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幾乎是慣例般的,遠阪凜領着自己的從者來到了衛宮遺蹟,看到院子里正在熱火朝天收拾廢墟的剽悍紋身光頭“土建團”,大小姐出身的遠阪立刻被嚇了一跳,當然,她不可能是被這些看上去兇悍的普通人嚇到的,真正讓遠阪大小姐驚呼出來的,是正在指揮一幫黑幫分子的衛宮士郎。
“這傢伙難道終於被生活所迫投身黑幫事業了?”凜在我身旁低聲喃喃自語,“還是說衛宮那擔任山口組老大的遠方表哥終於找到了這個早年間失去聯繫的血親?”
這大小姐的嘴一旦沒人管指不定能蹦出什麼東西來,事實證明,世界上的大小姐都是混亂之源,有林雪做前車之鑑。
“遠阪同學!”正在指揮“騰村苦工大隊”的衛宮已經看到遠阪的到來,趕緊過來打招呼,“不好意思,讓你看見這麼狼狽的樣子。”
“嘛,反正這幾天你一直都挺狼狽的。”
遠阪,你是在諷刺我嗎?
“不過這些人在的話,會有點麻煩呢。”
看着正在院子裡熱火朝天干活的工人們,遠阪凜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色,很顯然,之前她可沒想到衛宮家一下子會變成施工現場,或者說,雖然早就想到了衛宮宅遲早有翻新重蓋的一天,但她絕沒想到獨自生活看似毫無背景的衛宮竟然會有那樣一個雷厲風行能量甚大的監護人。
遠阪指的當然是在這裡商量跟聖盃戰爭有關的事情會很麻煩,而且看這樣子,恐怕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衛宮宅都要有這些閒雜人等駐紮了,雖然藤村給這些人下了死命令是不允許打擾衛宮的正常生活,但畢竟是些普通人,聖盃戰爭那種尋常人蹭上點皮都會屍骨無存的東西還是儘量讓他們遠離的好。
“去我家吧,”最終,遠阪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次不過去也不行了呢,啊,還有外星人叔叔也過來嗎?”
外星人……叔叔……你是故意的吧!不就是昨天晚上放跑了那個無名的倒黴英靈麼,用得着這麼記仇?
比起半吊子的衛宮士郎,作爲魔術專家的遠阪凜顯然更加註重“大本營”的佈置,當走進那以黑色和紅色爲外部主色調,看上去已經有個年頭的歐式大宅時,我立刻就感受到了附近空氣中微微震顫的能量波動,這些波動複雜而精密,很明顯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想來是不知多少年的完善和增設形成的無數防禦、警報結界所共同產生的共鳴,當然,半吊子的衛宮本人是不可能察覺到這座看上去空蕩蕩的大洋房有什麼奧秘的,他只是對四周那些看上去就很高級有品位的西式裝潢感到非常驚奇,大爲讚歎,而和他一起讚歎的,還有同樣出身平凡,自認爲沒什麼見識的佐天淚子。
“真不愧是遠阪家族的大小姐呢,這個壁爐架看上去很有貴族風格的樣子,初春過來的話一定會驚叫出來的,”淚子那種到誰家都絕對不拘束的超級自來熟性格終於再度失控,此刻已經充滿新奇地湊到了壁爐旁邊,“哇,這個是象牙的嗎?栩栩如生哦~~”
切,傻丫頭你驚訝啥啊,前幾天我送你的鑰匙扣可是用諾森德帝王琥珀切割的,那玩意你上東部王國扔着賣都能在銀月城二環以裡置套三室兩廳,咱家可是有錢人!
淚子的親和力一向是個奇蹟,遠阪看着這個活力旺盛的女孩,臉上並沒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只是略微鬱悶地撇了撇嘴:“假如不是因爲都是些有紀念價值的東西,還不如賣掉換錢呢。”
呃,這個言論真是……誒,等等。
“我說,事實上你已經把它們賣掉換錢了吧?”
我哭笑不得地聳聳肩,伸手指了指那所謂的象牙雕塑,“這玩意百分之百是塑料的!”
“怎麼會!”遠阪立刻驚叫起來,然後一側身擋在壁爐前面,“這些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切,由於各種各樣微妙的原因,在判斷假貨這方面本人的技巧可是登峰造極的哦,連那個把塑料翡翠賣遍全華北地區的帝國軍官在我面前都折戟沉沙,你以爲你已經把這客廳裡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賣掉換成了贗品這件事會逃過本元首目光如炬的眼睛?
被我一下子揭穿了此生最尷尬的秘密,臉皮本來就不夠厚的遠阪大小姐立刻漲紅了臉,然後笨拙地轉移衆人注意力:“啊哈哈……既然在這裡,你們就是客人了呢,不用客氣都坐下吧,哈哈……archer!倒茶!”
紅衣男一臉鬱悶地衝我聳聳肩,無奈地切換成了管家形態。
既然已經結盟,互相交換自己收集到的情報自然必不可少,被轟轟烈烈的外星人登陸搞到焦頭爛額的衛宮本人自然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提供,至於saber提到的,夜晚有人窺探衛宮邸的情況由於資料太少,而且可供懷疑的目標太過模糊而不具備參考價值,但遠阪那邊似乎也沒什麼突破性的進展,除了在公園附近發現過魔術師活動的跡象以及一個神秘出現的倒黴英靈少女被一個毛丫頭和一個小寵物的組合聯手完勝之外,她能提供的情報也就沒什麼了。
“似乎全部進入了蟄伏呢,都不主動出擊,是想作壁上觀等着撿便宜嗎。”遠阪皺着眉頭將情報彙總起來,“和以前記錄的聖盃戰爭情況不太一樣,這次也太平靜了點。”
“不,”正在倒茶的紅a出聲提醒,“凜,你忘掉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迄今爲止爆發的幾次本應該發生在英靈之間的戰鬥,事實上原本應該成爲全面開戰的導火索,但都已經被來自半人馬座的攝影愛好者同好會攪合掉了。”
“啊,原來是這樣,是我疏忽了。”
你們今天是誠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小泡泡立刻伸出手來,依依呀呀地歡呼以示自己存在,顯然是明白過來剛纔紅a提到的情況跟自己有關,小丫頭將其當成了自己的功勞。
“不過真沒想到,陳君竟然已經有女兒了,而且還那麼厲害。”
衛宮帶着驚奇的目光,看着小泡泡心悅誠服地稱讚,立刻,從我領口裡傳出了另外一個聲音:“叮噹也很厲害的!不要無視叮噹哦~~”
“呃,還有這個神奇的小生物……啊,抱歉抱歉,我沒有任何惡意!”
叮噹危險的目光剛掃過去,早上已經飽受這個小心眼的小動物折騰的衛宮趕緊道歉,那種胳肢窩下面長蒺藜的經歷有一次就夠了,天知道下次這小不點打算讓自己身上長出什麼東西來。
“既然所有人都不主動出擊的話,那看來只有我們先把水攪渾了,”遠阪放下了茶杯,思考良久後說道,“衛宮那裡已經有身份不明的英靈進行窺探,這說明很可能有一個在暗處的敵人已經盯上了我們,這樣的狀況持續時間太長的話對我們非常不利。”
“對了,那樣的話,在我家中的那些工人豈不是很危險?”衛宮緊張地問道,這種遇事先想到別人安危而忘掉了自己纔是敵人目標的舉動立刻讓遠阪再次無奈地搖頭。
“假如你這幾天不在家中的話,他們反而是安全的,聖盃戰爭必須躲開普通人的視線,如非必要,任何一個魔術師都不願意打破這個規定,而那個偷偷摸摸的英靈肯定有能力發現你是不是在家中。”
“啊,是這樣啊。”衛宮鬆了口氣。
“那麼,我們就剩下主動出擊,將現在詭異的僵持場面打破了,”遠阪點着頭說道,“這樣的話,我突然想到了前天得到的一個很有趣的情報。”
“在柳洞寺那邊,曾經爆發了一次非常短暫的魔力波動。”
“柳洞寺?!”衛宮立刻驚呼出聲,“怎麼會?遠阪同學你之前不是說過,那個方向上從來沒有魔術師活動的跡象嗎?”
“這個就只有過去查探纔會知道了,”遠阪攤了攤手,“柳洞一成就是住在那裡的,假如真的有魔術師選擇那邊作爲戰場,甚至作爲大本營的話,於情於理都應該儘快過去查探清楚情況纔對。”
衛宮看出遠阪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那名爲柳洞寺的地方確實有可能已經被不知名的魔術師所佔據,略略思考了一下,他點點頭說道:“這樣的話,過去查探一下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這樣貿然衝擊敵人的大本營,對方不會設下陷阱什麼的嗎?”
“沒關係,”我舉舉手,“這次我們也參與。”
“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但爲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準備去郊遊一樣?”遠阪立刻露出狐疑的神色,對我們這幫實力高深莫測而且行動全無規律的不安定因素表現出了充分的質疑,“雖然都是很強的戰鬥力沒錯,但我真的很擔心柳洞寺變成第二個衛宮遺址。”
嘛,完全無法反駁呢,甚至摻和到整個聖盃戰爭裡,對我們而言也就是郊遊級別來着。
戰鬥力一下子有了保障,衛宮信心也十足起來,或許是提前知道櫻的事情所產生的衝擊,或許是這個世界的衛宮本身就比原著要殺伐果斷,他立刻就同意了遠阪的計劃,只是提出幾個要求:第一,絕對要避免傷害到柳洞寺那裡居住的普通人們,第二,假如可以的話,只打敗對方的英靈就可以了,不要傷害到那裡的魔術師的性命,這第二個要求在遠阪看來多少有點迂腐,不過考慮到己方已經有點犯規的戰鬥力,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哼,就好像已經取得了勝利一樣呢,這樣狂妄的言論。”
紅a和衛宮始終有點看不對眼,因此即使沒什麼事,前者也習慣性地諷刺了現在一副即將懲惡揚善信心滿滿的衛宮一句,不過在兩人吵起來之前我一番話讓衆人都平靜了下來:“本來就勝券在握嘛,我的戰術是開打之後先用七八個登陸艙把那個英靈砸一遍,如果還有命就讓小泡泡和淚子上去拿板磚掀丫前臉,要是還能喘氣就讓潘多拉和維斯卡上去分屍,假如還沒死咱們就開隱形力場,回來吃燒烤。”
非常明顯,遠阪衛宮saber紅a他們身上哆嗦的非常明顯。
如同大多數寺廟一樣,柳洞寺被建立在山中,這座建立在圓藏山中腹的寺廟已經有很長時間的歷史,但在聖盃戰爭開始之後它卻始終沒有進入遠阪的視線,按照後者的說法,就是在柳洞寺附近完全沒有感覺到魔術師的魔力或其他別的引人在意的東西,但現在,我們卻發現了蹊蹺。
仰望着柳洞寺山門前那高高的石階,我說出了自己的發現:“這座山整個都籠罩在一層結界中,這層結界直接調用了大自然的力量,對能量和靈體具有強大的壓制力,所以,遠阪你之前纔沒有發現這裡隱藏的魔力波動,英靈之類的生物在強行通過結界之後應該會產生實力上的下降,所以,要說大本營的話,恐怕任何一個魔術師的基地都比不上這個純天然的屏障吧。”
“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傢伙發現了這裡,”遠阪聽完我的分析,不無嫉妒地說道,“這樣的話,或許應該小心點?能佔有這樣先天獨後的地方,對方沒有道理不借助附近強大的天然靈脈佈設陣法。”
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身邊跟了一堆什麼樣的兩足核彈啊大小姐。
柳洞寺正面的山門是唯一不存在結界的地方,假如不想因爲硬闖結界而導致實力下降的話,從這裡正面突破就是唯一的辦法,當然,敵人絕對會在這個唯一的薄弱點安排迎擊就是了。
於是,浩浩蕩蕩一大幫子人就彷彿午夜參觀寺廟的奇怪觀光客一般,沿着柳洞寺高高的臺階拾級而上,一路上淚子還真掏出了數碼相機到處亂照,號稱是想拍到傳說中只有在午夜纔會出現在古寺周圍的浮靈,不過我挺好奇這丫頭是不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證明自己半人馬座攝影愛好者的身份,而小泡泡則拉着珊多拉不斷地依依呀呀問這問那,整一個首次跟着大人出來玩的小孩模樣。
這種郊遊一般的行動氣氛自然和所謂強攻敵人陣地搭不上邊,就連一直很嚴肅認真的遠阪和saber都越走越放鬆,甚至快接近山門的時候遠阪都已經開始跟淚子聊關於減肥的話題了,以至於當我們晃晃悠悠地終於來到山門前,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着日本古代武士服,身形高瘦,手握狹長曬竹竿一般長刀的男子時,所有人都楞了半天,然後遠阪才後知後覺地叫出來:“啊,你是敵人?”
事實證明,沒事就跟帝國高層混在一起的人,遲早會被染黑的。
“真是……真是前所未有的‘敵人’呢,”迎在山門前的竹竿男臉上青筋一閃而過,“從數量到性格都前所未見……不過也好,至少不是前幾天那種實力差勁卻難纏之極的傢伙,那麼,你們是想要從此通過嗎?”
我斜了他一眼:“廢話,門票多少?”
冷場了。
“我可以將你剛纔的話視爲挑釁嗎?”雖然看上去是個挺冷靜的傢伙,但竹竿男顯然對這類的無視和調侃很窩火,而在此同時,他也在偷偷地觀察着面前的來犯之敵。
英靈,兩名,這個有點棘手,但認真對付的話,加上附近的陣勢和“那些東西”應該不會落敗,剩下的全都是人類,甚至連小孩子都有,而且除了那個身穿紅色外套和黑色短裙的女孩之外,似乎全都不具備魔力的樣子,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啥啊!這種配置真的是來打架的嗎?
觀察了幾秒鐘,得出我們中有一大半都是普通人這個結論之後,竹竿男欲哭無淚,這次聖盃戰爭怎麼這麼奇怪,先是每天都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傢伙來騷擾,然後又遇上了這樣一波奇奇怪怪的敵人,那邊那個小毛丫頭甚至還拿着數碼相機到處照相!這次聖盃戰爭的舉辦方難道是在硬性植入索尼廣告嗎?
深吸了一口氣,高瘦男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量不去理會前邊某位頭戴櫻花髮飾的黑髮少女咔嚓咔嚓亂響的閃光燈,恩,冷靜下來,將那當成是敵人因爲自身實力不足而不得不採取的疑兵之計就對了,然後,要認真對付的就只有前面的兩個英靈……
“那麼,爲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在下佐佐木小次郎,assassin(暗殺者)之英靈,只有將衆位阻攔在這大門之外了。”
竟然直接說出了真名?
遠阪他們立刻吃了一驚,然後,就是更加小心起來。
能毫無懼色地一個人迎在山門前面對如此多的敵人,甚至毫無顧慮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名,這隻有一個解釋,眼前的英靈,實力絕對強大,而且,肯定有所依仗。
saber主動上前幾步,雙手握在身前擺出了迎戰的姿勢,嚴肅地說道:“既然在聖盃戰爭中都能恪守開戰前通報姓名的信條,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這次,就由我一人來迎擊,我名爲……”
“不必了,”名爲佐佐木的英靈,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超長武士刀,“戰前通報姓名只是劍士的習慣而已,而且,知道敵人的名字對我沒有太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