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鳳輕走進大廳,朝冷嘯天喊了聲爹後,目光瞥過冷鳳月冷鳳雲二人,也在冷李氏,跟趴在地上抱着她爹腳哭泣叫冤的蔡姨娘身上撩掃過,這纔對她爹道:“爹,坐吧。”
冷嘯天點了點頭,吐了口氣,便甩開抱着他腿的蔡姨娘,到主位上坐下。
待她爹入座,冷鳳輕這才徑直地走到位上,也坐下。
侍立一旁的冷李氏咬牙切齒,這庶女竟然當着黃姨娘梅姨娘她們的面這般落她的面子,自己這位當家主母還沒坐,她便敢先坐!
雖然有心想教訓她幾句,讓她明白什麼叫做禮儀尊卑!可她也知道不能發作,畢竟自己在宴上可是差點成了謀害侯府的幫兇,這會子撇清干係都來不及,哪想引來侯爺的目光多添麻煩!況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料理冷鳳月這小賤人,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這小賤人身上,保住她的雲兒!
而這不知規矩的庶女,總有一天她會像收拾這蔡姨娘也把她收拾了!讓她知道得罪自己的後果!
冷李氏心裡自我安慰一番後,這才自己入座。
冷鳳輕掃了她一眼,她這般作法就是故意的,這老婆娘跪在宴上捅她刀子的事別以爲她忘了!不過她倒是聰明,知道要避風頭,不然她可不會介意把她拉下來一起批|鬥!
沒搭理冷李氏,冷鳳輕眸子一轉,便淡淡地瞟了眼侍立一邊的王管家:“還愣着做什麼,喚下人上茶!”
王管家暗罵一聲狂妄小輩,便點頭哈腰下去了。
很快,王管家便帶着端茶的下人上來了,一一上過茶後,下人們不敢多留,魚貫而出,而王管家則沒走,侍立一旁。
冷鳳輕端起茶,拿着蓋碗搓了搓茶末,淡看着王管家:“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這……”
王管家自然不願意,不然待會指不定他們怎麼欺負他女人!不由得朝冷嘯天看去。
“下去吧,若有事再喚你。”冷嘯天直接擺手道。
家醜不可外揚,就算王管家伺候他多年,說到底他還是奴才,而主屋裡都是主子,他豈能當着奴才面前教訓他們伺候的主子?這是在落侯府主人的威嚴!即便主子有錯該教訓,可也不是做奴才的能在一旁觀看的!
同時也讚賞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剛纔他氣糊塗了,以至忘記叫下人退下,使得被王管家看了這麼久的家醜!而自己這女兒竟還能在氣憤之下保持冷靜縱觀全局,委實比他這個當爹的強多了!
王管家心裡暗惱,但是眼前這地方豈是他能放肆的?餘眼不放心地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蔡姨娘,面色恭敬地道了聲‘老爺有事喚一聲,老奴在門外候着’後,這才轉身下去。
王管家的眼神蔡姨娘沒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在她眼裡只是一個借種以及排解寂寞的工具而已,誰會把一個工具放在心上?平常便是如此,更別說此時此刻她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化解她女兒的此番危機,怎樣讓女兒爲開口自辯,而不是沉默不語,任由她們潑髒水!
冷鳳月雖然跪着,可此時臉上的神色再不見以往的半分恭謹與小心翼翼,單是跪着,可卻比以往她站在人前還要有氣勢!
她冷冷地望着冷鳳輕,擲地有聲道:“不管無不無辜,禍是我惹的,我認!但夫人所說,蓄意謀害侯府的罪,我不認!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想對付的人就只有你冷鳳輕,其他人我從未想害,更別說要害整個侯府!”
她把冷鳳輕失貞之事泄密百里妍她們,只是想借她們之手讓冷鳳輕身敗名裂、想把冷鳳輕徹底毀掉而已,可她從沒想過要把侯府牽連進來!
不錯,她是不滿她爹、不滿夫人這僞善的老女人那人前鬼後的嘴臉,可是侯府是她的家,是她從小就生活的地方,她怎麼可能會想把它毀掉!只是她也沒想到,自己獻上的這失貞之計,僅僅只是百里妍她們連環計中的一個小小環節!
而她們想要除掉冷鳳輕的同時,真正的目的,竟然是想把整個冷侯府連根拔起,等到她明白的時候,大錯已經鑄成!她也後悔了,後悔因爲一己之私害了侯府!
從她眼裡,冷鳳輕看不出絲毫作假,有的只是一種決然!而且她不笨,以自己的性格,她也應該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她有無蓄意謀害,她都難逃一劫!
所以她說的這話,冷鳳輕信!
只是她不明白,她從來都不曾主動招惹過她,四年前她參與謀害自己失貞一事,她至今都還沒找她算賬,難道她看不出來,她不大想計較以前的種種嗎?
可是爲何她屢次三番聯合外人,卻非要置她於死地?!
而且她那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中的怒火與恨意,幾乎毫不掩飾,活像自己與她有殺子奪夫之仇!
她自問自己雖然教訓過她,沒給她留面子,可哪一次不是她自找的?被打臉只怪她自己沒本事,怨得了她麼?而且就算如此,自己也不至於叫她恨成這樣吧?就連被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設計毀了清白之身的冷鳳雲,也不似她如此痛恨自己!
這一點,讓她無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那你倒是說說,爲何幾次三番要害我,我似是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我爲何要幾次三番要害你?”冷鳳月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笑話一般,不顧衆人那看瘋子一樣的目光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指着冷鳳輕怒罵道:“你這個賤人,你這個庶女,你這個和我一樣身份的卑賤庶女,你當然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害你,因爲你什麼都有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恨她,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恨她,冷鳳月笑得眼角都溼了。
冷鳳輕淡漠地看着她的癲瘋之態,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哪錯了,竟然叫她如此激動憤恨與怨懟。
不錯,在她望着自己的眼裡,竟然帶着如此濃郁的憤恨與怨氣。這種憤恨與怨氣,就跟把她死後拋屍荒野一樣!是那樣的不共戴天!
這叫冷鳳輕心中更加驚疑,她繼承了本尊的所有記憶,所以以前的種種,不是她親身經歷但卻更甚她的經歷,可是從她的腦海裡,她根本不曾跟冷鳳月有過太大的摩擦,就算身體本尊有,那吃虧的,多數也是身體本尊!
冷鳳月到底在憤恨她什麼?爲何她無緣無故對自己積怨到此番地步?
別說冷鳳輕不明白,就是身爲父親的冷嘯天,看着地下這個跪着的女兒,原本清晰的腦子也頓時如同漿糊!
從這個女兒短短的一句話中,他幾乎能從其中感受到她心中的不甘、恨意與怨懟!
他一直都知道幾個女兒之間矛盾不小,不止這個三女兒跟輕兒,就算是大女兒四女兒,她們倆跟輕兒也有解不開的結!
可是這些女兒她們之間那些所謂的、解不開的結,在他這個當爹的看來,卻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小矛盾。
就好比他給出一個玩具,幾個女兒爭着要,最後他把這個玩具給了其中一個女兒,而剩下的幾個女兒不高興,對這個得了玩具的女兒心生不滿,可這種不滿在他這個當爹的看來,能是什麼大事?
都是他的女兒,她們就算有再大的矛盾,那彼此之間還能自相殘殺不成?
這句話要換做早先,冷嘯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可是眼下,他的腦袋卻是蒙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月兒對輕兒如此大的恨意到底是怎麼來的?姐妹不和的矛盾之中,到底還藏着哪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而面對冷鳳月這一面,最震驚的當屬冷李氏無疑!
她身爲主母,當有調|教庶女的權力,而除了冷鳳輕這個庶女之外,剩下的兩個庶女,哪個沒被她調|教過?
只是後來她被蔡姨娘陰了一把,這才使得侯爺不讓她繼續喚庶女過去調|教,可就算侯爺這麼開口了,冷鳳月這個庶女也還是時常過去巴結在她身邊,添茶倒水啊!
而見她如此點頭哈腰,冷李氏就跟養只小貓小狗一樣,把她留在了身邊,順便也給蔡姨娘那賤人一個警告,她女兒可是在她手裡,若是她敢放肆,那她可不會對她女兒客氣!
可事實上,就算蔡姨娘不敢過分惹事,她沒客氣到哪去,時不時提着冷鳳月的耳朵教訓一番,更時不時指着冷鳳月的鼻子,亂噴一番,然而不管她怎麼‘教導’她做人做事,這個庶女從來都是低眉順眼,哪敢有一點的不恭敬?就算雲兒,以前對她也是動輒打罵出氣,冷鳳月哪敢反抗過?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庶女竟然還隱藏着這樣一面!
冷李氏顫從心起,這些年來,她身邊跟着的,竟然是一條毒蛇,而非一隻聽話的狗!
看她那眼中的怨恨,簡直就像慘死的冤鬼一樣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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