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時候氣氛非常怪異,原本是爲了給君襲墨和衆將士們接風洗塵,但最爲活絡的人卻是其他的皇子,並且除了君逸風之外沒有一個人來恭賀。就連應邀前來的羣臣見得無人上去道賀,也都默默無語的坐在那裡喝酒吃菜。
殿堂中央是早已經回京的玉傾城在彈奏曲子,她瞧君襲墨的眼神非常複雜,心中甚是疑惑。她還不曉得凌洛已經墜崖,所以心裡還是很嫉妒。
“咦,傾城啊,你的琴音今天怎麼回事,有些怪怪的呢?”皇后莊玉嬋聽了片刻有些刺耳,擺擺手讓她停下了。
“皇后息怒,傾城前兩天感染了風寒,所以彈琴有些吃力。”玉傾城心一慌,連忙跪在了堂中。
“傾城,你怎麼風寒的啊?快快去休息吧,要不要本王送你?”
一旁的九皇子聽到她風寒連忙站了起來,走上前體貼入微的扶起了她,諂媚之情溢於言表。
“是啊,風寒了就去歇着吧。今朝本宮也叫了花家小女兒花阡陌來獻藝,應該已經到了吧。”莊玉嬋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待他們走開後又環視了一眼四周道。
“今天四兒凱旋歸來,咱們大家就來個不醉不歸。四兒以五萬兵力抵擋敵軍十五萬,這已經是咱們炎國的神話,所以,本宮這杯酒敬四兒。”
她故意喊得非常親切,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離。
“多謝皇后娘娘。”
君襲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很公式化。他從不認爲在這麼一個宴會上他會當主角,他的存在感一直都很薄弱。
那些偷偷在察言觀色的羣臣見皇后都敬酒了,也開始紛紛前來敬酒,場面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
雲展和雲劍紛紛爲君襲墨擋酒,免得他被灌醉了。
君傲天從入席開始就沒有講話,臉色陰霾極了。一旁的淑妃連如月瞧見他那模樣,溫柔的給他斟了一杯酒。
“皇上,是不是頭又疼啦?今天可是四兒凱旋歸來的日子,你就開心點嘛。咦,歌舞呢,小李公公,快快快,叫那花阡陌上來跳舞。”
“是,雜家這就去。”
“皇上,你不是說今朝有要事要說嗎?”
說話的人是八皇子的母親孟昕若,她的位置在連如月之下,一直冷冷的瞧着做作的連如月,已經看他們母子倆不爽很久了。但因爲連如月勢力龐大,她也不敢明着對抗。
羣臣們聽得君傲天有事情要說,全都望了過去,恭敬得不得了。唯有君襲墨無動於衷,還在默默的喝酒。
“噢?什麼事?”君傲天有些迷糊,愣了一下。
“父皇,就是八哥選妃的事情。”九皇子送了玉傾城又走了進來,正好聽到這裡就接話道。
“皇上,你看你又把諭兒給忘記了。”孟昕若故意嬌嗔道,涼涼的瞥了連如月一眼,眸色滿含妒火。
“唔,你不說朕還真的忘記了。既然大家都在這裡,朕就說說。”君傲天如夢初醒,頓了頓又道。
“諭兒選妃的事情原本交給內務府的人就可以了,但因爲除了兩名側妃之外,還有一名和親的正妃,她是東洛國的公主。所以爲了表示誠意,我們必須派迎親大將軍去送彩禮,迎接公主回來。”
“噢,是東洛國的公主啊?聽聞東洛國的公主豔冠天下,是個絕世美人啊。琴棋書畫也是無一不通,非常難得啊。”
“是啊是啊,八皇子真是有福,能得此佳人相伴。”
“恭喜八皇子,恭喜貴妃娘娘。”
羣臣們又開始了溜鬚拍馬,比剛纔恭維君襲墨還要熱情。雲展瞧着這一幕冷冷呲了一聲,靠近了君襲墨輕語。
“殿下,你看看那些羣臣的嘴臉,唉……”
“看不下去不看就是。”
“……屬下就是爲你抱不平,如果不是你打敗敵軍,他們哪有這酒喝有這馬屁拍?”
“多事!”君襲墨眸色一沉,雲展頓然就不說話了,又默默的埋頭喝酒。
“皇上,那這婚禮怎麼辦呢?”
場上又響起孟昕若不大不小但足以讓羣臣聽見的聲音,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又投了過去。
她見得成功引起了羣臣的注意,頓了頓又道。
“諭兒雖然才十八歲,但也早已經是咱們炎國的棟樑,所以皇上,你可不能把諭兒的婚事辦得太寒酸了。”
“呵呵,當然不會。諭兒也是朕很喜歡的皇子,這婚事必須好好辦,就全權交給你吧,回頭要什麼去國庫拿,記下來就是。”
“兒臣多謝父皇垂愛。”
得到了父親的賞識,君詔諭連忙站起來深鞠一躬,冷傲的環視了一眼四周,顯得非常囂張。
他其實長得很不錯,器宇軒昂的外表下有一顆野心勃勃的心。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已經開始不自量力的在跟大皇子幹架了,並且愈演愈烈。
“你文韜武略都不錯,朕對你寄予厚望。”君傲天難得的笑了笑,很慈愛的道。
“哎,皇上,快別這樣誇諭兒了,他會驕傲的。”孟昕若聽得冷傲的瞥了連如月一眼,脣角微微揚了起來。
連如月冷哼一聲,也陰陽怪氣的插話,“那皇上,既然八皇子的正妃是東洛國公主,你說這迎親大將軍派誰去呢?這地位太低的人肯定不行的啊,人家公主是金枝玉葉,怠慢了可不行。”
她知道孟昕若孃家是沒人撐場子的,所以故意這樣說。
孟昕若愣了愣,果然想不到派誰去,想到平日裡跟君詔諭走得很近的九皇子,她連忙笑眯眯的瞥了過去。
“九兒啊,你……”
“九兒過些天要陪本宮去昭化寺上香,妹妹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不等孟昕若說完莊玉嬋就冷冷打斷了她,面色非常不悅。君傲天極少當着羣臣的面來誇兒子,今朝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但誇還猛誇,哼!
孟昕若尷尬的笑了笑,又無助的看向了君傲天,嬌嗔的端起了酒杯。
“皇上,你看派誰去呢?諭兒自己肯定不能去,咱們朝中還有誰能拿得上臺面又不失禮數呢?”
“哎呦,妹妹看你說的,這不有個現成的嗎?”連如月又插話了,還朝君襲墨那邊瞥了兩眼,意有所指。“墨兒可是剛剛凱旋歸來的大將軍啊,這臉面大吧?讓他去迎親的話,勢必非常給你長臉啊。”
她其實想打臉來着,因爲君襲墨是君傲天最不喜歡的兒子,去當了八皇子的迎親大將軍,這臉面可就丟大了。
孟昕若顯然沒想那麼多,頓時臉色一喜看向了君傲天,讓他定奪。
“皇上,你說呢?”
“這個……”君傲天冷冷的看了眼埋頭喝酒的君襲墨,眉峰微微輕蹙。他糾結了很久,才又道。
“墨兒,既然這樣,你就替你八弟跑這一趟吧?”
君襲墨想不到君傲天這等事情也叫他去,垂下的眼眸裡頓時掠過一抹寒霜,但一閃即逝。他隨即擡起頭微微笑了笑。
“好啊,爲八弟迎親是我這做哥哥的榮幸,只要日子定下來,兒臣即刻就去。”他並未推辭,因爲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推辭。
雲展和雲劍爲他不值,臉色瞬間寒成了冰塊。堂堂一個凱旋而歸的大將軍氣都沒喘一口又去當勞什子迎親大將軍,他孃的有完沒完啊?
“四哥,八弟這就謝謝你了。”君詔諭沒想到君襲墨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意外之餘連忙抱拳施禮。
“不過是小事一樁,無須掛齒。”
“呵呵,墨兒真是個孝順的孩子,雖然母親死得早,但好在沒有失了家教。皇上,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連如月酸溜溜的道,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非常尷尬。她以爲按照君襲墨慣有的傲氣是不會答應的,誰知道一口就應允了,眉頭都不皺一下。
“淑妃娘娘多慮了,兒臣在孃胎的時候母妃就開始教誨我要做一個正人君子,一切害人害己的事情均做不得,這些兒臣一直都銘記在心的。”
“你……哼!”連如月碰了個軟釘子,臉色更加的難看。
“好了,那就這麼定了吧,等婚期測下來的時候墨兒就可以動身了。雖然東洛國與咱們炎國離得並不是太遠,但眼下就要冬天了,路上怕是不好走,來來回回的也要一個來月。”
“兒臣一切均聽父皇安排。”
君襲墨很從容,因爲比起在這冷漠的宮裡好日子,他其實更喜歡外出。此去東洛國還能一路的遊山玩水,也是愜意。
他瞧見場上的羣臣們都在討論八皇子的婚事,就偷偷的離開了宴會。
走出宮殿時,屋外已經墨黑,小徑上僅有幾隻燈籠,在冷風中一閃一閃的分外詭異。
他一路朝蓮園走去,半點也不想逗留在這些冷清得沒有絲毫人味的小徑上。剛走到轉角,一個纖瘦的身影就站在了他面前,手裡還拎着一個小小的燈籠。
“傾城,你怎麼在這裡?”君襲墨有些愕然,她剛纔不是早走了嗎?
“傾城一直在這裡等殿下。”玉傾城幽怨的看着他,臉色很苦澀,“殿下肯定很不想看到我吧?在宴會上一直都沒瞧傾城一眼。”
“……你說哪裡去了,本王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也無心聽曲子。”
“殿下現在可是凱旋歸來的大將軍,怎麼會心情不好呢?對了,與你一起的小洛子在哪裡?我一直想跟她敘敘舊卻苦於沒有機會。”
“你怎麼忽然想到她呢?”
君襲墨心又沉了一下,臉色也隨之冷冽。他現在一定不能想到凌洛,否則這心裡總撕心裂肺的令他痛苦不堪。
“她那支舞特別好看,傾城回京後練了很久也跳不出她那種效果,所以想問問有什麼訣竅。”
“噢,你會跳那支舞?”
“恩,就是跳得不好。”
“……那你介意跳給本王看看嗎?”君襲墨心頭一喜,血液莫名的沸騰了一些。
“當然不會介意,跳給殿下看是傾城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