,足足半分鐘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又半分鐘沒想好說啥,最後只能對眼前這個口無遮攔的女流氓露出了一個崇拜的眼神,徹底拜服在丫的道德觀和節操值下,冰蒂斯注意到我的視線,還挺振振有詞:“這怎麼了,妾身確實很尊敬父神,但妾身再尊敬他也擋不住覺得他蛋疼吧……喂,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想了想,表情扭曲地說:“我蛋疼……”
真的,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冰蒂斯這個女流氓嘴裡能吐出象牙,不應該相信她腦子裡還有最基本的道德觀和節操常識,不應該相信這傢伙會讓自己風平浪靜地出發去虛空深處尋找那個被維斯卡毀滅(疑似)的世界,更不應該當着她的面說自己蛋疼,真的,因爲我剛說完這句話,這性格跳脫的女神立刻就下意識地蹦出連標點一共五個字:“幫你揉揉?”
然後,珊多拉正好傳送過來,招呼自己出發。
再然後我用了十分鐘向珊多拉解釋自己真的沒有受傷,哪裡都不需要揉揉,而冰蒂斯這個口無遮攔的傢伙闖禍之後就撒手不管了,並且在這十分鐘裡把飛船艦橋的所有拐角都寫滿了到此一遊,和淺淺寫的到此一遊交相輝映。
我姑且認爲那是她在排解害羞,否則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揍她一頓的衝動,當然我還不一定揍得過她。
因爲不知道那片被暫時命名爲“灰網”的虛空結構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出發前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比如帶着目前最精銳的皇家艦隊以及復仇艦隊,而且還帶上了作爲超強力打手的神族條子五人組以及人形避雷針林大先知,雖然還沒被害妄想症到直接帶着天體系統艦隊殺奔現場,這種配置也足夠橫掃很多東西了,比如當年維斯卡的毀滅軍團。儘管維斯卡已經記不得自己的毀滅軍團有多少飛船,但不管怎麼說應該也不至於比大星雲裡的敵人還多吧?
“艦隊同步狀態良好,我們即將抵達。”
帝國上將號的艦載主機發出了柔和低沉的合成女聲,指令大廳高空的巨型全息投影逐漸亮了起來,顯示出一片深沉的黑暗,這是目前掃描得到的虛空“圖像”,由於信息爲零,反饋回來的只有一片黑色,不過很快,總旗艦強大的通訊陣列就和離世庭園建立了連接,離世庭園那獨一無二的超級觀測系統將它視野中的虛空傳給我們,半空中的全息投影立刻佈滿了那種灰黑色的、彷彿無數放大版的雪花連接起來的神秘紋路。
用第三方眼睛模擬飛船的雷達系統,這是個有點延遲的舉動,在戰鬥中,這種觀測方式是最糟糕的選擇,不過現在,我們的目的僅僅是查明這裡的情況,那這種觀察方式就很好使了。
可能是在地球上閒的時間太長了,家裡的大小姑娘和各類麻煩分子都處於一種格外無聊的狀態,以至於這次聽說有行動就烏泱泱全跟了過來,美其名曰是人多力量大,有一羣規格外的生物坐鎮,維斯卡當年留下的“餘孽”就掀不起多大風浪。好吧,我可以接受這個說法,但說實話,要不是林雪的表現無言地證明這次行動沒啥危險,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幫傢伙湊過來的——不管怎麼說,這也不是郊遊對吧?而且這次就連毒島都跟過來了……
“雖然我不希望自己成爲在戰場上拖後腿的角色,但至少在不給你造成麻煩的情況下,帶着我出去見見世面總可以吧?”
冴子當時是這麼跟我說的,當時她剛從學校放學回來,想必大家還記着,爲了讓她從自己不切實際的“女僕生涯”中跳出來,我強行將她送到了帝國軍事學院進修,聽說她在裡面選修了一大堆天南地北亂七八糟的學科,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學科裡面的某些東西再次刺激了這個女孩倔強的腦神經,她這次說什麼也想要跟着大家一起出來,態度就好像一個有點強勢的妹妹在用好不容易軟化下來的語氣向哥哥提出要求,被軟磨硬泡了很長時間,我只能把她放進了飛船,現在她還在興致勃勃地擺弄擁有智能響應功能的座椅,平均一秒給椅子下達四五個調節姿勢的指令,樂觀估計那椅子快瘋了——但她在玩的時候能安靜一下確實是個不錯的情況。
叮噹在上,平常幹什麼都顯得知書達理的女孩子一旦執拗起來簡直是太可怕了。
“目前一切狀況都很正常,”塔維爾的質量投影從地面下升了起來,她總是會出現在一切有研究價值的地方,比如一個有秩序痕跡的虛空網格附近,“根據屬下的推論,當一艘飛船解除虛空‘航行’狀態,提高自己的信息釋放度,並表現出足夠強度的幽能反應之後,它就會被這裡的‘網’捕獲,根據那些畫面的規律性,網的另一端應該是個仍然保持着秩序的地方,但僅僅理論上是這樣。”
“我還是想問一下,那些雪花連接起來的網……真的是網麼?我是說能說清楚它有多大麼?”
我舉了舉手,好奇地說出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東西。
“當然不是,”塔維爾帶着微笑搖了搖頭,“網,只是信息呈現出的規律或者趨勢,在虛空中,除了有世界屏障保護,否則不會出現任何有秩序的東西,我們只能說這裡的信息形成了一張網格,但真從時空上分析,這裡沒有給這個網格存在的空間,所以它其實是不存在的,就好像軟件系統中的邏輯樹,它的形象或許是一張網格,但存儲它用的記憶核心卻看不到這個痕跡。”
“哦,我明白了,”我瞭然地點點頭,“貨真價實的飛船其實是被一個僅存在於概念層的防火牆給隔絕開的,因爲在虛空狀態,概念層和物質層其實是一個東西,概率決定萬物相同。”
“大致可以這麼理解。”塔維爾點點頭,隨後一個閃爍消失在艦橋上,估計是回科研基地繼續分析這裡的信息結構了。
復仇艦隊傳來了信息,艦隊的總旗艦,復仇天使級星艦“pl-15”的艦載靈魂以一個不斷變形的水晶多面體的形象出現在巨型全息投影上:“陛下,本艦將根據塔維爾首席研究員的猜想,擴大自身信息輸出量,我將保持最大通訊強度,請隨時跟蹤本艦。”
“你親自去?”
珊多拉看着投影上的幾何體形象,“你是總旗艦。”
“本艦搭載了最優秀的控制系統,模擬陳俊陛下精神力量的跨虛空通訊單元,同時沒有乘員負擔,沒有第二艘飛船比本艦更適合這個任務,”pl-15用公事公辦的刻板語氣將它更適合這個任務的幾點說了出來,讓珊多拉只能點了點頭:“小心行事,如果在另一面發生戰鬥,以保全自身爲第一要務。”
“本艦明白。”
pl-15的形象消失在通訊畫面上,隨後,我們看到原本除了網狀結構空無一物的虛空監控畫面上出現了別的東西,那是一艘體積龐大裝甲厚重的特裝型永恆級母艦,戰艦上原本整體平滑的覆蓋裝甲已經打開,露出下面林立的防空陣地和增強型護盾回充端子,讓這龐然大物看起來如同一個令人生畏的絞肉機,那是復仇艦隊的總旗艦,靈魂和飛船已經融爲一體,因而沒有一個乘員的全自律戰艦“pl-15”,珊多拉昔日的大督軍。
它關閉了在虛空航行狀態的幾個主要引擎,並且第一個進入了當初偵查艦出事的座標,隨後開始增大各種雷達的輸出功率,將海量的攜帶着幽能的信息釋放到四面八方,想到那艘飛船其實是一具有靈魂的軀體,我不由將其和一個站在敵陣前高聲挑釁的將軍聯繫起來。
然後,它便突兀地消失在所有監控設備視野中。
大型母艦也無法抵擋那張網的衝擊!
我們之前已經預料到或許特裝型永恆母艦那種龐然大物也會受到在這裡的古怪信息結構的影響,但萬沒想到它竟然如同一艘小小的虛空偵查艦一樣,也是一秒鐘都沒堅持住。
但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塔維爾還是發現了一些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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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網狀結構在飛船消失的瞬間進行了“刷新”,儘管離世庭園掃描結果表示它的結構毫無變化,但塔維爾卻發現它內部的信息全都變更了一次,就好像防火牆仍然存在,編碼方式卻從二進制變成了八進制。
“每次吞噬東西,這裡的信息都會自我更新,所以我們沒辦法通過在前一艘飛船上裝跟蹤器來追蹤它最終被傳送到了什麼地方,”珊多拉聽到了來自科研基地的報告,微微點頭,“現在就等pl-15的迴音,它可不會這麼輕易地被擺平。”
珊多拉說的沒錯,雖然pl-15已經消失在所有監控設備中,但我們堅信它能搞定自己的任務,塔維爾已經對那張網進行了很多次分析,確定除了結構方式很奇怪之外,那東西不具備任何直接的破壞力,而網的信息輻射也表明,它對面並沒有危險的能量積累,再加上林雪的指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那張網只是一個遮蔽性的東西,將某個地方隔絕了開來,pl-15作爲最強大的永恆級母艦,應該不會在這種任務中遇上危險,現在我們就等待它找到和總旗艦恢復聯繫的方法,這應該用不了多久。塔維爾通過對我平日裡的精神波動進行研究,最終建立了一個全新的數學模型,通過這個數學模型對現有的跨虛空通訊裝置進行編碼,極大提高了這些設備在面對極端干擾環境下的通訊成功率。世界上不會有什麼東西比虛空本身還讓人難對付,所以理論上講,這種模擬虛空生物思維波長的通訊方式是能夠破解一切干擾的——只要時間足夠。
果然,僅僅幾分鐘後,一個振奮人心的聲音在艦橋上響起:“接收到來自大督軍的通訊!”
“pl-15,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珊多拉急切地問道,那位大督軍的形象並沒有出現在全息投影中,傳輸過來的竟然只有聲音信號,那張“網”對通訊的壓制作用強的驚人。
“我在一個極端古怪的空間,”pl-15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失真,聲調很高而且在高音部分斷斷續續,“這裡是封閉的,邊境如此之近……沒有正常的天體,但有很多扭曲的殘骸,它們……它們以奇怪的方式堆疊在一起。空間內有生命反應……無法給空間本身標註座標,它不是一個世界,也不是一個虛空哨站,掃描未發現敵對目標,等等,我找到了那兩艘虛空偵查艦的信號,它們在不遠處。”
pl-15的聲音中斷了一會,很快,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裡是8355號虛空偵查艦艦長,我們有重要情報彙報。這是一個有生命存在的廢墟空間,它可能是某個世界的殘片,但已經被某種極端強大的信息源改造成了一個封閉而獨立的‘僞世界’,空間內沒有任何天體,但有大量舊帝國時代的飛船殘骸,組成了一個簡陋的星系,在這些殘骸中發現了智慧生物羣落,已經有特派員和他們進行了接觸,但反饋的信息十分複雜,他們社會紊亂,科技一團亂麻,文化支離破碎,也對自己的境遇懵懂無知,只能確認他們是世界末日之後倖存下來的遺民。我們沒有貿然破壞他們的秩序,等待上級命令。現在本艦已經和pl-15艦匯合並處於隱蔽狀態。”
珊多拉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後接通了和pl-15的通訊:“有脫離那個空間的方法麼?在那裡是否安全?”
“除非摧毀這裡,否則只能破解這個空間形成的機制,”pl-15回答,“本空間未發現威脅性目標,土著居民威脅性極低——在他們沒有開動那些舊帝國殘骸的情況下是這樣。”
“那威脅度就是零了,”珊多拉點點頭說道,“總旗艦將進入目標空間,給我們一個安全位置的引導信號,先不要驚擾那些土著。”
在確認那個隱藏在“網”背後的空間毫無威脅,只是和外界隔絕之後,珊多拉做出了進入那個空間的決定,不過只有帝國上將號進去,龐大的主力艦隊被我們暫時留在虛空待命,因爲據彙報,那個空間實在小的可憐,它甚至比個太陽系還大不了多少,龐大的帝國艦隊要擠在這樣一個地方實屬不必要,反正進入這個空間的方法十分簡單,外面的艦隊隨時可以進來處置突發情況——而且我也不認爲這樣一個只有大片廢墟的空間裡會出現什麼突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