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冷嘯天便陰沉着臉色帶着一干家人回府,走在他身邊的冷李氏雖然也是滿面肅穆,可是那眼底,卻是帶過一抹幸災樂禍!
今晚以後,本夫人看蔡姨娘你這賤人還怎麼在府上立足!
“給我跪下!”
冷侯府主屋大廳,驟然傳出冷嘯天的一聲暴喝。
這聲色之中的森然殺意,叫整座侯府的下人們腦袋一縮,噤若寒蟬!
此時的主屋大廳中,除了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在外,其餘前去參宴的侯爺,夫人,還有大少爺三小姐四小姐都聚集在廳堂之中,就連今晚沒去參宴的蔡姨娘,黃姨娘跟梅姨娘、二少爺,以及年紀尚小的五小姐、三公子,也都全部被召了去。
下人們都知道今晚這是出大事了,所以個個提着心,連呼吸聲都不敢大!
主屋裡。
在蔡姨娘那驚懼的眼神中,冷鳳月首先跪了下去!
冷鳳雲還在猶豫着要不要跪,她自認爲自己今晚只是被冷鳳月連累,沒闖禍啊!
冷李氏恨鐵不成鋼,對着她的腰毫不猶豫就是一掐,怒喝道:“你也給我跪下!”她自己吼總好過女兒被她爹吼。
冷鳳雲生疼,大覺委屈,本還想頂嘴,可眼珠子一轉,便看到她爹那從未如此難看過的臉色,心裡頓時也怕了,跪了下去,還不忘狠狠地颳了冷鳳月一眼。
要不是這小賤人慫恿她,她豈會差點給侯府帶來滅頂之災?又豈會差點把冷鳳輕那庶女害死!以至於現在受罰!何況雖然那庶女是死不足惜,可時候未到,她就不允許那庶女出事!
看着冷鳳月,她恨不得立馬站出來狠狠暴打她一頓,這些該死的庶女,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冷鳳月此時臉色灰白,在她被出賣後她就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難逃!但她不甘啊,她和冷鳳輕那賤人都是庶女,同樣是姨娘所生,爲什麼差距這麼大?從小冷鳳輕所擁有的,不管是父親的疼愛還是其他東西,有哪樣不是按着嫡女來的?連後來她未婚失貞,父親都只是將她送走幾年,這是罰嗎?不,父親嘴上罵的兇可實際上這是在幫她避過那場風波!
父親對她的疼愛從沒有變過!
後來就連胤王那等天之驕子都傾慕與她!
所以她恨啊,她嫉妒啊,以至於一聽到白慕慕的計劃,她幾乎如飛蛾撲火般毫不猶豫,就是要讓冷鳳輕身敗名裂,要毀了她一切!
她冷鳳月得不到,這個跟她一樣身份的庶女,也休想得到!
可是連她都沒想到,今晚的計謀,一環接着一環,一環更比一環險,比她所知道的還要多,還要險!可就算如此多且險的計謀,也還是讓冷鳳輕那賤人逃脫了!
而且太后,德妃,胤王,三皇子禹王殿下等等,個個身份超凡,個個爲她開口求情!憑什麼,她一個庶女,一個身份和自己一樣低微的庶女,她憑什麼得到一個個身份尊貴不凡的人的幫助!
可她冷鳳月呢?從小低眉順眼,阿諛奉承於外表溫柔實則內心惡毒的夫人與冷鳳雲這個除卻嫡出身份其餘一無是處的嫡女身邊,被她們呼之則來喚之則去,嚐盡冷眼,還處處不討好!
不得寵且與人偷|情的姨娘,身份不明且荒淫無用的哥哥,誰能給她幫助?沒有,沒有一個人能幫她!她只能奉承於人下,受盡白眼,只求能活得更好一些!
她活得好苦!
今晚事敗後,她就知道她的人生完了,再也對付不了冷鳳輕,再也擡不起頭了!
父親惱怒,對她徹底失望,冷鳳雲也不會再相信她,更別提這次她還把冷鳳雲拖下水!至於對她視若仇人的夫人,還有府裡差點因此事而被連累的兄弟姐妹,更有她要害的冷鳳輕!她們個個都不會放過她!
她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再也翻不了身了!
而看着自己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蔡姨娘心急如焚,明明好好的去參加國宴,這是多麼榮耀的事?她好不容易纔求得侯爺答應帶她女兒也去見見世面的,畢竟那種場面,就只有嫡出一脈才能出席參加啊!
可是去的時候還好好的,爲什麼一回來,侯爺會如此生氣?月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侯爺這般大發雷霆?她進府這麼多年,可都還沒見過侯爺氣成這樣過!
比起她的焦躁不安,冷李氏則要冷靜穩泰地多,雖然自己也被那羣人當了一回槍使,可是她懸崖勒馬得及時,還在宴上,拉着女兒一起爲冷侯府伸冤,一起爲冷鳳輕那庶女證清白,所以就算侯爺生氣,她們母女倆頂多也只是小懲大誡,因爲比起她們,冷鳳月這小賤人才其罪當誅!竟敢陷侯府那種不利之境,簡直罪不可赦!
“侯爺,這……這好好的,怎麼……”
蔡姨娘被冷嘯天那落在她女兒身上的、比刀子還利的目光整地心神不寧,不由得坎坷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還不待冷嘯天說話,冷李氏便已將刀眼飛過去,先發制人的尖銳道:“好好的?也虧得蔡姨娘你說得出口!你可知道,今晚我們冷侯府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便得被奸人設計構陷給整鍋端了?!連帶着你們,統統都得淪爲階下囚!”
此話一出,不止蔡姨娘,其餘黃梅兩位姨娘,還有冷驊廷、冷驊宏以及冷鳳仙,幾乎都臉色一變,瞬間瞠目結舌!
原本她們看到今晚這三堂會審的一幕就猜測怕是國宴上出了大事,可她們萬萬沒想到,那大事竟然連累整個侯府!
如冷李氏所說,在她們不知不覺中,整個侯府就差點被人給連根拔起?大樹若倒了,那她們這些居住在樹上的鳥兒,還不都得被摔個粉身碎骨?!
“可是這……”蔡姨娘驚懼道。
“你想說‘可是這跟你女兒有什麼干係’是不是?”冷李氏冷笑,下了一刻,她眼神一厲,一指冷鳳月,怒喝道:“關係大了去了!你就問問你這好女兒,她今晚都做了什麼!問問她,我冷侯府養育她這麼多年,她都是怎麼回報侯府的!”
蔡姨娘渾身發顫,倒不是她怕了冷李氏,而是她怕自己這女兒真做了什麼,她隱約似是知道點什麼,但是她卻不敢去想,要是今晚這件事真的跟她女兒有關聯,那她女兒……
但冷李氏下一句話,卻直擊蔡姨娘心房,把她僅有的一點僥倖都轟得半點不剩!
“別存僥倖,就是你這吃裡扒外的好女兒,與外面那些奸人裡應外合,把我們整個侯府出賣了個乾淨!欲要把整個侯府推入萬丈深淵!”
“不可能!這不可能!”蔡姨娘尖聲失叫道,聽到這裡,她已經明白了什麼,立刻轉投跪到冷嘯天腳下,哭得悲慼至極:“侯爺,侯爺,您要相信月兒,月兒是您女兒,月兒是您女兒啊!她怎會幫外人對付侯府?她不可能會幫着外人對付侯府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侯爺您一定要相信月兒,月兒她是被冤枉的啊!”
“冤枉?你當本侯是瞎子麼!給我滾開!”
冷嘯天一腳無情將蔡姨娘踹開,冤枉,她當着衆目睽睽之下站出來親口指認,還冤枉?
侍立一旁的王管家見此,眼底閃過一絲氣惱,竟敢打他女人!但他也知道形勢,沒有做什麼,依舊默默低着頭站在一邊。可那緊握成拳的手,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情緒!
蔡姨娘捱了這一腳,差點沒岔過氣去。可是也忍着爬過去抱着冷嘯天的腿,痛哭失聲:“侯爺你要相信月兒,月兒她是冤枉的,月兒她是冤枉的啊!”
冷鳳月麻木地看着這一幕,倒是一旁的冷鳳雲被嚇了一跳,她害怕地朝她娘看去,生怕她爹一生氣,也給她來這麼一腳!
冷李氏此時哪還顧得上她,見蔡姨娘捱了一腳,心頭正痛快着,這賤人風光時是怎麼甩臉色給她看的,她至今都記得!
不過別指望她會這麼輕易放過蔡姨娘這賤人母女倆!
將今晚發生的一干大事,包括冷鳳輕御前失馬,被百里妍百里裳逮着機會開始炮轟,再到百里裳捅出四年前冷鳳輕失貞一事,而冷鳳月當衆站出來作證指認,狠狠地捅了一刀子的事情經過通通說了!
黃姨娘梅姨娘等人全都駭得魂不附體!
天、天啊!
這……這種事要是捅出去,那整個侯府以後還怎麼立足於京城?她們同在屋檐下的女兒,以後會有被別人用什麼樣的目光看待?
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如此不顧顏面將這種事情捅出去,她知道這對侯府來說意味着什麼嗎!她就不怕她自己也跟着倒黴嗎?!
可這還不是最要命!
胤王對二小姐的那股子寵愛勁,別說是她們耳聞能詳,就算是整個京城都衆所周知,這要是被胤王知道,原來他珍愛有加的女子原來早非清白之身,他得到的不過是別人用過的破鞋,那自知被耍了一通的胤王會如何的暴怒?
她們往日就算再看不慣冷鳳輕,可對於這件事,她們也會替她守口如瓶啊!
因爲護着這個秘密,也等於是在護着她們自己的項上人頭啊!
可偏偏冷鳳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件事,這不是往胤王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又是什麼?胤王豈會忍下這口氣?而侯府的處境會如何?這不用腦袋想都知道!
那種被胤王怒火澆淋的恐懼感,簡直駭得她們雙腿發軟!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對冷鳳月怒目而視!
冷鳳月她怎麼可以如此害侯府!
好在峰迴路轉,叫她們心中巨石松懈的是,當年那個男人就是胤王,若不是,她們真不敢想象事情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可事情還遠不止這樣,後面三公主被殺害,藏書閣被盜取,這樁樁件件全是衝着冷侯府而來,又有哪一件不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聽得她們這些沒去宴會上的,都臉色慘白,可想而知今晚的宴會,到底是如何的險象環生了!
被自己女兒出賣捅刀,還差點害得滿門誅連,她們都怒不可抑,更別說侯爺!
冷李氏憤恨道:“這侯府是侯爺打下來的,這麼多年,也是我跟侯爺戰戰兢兢,早出晚歸應酬各方官員官太太,侯府方纔能有今日成就!”
“而你蔡姨娘只知享福卻毫不知憂患!你知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我們侯府?他們就眼巴巴地等着我們侯府能早日倒臺好取而代之!你又知不知道侯爺爲了我們這整個侯府操碎心了?一旦侯府沒落,整個侯門都會淪爲人人可欺的過街老鼠!你沒能給侯爺分憂也就罷,可你竟然還教出這麼一個吃裡扒外的女兒,還讓侯爺把你這好女兒帶到宮宴上去,在一衆大臣衆目睽睽之下,竟公然站出來指責我侯府,將侯府名譽踐踏如淤泥!讓宴上一干大臣看盡笑話!蔡姨娘,這就是侯府供養你們母女倆多年,你們母女倆給侯府的回報嗎?!”
“不,不是,冤枉,我們冤枉啊!月兒,你解釋啊,你出來跟你爹解釋啊,你跟你爹解釋這件事跟你無關啊!”蔡姨娘趴在地上,猶自不信地哭泣道。
冷鳳月自知自己今晚難逃追究,反倒十分冷靜:“我承認我是想趁今晚國宴,讓冷鳳輕那賤人身敗名裂不得好死,可我從未想過要侯府出事!”
“你明知道二小姐深受胤王寵愛,可你還當着她的面捅破當年她失節之事,你這不是想害二小姐,你想害的,是我們整個侯府!二小姐不過是一個藉口,而事實上就是你本就包藏禍心!”冷李氏厲聲道。
解釋?宴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切是侯爺親身經歷的,這時候什麼解釋都沒用!
“若侯府出事,我身爲侯府小姐還能跑得了嗎?夫人慾加之罪未免太過牽強!我豈那麼蠢叫侯府,叫自己身處那般險境?”冷鳳月冷冷道。
“這麼說,你只是單純想要置我於死地?而冷侯府,則是被我這個‘禍害’所牽連,所以你想說,你是無辜的,你想害的人只是我而不是冷侯府,是不是?”
語落,冷鳳輕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眼中。她眉梢藏含凌厲,笑不達眼底地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冷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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