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逝。
長安殿,看守着鳳無邪與木藍沁的魂術師們全都一言不發,鳳無邪在大殿上吃飽喝足了,索性趴在桌案上睡起覺來——
既然今夜註定風波乍起,她被那個腦子被門擠了的國君禁在這裡,別的也做不了,倒不如養精蓄銳一番,等天亮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鳳無邪趴了一會兒,又招呼木藍沁:“你也別挺着了,趴下來眯一會兒,等天亮了,城中還有那麼多病患等着我們去施救呢,既然現在我們被困在宮中,索性就按帝千邪說的,先睡一覺好了。”
木藍沁瞧了瞧那些虎視眈眈圍觀她們的魂術師侍衛,又瞧了懶洋洋趴在桌案上打瞌睡的鳳無邪,只覺得:
不愧是教主夫人,處變不驚,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灑脫地睡覺……
她也是很佩服!
木藍沁也不客氣,她覺得鳳無邪說得十分有道理,所以也在桌案上趴下了!
沒一會兒,兩人就都睡熟了……
大殿上的侍衛們面面相覷……
這倆女的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在宮中大殿上,侍衛的眼皮底下,還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睡覺?!
侍衛們想到國君交代給他們的任務——看住她們,但不許對她們無禮。
所以,她們睡着了,侍衛們就這麼盯着倆姑娘睡覺似乎不合禮數,可是如果叫醒她們,似乎也不太好吧……
侍衛們就這麼糾結地等了一個多時辰,君上終於回來了!
可是藺夜君的臉色卻十分陰沉,像是剛發完一場脾氣!
再瞧藺夜君身後跟隨着的那些藥師們,一個個全都垂頭喪氣,神色灰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沒有人能醫治幽蟬公主。
藺夜君剛回大殿,就看見趴在桌案上休憩的鳳無邪和木藍沁——
他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地哼道:“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一聲如雷霆,鳳無邪和木藍沁都醒了。
兩個姑娘不拘小節,睡相也十分優雅,轉醒之後,鳳無邪淡淡掃了一眼衆人,已經大體明白了當下的情況。
她瞧着那個國君,不慌不忙地輕笑一聲:“虛耗時間,再這樣耗下去,幽蟬公主的命,恐怕就生生被你耗死了。”
藺夜君威嚴的目光冷冷逼視着鳳無邪:
“你年紀輕輕,真能治這種病?”
“一下子就治癒的話是不可能,但可以先緩解公主的症狀,之後再研究徹底治癒的方法。剛剛我確實一番好心想給你的公主治病,但你把我攔下了,所以現在我改主意了,不治了!木藍沁,我們走!”
鳳無邪現在已經絲毫不給這位國君面子了。
就因爲他一個人,折騰到天都已經亮了,宮外多少病人還在受罪?!
幽蟬公主的命現在幾乎就拿捏在她的手裡,她還跟這個摩羅國君客氣個什麼勁?
“你敢!”藺夜君也是氣急了,這個女子怎麼如此膽大妄爲,居然公然與他嗆聲!
鳳無邪冷笑。
她有什麼不敢的?一會兒他還得求着她給幽蟬公主治病呢!
“大膽刁民!”藺夜君怒不可遏。
“求人辦事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鳳無邪眼神冰冷,如刀似劍,身姿傲然站在大殿之上:
“你雖是國君,但我不欠你一分一毫!是你求醫請我入宮在先,卻又無故扣押我在這大殿上,是非不分!你可知道,除了你的幽蟬公主,城內還有上千百姓正飽受病魔之苦!你不以民爲先,把全城藥師都召進宮來,只爲了救一個幽蟬公主!原來這就是摩羅國的國君嗎?今日,我也算是長了見識!”
字字句句,毫不客氣!
藺夜君的臉都白了——
他是一國之君!
現在卻被一個平民女子這樣教訓?!
在場的衆位藥師和侍衛也都爲鳳無邪捏了把汗,這個小女子,果然夠傲,夠大膽,簡直不怕死——
鳳無邪卻絲毫都不在意,她不是不怕死,而是她知道,她死不了!
一來,這藺夜君定是要求她的。
二來,她有帝千邪的大腿可以抱!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她算是懂了,帝千邪所管轄的教派,可比一個國家的君主要厲害多了!
“你叫什麼名字?”藺夜君的臉色幾經變化,終於收斂了怒氣,問道。
鳳無邪微揚着下巴,不卑不亢,眼神依然清冷:“鳳無邪。”
“很好!”藺夜君輕哼一聲:“我把幽蟬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你務必治好!”
鳳無邪冷笑:“我說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堂堂一國之君,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麼?”
什麼叫務必治好?
這種命令的口吻,有帝千邪一個人在她身邊說來說去就夠了!
這個國君又算哪根蔥?
藺夜君還是頭一次碰見這樣的平民女子,簡直是狂得不可一世,他不得不好奇,這人到底是什麼出身?
“好。”他耐下心來:“你想讓本君如何做,才肯去醫治幽蟬公主?”
鳳無邪嘴角輕勾,一抹清笑浮於脣畔:
“要我救治幽蟬公主很簡單,我要這在場二十五名藥師,全部聽從我的分配!按照我教授的方法,去救治宮外那些染病中毒的百姓!”
這聲一起,殿上的藥師們全都炸了鍋!
要知道,每個修煉之人,內心必是高傲的,藥師本就地位崇高,受盡了一般人的敬仰!此時此刻,要讓這些有數十年行醫經驗的老藥師前輩,和那些自視清高的年輕弟子們,聽命於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張狂女子——
他們怎麼肯幹?
“小姑娘口出狂言!你有什麼本事得先亮出來,救人性命之事,豈能容你兒戲?!”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老朽身爲藥王,對這種病症都一無所解,你又如何能治?”
……
議論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口口聲聲,全是不服!
鳳無邪不理他們,只問藺夜君:“怎麼樣?你答不答應?如果要救你的公主,你這就下令,讓他們聽我指揮!”
藺夜君問:“如果你治不好幽蟬,救不了宮外那些百姓呢?”
鳳無邪冷冷地吐出四個字:“以、命、償、命!”
字字堅決,落地有聲!
一時間,整個大殿的議論聲都停了。
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那個一身白衣,清麗如仙的美人身上,心中無一不是震撼的——
這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她自己一個人的身上啊!
救治幽蟬公主也好,救治全城染病的百姓也好……
能治,自然是好的。可萬一治不好……她就要把自己的命賠出去啊!
值得嗎?
鳳無邪輕蔑地掃了一眼周圍目光忐忑的藥師們,口吐蘭香,語氣冰冷:“這下,你們滿意了麼?可以開始救人了麼?”
呵,身爲藥師,本就應該將懸壺濟世視爲一生的責任,現在上千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身染劇毒,他們卻還在爭論地位的高低!沒有一個人敢帶頭救治病民!
不過一羣頂着藥師頭銜,假裝高貴的懦夫而已!
所有人都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藺夜君大手一揮,宣佈君令:“好!所有人都聽命,如果鳳無邪能在一個時辰內緩解幽蟬公主的病情,那麼所有的藥師,全部歸鳳無邪指揮!按照她的意思,去宮外救治染病的百姓!”
藥師們全部跪地接令:“是!”
“好!你、百里姑娘、還有你、還有這位,”鳳無邪隨手指了幾位藥師,又解釋道:“人數太多,不能一口氣都涌入病人的房裡,所以我先挑幾個幫手,跟我一起走,我以救治幽蟬公主爲例,先初步教授你們醫治的方法!你們學會之後,再傳授於他人!”
那幾人點點頭:“好。”
鳳無邪一刻也不耽誤,帶上木藍沁,一起前往幽蟬公主的長寧宮!
藺夜君折騰了一夜,此刻也不動了,他派了一些貼身的侍衛去盯着鳳無邪一行人,自己就跟着其餘的藥師們一起,在長安殿中等待消息。
等待總是煎熬的……
衆人一直待到了巳時——
大家連早膳索性都在長安殿裡用完了,終於等到了幽蟬公主轉危爲安,高熱已退的消息!
藺夜君高興壞了,嘴裡直道:
“好好好!賞!賞鳳無邪十萬金!封國醫!”
“先彆着急賞我了,先幹正事吧!”
正在此時,鳳無邪從殿外進來了,講起話來還是那麼的不留情面!
但藺夜君現在心情好,他覺得鳳無邪說什麼話都是動聽的,他不生氣!
給幽蟬公主注射了抗毒血清,輸液營養之後,鳳無邪就帶着那幾位第一批學習了輸液的藥師們回來了。
——那些跟隨在鳳無邪身後的藥師們,個個神色怪異!
“還等什麼呢?”鳳無邪瞥了他們一眼:“趕緊把輸液的方法教授給別人,我一會兒就要分發藥品了!”
那些人這才趕緊動起來……
只不過,他們的心裡,其實都是又激動又崩潰的……
因爲就在剛剛,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場,離奇至極的醫術手段!
往人體的血脈之中扎針注水!
好吧,其實是注射藥液……
能學到這種醫術,他們都覺得自己三生有幸!
而現在,他們就要把剛剛學到的這種神奇的醫術,教給別人了……
每個人都在好奇,鳳無邪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怎麼會這麼玄奇的醫術?
她是鬼?還是妖?或者——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