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爲什麼拒絕接指手術?”秦湛急的在地上轉圈子。
他是把路東驍給送來了,可是把他推到手術室裡,結果不到十分鐘他就出來了,醫生說他拒絕做手術。
“切都切了,還接什麼?”路東驍半躺在病牀上,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不過神情十分的淡然,話說的更是輕鬆,仿若失掉手指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你……”秦湛一拳搗在旁邊的櫃子,“你有種,可是你知不知道,從此以後,你就少了一根手指。”
“少一根手指,又不是少條命,應該不影響我泡妞,”路東驍還說起了玩笑,可是他說的越輕鬆,秦湛心裡就越難受。
“是不影響什麼,可你從此以後就是個殘疾了,殘疾人,懂嗎?”路東驍多麼完美的一個男人,可是如今卻有了缺陷,秦湛都覺得不能接受。
“那以後就別對我大吼大叫,尊老敬殘可是咱們中華的傳統美德。”
“路東驍!”秦湛幾乎抓狂,“值嗎?你這樣值嗎?”
路東驍清冷而陰鬱的眼眸閃過一抹落寞,但轉瞬即失,他說,“有件事拜託你。”
秦湛哼了一聲,路東驍從外套裡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來,“把這個找人給處理一下。”
看到袋子裡的東西,哪怕秦湛一個大男人,也不禁後背一陣惡寒,“路東驍,你……”
袋子裡是他切掉的手指,看着就讓人心驚肉跳,秦湛都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對自己下得去手?
“怎麼處理?直接扔掉或者喂狗嗎?”秦湛捏着袋子的一角,手指不禁微微顫抖。
路東驍知道他是說氣話,抿了下脣角,“我想留下做個紀念。”
“留這個做紀念?”秦湛聲音拔高,“紀念什麼?紀念你對自己的狠心,還是紀念你的愚蠢?”
在秦湛看來,路東驍自殘的行爲就是傻,就是蠢,蠢到家了!
“聽說有一種挫骨術,能把人的骨頭風乾磨粉,你找人去做,做完給我就行了,”路東驍沒理會他的諷刺挖苦,他知道秦湛是心疼自己。
秦湛聽到他的話,真是要氣瘋了,正要再說什麼,路東驍忽的整個人往被子裡縮了縮,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別囉嗦了,趕緊就出去吧,我想歇會!”
路東驍說完便閉上了眼,受傷後的他,透着股讓人心疼的脆弱,秦湛看着心揪揪的,有些呼吸不過來。
秦湛關上門,看了眼手中那節讓人毛骨悚然的手指,再次打了個寒顫。
這個留做紀念?
大概也只有他路東驍會想得出來,不過總裁大人吩咐了,別說是挫骨化灰,就算是讓他做成標本,他也只能照做。
“秦助理,”秦湛剛走幾步,就被追上來的人叫住。
初夏張口氣喘的看着他,話未說,便淚已先落,寧冉也跟了過來,替她問道,“路先生呢?他怎麼樣?手指接上了嗎?”
秦湛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人,每個人都緊張的盯着他,看得出來他們也很擔心路東驍,只是這一切正是因她們而起。
還真是紅顏禍水啊!
“想知道?”秦湛有些故意賣關子了。
初夏連連點頭,甩的眼淚更是洶涌,秦湛見她這樣,輕嘆了一聲,然後舉起右手,“自己看!”
只是一眼,初夏就打了個趔趄,臉瞬間慘白像是失了血,裴天陽快速的扶住了她,眸子盯着那節手指,“沒接?”
寧冉也嚇的倒退一步,倒倚在冰冷的牆壁上,狠狠的咬着脣,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秦湛將那根斷指更近的放到初夏眼底,“看到了嗎?這都是拜你所賜,初夏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冷冷的諷刺,如同一把利刃直插初夏的心窩,她泣不成聲,也不敢再看,把臉歪進了裴天陽懷裡。
裴天陽緊擁着她,不滿的看向秦湛,“你少說風涼話,又不是夏夏讓姓路的剁手指,這是他自願,怨不得別人。”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秦湛心裡一直不爽,現在聽到裴天陽這麼說,當即上火了。
“這是他自願,是他活該,”裴天陽話音落下,就一股冷風襲了過來,不過被躲開。
“想打架是不是?好,哥今天就陪你練練,”裴天陽欲推開初夏。
見着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初夏急的不行,“你們別打了,求你們不要打了。”
寧冉也過來,勸說,“裴先生,秦先生都怪我們,是我們不好。”
這裡是醫院,兩個男人雖然都有氣,但也知道不是動手的地方,都憤憤的剜了對方一眼,也沒再動手。
“路東驍他在哪?”初夏哽咽的問向秦湛。
“你問幹嗎?”秦湛依舊語氣不好。
“我想看看他,”初夏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剛纔來的路上,寧冉把一切都說給她聽了,是雷洛城把她擄來的,不是路東驍騙她的。
他那麼一心幫自己救好姐妹,可是她卻不分青分皁白的就懷疑他,她真是可惡極了。
初夏現在懊悔的恨不得甩自己兩個耳光,最讓她難受的是,她那麼誤會他,他沒用她開口,便去救了寧冉,而且還害的他失掉了一根手指。
“看看?看有用嗎?你看了他,他的手指就能重新長出來嗎?”話說到這裡,秦湛停了下,他在思索接下的話,要不要說,該不該說。
可是當他看到手中那節手指,終還是決定說出來,“初夏,如果真爲他好,就離開他吧,路東驍和你不是一路人,你們不會有幸福,而且你會給他帶來麻煩。”
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路東驍還會爲這個女人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對於路東驍來說,這樣對她,或許是想彌補曾經對心愛人的虧欠,他當局者迷,但秦湛很清醒。
眼前的女人,並不是路東驍愛的人,只不過與那個女人有張相似的容顏罷了,早晚有一天,路東驍會清醒過來,與其到那時再讓初夏離開,倒不如現在就離開好了。
初夏搖頭,不知是拒絕,還是什麼意思,“他在哪?在哪?”
她的眼睛都哭腫了,臉上還掛着幾道舊傷,她被雷佳音帶人給打這件事,秦湛也是知道的,再想想當初她也被路東驍強迫,秦湛覺得全怪她也有些不妥,最後他沉默了幾秒,指了指旁邊的門,“要看就進去吧,不過他在睡覺。”
初夏向着病房的門走過去,只有兩三步的距離,可她每一步都走的沉極了,她想見他,想看看他,可是她不知道看到他,她該說什麼,她該如何面對他?
不過,他想打想罵,這次她都認了,是她有錯在先!
想到這裡,初夏終還是推開了門,而她一眼就看到病牀上的人,單薄的躺在那裡,頭向一側半耷拉着,臉色是死灰一樣的白,那隻受傷的手已經被包紮過,就放在胸口的地方,而白色的紗布已經被滲出的血給浸染紅了。
只是一眼,初夏就難受的不行,她捂住嘴,才拼命壓制住出聲的哭泣。
寧冉也是一樣,她倚在門口,拼命的摳着門框,路東驍雖然說爲她做一切都是因爲初夏,可畢竟還是爲了她而失掉的手指。
她欠了這個男人一根手指,欠下了一份,她無法償還的人情。
縱使裴天陽一直都哼哼嘰嘰,此刻看着這樣的路東驍,也不禁神色變得凝重。
一瞬間,病房的空氣凝滯的幾乎讓人窒息。
病房上的路東驍,雖然閉着眼睛,但並沒有睡着,傷口火火的疼,讓他就算想睡也睡不着,都說十指連心,現在他是體會到了。
那種疼,就像是心尖被絞着,割着……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他聽到了,他以爲是大夫或是護士來了,所以並沒有睜眼,但好一會也不見有動靜,他終還是緩緩的睜開沉重的眼皮,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他灰敗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波光,可是但只是一瞬,這光便又暗了下去。
因爲,他看到了裴天陽!
似乎,她總是喜歡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剛纔在雷家,看到她和裴天陽一起出現時,他就生氣了,她不相信他,質疑他,他都可以理解,但是他討厭她去找裴天陽幫忙。
“誰讓她進來的?”躺在牀上的路東驍虛弱的動了動手指,張開乾裂的嘴脣,聲音暗啞。
秦湛無奈的搖了下頭,彷彿在說這不是他的主意。
“讓她走!”路東驍聲音低沉的像是來自地獄。
“我不走!”初夏走了過去,可是還沒靠近,就被他呵住——
“姓初的,”路東驍目光冷冽的看着天花板,面色沉寂,“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你走吧,永遠的離開我的視線。”
初夏定定地看着他,曾經她那麼的想脫離他,想聽到他說永遠不見的話,可如今真的聽到,聽到他用這樣淡漠的語氣趕她,她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瞬間從中間劈開——
那麼疼,那麼難受……
眼淚不知不覺漫出眼眶,初夏也顧不得擦了,只是定定地看着病牀上的路東驍。
“秦湛,送她回去收拾東西!”最後,路東驍這句話說的很用力。
秦湛看了看路東驍,又看看初夏,想說什麼,卻被路東驍臉上的冰霜哽在了喉嚨裡。
秦湛走過來,輕拽了初夏一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