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巨人王咕嚕咕嚕地說着只有火廚士能聽懂的話,然後充滿期待地看着他。
“全熟,剔骨。你被那個矮子帶得越來越像人類了。”火廚士說着,揮動血腥的大菜刀,嫺熟且暴力地將獵物的皮毛剝去。然後,他擡起菜刀,一張利齒鋒利的嘴出現在菜刀背面,他從沾滿鮮血的桌子上抓起幾把調料,扔到那嘴中,耐心地看着那張奇怪的嘴咀嚼着各種調料。
“火廚士前輩是邪靈武者?”原野看着那大菜刀上的怪嘴,感覺和自己左手背上的怪嘴有點相似,便好奇地問何川。
“據說他以前是邪靈武者,不過後來靈魂覺醒了,現在是貨真價實的真靈武者。”何川說道:“他老人家畢竟活了這麼久,身上有點謎團也正常,不必奇怪。”
只見,那張咀嚼完調料的嘴緩緩消失,血腥的大菜刀上倏地燃燒起赤色火焰,火廚士猛拍桌面,將獵物震飛到半空中,接着彈步躍起,瘋狂地揮動烈火大菜刀。
少頃,一副被剔得乾乾淨淨出奇完整的骨架落到雪地上,另一邊是一頭已經被烹飪好、色香味俱全的獵物完整的肉。縷縷輕煙散逸,肉在剔骨時就遭烈火大菜刀炙烤,變得金黃酥脆,且刀上火焰中的調料也融入到肉裡,使得骨被剔除肉已烹好。這種精湛神奇的烹飪手法,看得原野目瞪口呆,嘖嘖稱奇,聞着那香味,不禁口齒生津。
“好了,下一個。”火廚士腆着個油膩膩的大肚子,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烹飪好的食物,提起桌子下的酒罈,仰頭咕咕喝了幾口。
“好厲害啊。”原野嚥了一下口水,說道:“難怪那兩頭金毛巨人王護送我們時,那麼開心,原來只是順道,真正目的是這個。嘿嘿,早知道我也順便抓一頭獵物回來了。”
兩個時辰之後,所有狂獸帶來的獵物都被烹飪成美味,它們各自吃完之後,滿足地離開了。特別是那兩頭金毛巨人王,抱着食物,因爲沒有酒沒捨得吃,連招呼都沒與何川打一個,就興奮地朝部落跑回去了。
打發完所有狂獸,火廚士將大菜刀甩在桌子上,大手一揮,一塊被凍得像冰塊一樣的大肉塊與一缸酒,被火焰託着從獸骨搭建的簡陋的屋子裡飛出來。他盤腿坐到何川幾人面前,手掌按到雪地上,冰雪悄然融化,一小片熾熱岩漿如沸騰的湯水般,咕咕地滾動着,那塊大肉被火焰託着自動翻滾在岩漿上方,他擡手從身邊的大酒缸中拿出一隻盛着酒水的瓢,對原野說道:“小子,弄五隻大碗。”
“嗯。”原野張開五指,五道土靈悄然散逸出來,凝聚成五隻臉盆大小的土黃色大碗,懸浮到火廚士面前。
“哈哈,這碗真不小,不過我喜歡!”火廚士邊將酒中盛到大碗中,邊說道:“自從何老弟上次離開,中間只有那個矮子來找過我一次,陪我喝上一回酒,便再也沒有人來過。倒是大毛二毛三毛,經常來,但那幾個傢伙思維太簡單,只會騙吃騙喝,不會聊天。”
“想聊天,不是還有一位前輩嗎?”何川接過大酒碗,笑着說道:“他雖然從不離開這裡,卻對天下之事無所不知。”
“那傢伙。”火廚士擺了擺手,不屑地說道:“成天不是彈琴,就鑽研古籍,太高雅了,不對我口味,除了偶爾向我討點酒,就沒出過他那破院子,都好幾百年了,也不知道待在那裡有什麼意思?”
“以前輩的性格,在這裡爲那些狂獸做了好幾千年的菜,不覺得枯燥嗎?”原野也接過酒碗,好奇地說道。
“哈哈,總比那傢伙強,至少我每天還可以見到各種狂獸靈獸什麼的,它們雖然思維簡單,但如果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也會告訴我,這就是我爲它們做菜的酬勞。”火廚士大笑道:“何老弟,你離開這些年,外面都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反正那傢伙還在睡覺,你們去了也只能在院門前傻等,不如給我講講吧。”
“好。”何川點頭說道。他將自己之前見聞中有意思的事,不分大小,一律道來,聽得火廚士眉飛色舞,哈哈大笑。
良久,何川講得口乾舌燥,喝了口酒。
“小傢伙,在想啥呢,怎麼悶悶不樂的,難道是我的酒不好喝?”火廚士好奇地問甘霖。
“不是,前輩的酒很烈,是難得的好酒。”甘霖搖了搖頭,猶豫着說道:“剛纔前輩也聽到了,我原野、守鶴、拓拔四人是兄弟,看着他們一個個都有了高人指點或祖先傳承,心中有些……我們曾一起發誓,要共同成長,振興種族……哎,也不知道那位前輩實力如何,會不會收我爲徒?”
“嗨,我說是啥事呢!那瞎子性情有點孤傲,會不會收你爲徒我不知道,但實力絕對超出你的想象,怎麼說他也是個聖靈。”火廚士說道。
“聖靈?”原野與甘霖非常震驚,他們還從沒見過聖靈級別的巔峰強者。
“你都把他們帶來了,還沒告訴他們瞎子的身份?”火廚士微微吃驚地看着何川。
“我離開時答應他老人家,不把關於他的事告訴任何人。”何川解釋道:“不過,既然前輩已經開口了,就請給這兩孩子講講吧。”
“好。”火廚士喝了口酒,說道:“瞎子活了也快有一千年了,以前是雪國的皇族太子,後來做過雪國的皇帝,也做過雪國聖地的掌門。他真名叫啥我沒問過,不過世人都尊稱他爲琴帝,因他喜歡彈琴或閱讀古籍,性子還算不錯,是個很有能耐的帝王和聖地掌門人……你們來時見過那些戒靈了沒?”
“是琴帝煉製的?”甘霖震驚道。聽到那位高人竟然就是雪國這幾千年來,最偉大的帝王,他不由振奮,同時內心也不禁忐忑不安,因爲自己的資質一般,怕他看不上眼。
“那些小玩意不過是他隨手做的,他真正的本事除了我,誰都沒有見過,哈哈,不然以他一個人類,怎麼能震懾得了這片蠻荒雪域?”火廚士說道。
“竟然是琴帝!”原野稱歎道,就算他見識不多,但關於琴帝的威名還是聽過的。這片靈淵大陸上,出過大大小小無數帝王,現真正能被後人永世傳誦的沒有幾個,明帝算一個,琴帝也算一個,而且還活着,隱藏在這裡。
“雖然他來到這裡,不再過問雪國之事,別的大勢力依然忌憚他的威名,不敢對現在萎靡不振的雪國做出太出格的事。不然,以現在聖地那狗屁掌門的本事,風國或水國早來挑釁了。”火廚撓了撓掃把一樣亂糟糟的赤色鬍鬚說道。
“前輩爲什麼稱呼琴帝是瞎子,之前沒有聽聞過這事啊?”原野好奇地問道。
“這事也沒啥複雜的。瞎子有個師弟,也活了快千年了,實力雖然比不上瞎子,但比起其他人,也算是德高望重,後來他想當掌門,便使用陰招,陷害瞎子。出乎他意料的是,瞎子並沒有被害死,只是雙目受到了傷害,再也看不見東西。”火廚士如數家珍般平靜地說道:“沒過多久,瞎子就查明瞭陷害他的人,不知是出於同門之情,還是他心境真高到我等凡夫俗子沒法猜測的高度,反正他沒有報復,只是簡單地收拾一下,默默離開雪國,來到此地隱居了。這都好幾百年了,也沒見他有啥動靜,真是個古怪的傢伙。要是誰敢把老子弄瞎了,老子非把他剁成肉塊,做成烤肉給吃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此事不會這麼簡單,但都沒有再問。原野不禁想起了守鶴的爺爺——慈眉善目的鶴老,他與墨鳳也是師兄弟的關係,但他們與琴帝師兄弟相比,真是反過來了。
“不得不說心境這東西,對修煉太重要了。”火廚士感嘆道:“瞎子剛到這裡來的時候,修爲還沒有現在這樣霸道,但經過這幾百年的靜心修煉,竟然已經達到了聖靈巔峰,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衝擊賢靈之境了。其實,天天也沒見他有啥修煉,就是彈彈琴,看看書。”
“都這麼快了?”何川吃驚道。
火廚士點了點頭,繼續感嘆道:“你看大禹那個搗蛋鬼,說是遊歷天下苦修靈力,其實就是哪有好吃好玩的去哪,也沒有啥苦修,可修爲卻不停地上升。但是,後來他發覺壽命只剩下幾百年,慌了,開始真正修煉,結果被困在瓶頸這麼久,一直沒有進入聖境。”
“搗蛋鬼?”原野笑道。他心中此時對大禹已經沒有多少記恨,雖然當初他看不上他的資質,出爾反爾,沒收他爲徒,令他絕望了一段時間,但遇到何川之後,他的心境也慢慢被拓寬了。
“那傢伙不知做過多少混帳事,其中最好玩的,哈哈,我給你們講講吧。”火廚士眉飛色舞地說道:“你們之前說的土目族那小鬼去找他的祖師爺,那小老頭也是個不靠普的傢伙。他比大禹大幾百歲,兩人算是忘年之交,以前經常逞能打賭,四處搗亂。有一次,他們打賭,賭什麼我不知道,但內容是去一個村子前,在村頭的石碑上撒泡尿。哈哈,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村子嗎?”
“莫非是賢靈村?”甘霖猜測道,但不敢相信,那兩人雖然都是高人,但修爲應該都不入村中賢靈的眼,膽子再大也不至於調戲到那裡去吧。
“不錯,就是賢靈村。”火廚士笑道:“跑賢村的村頭,在村碑上撒尿,這事莫說常人,就是聖靈都不敢想象,他們竟然真敢做。而且,還真在撒了,哈哈!把當時正在閉關的村中執法者氣得,直接出關,追了十幾萬裡,跑遍了三座大陸,纔將那個老頑童追到,斬斷了他手中土目七大靈弓之一的風神弓,才罷休。”
“那大禹呢?”原野好奇地問道。
“大禹被掉在村頭的老樹上,足足吊了七十年,才被放了。”火廚士喝了幾口酒,對原野甘霖等人說道:“你們現在纔剛開始踏上這條路,必須要艱苦修煉,等找到屬於自己的辦法,才能像他們這樣,在嬉笑怒罵中領悟真正的靈武之道……真正靠殺戮成長爲巔峰人物的沒有幾個,西邊的那個青木騷婆娘除外,她在沒化形成人之前就很強大了。”
這時,不遠處的寒冰院子中傳來悠揚的琴聲。何川放下酒碗,說道:“琴帝醒了。”
“走。”火廚士也放下酒碗,從雪地上站了起來,撣了一下屁股上的白雪,說道:“我領你們去,雖然離得這麼近,但也有很久沒見過那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