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也就是十五剛過,石海川在永慶公司上班了,成爲那裡的一名油品質量檢驗員。
那天,石海川興奮極了。上午,石海川辦好了一切入職手續。下午,他被分配到質檢科上班了。科長姓魏,是個高個子,四十多歲,蓄着八撇鬍子的男人。魏科長不苟言笑,很嚴肅,石海川感覺得出,大家都挺怕他。辦公室有五十多個平方,鋪着木地板,裝修的很精細,六張辦公桌兩個一拼擺着。石海川被安排在靠門邊的一張辦公桌上。算上自己,辦公室四男兩女,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青人。這些人裡,石海川並不是年齡最小的,有個大家叫小李的男孩,一張娃娃臉,石海川估摸他就十七八歲。魏科長給他們互相介紹了,隨後,讓小李給石海川抱來了一沓資料,讓他先看資料熟悉一下情況。
這裡的一切,對石海川來說,都是新奇的。坐在辦公室,雖然石海川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難以自抑的興奮,會不時從他的眉宇間不自覺地表現出來。
石海川是在先一天下午接到永慶公司的電話錄用通知的,在接到通知之前,他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早晨的時候,石海川做好了早飯,剛準備和鬱雪一塊吃,鬱雪卻接到王胖子從老家回來的電話。結果,飯沒顧上吃,鬱雪就匆匆走了。臨出門時,鬱雪望着一言不發癡愣愣坐在牀沿的石海川,她想說點啥安慰一下他,可是,最後她卻只說了,哥,我走了。然後猛地背轉身,眼裡噙着淚打開房門離開了。聽着鬱雪蹬蹬蹬匆匆下樓的腳步,石海川猛地掀翻了飯桌,然後雙手揪着頭髮淚如雨下。
命運真會捉弄人,石海川恨恨地想。如果他能早在王胖子的那個電話之前接到永慶公司的錄用通知,他就會堅決地留下鬱雪,絕不會讓她再回到王胖子身邊。
下午下班,出了永慶公司大樓,石海川依然保持着亢奮的情緒。石海川終於有正式工作了。
永慶公司在西京北郊的鳳城路上,市委、市政府剛從城牆裡搬過來,就在公司附近。隨着城市政治中樞的北遷,經濟重心也隨之北移,周邊多個工程項目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這裡處處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走在街上,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石海川竟有了種和原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對於一個人來說,高興的事往往總是需要人分享和祝福的。王建國電話停機,已經沒法聯繫了。石海川忽然想起了小老鄉柱子。他前天打電話來說,快餐店明天開始營業,讓他去上班。石海川一邊走,一邊撥通了柱子的電話。柱子聽說了石海川已在永慶公司上班,果然很高興。柱子對他羨慕極了,說了許多祝福的話。說石海川和自己不一樣,他有文憑、有知識,總會有出頭之日的。他們一口氣聊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柱子說,哥,你將來混好了,可千萬不要忘兄弟,要想着兄弟。石海川說,那是必須的
掛斷柱子電話,石海川上了公交車。車上人不多,他找位子坐下了。他興奮地望着窗外,憧憬着在永慶美好的未來。柱子人不錯,幾次都幫他於危難之中,如果以後在公司混好了,一定給這小兄弟也謀個好差事。石海川興沖沖地想着,一低頭看見了腳上的藍色耐克鞋。霎時,鬱雪迅速佔據了他的腦子。鞋是鬱雪前些天給他買的。雖然石海川在心理上對這雙鞋有點排斥,可是他還是穿了。他不能拂鬱雪的好意,寒她的心!他們本已因爲名牌西服的事有了隔閡,西服他可以和自己身份不符爲由不穿,可鞋再不穿就太說不過去了。名牌鞋確實不一樣,上腳舒服不說,穿上後使他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許多。拋開其它,鞋,他是真的很喜歡。想起鬱雪,石海川情緒低落下來,陷入了沮喪中。
王胖子從山東老家回來,一個電話,鬱雪就匆匆地,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石海川,回到他身邊。石海川迷茫了。他覺得,鬱雪這麼做於他太不公平了。他不知道,他現在在她的心裡算什麼,有多少分量。他們在一起時,她所表現出的快樂,對他的依賴和不捨,怎麼看也不像是僞裝出來的。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如果,鬱雪對他是真心的,那麼,鬱雪的離去就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在鬱雪的眼裡,他們之間的愛還遠遠沒有王胖子給她許諾的房子、車子重要。
這一次,鬱雪的離開,對石海川的打擊是空前的。畢竟,偶爾的約會和朝夕的相處是不一樣的。通過這十多天的相處,他覺得他們的關係已超越了簡單的戀人、情人關係。現在,鬱雪更像是他的息息相關的親人。如果,他們最初的交往是因爲一種互相需要,那麼,在知道了鬱雪的身世後,他對她,就不僅僅是那種心理和生理相加的需要,而更多是一種同情和憐惜了。這份同情,這份憐惜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一次次靈與肉的相交,就不知不覺地轉化成了一種對她的牽腸掛肚、一種憐愛、一份責任。她悲慘的身世,痛苦的經歷以,失神的表情,麻木的身體時時刻刻不在觸動着他的心,讓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去保護她、去疼愛她、去讓她不再受傷害。每一次,當她們在一起時,她身上的那一塊塊淤青,一道道傷痕,無不在刺痛着她的心。當她流着淚,在他的懷裡顫抖時,他都會萌生出一種殺了王胖子的衝動。可現實是,他卻對她的遭遇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流着淚回到王胖子那裡去,去繼續遭受他的凌辱,他的折磨。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心如刀割,痛徹心扉,直覺得自己無能,恨不得一頭撞死。多少次,他都曾想勸鬱雪離開王胖子,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卻都嚥了回去。鬱雪離開了王胖子怎麼辦,他養活她嗎?那時的情形,他自身都難保,又怎麼能養活得起鬱雪呢?難不成讓她跟自己一起送盒飯嗎?她可不是能受得了那種苦的女孩子。讓鬱雪受苦,過苦日子,無論如何,石海川也是不願意那麼做的。可是,他是一個男人,他也有尊嚴,他怎麼能容許自
己心愛的女人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去作別人的情人。
如果說,以前石海川找工作是爲了自己,爲了家人,那麼,自從認識了鬱雪,他找工作更多的就是爲了她!所以他找工作的渴望就更加的迫切了。蒼天有眼,石海川終於找到了一份正式工作了,而且還是一份很體面、待遇不錯的工作。就在今天,他已在赫赫有名的永慶公司辦好了一切人事手續,他的待遇除了一份不菲的工資外,公司還會給他辦了五險一金。這些,聘用合同上白字黑字寫的一清二楚。可以說,從今天起,他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國企白領了。這份工作對他、對他的家人來說,都非常的重要,現在再加上鬱雪,就顯的更是尤爲重要了。
現在,石海川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了。一想到終於可以有能力養活鬱雪,石海川陰鬱的心情迅速一掃而光,情緒又亢奮起來。石海川覺得,現在的他已經和過去完全的不同了。亢奮中,石海川的心劇烈地翻騰着,變化着,男人的尊嚴也在心裡慢慢地膨脹着。石海川並不是沒有自尊,可是,過去因爲太失敗,在不知不覺中就把它給遺忘了,今天他成功了,自尊便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鬱雪是他心愛的女人。既然,她是他的女人,那麼,作爲一個有尊嚴的男人,她就必須是他一個人的女人,他就不能容忍她再有別的男人,不能容許她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必須馬上讓她離開王胖子,一分鐘也不能再等。此刻,坐在公交車上,石海川突然無比激動起來。他當即拿出手機,拔了她的電話。他要當衆大聲對鬱雪說,離開王胖子,他要馬上見到她。
在前面相處的那些日子裡,石海川已經趁一次鬱雪熟睡時,拿她手機給自己撥了一個電話,獲取了她的號碼。之後,他刪除了她的記錄。這是鬱雪接王胖子電話用的號碼。石海川當時之所以要竊取這個號碼,是因爲鬱雪一但和石海川分開,石海川就完全和她失聯了。鬱雪和石海川聯繫的那個手機號碼,撥打時永遠都只會是關機。在鬱雪和石海川的交往中,鬱雪一直都是非常的小心。鬱雪石海川約定,他們之間,只能她聯繫他。
鬱雪這麼做,確實也是迫不得已。王胖子儘管自己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可是,他對他的每一個女人卻都看的很緊,絕不容忍她們和別的男人有染。常常他會從電信局調出她的通話記錄查看,一旦有什麼生號碼,就會逐一查問。因此,鬱雪面對王胖子,做事不得不特別小心謹慎。事實上,鬱雪這麼做,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保護石海川。和石海川相交那麼久,有一個情況她始終沒有告訴他。王胖子是一個出身街痞流氓的人。他不但粗暴,而且心狠手辣。如果被王胖子知道他們的關係,他要懲罰的就不只是她鬱雪了,他一定也不會放過石海川。在這個都市裡,王胖子收拾石海川這麼一個打工仔,就像拈死一隻螞蟻。
電話撥了,石海川正想着要怎麼開口時,電話裡卻傳出電腦提示音:您的電話已欠費停機,請您續交話費。
盯着電話,石海川掃興極了,恨不得把電話扔出窗外。
到八里村,下了公交車,天已經暗了。石海川迫不及待的找了一家話吧,拔通了鬱雪的電話。沒想到電話通後,卻是一個男人接的,聲音顯的很暴躁,問他找誰?石海川很意外,他沒有料到會是男人接他電話。他猜接電話一定是王胖子,當即便有些緊張,儘管此刻他已經決定了和王胖子攤牌。但是,對於這樣面對面的交鋒,石海川顯然還沒有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
他定了定神,穩住了情緒,輕聲說,我找這個機子的主人。王胖子憤憤的說,你是誰?找她啥事?
石海川說,我是她男朋友,麻煩你把電話給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
片刻後,王胖子再次說話了,小子,你有種,告訴你,老子現在正幹她呢!你女朋友正在陪老子樂呢!現在我就讓她給你回電話!
石海川聽到電話裡,王胖子一陣冷笑。接着,電話裡便傳來了女人的慘叫。是鬱雪的聲音。顯然,王胖子正在對鬱雪施暴。聽見她尖厲的慘叫,他的心一陣顫慄,恨不能馬上到她身邊去救她。
王胖子在電話裡吼叫着,快,告訴你男朋友你正在幹啥!
鬱雪邊呻吟邊憤怒地對石海川在電話裡喊,王八蛋,你是誰?幹嗎要害我呢?
石海川囁懦着小聲說,鬱雪,我是海川!
鬱雪竭嘶底裡的在電話裡喊,你叫我什麼,鬱雪!我不是鬱雪,你打錯了!你個混蛋!不要害我了,行不行。
石海川本想說,鬱雪,我找到工作了,離開王胖子。可是,他還是膽怯了,最終沒說出口。他分明從鬱雪驚恐的話裡聽出了她對他無助的哀求。從鬱雪的驚懼裡他也聽出了王胖子是一個非常兇狠的人。他不知道,這件事一旦挑明,王胖子會怎麼對待鬱雪。就算他此刻不惜衝上去和王胖子拼命,可是,他又去那裡找他呢!他並不知道鬱雪他們的新住處。
乾爹,你別生氣嗎?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接着,石海川就又聽見鬱雪一邊慘叫着一邊驚懼地對咆哮的男人解釋。
聽到這些,石海川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深淵,石海川當即掛了電話。一時間,一天的好心情瞬間結成了冰。他呆在了電話機傍。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就在這時,那部電話卻突然響了。石海川猜一定是王胖子打來的。他本不想接。可是,儘管他對鬱雪失望到了極點,但是,他還是不忍心鬱雪繼續受王胖子折磨,就硬着頭皮抓起了電話。果然是王胖子。小子你給誰打電話呢?你女朋友叫啥?
先生,對不起,不好意思,惹你們誤會了,我電話拔錯了。實在對不起!石海川脫口而出。
你,你個王八犢子,你胡亂打你媽個逼!王胖子咆哮着,可是石海川已聽出,
他已經沒有原先那麼氣急敗壞了。
石海川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當即掛了電話,匆匆離開了電話廳,他能給鬱雪做的,只有這些了。
石海川的心碎了,初春的風颳來,他的身上頓時從頭涼到了腳,難道這就是他要的結果嗎?石海川不知到他是怎麼走回家的。
永慶公司是一家大型國營石油公司,很正規,就像一臺大型的機器,每天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轉着,裡面的每個部門都像是這臺機器的一個機組,大家分工明確卻又互相緊密的協作着,而他呢?就像這臺機器裡的一個靈部件,微不足道卻又缺之不得。石海川工作的很買力,對科裡分派的工作,總是認真完成,從不敢打一丁點折扣。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太來之不易了,因此,他得加倍珍惜。再說了,他現在在這個大都市裡,除了有這麼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便再也一無所有了。前幾天,他母親打電話來說,他父親的病又加重了,言下之意也有一種想讓他回去的意思。石海川很爲父親擔心,也很想念父母,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他們了。他想回去看他們,可是,剛上班就向公司請假,實在張不開嘴。石海川不想剛來就給單位領導留下不安心工作的印象。經過反覆考慮,石海川最終打消了回去看父母的念頭。他家在偏遠的山村,往返一次,光坐車就得四天,即使他在家只停一天,也至少得五天。就是說他即使星期六回去,也至少得請三天假。這三天假對他意味着什麼,即使拋開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說,而最直接的損失是。一月請三天以上假,扣除當月全部獎金,扣雙倍日工資,年底還拿不上全勤獎。他都打聽了。這家公司的年底的全勤獎大約要五千元呢!再加上那當月的獎金和那三天雙倍工資,可就要損失小六千元呢。作爲一個掙工資的人,那六千元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要再放在那些進城務工的農民工身上,那就更是一筆了不得的數目了?所以,在永慶公司,誰要是不是遇到實在過不去的事,一般是沒有人願意請假的。
父親的病他是聽母親說的,具體怎樣,他沒回去親眼見,便也無法作出判斷,也就衡量不出它算不算是過不去的事。不過身爲人子,父母含辛如苦把他養這麼大,省吃斂用,東借西頭湊,花那麼多的錢供他上大學,父親若真的病重,他要不回去看望一下,良心上還真是過不去。可是,這種良心上的過不去,要和損失的那六千多元比起來,他可就實在分不出孰重孰輕了。
在經過反覆思想鬥爭之後,石海川最終還是做出了暫緩回去的打算。他僥倖地想,父親那肺結核已是老毛病了。都已經多少年了,還不是這麼挺過來了,那病是慢性病,只要注意點,別感冒,藥天天不斷,大概就不會怎樣。他又想,他又不是醫生,他回去一趟,除了能給父親一點精神上的安慰以外,對父親的病,也起不到多少實質性的作用,還不如給家裡寄些錢,讓家裡送父親到醫院好好治病呢。
在終於狠着心做了決定之後,石海川立即給家裡去了電話。他先如實的在電話裡給母親講了他的處境,讓他和父親諒解,又說讓母親趕快送父親去醫院治療,他會把錢打在母親的賬號上,還說他會去大醫院給父親開一些治結核病的好藥寄回去。
母親一聽這些話,當即就哭了。她說,我乖娃,你是個孝順娃媽知道,你就安心工作,家裡的事有我跟你弟弟、妹妹呢!你爸的病,你就別擔心了,他也沒啥要緊的,每年冬天都犯呢!就是今年稍微重了些,可能是因爲今冬下了幾場雪,天太冷吧!只要一開春,天暖和也許就會好轉。你看我娃乖的,有出息的,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一年光獎金就拿五千塊呢!我娃乖,好好工作,咱咋能吃那虧呢!
母親雖在哭,但他還是從母親的話裡聽出了她那掩藏不住的興奮和激動!也許身邊有人吧,母親說那話,也有着一種在人前炫耀的成份。石海川曾騙母親說他在一家公司上班,現在,他又騙母親說他跳槽到了一家更大的公司,工資和待遇比原先翻了一翻。顯然,母親是相信了他的這些話,所以纔會這麼激動。可是,母親要知道幾個禮拜前她這個爭氣的大學生兒子還在騎着腳踏車在街巷裡送盒飯,她老人家會做何感想。
聽了母親的這些話,石海川當即也被感染了,不由得也爲自己終於有了這麼一份好工作由衷地自豪起來。於是,他不由得也激動起來,就又對母親說,媽,我爸的病可不敢大意,咱別再在鄉上的醫院看了,還是把他送到縣醫院給好好治一治吧!你們別老是心疼錢,錢的事,有我呢!咱可不能爲錢,把俺爸的病給耽擱了。媽,你身體也不好,幹啥也別太累了。再一個,你也別老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想吃啥就買啥,把咱家的生活搞好,別是俺爸病還沒好,又把你累跨了。
一聽他這話,母親就又說,我娃乖,你看我娃孝順的,有出息的,我回去就給你弟妹他們說,要他們好好用功,一定要向你學習。好了,咱屋的事你就別操心,有我和你弟弟呢!咱電話是長途,電話費貴着呢,你的心媽明白,咱就別多說了!
給母親打完電話,石海川的心裡很難受,卻也很激動,久久的被一種幸福的自豪感充斥着,有着一種功成名就的感覺。可是,當石海川從虛擬的自豪感中冷靜下來,就又重新陷入了極大的失落和矛盾之中。像他這麼一個角色,除了在母親那看上去是光芒四射,可是,在這個好幾百萬人口的大都市裡,他又能算得上什麼呢!或許,他也就只比進城打工的那些民工稍稍好些罷了,如果說把那些民工們比作沙漠裡的一粒沙子,那麼,他頂多也就只能算作含在這些沙子中的一塊小石子。像他這麼一個小石子,又能有幾個人拿正眼瞧他,把他當回事呢!一想到這,石海川不由得就想起了鬱雪,頓時,一種隱隱的痛便慢慢襲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