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陽聽完,微不可聞的嘆息。“依依,他只是個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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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依雪哼笑了一聲,“是邊,他只是個孩子。可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和你有什麼關係?和我就更沒有關係了!左家的人都死光了嗎,要你來養。”
顧依雪幾乎沒說過這樣尖利惡毒的話,但對左伊,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客氣了。
陸勵陽眉宇蹙的更深,無奈的繼續說道,“一年前,左鋼死在了監獄裡。左伊產後抑鬱,這兩年一直在吃藥,看心理醫生,病情都沒有好轉,她甚至對多多造成了人身傷害。多多的生父有家有室,也不可能接受多多。”
陸勵陽有條不紊的解釋,顧依雪靜靜的聽,卻無動於衷。
“聽起來,他還真可憐。可這個世界上比他可憐的人多着呢。我不是瑪麗蘇,也不是慈善家,我解救不了他。我只知道我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離開了。抱歉,我沒有你的寬宏大量,你想養誰的孩子我不管,但請你別拉上我。”
在顧依雪的認知裡,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她一直沒有放棄過要把左伊拉進地獄,又怎麼可能撫養左伊的孩子。
這是一條死路,無論陸勵陽怎麼走,都走不通了。
現在擺在陸勵陽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依雪和多多,他只能選擇一個。
而這個選擇對於陸勵陽來說無比的艱難。
一個是他愛了半生的女人。另一個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但他看着他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一點點的成長,多多走第一步路是他扶的,多多開口喊得第一個字是爸爸……他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感情。
“談完了嗎?你現在是不是該走開了?”顧依雪冷漠的看着他。
陸勵陽抿着脣不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顧依雪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刺蝟一樣,一直豎着渾身的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好,你不走,我走。”她說完,從櫃子裡翻出箱子,開始胡亂的往裡面塞衣物。是打算從這裡搬出去的意思。
陸勵陽怎麼可能讓她走,這麼晚了,她一個單身女人,從這裡出去,根本無處可去。
“好了,別鬧了。”陸勵陽按住她,俊臉上寫滿了深深的無奈。
顧依雪被他按在牀邊坐下來,她反抗不過他的力道,只能仰着下吧,冷嘲的看着他,“你覺得我在跟你鬧嗎?”
陸勵陽皺着眉,她一直都是這樣激烈而牴觸的情緒,他知道今天的談話沒辦法繼續。
左伊,這兩個字一直都是埋在他們中間的刺,所有關於左伊的一切,都會引起依雪的激烈反彈。
“你早點休息吧,我走。”陸勵陽只能妥協。
顧依雪坐在原地沒有動,陸勵陽放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動作利落的穿上衣服,然後,拎起外套,離開。
房間的門一開一合,剛剛充滿了爭執的房間瞬間沉寂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
顧依雪一直僵坐在那裡,沒有動。
半響後,她才仰起頭,彎起脣角。她想要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眼淚順着蒼白的臉頰,無聲的滑落。
牀單上還殘存着他留下的味道與身體的餘溫,可是,他走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
顧依雪一直靜靜的,從夜晚,坐到天亮。
天亮之後,她早早的去了律所。
她記得有一個案子在y市。案子不大,但比較拖沓,又是在窮山僻壤的小地方,一直沒有人願意去。
顧依雪讓助理把那個案子的案卷找出來,並且,訂了機票當天的機票。
“顧律師,你真的要去Y市?這種小案子沒什麼律師費可拿,並且,類似的案件都不會速戰速決,拖上一兩個月都是可能的,你要在那邊呆很久的。”
“嗯,我知道。”顧依雪淡漠的回答,沒打算解釋什麼。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膽小鬼,每次遇見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想着逃走。
可是,她不逃又能怎樣,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實。她的確是捨不得她深愛的男人,可她更不甘心去養仇人的孩子。
顧依雪乘坐當天中午的航班飛往Y市。然後,又轉乘了兩個多小時的汽車,才抵達目的地。
地點是Y市下設的一個小縣城,這縣城的確是夠小的,連酒店都沒有,顧依雪只能住在一家還算乾淨的小賓館裡。
她放下行李後,先去見了當事人。
她的當事人是縣城的一位李先生,三十出頭的年紀,常年在B市打工,後來,把老婆和女兒也接了過去。女兒就在B市的小學借讀。
7月14號的下午,李先生的女兒放學回來發生了車禍,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
肇事司機並沒有推卸責任,相關賠償都由保險公司賠付,賠償金額四十多萬,雙方都沒有異議。
而顧依雪接手的這個案子,和賠付沒有任何的關係。而是孩子去世之後,突然多出了一個生父來爭奪賠償金。
原來,李先生的妻子在和他結婚之前,就懷了前男友的孩子。李先生的女兒並非親生。孩子的屍體火化之前,在對方的要求之下做了親子鑑定,李先生的妻子也承認了孩子並非李先生親生。那麼,按照法律的規定,這筆賠償金應該賠付給孩子的親生父母,與李先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李先生還沒有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走出來,就再次承受了沉重的打擊,他在憤怒與不甘之後,請了律師,把對方告上了法庭。
顧依雪瞭解了基本情況之後,就回到了賓館,打算把案件從頭到尾的梳理一下。
她剛踏進賓館大門,前臺就告訴她,“顧小姐,有人找你,也是從B市坐飛機來的,我讓他到你的房間裡等,已經等了你一個上午了。”
這小地方的小賓館就是寬鬆,隨隨便便就放人進她的房間,萬一是小偷之類,她只怕要被洗劫一空了。
還好,她把貴重物品都隨身帶着。
小賓館沒有電梯,她沿着實木樓梯走上三樓,轉角第三間就是她的房間。
一個拎着公文包,穿着西裝的男人正站在房門口等她。前臺說他等了一整個上午,大概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
“邵晨,怎麼是你!”顧依雪見到他,一臉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