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切他皆心知肚明,卻一直閉口不提,是因爲歐世勳他根本就沒有把小小的君無憂以及君家放入眼裡。甚至是韓湛,他也未必看得起。
可是,作爲父親,歐世勳看得出來,自己一向看好的幼子歐雪亭,與韓湛的女兒韓雪瑩是真心相愛。
既然如此,他何不就隨了歐雪亭的心願,讓歐雪亭將韓雪瑩迎娶過門。
縱然韓雪瑩與那個君家小子有婚約在先,那又算得了什麼,憑他一個小小的君無憂,難道還真敢翻了天不成?
歐世勳對君家不屑一顧,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與自己交往甚密的盛世衝等人,今日的表現竟然如此迥異。竟涇渭分明地擺下車馬,如此傾向於君無憂。
歐世勳是個明白人,他雖然弄不明白盛世衝,魏明臣等人究竟要意欲何爲,卻很清楚得罪這些人的代價。
更何況,他早已窺見站在君無憂身後的那個黑衣神秘人,修爲起碼已達到控魂境中階,絕對不是個輕易招惹的主。
而此人既然跟隨君無憂前來,就算不是君家搬來的救兵,也絕對會向着君無憂。
眼下,雖說自己仗着鏡天城第一家族的便利,但形勢似乎已向有利於君無憂一方發展。看來,自己還是不能輕舉妄動爲好。
因此,思慮再三,歐世勳決定還是丟卒保車,先犧牲韓湛,再看下形勢再說。
當即,歐世勳便冷顏厲色衝着韓湛喝道:“事到如今,韓湛,你還想解釋什麼?難道你當我歐家這麼好糊弄,竟想要腳踏兩隻船?”
一看歐世勳發怒,韓湛更是心驚,他是個賭徒,這一生中最大的賭注,可以說都壓在這場婚禮之上,可絕不能因爲一個小小的君無憂,便前功盡毀。
“親家,請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
韓湛有苦難以,一邊狼狽地向歐世勳解釋,一邊向正站在堂下發愣的歐雪亭與韓雪瑩投以求助的目光。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也是大大出乎歐雪亭的意料。
早在父親提出要在武會未結束之前將自己的婚事給辦了,他心中就已猜到,這是父親想要幫自己除掉君無憂的陷阱。
而且,歐雪亭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只要君無憂那小子敢來鬧事,歐家定然會讓他有來無回。
可誰又會想到,君無憂的強詞厲辯,盛世衝,魏明臣的擺道車馬,竟然將事態的發展,完全偏離了他事先所預想的軌道。
而他的父親,更是有了動搖的跡象。
“爹!”
歐雪亭是個驕傲的人,他所認定的路,絕對不容許有人阻止。
看到歐世勳意志動搖,歐雪亭當即疾呼一聲,越衆而出,振聲高喊道:“這件事不怪韓伯父,雪瑩與君家未解婚約之事,孩兒早已知道。”
歐雪亭這番話說罷,更是在全場引起好大一番震動,包括韓湛在內,每個人都以無比驚異地神情看向他。
“亭兒,
你在胡說些什麼!難道你腦袋糊塗了?”
歐世勳想要丟卒保車,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當場承認,這無疑就是拖自己的後腿!
因此,這使他惱怒不已,也不顧在此衆目睽睽之下,大聲喝斥着自己的愛子。
“不,爹,孩兒清醒得很,一點也不糊塗。”
歐世勳本以爲用自己的威嚴可以喝醒歐雪亭,卻是沒有想到這位平時最被自己看重的幼子,態度卻是極爲地堅決。
“城主大人!”
歐雪亭目光從全場衆人一掃而過,最終停留在盛世衝面上,炙熱地目光竟然與盛世衝對視着。
而後,才以指尖一指君無憂,高聲說道:“君無憂雖然與雪瑩早有婚約在先,這一點的確是事實。
不過,他們之間的婚約,卻是早年由雙方父母所訂,並非出自雪瑩本意。甚至於,雪瑩連君無憂長什麼樣,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說到此處,歐雪亭的目光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雖然說,婚姻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只是俗世之俗,我等皆爲江湖兒女,又怎能落此俗套?
何況,雪瑩與君無憂連面都未曾見過,不知道其人品性如何,更談不上有半點感情。
而我,卻是與雪瑩自幼一塊長大,彼此青梅竹馬,早生情竇。如今我二人皆已成年,兩情相悅,又兼之雙方父母都有此意,彼此結合,又有什麼不可以?”
歐雪亭這番話說得情感充沛,令全場衆人皆聽得爲之動容。
來此參加婚宴的,都是鏡天城上流家族的大人物,身份非凡。雖說他們都是玄修之人,但修煉之道,卻並不禁情浴。
而且,大家也都是從年輕時代走過來的,當然知道男女情愫一旦開啓,不管結局是否完美,都將會是一種亙古長存的絕唱。
“這個……”
對於歐雪亭的泰然表現,盛世衝一時間竟覺得不知說什麼好。
沉吟了稍許,盛世衝方纔面露難色地嘆息道:“歐世侄啊,並非本城主不能體諒你的心意,這件事實在是……總之,你與韓姑娘的婚姻,的確不合律法!”
“不合律法,哈哈哈……”
看到盛世衝的態度全然沒有鬆懈之意,歐雪亭心中頓時涌上無盡悲涼。
但看到衆人向自己投來的無數道各含意味的目光,歐雪亭的情緒更是大爲激動,突然發狂般地發振臂怒嚎道:“律法?請問盛城主,在這世界上,何爲律法?”
“歐世侄,請不要這樣激動。”
盛世衝雖然是一城之主,但這裡終究是歐家,況且自己又有壞人婚姻的嫌疑,自然不能做得太過火。
因此,縱然歐雪亭此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不恭,他也只能暫時忍住,而後沉容正色說道:“我大炎帝國以法治國,法大於天,自先祖開創盛世據今已逾千載,若是沒有律法,安能有此安定團結的局面?”
“好個‘以法治國,法大於天’,這不過是爾等統治者欺世愚民的手段罷了!”
歐雪亭顯然是急怒攻心,迷了心智,每說一句話都是語帶荊棘。此時,更是狂傲地頂撞起盛世衝
,甚至嘲諷整個大炎帝國的法制來。
“你!”
如此寥寥數語,卻是直將盛世衝給氣得臉色煞白,戟指歐雪亭,氣得渾身直顫。
盛世衝貴爲一城之主,莫說被人頂撞,就算是誰敢對之說一句重話,也是九族俱滅。
想不到今天在歐家,竟然會被歐雪亭當着滿堂賓客之面如此駁斥,這教他如何能忍?
不僅盛世衝驚怒,看到歐雪亭膽敢頂撞鏡天城主,滿堂賓客也都露出難以置信地表情。
因爲,以歐雪亭在這屆天玄武會上的卓越表現,大家都看得出來,此人是個胸藏城府,很有心計的人。現在卻又爲何如此失了分寸!
衆賓客表情各異,小聲議論紛紛。正匿身在人羣中的歐天澤,歐天洋兄弟倆,臉上的表情卻是更爲驚異。
歐天澤雙眸如電,一眨不眨地緊盯着正被衆目圍困中的歐雪亭,心中卻是閃過一道意外的驚喜。
準確地說,應該是三分驚,七分喜!
歐雪亭,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如此亂了方寸。就你這樣,又憑什麼和我爭?
“放肆!”
就在滿堂賓客各懷心思,期盼着盛世衝的衝冠震怒之際,卻聽一聲更爲凌厲地暴喝,驚雷般自歐世勳口中疾喝而出。
啪!
同時,歐世勳地身形,更以比閃電更爲快速地速度,衝至自己的兒子身前,還未待歐雪亭反應過來,便出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孽障,你竟敢如此對城主大人說話,快向城主大人賠禮道歉!”
歐世勳飛速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抽了自己兒子一巴掌,而後更是面色鐵青地指着歐雪亭的鼻子喝罵道。
“撲!”
這一掌勁道狠厲,再加之歐雪亭根本就未有防備。猝不及防之下,歐雪亭臉上被掌風狠狠摑中,身體無法控制地向後退了三四步。
若非歐雪亭還有些實力,及時運轉罡元剎住身形,必然會重重栽倒於地。
“爹,您打我?!”
歐雪亭臉色慘白,在韓雪瑩的攙扶下,伸手拭乾嘴角溢出的鮮血,滿面難以置信地看着盛怒中的歐世勳。
作爲父親最爲倚重的兒子,歐雪亭自小便倍受父母寵愛,別說捱打,就算是手指頭,歐世勳都不忍心碰他一下。
可如今,父親竟然狠狠地打了他。而且,還是當着全場這麼多賓客的面!
“閉嘴!”
歐世勳臉色陰霾,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再度仰聲暴喝道:“快跪下,向城主大人道歉!”
“爹!”
歐雪亭堅咬着鋼牙,神情悲慟,雙腿卻是站得筆直,根本就沒有半點跪下來的意思。
他生性狂傲,雙膝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有天大的錯,也絕不會向除此之外的任何人下跪。
“還不跪下!”
見歐雪亭依然身如鐵釘不動,歐世勳更爲狂怒,大喝一聲,暴然出手,一腳狠狠地踢在歐雪亭的小腿之上。
撲通!
沉重重力之下,歐雪亭身體不受控制,竟然生生地面向盛世衝跪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