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變異過程持續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果然就如同阿爾忒彌斯所講,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過我們也沒像對方所說的那樣,找本書消磨時間。
因爲被泡泡以“妻子爲丈夫準備遠行的行囊是分內之事”而忽悠,我突然發現自己隨身空間裡被那個小宅女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於是我們幾個拉着哭笑不得的阿爾忒彌斯聯機打了倆鐘頭的星際2,事實證明,在帝國強勢觀光團面前,沒溜是無下限的。
雖然一開始被周圍光怪陸離的景象嚇了一跳,但淺淺的適應能力果然不愧她“史上最缺心眼帝國領袖”(珊多拉語)的稱號,不過十分鐘,她便能坦然接受一截樓梯在自己面前跳滑步舞的場景了,然後就是投入到熱火朝天的星際2征途中去,一邊玩還一邊損各族的實力是如何垃圾,所謂的戰巡艦編隊加起來就是戰鬥力只有5的渣渣,聖母艦在掠能器面前也就是十秒鐘的快槍手云云,很顯然,當時在克普魯星區橫掃三大種族的戰績讓這丫頭自信心爆棚而且搞混了遊戲和現實,以至於她能開着遊戲滿屏幕找在哪可以出渡鴉和裝甲蠍……
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淺淺,阿爾忒彌斯,姐姐大人三人聯手被我、莉莉娜和林雪給虐的體無完膚。
我真的挺好奇,姐姐大人出150多個農民是打算幹什麼……
“我要是提前把整個地圖的礦挖光的話不就能掐斷你們的補給了嗎?”
姐姐大人理直氣壯地如此解釋。
姐,你是個天生的軍事家,但很遺憾,暴雪的工程師不是……
“你們還真是……不可思議”
當四周的異動漸漸平靜,那崩塌的牆壁如同錄像倒放一般嘩啦啦地回到原位置之後,阿爾忒彌斯帶着糾結的表情如此說道。
切,你是沒見過幽暗城那幫更無聊的傢伙,倆骷髏划拳比賽拆對方肋骨啊有木有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麼?”姐姐大人看着對面牆壁上最後一道裂縫也換換合上,然後好奇地對阿爾忒彌斯問道。
“沒有規律,”阿爾忒彌斯長出了一口氣,雖然能冷靜地面對那種場景,不過一點點緊張還是免不了的,“有時候這棟建築會持續一兩年沒有動靜,有時候一天要發生好幾次異變,情況最嚴重的時候,我們甚至不得不集體到外面的空地上躲避,但那需要在兩次異變之間的平靜時間進行,而且假如第二次異變到來太快,貿然離開房間反而更加危險,在異變進行時,除了房間內部不會發生扭曲之外,整棟建築每一條走廊,每一個樓梯都不安全,曾經因爲經驗不足,我們還不瞭解這種情況,當異變開始的時候一個夥伴試圖從走廊上跑出去,結果……現在他還被壓在一樓的某個柱子下面,也有人說見到過他在課堂裡上課,撒,誰知道呢……”
阿爾忒彌斯說着,隨手從腳邊的書本上撕下一張紙來,從兜裡掏出一根粗大的記號筆,在那張紙上唰唰地寫下了“化學部”幾個大字,然後自顧自地向門外走去,我們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外面的景象已經天翻地覆,原本位於一條走廊盡頭的化學部活動室現在竟然正對着一個電梯,電梯門和活動室的門之間間距還不到兩米,而在電梯旁邊的牆上,幾道裂縫正在飛快地散去,不一會,這座突兀出現的電梯便和四周的牆壁渾然一體。
阿爾忒彌斯沒有管那突然出現的電梯,而是回過身去,跳着腳試圖將活動室門口的牌子夠下來,但她的身高明顯不夠,嘗試幾次都沒成功——這要是潘多拉,估計那丫頭會直接把整個門框拽下來吧?
“幫個忙,把這個貼上去。”阿爾忒彌斯將手中寫着潦草大字的紙張翻過來,用隨身攜帶的噴漆給上面噴了兩下,“趁着漆還沒幹。”
我接過那張看上去有些髒兮兮的紙,回過身去,看到旁邊那陌生的門牌上貼了一張寫着“圖書室”字樣的硬紙板,而在那張硬紙板下面,似乎還有好幾層,將原先好好的門牌搞得面目全非。
“每次變異,牆壁,走廊,樓梯,房頂都會變換,寫上這些東西雖然保持不了多久,但最起碼可以在短時間內讓大家知道哪裡可以安全地落腳。”
阿爾忒彌斯用很正常的口吻說着,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很習慣了。
我幫忙把那張臨時的新“門牌”粘在已經因爲層層疊疊的硬紙板而幾乎變成了不規則長方體的門牌上,一邊好奇地問道:“這棟建築如此詭異,你們爲什麼不換個地方?”
“只有這裡才能保護我們不陷入沉睡,”阿爾忒彌斯聳聳肩,“那天晚上之後,只有留在這棟建築裡的師生變成了甦醒者,而在外面的人全部變成了睡覺的幽靈,而且經過幾次嘗試之後我也發現,雖然在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很好地保持清醒,不過只有我在這棟建築裡的時候,自己的那種能力才能更加有效,以前我們也嘗試過讓一部分同伴在附近的宿舍樓裡住着,不過幾天之後,他們都消失了。”
“這真糟糕。”
莉莉娜嘟囔着,然後擡起頭來:“那平常你們是怎麼在變異之後的建築裡找到路的?這裡的東西都走樣了吧?”
“耐心,認真,還有運氣,”阿爾忒彌斯撇撇嘴說道,然後轉身按開了那座新出現的電梯的門,一個長長的樓梯出現的電梯門的對面,“在這個世界,即使不吃飯也不會餓死,僅僅是感覺飢餓而已,只要小心點,在找路的時候別掉進危險的地方就沒事,我曾經用了四天四夜來找到從六樓下到五樓的道路,那並不是難以辦到的……過來吧,或許你們很厲害,但在這裡,恐怕你們的本事沒什麼用了。”
阿爾忒彌斯說的沒錯,這裡的信息混亂到了極點,我們之前釋放出的探針已經全部在這棟大樓裡失去了聯繫,而且即使它們還有信號,恐怕那些自相矛盾的數據也沒什麼參考價值了。
在阿爾忒彌斯的帶領下,我們走在這條狹窄而扭曲的通道里,腳下的臺階剛開始是向上,但走出不到十米之後便成了陡峭的下坡,通道里沒有燈光,但始終有一定程度的光照,讓我們不至於摸黑趕路。
“變異是有一定規律的,比如奇數層的樓梯在變異之後肯定會變成下行,偶數層的卻相反,南北向的走廊在變異之後會向上傾斜之類……恩,有時候也不一定,啊,前面有扇門。”
阿爾忒彌斯突然有了發現,在我們前方不到幾米處左邊的牆上,出現了一扇嫩黃色的門,這扇門只有一半露在外部,而另一半則被掩蓋在樓梯下面。
“呃,要是裡面有人而且整扇門都被封住的話,裡面的人會不會被堵死在房間裡?”
看着那扇一般都隱沒在樓梯下面的木門,淺淺好奇地問道。
“不會,雖然有過躲在房間裡然後因爲建築變異結果出不來的情況,但在這個世界,不吃不喝也不會死,只要等到下一次異變就可以出來了,根據我們的經驗,一個房間不會連續兩次被封死,而且一般情況下,被徹底封死的房間都會在短時間裡經歷第二次小範圍的移動,似乎這座建築還保留着‘門’的定義……不過或許我們歸納的這些經驗都有例外吧,曾經有躲在房間裡的夥伴在建築異變之後失蹤,再也沒有回來的情況,連同他們曾經藏身的房間在內,都不知道移動到了什麼地方,這個扭曲的建築裡有很多東西都消失了,我們不知道它們是被隱藏在哪堆糾結纏繞的走廊裡還是真的已經灰飛煙滅……這扇門好像能打開,過來幫我一把。”
阿爾忒彌斯用力推了幾下那扇被堵住的門,發現它正好是向裡開的,於是回頭招呼我們幫忙。
“小心點,扶着旁邊的牆,門有可能一下子打開,假如對面是危險的地方,掉進去就完蛋了……恩,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在乎那樣的環境,反正我們曾經因此損失過十幾個夥伴。”
“你好像提起他們毫不在意?”
我上前輕輕推了一下那紋絲不動的黃色木門,疑惑地偏頭問道。
“當然不是”阿爾忒彌斯立刻大聲反駁了一句,但隨即便偏過頭去,“你不會理解的……嗯,門對面有動靜……”
果然,當我們安靜下來的時候,從門對面傳來的微弱摩擦聲便明顯起來,那彷彿是什麼有很大質量的東西正拖行在地板上一樣,一路帶着摩擦和水泥的碎裂聲,阿爾忒彌斯將頭貼在門板上屏息凝聽,然後突然擡起頭來,臉上帶着明顯的驚慌:“那裡面還在動……快跑”
已經晚了一步。
在阿爾忒彌斯話音未落的時候,那扇木門便砰然化爲了四散的碎屑,連同我們一側的整個牆壁都突然被對面急速衝來的某種大質量東西給成了碎塊,水泥混雜着鋼筋的碎片禮花般從牆壁上綻放開來,狂風暴雨地朝着沒來得及躲避的阿爾忒彌斯席捲而去,金髮少女臉上震驚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消去,眼看便要被這比炸彈爆炸還強猛百倍的風暴所吞噬。
但是下一瞬間,一切全都靜止了下來。
“你說的對,在這裡確實應該小心點。”
淺淺上前粗暴地拉起還在發矇的阿爾忒彌斯,拖着腳步發軟的少女快步向前走去,而我們則緊隨其後,將那些隨着時間靜止而懸停在空中的碎片甩在身後。
一路疾行,我們仍然用了將近三分鐘才脫離這條狹窄而危險的甬道,當阿爾忒彌斯隨着淺淺一甩手而狼狽地摔倒在地上之後,後者纔打了個響指。
“轟隆隆”
一連串低沉的聲音在我們身後的甬道中響起,過了一會,刺鼻的石灰粉味和煙塵才從那裡飄了出來。
阿爾忒彌斯驚魂未定地看着已經徹底坍塌的通道,半晌才僵硬地擡起頭來,不等她開口,淺淺便不耐煩地扔出去一句:“閉嘴”
好麼,對陌生人還真是夠嚴厲的……
“別意外,她的第二人格就是這樣,沒有惡意的,”我尷尬地笑了笑,不輕不重地在黑化淺淺腦袋上敲了一記,後者立刻衝我威脅性地呲呲牙——變回來了。
“剛纔那是時間靜止?”阿爾忒彌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當初我們可是用這招才抓住你來着”淺淺一臉的驕傲,調皮的小女孩形態跟剛纔那個冷酷無禮的樣子比起來判若兩人。
“沒想到還真在現實世界中看到了……”阿爾忒彌斯微微有些興奮地感嘆着,換來我一句吐槽:“你還以爲那些都是你腦子裡的YY啊?”
突然發生的小小危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插曲,根據阿爾忒彌斯的描述,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整個建築的異變竟然沒有同時停止,反而還有一部分因爲繼續變異而破壞了已經穩定的建築結構,不過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幾乎每天都會發生讓人無法解釋而且前所未見的事情,就好像前幾天黃昏突然消失一樣,倖存的甦醒者已經習慣了坦然面對這種種災難,甚至達到了能在劫後餘生時將其視爲笑談的地步。
“假如剛纔不是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而是一個寬敞的走廊或教室裡的話,完全可以躲開,所以它並不是那麼可怕,不是嗎?”
阿爾忒彌斯臉上帶着不似作僞的笑容,輕鬆地說道。
“孩子,你心理有病,得治。”莉莉娜一臉嚴肅地打算開始給自己拉客戶,自從在克普魯星區連續敲詐了好幾次雷諾和Z叔之後,這小丫頭越來越喜歡充神棍了。
“我不需要,”阿爾忒彌斯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絕,“在這個見鬼的地方,精神偏激並不是壞事。”
“迷途的羔羊呦……”莉莉娜搖搖頭,一臉悲天憫人。
不管這個惡劣的僞蘿莉又對阿爾忒彌斯產生了什麼興趣,我們在後者的帶領下費了不小的力終於找到了之前第一次和對方見面的活動室,將其作爲甦醒者的活動中心明顯經過了深思熟慮,在整個建築的異變中,它所產生的位移最小,而且和其相連的幾條主要通道也沒有大的變化,在靠近活動室的走廊拐角處我們看到了一個顯眼的紅色箭頭,箭頭後面還標着“總部,安全方向”的字樣,那明顯是新用噴漆噴上去的,按照阿爾忒彌斯的說法,每次建築異變結束之後,甦醒者的成員都有義務在自己尋找到的新的安全通道上做上這樣的標記,這能讓因房間位移而失散的大夥可以很快重新集合起來。
我們來的似乎有點晚,活動室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眼看上去應該有一二十個,全部都是中學生打扮,他們應該就是現在甦醒者僅剩的成員,在看到阿爾忒彌斯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露出了明顯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衆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了陌生面孔的我們身上。
“當我們是新人,”我直接用精神連接在阿爾忒彌斯腦海中說道,“現在我們還不確定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先別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身份。”
“明白。”阿爾忒彌斯答應一聲,然後對對面的人羣大聲說道:“異變結束了很高興能看到大家都還站在這裡虎文和鈴音應該已經通知過了大家,關於這幾位新人的到來……”
對於我們的加入,所有的倖存者都表現出了巨大的熱情,從最初的數百人損失到現在只剩一二十人,這些“甦醒者”心中的希望之光恐怕早已渺茫,即使有阿爾忒彌斯那驚人的影響力在支撐他們,也改變不了所有人都士氣低下的事實,但現在我們的出現明顯極大地緩和了這樣的情況。
新的夥伴,而且一次出現了五個人即便這個世界陰暗的現狀沒有改變,新鮮血液的加入也足以讓他們歡欣雀躍了。
而歡欣雀躍的結果,就是一次雖然規模不大但卻熱鬧歡樂的party,上午因爲沒有立即舉行歡迎party而頗有些鬱悶的虎文現在終於得償所願,這個看上去挺像不良少年的傢伙事實上是個挺直爽的熱心腸,當阿爾忒彌斯宣佈晚上將進行一次久違的聚會的時候,興奮狀態的虎文幾乎是一個人承擔了百分之五十的準備工作。
因爲是難得的放鬆機會,自然每個人都希望能夠盡情地鬆弛一下緊繃的神經,阿爾忒彌斯特別允許今天晚上大家可以在“舊樓”外面度過,短時間離開這棟詭異的建築並不會立即令人陷入“沉睡”,卻可以讓人暫時忘卻那荒誕避難所中扭曲的一幕幕,因此,甦醒者們一般情況下都會將各種歡慶活動,聚會之類的事情放在舊樓外面進行,畢竟雖然外面的世界更危險,但至少看上去它還是挺美好的。
聚會的地點在離舊樓並不是很遠的校園空地上進行,甦醒者們從附近蒐集了大量的木柴,它們多半來自教室裡的桌椅板凳,還有一些則是附近花壇裡的乾枯樹枝,這些東西被堆成一大堆,作爲篝火的燃料,整個世界所有的倖存者就圍繞着這明亮的火焰,盡情釋放着外人難以理解的巨大歡樂,而就在聚會場所的不遠處,幾十米之外,就是這座學校的宿舍樓區,那裡燈光明亮,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的學生們在宿舍中活動,甦醒者們的聚會聲勢浩大,虎文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音響將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噪音送到了整個學園,但那些宿舍中的人卻罔若未聞,完全不受這邊聲音的影響,僅有偶爾一兩個“學生”目光呆滯地向這邊望一眼,然後繼續進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不遠處的宿舍樓,近在咫尺的篝火晚會,明明就在眼前,卻彷彿是兩個獨立的世界,看着這樣的場景,我心中的感覺難以形容。
“那座樓,就好像一個擇人而噬的野獸呢,”莉莉娜似乎是喝了點酒,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然後歪歪斜斜地坐到了我的旁邊,緊接着就身子一歪,躺到了我的腿上,一邊伸出小手,顫顫巍巍地指着不遠處的那座老舊大樓,“但是他們卻不得不接受那東西的保護……老大,我們能幫他們嗎?”
“當然,”我輕輕拍了拍莉莉娜昏昏欲睡的傻臉,一臉自信,“別忘了,你家老闆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好人”
“嗯……”莉莉娜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最厲害的奶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