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走回那熟悉的院落,焰蕭的腳竟在那一瞬間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
從來,他都沒有似今天這般的猶豫,這般的不敢踏足這院落。
他怕見到屋中的小女人,因爲他知道的太多了,某一瞬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她。
驀然良久,焰蕭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嫵兒的聲音,“坐窗邊看你好久了,你在學大禹嗎?三過家門而不入?”
家門讓焰蕭微微的有些心痛。
他轉身,努力的擠出了一抹笑容,“我可不想做聖人?三過家門而不入的聖賢之舉我學不來,剛纔想事情想得入神,一時間忘記了邁步回家。這不,剛想明白事情,急着要去做。”
“是嗎?”
嫵兒微微偏頭,“可是你目光遊離,鼻子不自然的在皺,還有你的手,那是什麼動作啊?”
“站太久,身子麻了。”
不自覺的,焰蕭又一次錯開了小女人的目光。
他才發現此刻的自己,所有的表情都是那樣的生硬,那樣的不自然。
他在心裡暗暗的琢磨着,要如何來搪塞嫵兒,卻聽到小女人開口,“好啦好啦,不用緊張了。你有什麼事情去做就好了,只要你不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的,有些事情暫時瞞着我,也沒什麼啦。”
嫵兒十分大度的說着,焰蕭心情略顯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突然理解了那也嫵兒莫名的生疏,莫名的盤問。
今時今日,換做他竟也覺得物是人非,只想逃避,只想問清楚自己的心。
給了小女人一個放心的笑容,焰蕭轉身,就看到慕容真如同幽靈一般,飄然而出,來到了自己和嫵兒的面前。
焰蕭心裡咯噔了一下,不詳的預感自心底升起。
慕容真面帶笑容,那笑容是皮笑肉不笑的虛僞笑容,那笑容足以讓人在烈日炎炎下,也驚出一身冷汗。
“真沒想到,你竟然能這麼大度。其實有些事情也不是秘密,嫵兒你也知道的,不是嗎?現在不過是事情發生了變化,焰蕭知道了真相。知道他的母妃當年害死了你的生母,僅此而已。他不敢面對你,在逃避。你覺得這種逃避會是暫時的嗎?只要他母妃還活着一天,你們之間的問題就不會解決。”
慕容真心腸歹毒到了極點。
話從他的口中說出,竟好似一道閃電一般,擊中了焰蕭與嫵兒之間的情感,那情感出現了裂痕。
焰蕭默然不語。
嫵兒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想說她要放手,她可以不在乎當年的事情。
可也就在這時,她身體中的另一個靈魂復甦。
那靈魂強大的讓嫵兒無法再控制這具身體,她意識清楚,卻無力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身體原來主人的靈魂,佔據了控制身體的主導權。
她操縱着那身體,怯生生的開口,“沒錯,只要謝貴妃還活着,事情就沒有一個解決。冤有頭,債有主,欠了我孃親的,你們都要還回來,慕容真,你也不例外。”
她這樣一說,慕容真也不害怕,也不生氣,反是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向了焰蕭,“如何,老夫的合作提議,你考慮的怎樣了?”
“焰蕭,你
去殺了慕容真,去殺了謝貴妃。”
這身體原來的主人,控制着身體,向焰蕭喊出了這樣的話。
嫵兒要阻止,卻發現她根本就無能爲力。
就如那原本脆弱不堪的靈魂所說的那般,她只有一抹執念,這執念是因她孃親而生,絕不妥協。
只因爲嫵兒動了放手的念頭,她竟發瘋一般的去佔據這身體的主導權,而後……
嫵兒急了,她不怪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只是她太心急了。
眼看着焰蕭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愕然之色,隨即那愕然徹底的變成了絕望與失望。
他同嫵兒搖了搖頭,也沒有看向焰蕭,就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他走遠,慕容真對嫵兒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也得意的轉身走去。
他走得那樣的昂首挺胸,讓人看了生氣。
焰蕭和慕容真都離開了,那身體原本主人的靈魂,也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虛弱近乎於昏迷的退到了一旁。
嫵兒有些的頭疼,她要去追焰蕭,卻因爲那身體原主人的靈魂開口,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你不能怪我,他們都是我們的仇人。之前的錯嫁,是錯,但這個錯誤不該繼續下去了。你不清醒,我只能幫你徹底的醒悟過來。”
“怪焰蕭的母妃嗎?”
嫵兒反問,那靈魂憤怒的喊着,“不怪她怪誰?”
“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被慕容真害得這麼慘,歸根結底都是因爲你孃親生下了你,是不是你該找你孃親算算這筆帳?”
嫵兒不願意說這樣刻薄歹毒的話語,可此刻她不得不說。
兩個靈魂共同佔據一個身體,如果不能和平共處,會將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尤其是當這身體原主人的靈魂,竟有如此強大力量來影響自己,甚至控制身體的時候,她就不得不採取些非常的手段。
“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身體原主人的靈魂不滿的尖叫了起來。
嫵兒淡然,“你呢?那麼恨焰蕭,恨他的母妃,不也一樣強詞奪理嗎?若說你孃親之死,那牽扯的不僅僅是雲朝國的權力鬥爭,更涉及到苗疆的血案。你不能單一的將某一個人當作仇人來看來,尤其是焰蕭的母妃,她應該是最不是你仇人,最能讓你諒解的一個人。我對你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作數。我會深入苗疆,查清楚一切的。”
嫵兒安撫着她,分明此刻她們是通過神識在交流,但嫵兒仍是將聲音壓低,“你可有想過一個問題,你孃親身爲苗疆的祭司聖女,她的能力是非同尋常的。就不說那些通神的能力,就說用毒之術,天下間當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這世間有假死藥多大三千七百餘種,你孃親但凡有心,便可假死逃脫。可你孃親似乎卻選擇了赴死,你不覺得這很離奇嗎?我覺得這些原因纔是我們需要探究的,不要在事態還沒明瞭前,去恨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剛纔動了心思,說以後都不要再管我孃親的事情了。我就是不能讓,就是不讓……”
身體原主人的靈魂,很有些委屈又後悔的說着。
嫵兒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再怪她什麼,只是以一種十分堅定不移的口吻道:“你和我認識也不止一天兩天了,你也說過,你昏
迷的日子裡,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你都知道。你該明白,我是怎樣的人。不要再鬧了,掩蓋真相的迷霧在苗疆,你再鬧下去,被慕容真或是太皇太后他們找到機會,只怕我們還沒到苗疆,就先死了。”
“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說了嘛,我承認我欠考慮了。”
那身體主人愈發小聲的嘟囔着,嫵兒笑了,“好啦好啦,我要去追回我的男人了,你不許再搗亂了,知道嗎?”
“嗯。”
太皇太后的寢宮中,有宮人傳來了消息,道出了焰蕭母妃逼死嫵兒孃親的事情。
太皇太后一聽這消息,整個人就樂了,“當年那謝貴妃可真是能作啊,還以爲他們兩個是鐵板一塊,怎麼都分不開。看來還是血濃於水,這血脈親情一出,什麼感情都是狗屁。”
身爲太皇太后的她,不顧身份,不重形象的說了一句。
一旁稟告事情的宮人,只覺得尷尬不已。
從未見過太皇太后如此的失儀,不端莊,那宮人只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太多,不斷的擔心着,自己是不是會人頭落地、
這一念頭纔剛動,太皇太后就已然下達了命令,“你給哀家帶一百侍衛,去將嫵兒給哀家抓來,一併打入天牢。如果她敢反抗,就按謀殺太皇太后論罪。”
“是。”
那宮人一陣陣的膽戰心驚,都說嫵兒是焰蕭心尖上的人,多說她心狠手辣,都說她武功高強,又是用毒高手,這讓自己帶着一百侍衛去,不是讓自己去送死嗎?
他剛想跪下認罪求饒,就見到太皇太后揮手讓他退下。
他退下時,又補充了一句,“打入天牢後,和慕容心悅關在一起。”
“是。”
宮人勉強的應着,太皇太后已然起身,進了內堂。
那宮人只得戰戰兢兢的去抓嫵兒,索性帶去的侍衛,看起來還算訓練有素,身手不凡,這讓奉命行事的宮人有了些許的心安。
他一路帶人,跑步前進,還未到嫵兒的住處,就看到嫵兒一個人,有些憂心的站在了皇宮的小路上。
“寧王妃,準皇后,這小人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這個,您涉嫌毒殺太皇太后,小人奉命送您進天牢,還請您見諒。”
那宮人小心翼翼的說着,嫵兒卻沒有作聲,依舊似有所思的站在當場。
直到那宮人又重複了一次方纔的話,嫵兒纔回過神來,“要抓我去天牢,證據呢?”
“這……”
那宮人遲疑,他哪裡知道有什麼證據,不過是奉命聽差的人。
嫵兒沒有難爲他,只是道:“罷了,帶我去天牢吧。”
“多謝主子憐惜。”
宮人笑得諂媚。
嫵兒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那一衆侍衛,“給我留面子,就是給皇帝留面子。這麼多人帶我進天牢,成何體統?我若是出不來了,倒也罷了。我若是出來了呢?”
那宮人略一遲疑,就是道:“主子見諒,這事小人做不了主。您是高手,小人若是遣退了這些侍衛,您萬一跑了,可咋辦。還請主子有什麼委屈,都忍耐再三。”
“那就讓他們跟着吧。”
嫵兒沒有再要求什麼,只是邁步走向了天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