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夫人說完將身邊的丫環喊來,把苗謹心從裡面用塊牀單裹起來擡了出去。
苗夫人在走到崔氏身邊的時候,無比怨毒的看了崔氏一眼,然後扭頭看着鳳無咎道:“崔氏,你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今日敢做下這樣的事情,來日必會報應在你的女兒身上!”
崔氏咬着牙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今日的事情和我都沒有關係,等苗謹心醒了之後,你自己問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沒有人會信你的鬼話。”苗夫人咬牙切齒地道:“咱們走着瞧!”
苗夫人一走,屋子裡就只有崔氏和鳳無咎了。
鳳無咎此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望着簡鈺消失的地方發呆。
崔氏看到這樣的鳳無咎無比心疼,關切地問道:“苗夫人有沒有傷到你?讓我看看。”
鳳無咎的眸中沒有半分神彩,有些的失魂落魄地看着崔氏道:“母親,事情怎麼會成這樣?”
崔氏輕聲寬慰道:“沒事了,這一次失敗了,我們下次還可以謀劃。”
“還能有下次嗎?”鳳無咎的眼裡滿是淚光道。
崔氏咬着脣道:“若是細細謀劃的話,那就還會再有下次,只是這件事情你也需要明白,王爺的心不在你的身上,這般強求怕是不會幸福。”
鳳無咎“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道:“母親,我不甘心!”
崔氏伸手將鳳無咎抱在懷裡,眼裡也滿是淚水,她輕聲道:“傻丫頭,這種事情強求不來,再則皇上和皇后的心意不明,我們改變不了太多的事情。”
鳳無咎伸手將淚水擦掉,看着崔氏道:“今日的事情佈置的甚是妥當,我們離開的時候苗謹心已經將蘭晴萱抱上了牀,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在我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崔氏咬着脣道:“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我們輕敵了,對於蘭晴萱的手段所知了不多,另一個可能則是王爺發現了這件事情,然後出手了。”
鳳無咎的眼睛一合,眼淚如斷線珍珠一般滾落了下來,她將這些事情細細想了一番後道:“母親,時間對不上,就算王爺發現了這件事情,也不可能這麼快做出反應,還有蔣湘婷,蔣湘婷怎麼也捲進這件事情裡來呢?”
這中間的事情崔氏一時間也難以想明白,卻嘆了一口氣道:“蔣湘婷一直都是個有心機的人,她這一次爲何會捲進來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蔣湘婷必定已經知道我們對蘭晴萱出手的事情。”
“她知道就知道吧!”鳳無咎無所謂地道:“反正她也不喜歡我。”
崔氏急道:“你這個傻孩子,怎麼能這樣說?蔣湘婷畢竟是左相最爲寵愛的女兒,她若是回蔣府再說些什麼,那麼對你是極爲不利的。”
鳳無咎看着崔氏道:“母親以爲我還能再嫁得進蔣府嗎?”
崔氏愣了一下,眼裡有了一抹無可奈何,出了這樣的事情,京中必定謠言滿天飛,鳳無咎的名聲肯定會受損,今日裡就算崔氏一直在否認這件事情,只怕信的人並不多。
她終究忍不住道:“無咎,你放棄王爺吧!今日的事情雖然鬧得極大,但是你和蔣二公子必竟是皇后賜的婚,這件事情只要我們不承認,蔣府那邊就不能說什麼。往後你嫁過去之後小心處理一應事情,以後也能幸福的。”
鳳無咎咬着脣哭道:“母親,若是能放下的話,你覺得我會不放下嗎?”
崔氏的眼睛微微一合,輕聲道:“你真是一個傻丫頭!你怎麼可以這麼傻!”
簡鈺拉着蘭晴萱走出去的時候面色一直都不好,他走得極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腳下踩到一枚石子,腳下一滑,險些就摔倒在地。
簡鈺伸手將她扶住,看了她一眼後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把腳步放慢了些,拉着她走了出去。
她之前以爲簡鈺只是做樣子生氣,可是此時看到他這副樣子,她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她細細地想了想,一時間倒想不起來什麼事情觸到了他的逆鱗,惹得他如此生氣。
平素簡鈺在她的面前都是極爲溫和的,他此時這副樣子實讓她有些陌生,只是這裡人多,實不是問他的時候。
簡鈺拉着她直接上了他的馬車,她還沒來得及看清簡鈺馬車裡的情景,他已經一把將她扔在座椅上,直接就朝她撲了過去,再然後狠狠地吻上了她的脣。
他親過她數回,除了最初兩人心意不通時他帶着懲罰性的吻之外,平素他吻她時都是極爲溫柔的,此時這副樣子卻甚是兇猛,她覺得她快要被他生吞入腹了。
簡鈺的吻太過霸道,很快她就覺得她呼吸不過來了,而他的呼吸也變得極爲凌亂,卻終究是將她脣放開了。
蘭晴萱皺眉問道:“你怎麼呢?”
簡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很顯而易見的事情,我生氣了。”
蘭晴萱聞言倒有些想笑,卻瞪着他道:“你生氣朝我發什麼火,我今日好像沒有得罪你。”
簡鈺眸光幽深若海,頭一低,又朝她親了過來,只是這一次卻比方纔那一次要溫柔得多。
蘭晴萱愣了一下,想要將他推開,只是兩人的力氣相差甚大,她根本就推不開他,只得由得他吻下去。
他此時溫柔了不少,她不自覺地沉醉其中,雙手輕輕摟着他的脖子,輕輕的回吻着他,她的迴應讓他激動了起來,不自覺地將她抱得緊了些,她伸手將他的手拔開了些,睜開眼睛看着他。
簡鈺也在看她,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脣,這一次卻只是淺嘗即止,他緩緩坐了起來,輕聲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氣,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氣,之前明明知道侯府不是個好地方,卻還讓你住進了侯府。”
蘭晴萱輕輕一笑道:“我現在很好。”
簡鈺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耳朵道:“今日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竟還說很好!”
蘭晴萱不客氣的伸手回擰他的耳朵道:“沒錯,我現在就是很好,昨天你來見我的時候,我們不是都知道今日會出事嗎?既然都知道了,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簡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後道:“你倒是膽子大得很!”
蘭晴萱見他的眼裡滿是關切,鬆開她擰着他耳朵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道:“倒不是我的膽子大,而是想嫁給你,所以願意冒這個險,今日的結果還算不錯。”
簡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着她道:“我昨天雖然知道今日會發生事情,所以早做了一些準備,其實在那間廂房外我佈置了暗衛,只要你喊一聲,他們就會來幫你,可是你遇到那麼大的事情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暗衛發現你和蔣湘婷一起出來的時候,你竟已經把事情全部處理完了。”
蘭晴萱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簡鈺聽到她這句話倒有些無語,眼睛微微一眯後道:“是,你厲害得緊,膽子也大得很。”
蘭晴萱含笑看着他,見他一副氣悶悶的樣子,雖然板着臉,身上的氣息也很重,但是卻又透着幾分彆扭的樣子。
她到此時已經基本上明白簡鈺是在自己生自己的氣,他預料到事情會如何發展,做出了一些安排,可是過程卻又和他預期的不太一樣,而這件事情若是一個處理不好的話,後果也是極爲嚴重的。
她輕輕一笑道:“簡鈺,還記得我在千源城對你說的話嗎?”
簡鈺扭頭看着她問道:“哪一句?”
“你是洛王有你的責任,我若站在你的身邊,我希望能與你比肩,而不是你的拖累。”蘭晴萱輕聲道。
簡鈺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眸光堅定又溫柔,他看了她好一會後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輕聲道:“晴萱,你當真讓我心疼。”
蘭晴萱笑了笑,他的手一伸將她攬進了懷中,下巴輕輕抵着她的頭頂道:“不管在什麼時侯,你都不可能是我的拖累,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是我的拖累,我也甘之如飴。”
蘭晴萱靠在他的懷裡,聽到他強健有力的心跳,鼻子裡聞到的是他身上特有的清新味道,她的眼睛微微合上,低低地道:“但是我還是想能與你比肩,不做你的拖累。”
話說到這裡便算是又繞了回去,簡鈺失笑,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知道了!”
蘭晴萱嘻嘻一笑,伸手抱着他的腰問道:“我今日的琴聲真的很好聽?”
簡鈺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道:“你覺得呢?”
“不知道。”蘭晴萱睜開眼睛擡頭看着他道:“好像今日大家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對,當某人說我的琴聲很好聽的時候,我看到地上掉了一地的下巴。”
簡鈺輕笑出聲道:“是嘛?我怎麼沒有看見?”
“那是你眼神不好。”蘭晴萱輕嗔道。
簡鈺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伸手將她摟得緊了些道:“你這幾日先隨我在王府住上幾日,侯府暫時就不要回去了,雖然你的琴聲有些嚇人,但是你若是願意的話在我的面前彈彈,我也願意聽。”
蘭明萱笑道:“王爺把我從沈園裡帶出來的時候打的就是給你彈琴的招牌,我去了王府若是不彈琴的話,那也太失職了。”
簡鈺輕咳一聲道:“但是也不用一直彈。”
蘭晴萱看到他的樣子失笑:“王爺之命,不敢不從。”
簡鈺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微微低下頭,輕輕吻上了她的發。
她往他的懷裡又蹭了蹭,有些滿足的閉上了眼睛,他的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這般靠着很是舒服,她此時甚至覺得,若時間停住,她能這樣一直靠着他那該多好!
只是京中風雲變幻,這一次的事情牽扯太多,只怕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人都在蠢蠢欲動,簡鈺和苗謹心的婚事肯定是會吹,但是她和簡鈺的婚事卻也還沒有眉目,這暫時的平靜後很可能是另一輪的狂風暴雨。
蘭晴萱之所以會來京城是因爲簡鈺,如今的他和她初識時的他在心裡的地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簡鈺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她的依戀,此時的她沒有初識時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也沒有人前的強勢,這般靠在他的懷裡,如同一隻小貓,溫順又乖巧,軟綿綿的,似能將他的心融化。
簡鈺的手輕輕撫着她的背,身上的戾氣盡消,整個人只餘暖暖的溫柔。
從沈園到洛王府不算遠,蘭晴萱靠在簡鈺的懷裡竟睡着了,等到馬車停下的時候,簡鈺抱起睡着還有些迷糊的她直接下了馬車。
她迷濛中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她方纔竟在他的懷裡睡着了。
她不太習慣被人這樣抱着,輕聲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初識時她也曾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他直接把她扔在了地上。
簡鈺也想起那件事,笑了笑,卻沒有放手,直接抱着她進了洛王府。
此時天已經黑透,洛王府前點了幾盞燈籠,進去之後,九曲迴廊上掛着的卻是風燈,昏黃的燈光照了一路,襯着幽深的黑夜,讓蘭晴萱的心裡生出了幾分錯覺。
隱隱覺得這昏暗的光,似前世裡透下來的薄薄星光,迷迷濛濛中又透着幾分夢幻的色彩,一時間她不知道她身在何處。
“王爺回來了。”一記熟悉的女聲傳來,將蘭晴萱拉回了現實,簡鈺伸手將她放了下來。
她站定之後見曲綰心提着一盞燈籠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樹下,曲綰心今日着了一件淺黃的宮裝,此時在燈籠的光華下襯得整個人都如那件淺黃的宮裝一般嬌媚柔嫩。
她這副樣子明顯是在這裡等簡鈺的,簡鈺輕輕點一下頭,曲綰心將眼裡的驚訝掩飾下,含笑看着蘭晴萱道:“蘭姑娘好。”
她這簡短的了問侯聲很是得體,蘭晴萱微微一笑,簡鈺卻又已經道:“以後在王府裡就不要再喊她蘭姑娘了,我與晴萱在千源城就已經成親,你喚她王妃吧!”
蘭晴萱見曲綰心微微斂了眉,掩下眼裡的情緒,輕聲道:“是,王爺。”
蘭晴萱見曲綰心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卻是那日在飛雪山莊裡的見到的戰殺,他此時看到蘭晴萱含笑道:“見過王妃!”
蘭晴萱其實不是太適應別人這樣稱呼她,她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禮。”
戰殺原本就男生女相,平素板着臉的時候滿臉殺氣,倒爲他添了幾分陽剛之感,此時他笑得燦爛,又着的是一件藍色的便裝,整個人便透出了一分妖嬈的味道,看在蘭晴萱的眼裡倒有些想笑,卻也知這般笑不太禮貌,於是便將脣抿了抿。
戰殺卻道:“你是主子,禮數不能少!再則上次王妃還救了戰天,那就是我的大恩人,禮就更不能少了。”
蘭晴萱初見他時就知道他有點一根筋,此時聽到這句話輕輕一笑,問道:“戰天現在身體如何?”
“回王妃的話,早已經大好了。”戰殺笑道:“戰天一直想謝王妃的救命之恩,只是今日他不知王爺會把王妃帶回來,出去當差了,否則的話怕是早已經侯在這裡了。”
簡鈺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平素一腳也踢不出一個屁來,這會話倒挺多。”
戰殺的身子微弓,輕咳道:“屬下是在替王爺高興,所以話就多了。”
簡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會說話。”
戰殺輕笑,曲綰心微笑道:“戰殺一高興起來就和往日判若兩人,王爺不必和他一般見識。”
簡鈺淡淡一笑,拉起蘭晴萱的手對曲綰心道:“吩咐廚房做幾道千源城的小菜,然後再做一道湯,送到我房間來。”
曲綰心輕應了一聲,然後又看了蘭晴萱一眼,問道:“王妃今夜要住在王府嗎?”
“那是當然。”簡鈺淡聲道:“她是本王的王妃,她不住在王府住在哪裡?”
簡鈺這麼一問曲綰心反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簡鈺也沒打算讓她回答,對蘭晴萱溫柔一笑道:“在沈園你中午肯定也沒有吃好,想來這會已經餓了,你再忍一忍,王府的廚子的菜燒得又快又好。”
蘭晴萱含笑點了一下頭,簡鈺拉着她的走緩緩朝前走去。
曲綰心從來都沒有看過這樣的簡鈺,簡鈺平素對府裡的人也算溫和,對她比對府裡的人要再溫和一些,可是那終究只是溫和,絕不是溫柔。
她之前曾以爲簡鈺對她應該是溫柔了,可是此時看到簡鈺看蘭晴萱的目光,她頓時明白,他對她從來就沒有溫柔過。
她定定地站在那裡,整個人只覺得連呼吸都難。
她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想起從千源城來京城的路上發生的事情,她到嘴邊的話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種感覺極爲難受。
戰殺站在她的身邊看到了她的異樣,問道:“你怎麼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這句話讓簡鈺和蘭晴萱停下了腳步,簡鈺看着她道:“不舒服嗎?晴萱是大夫,讓她幫你瞧瞧吧!”
蘭晴萱見曲綰心的面色確實無比蒼白,只是這種蒼白可能和身體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她上次在客棧裡就知道曲綰心對簡鈺的心思,她也知道她若是進了王府遲早都得面對曲綰心,此時不過是將這些事情稍稍提前了些許罷了。
蘭晴萱微笑道:“你哪裡不舒服,你幫你把把脈吧!”
曲綰心知道自己今日失態了,她更覺得她的這副樣子被蘭晴萱看了去不過是在看她的笑話罷了。
她當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她用她此時能用的最平靜地語氣道:“我只是方纔有點心悸,並無大事,讓王爺和王妃擔心了!”
她說完這句話覺得再站在這裡怎麼都是不妥的,於是又微微一笑道:“我這便去吩咐廚房給王爺和王妃做晚膳。”
“心悸也是病。”蘭晴萱微笑道:“這樣好了,今日已經有些晚了,你明日再來找我,我幫你好好看看,想辦法替你治好這舊疾。”
曲綰心擡眸朝蘭晴萱看來,蘭晴萱的臉上是極爲得體的笑容,她尋不到破綻,而她自己也知道她的心思蘭晴萱是明白的,她素來好強,輸人也不能輸氣場,當下也淺笑道:“若如此就真的太好了,心悸這毛病這些年來沒少折騰我,我在這裡先謝過王妃。”
戰殺在旁也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他看了曲綰心一眼,又看了蘭晴萱一眼,卻又看不出來哪裡不對勁,於是比較中肯地道:“上次戰天受傷中毒的時候,席方都說他沒救了,是王妃出手救的他,王妃的醫術,是相當高明的。你能得王妃替你看病,包管能將你身上的舊疾全部看好。”
曲綰心得體的笑着,簡鈺在旁道:“先下去準備飯菜吧。”
曲綰心輕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曲綰心在王府的地位不低,原本這種布飯菜的事情並不需要她親自去安排,只是她對簡鈺有些心思,再加上她平素又是個細心的,知曉簡鈺的各種喜好,之前簡鈺身邊的小廝終究粗心,總是做了這裡忘了那裡,要不就是把事情做得一團亂,曲綰心直接就插手管起簡鈺的生活起居。
簡鈺對這方面的事情並未多想,之前他一直覺得曲綰心將這些事情能處理妥當,他也樂見其成,久而久之,他生活起居上的諸多事情就由曲綰心在負責。
蘭晴萱和簡鈺緩緩地朝王府裡面走去,一路上簡鈺向蘭晴萱介紹王府裡的各處居所以及各種廳的用途,蘭晴萱靜靜聽着,只是此時夜色深重,四周的景物也看不真切,她只在心裡粗粗將這些事情記了下來。
簡鈺住的地方名喚聽風閣,他在門口站定後道:“這裡是我平素住的地方,往後也是你住的地方。”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斜,輕輕掀了一下眉,聽風閣三個字是用極爲端莊的筆法寫成,很是老成,她問道:“這三個字不是你寫的吧?”
簡鈺答道:“不是,這是晉太傅寫的,他說我的性子太過狷狂,有些時候可以適當的圓潤一些,所以就寫了這兩個字給我,讓我天天三省吾身。”
蘭晴萱失笑,問道:“晉太傅倒是極懂你,他是你的老師嗎?”
簡鈺點頭道:“是的,我的文采都是他教的,他也是本朝的鴻學大儒。”
“以後若有機會的話,我想去見見他。”蘭晴萱笑道:“他這字寫得不是一般的好,也教了你很多東西。”
簡鈺眸光微暗,輕嘆一口氣道:“你見不到他了,在我第二次帶兵出征的時候他被人污陷下了大獄,他說我的性子狷狂,他其實也一樣,還有着錚錚傲骨,活活被打死在刑臺之上。”
蘭晴萱聞言大驚,簡鈺淡聲道:“朝中之事,原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晉太傅如今對外人而言可能就是一個心術不正的亂臣賊子,可是對我而言,卻永遠都是授業恩師。”
蘭晴萱聽到他的這句話心裡生出一分悲涼,她方纔看那三個字的時候,筆鋒看似圓潤,但是在轉角處時卻又透着幾分傲氣,字如其人,當真是一點都沒有錯。
她對於簡鈺的事情一直都不多,朝中的局勢她更是不瞭解,這些日子錦娘雖然跟她說了很多京中事情,但是錦娘終究是個深宮中的女官,再加上後宮不議政,很多事情,皇后也不會細細跟錦娘說,所以錦娘對於京中的事情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並不是太清楚。
所以錦娘告訴蘭晴萱的事情,也只是一個大概罷了,不算清楚。
所以蘭晴萱對於簡鈺之前的師承以及細處的經歷,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此時聽到這些,她輕聲道:“我覺得能將你教成這樣的太傅,人品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第250章 溫情暖暖
簡鈺笑了笑道:“這些舊事牽扯甚多,一時間也無從對你說起,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談舊事,只談情說愛。”
蘭晴萱見他前一刻還是一本正經的傷心樣,後一刻就又是這副樣子,她磨了磨牙後問道:“簡鈺,你是皇子,你的這一身痞氣是什麼時候染上的?”
“一身痞氣?”簡鈺笑嘻嘻地道:“有嗎?這哪裡是痞氣,這分明就是幽默!”
蘭晴萱有些無語,懶得理他,他卻又一本正經地道:“若你問我的幽默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在戰場上生生死死了好幾回,人面對死亡的次數多了起來之後,很多時候也就看得開了,是皇子也好,是尋常的百姓也好,總有死的時候,有些事情看穿了也就沒什麼了,然後這世上也就沒有了身份的差別,既然沒有了身份的差別,尋常百姓能說的話,我爲什麼不能說?”
他這樣一問,倒把蘭晴萱給問得有些傻了,細細一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他身上的舊傷甚是厲害,她可以想像當時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原本想要笑他幾句的話,愣是一句都說不出口。
簡鈺的眼裡笑意濃了些,拉着她的走了進去。
這間房間的格局和他在飛雪山莊的那一間很是相似,只是比那一間還要寬上一點,然後裡面用的傢俱更加考究一點,掛在牆上的武器也要更好一點。
她瞅了一眼架子上放的書,這些書的種類比飛雪山莊要多得多,從經史子集,到前朝的話本,今朝的小說,可以說是應有盡有,裡面還有一些兵法的書,看些書看起來比其他的書要略舊一些,想來是簡鈺平素常翻的緣故。
她這一次有經驗了,問道:“你這王府的管家還是蘇子謙嗎?”
她這話可以說是問得很是拐彎抹角,簡鈺卻還有聽明白了她的話外之音,他笑了笑道:“這裡的畫本可能比飛雪山莊還要多一點。”
蘭晴萱知他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她也聽明白他嘴裡的話本指的根本就是春一宮圖。
她輕輕磨了磨牙,瞪了他一眼,他輕輕一笑道:“你想不想看?要不改天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蘭晴萱咬了咬脣,不打算理他。
簡鈺卻又有些沒皮沒臉地道:“男女之事雖然就那麼回事,但是據說這中間還有很多的樂趣,我們可以先研究研究,等大婚之後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場了。”
蘭晴萱輕輕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爺還是先把身體的舊疾治好再說。”
簡鈺自然知道她嘴裡的舊疾指的是什麼,他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真是個沒良心的!”
蘭晴萱看到他的表情倒有些想笑,事實上她也的確笑出聲來,簡鈺瞪了她一眼道:“你還好意思笑!”
蘭晴萱的眼睛轉了一圈道:“要不,這幾天我幫你把毒解呢?”
簡鈺聞言眼睛先是一亮,轉而又想起了什麼,搖頭道:“不要。”
這一次倒輪到蘭晴萱好奇地道:“爲什麼?”
簡鈺一本正經地道:“想來這些天你也聽到一些關於我之前的傳聞,雖然我之前覺得那些傳聞並不打緊,但是如今你進了京城,眼下局勢未明,前路未卜,你現在給了我解藥,怕是還得猜我人在哪裡?是否又和哪個女子勾搭上了,然後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現在這樣倒挺好的,我安心,你也你放心,面對京中的諸多算計,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認知是相同的。”
蘭晴萱聞言愣了一下,他這番話聽起來很怪,但是從本質上來講,好像還挺有道理。
她輕咳一聲道:“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簡鈺的嘴角微勾道:“我對我們倆個都有信心,只是覺得眼下這樣的情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對我而言,你不在我的身邊,那功能有沒有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蘭晴萱覺得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實在是怪怪的,她的臉微微一紅,心裡卻滿是暖意,卻也不想再和他來討論這個話題,於是想找個藉口轉移話題,卻聽得某人又道:“當然,如果今夜你讓我睡的話,我是不介意你先解我把毒解了,你離開之後再把毒下在我身上,這樣的話,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拋棄你。”
蘭晴萱恨恨的咬了咬脣,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方纔她是有那麼點感動,是有那麼點想爲他把毒解了了,聽到他這句話後她的那些念頭便全部打消,當下臉紅成一團。
簡鈺又沒皮沒臉地湊到她的身邊道:“我覺得我方纔這個提議很是不錯,晴萱,要不我們今晚試試?”
蘭晴萱見他的眼睛亮得像是見到肉骨頭的惡狼,一雙眼睛發着綠瑩瑩的光,她伸手一把將他推開道:“滾一邊去!”
簡鈺伸手攬着她的腰道:“若要滾的話,那也只能抱着你滾,且一定要在牀單上滾。”
蘭晴萱無語至極,卻聽到了他的悶笑聲,她扭頭朝他看去,卻見他一臉壞笑的看着她,眼裡滿是戲謔的味道,她頓時明白被他戲弄了。
她正欲發作,門被敲響了,簡鈺將她鬆開後淡聲道:“進來!”
曲綰心推門而進,她的身後跟着一個小廝,小廝手裡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放了三菜一湯,菜放在桌上之後蘭晴萱才發現竟是水晶蝦,清炒菜心,暴炒豬腰,湯是爽口的蓴菜銀魚湯,這幾個菜搭配的甚好,都是蘭晴萱喜歡吃的。
蘭晴萱含笑道:“辛苦曲姑娘了!”
曲綰心心裡有事,簡鈺又在這裡,她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問道:“王爺,要不要將牀鋪重新鋪一下?”
簡鈺點了一下頭,曲綰心微笑道:“那我先去給王爺鋪牀了。”
簡鈺淡聲道:“不用了,讓小意過來鋪就好了,你今日也辛苦一整天了,早些休息吧!”
“王爺還不知道小意是個粗心鬼,這事他做不好。”曲綰心微笑道:“還是我來吧!”
小意是簡鈺的小廝,做事雖然周全,但終究是個男子,在這件事情不如女子細心。
蘭晴萱問道:“你房裡沒有貼身侍侯的丫環嗎?”
簡鈺笑了笑後道:“之前也是有的,只是那些個丫環很多都心術不正,所以我就將她們全部打發走了,再則我平素很少在王府,後面也一直沒有去買,只是往後你要住進來了,貼身丫環終究不能少,到時候再去買幾個吧!”
蘭晴萱有些好奇地道:“今日裡我見到的那個丫環不是你的嗎?”
“你說是的是墨妍吧?”簡鈺答道:“墨妍和墨珠不是丫環,是我的暗衛,平素我出門的時候就把她們倆人帶上,省得別人說我這個洛王身邊連個貼身侍侯的丫環也沒有。”
蘭晴萱暴汗,她忍不住道:“真沒有料到權傾天下的洛王身邊竟連個貼身侍衛的丫環也沒有,這事說出去,只怕沒有人會信。”
“別人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就好。”簡鈺含笑道。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暖暖笑意,簡鈺又道:“你方纔不是說餓了嗎?快些吃吧,吃完了好早些休息。”
這句話原本是極爲普通的話,但是他的語調有那麼點怪異,就有了幾分曖昧的味道了。
曲綰心原本已經走到了裡間,聽到這句話時身體一僵,眼裡染上了一層水氣。
進京的路上,衆人雖然一路同行,但是蘭晴萱和簡鈺一直都是分房睡的,此時倆人要睡在一起,會發生什麼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輕輕咬了一下脣,強自壓下心裡的情緒去替兩人鋪牀。
其實她方纔問那句話不過是在試探,如此肯定的答案對她而言實是一件極爲難受的事情,可是她卻只能生生受着,還不能讓簡鈺看出來。
蘭晴萱的確是餓了,這幾個菜她很是喜歡,當下食指大動,一個人倒吃了大半,她吃得差不多時見簡鈺在看她,她愣了一下後道:“你怎麼不吃?”
簡鈺答道:“因爲你秀色可餐。”
蘭晴萱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直接道:“你不吃的話,我就全吃了。”
她說完把飯菜全拔到自己的碗裡來,簡鈺方纔只小口吃了幾口,看到她這副樣子後苦笑了一聲道:“好在我還算有些銀子,否則的話怕是真的養不活你。”
蘭晴萱的樣子做得很兇,其實她此時已經吃飽了,她平素只會吃個七分飽,今日已經吃了八分飽了,她是大夫,就算是東西再好吃,她也不會讓自己吃個十分飽,此時看着碗裡的飯菜倒有些發愁。
簡鈺問道:“怎麼不吃呢?”
蘭晴萱的眼裡有了一抹笑意道:“吃飽了,你好像還沒怎麼吃,要不要讓廚房再做些送過來?”
“哪裡需要那麼麻煩。”簡鈺伸手將她手裡的飯菜拿到面前道:“這裡不是有嗎?”
蘭晴萱愣了一下,簡鈺的眼睛眨了眨道:“我家娘子吃過的東西就是格外的香。”
蘭晴萱一頭栽在了桌上,她覺得簡鈺是天天在刷新她的認知,他是王爺啊!居然會吃她吃剩的飯菜!
她想攔,而簡鈺已經極爲優雅的吃了大半,她抿了一下脣,這世上怕也只有簡鈺一人會吃她吃剩的飯菜,也只有他一人吃剩飯剩飯能吃的那麼優雅自然。
她單手撐着下巴看着他,他將最後一口飯菜嚥下後眨着眼睛問道:“是不是覺得你家相公我百看不厭?”
蘭晴萱也眨了眨眼,然後點了點頭。
曲綰心在裡面鋪牀的時候聽到兩人的對話,心如刀割,卻強迫自己把牀鋪好。
她把牀鋪好之後,簡鈺的飯也剛好吃完,蘇子謙進來道:“王爺,萬戶侯來了,說要接王妃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