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在這蠻荒雪域,如果沒有聽到剛纔火廚士的介紹,原野絕不會想象得到,眼前這座用寒冰壘砌的普通院子裡,竟然住着一名傳說中的帝王,更是一名威震天下的巔峰聖靈。
當他們一行人走到院子門前,由淡藍色寒冰凝結成的大門,緩緩被一名低眉順眼的侍童打開。
原野好奇地打量着那名穿着藍色衣服的侍童,感應到一股絕不亞於戒靈的強大雪靈氣息。
“假的。”火廚士低頭小聲說道。
院子裡很簡單,有一口散發着幽然寒氣的古井,與一株開着淡藍色冰梅花的古老冰梅樹。幾名身姿婀娜的舞女,揮舞着嫵媚的長袖,在美妙的琴聲中翩翩起舞。
院子正中,有一座由冰寒構成的雅緻的房子,一名穿着雪白長袍的中年男子靜靜地盤坐在走廊上,超然物外地撫着古琴。他便是琴帝,這片靈淵大陸上傳說中的巔峰強者。
他長着一頭飄逸的白色長髮,面容英俊,眉宇冷傲,高隆挺直的鼻樑下,嘴角微微上揚,不知是因何川到來,還是因琴律精進,他的心情似乎不錯。若非他雙目緊閉無法睜開,以他的容貌,及神態氣質,絕對可以將世間最英俊的男子,都比得自慚形穢。
等了一會,火廚士有些不耐煩了,大聲說道:“呔,瞎子,你後輩這麼遠跑來看你,還玩什麼破琴!”
“你這個粗魯的火夫!”琴帝微微皺眉嗔道。被火廚士這一聲喝擾,他意境全亂,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到琴絃之上。
所有婀娜多姿的舞女全部消失,包括那個開門的侍童,悉數化爲縷縷淡藍色靈氣,消散在空氣之中。還有他撫動的白色冰琴,也化成兩縷白色靈氣,幽然繚繞到他溫潤的手掌上,形成兩隻薄薄的白色手套。
何川趕緊上前,恭敬地彎腰拱手,說道:“復生拜見叔祖!”
琴帝擡起頭,雖然雙目緊閉無法睜開,但他額頭上卻悄然睜開一隻豎眼,用冰藍色瞳仁,掃視衆人一眼,目光在原野身上微微停留一下,重新閉上眼睛,開口說道:“復生,近千年前,我與你的曾祖因同時得澤靈而結交爲摯友,雖然他最終沒有突破至靈境界,壽終仙逝,但我很欽佩他的性格,並答應照顧他的後代。多年前,你爺爺抱着剛出生的你,來到這裡請我賜名於你。我見你天資不錯,但算到你命有劫難,便給你取名復生,希望你在長大之後能夠度過劫難……沒想到你不但度過劫難,還找到了明帝傳人,現在總算是走上覆仇之路了。”
“叔祖不助,復生只能親自動手。”何川低着頭說道。
“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氣,當初花家被滅,我沒有出手相助,後來也沒有替他們報仇。”琴帝輕輕搖頭道:“對於你,我心中確有愧疚。”
“復生不敢。”何川說道。
“哎,我心中有難言之隱,無法與你們細說。”琴帝嘆息一聲。
“啥難言之隱,你不就是與那騷婆娘有段姻緣嘛!”火廚士見他們婆婆媽媽說個沒完,一時口快,道出了真相。
這一說不要緊,原野等人登時驚恐的如被冰封,連思維都靜止不動了。特別是何川,他擡起頭怔怔地看着琴帝,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一股磅礴的雪靈陡然從琴帝身體上散發出來,琴帝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老火夫,再胡言亂語,就算你是老前輩,我一樣可以殺你!”
火廚士忌憚地向後退了一步,小聲嘀咕道:“乖乖,好可怕的靈壓,終於見到你生氣的樣子了。”
何川絕望地跪倒在地,低下頭說道:“既然如此,請叔祖了結復生的性命吧!”
誰都沒有想到,剛剛見到琴帝,就揭開了這樣令人崩潰的秘密。原野、甘霖、杜鵑三人,感覺像是夢境一樣,難以置信地看着琴帝,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琴帝收斂了怒氣,一聲嘆息,道出了真相:“其實我與她只是露水姻緣,相處的時間很短。她曾多次出手幫助過我,但是她的殺機太重,我無法與相處下去,便離開了她。”
“不錯,這點我可以證明。”火廚士說道:“那騷婆娘在竊取玉鳥和統治清晏國之前,曾到這來過,想請瞎子去幫她,做清晏國的皇帝,然後統治小聯合的其它六國。結果,兩人沒聊幾句就打了起來,瞎子沒打過她,被她打成重傷。沒過多久,花家的慘案就發生了,小聯合也亂成了如今的地步。”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何川恍惚的神情稍稍恢復,他最大的底氣不是玉鳥,也不是原野,而是這位他最敬重的叔祖。如果沒有琴帝的點撥與指點,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剛纔火廚士的話,瞬間將擊碎了他深深的城府,令他崩潰了。他面帶愧疚地說道:“是我錯怪了叔祖。”
“你既然已經選擇復仇,我雖然不會親手助你殺她,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儘管開口吧。”琴帝說道,內心逐漸恢復古井不瀾的平靜。
“復生此次前來,確實有三件事請叔祖幫忙。”何川平復一下心情,說道:“第一,我想來看一下玉鳥,不知道它吸納多少雪靈了。”
“玉鳥還在井下,你隨時都可以去看,它現在吸納雪靈雖然足夠多,但想吸滿還得幾年。”琴帝指着那口寒氣繚繞的石井說道。
“第二,我從明帝墓前獲取叢雲刀,之前因一時大意,在收服它的時被人打擾,險些被它反噬喪命。現在,我想在叔祖的庇護下,在此重新收服它。”何川說道。
“可以,在我這,除非青木親前來,不然沒有人能打擾到你。”琴帝說道:“叢雲刀可是明帝在進入神獄之前,所使用的武器,得到它也算是你的福分。”
“第三,我想請叔祖收杜鵑與我這個義子爲徒。”何川說道。
“你上次帶杜鵑來的時候,我就有收她爲徒的想法。”琴帝說着將頭轉向甘霖,額頭上的藍色豎眼悄然睜開,仔細打量着甘霖一番,說道:“這個孩子資質一般。”
甘霖心中一陣酸楚,眼看着原野、守鶴、拓拔戩都走上了強者之路,而他卻徘徊在上弦武者級別,修煉無門。聽到這樣的話,如何不心急如焚,失落萬分?
“他雖然資質平平,但是意志堅定,而且喜歡樂器,是一個在音律方面頗有天賦的孩子,請叔祖給他個機會吧。”何川肯求到,甘霖跟隨他這麼多年,視他如父,他自然很珍視這份親情。
“既然是這樣,那就給他一次機會。”琴帝手上的白色雪靈手套,幽然化爲兩縷靈氣,凝聚成一張白色古琴,落在他的腿上。他雙手輕輕壓在琴絃上,說道:“待我一曲奏完,你要將我所彈奏的音律用靈筆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