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王府的管事搬了一盆天蘿雀進來。
天蘿雀是一種常青植物,有着如雀舌一般細小的葉子,冬日裡放在屋子顯得很是精神。
蘭晴萱一看到天蘿雀後忙道:“這盆花快些搬出去。”
“王妃不喜歡嗎?”管事微有些吃驚地道:“早前王爺曾說冬日屋子裡沒有生氣,讓屬下找幾盆花來給王妃解解悶,這盆天蘿雀可是珍品,屬於很花了些力氣纔得到的。”
蘭晴萱答道:“這天蘿雀原是南方的一種植物,尋常放在室內是沒事的,但是我這屋子裡的藥材太多,天蘿雀又易和其中的藥草發生一些反應,若是和特定的幾味混在一起,就會變成劇毒,所以這裡實在是不能放,你若是喜歡,屋子裡若是沒有藥草的話,倒可以自己留着。”
管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屬下實在不知道這些,這天蘿雀如此名貴,屬下哪裡能用。”
長公主聽到幾人的對話似想到了什麼,她輕聲道:“我的屋子裡如今也沒有什麼藥草,這盆花草我瞧着極爲可愛,不如送給我吧!”
蘭晴萱知長公主的頭疾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平素的確是不吃藥了,這天蘿雀送給長公主也是合適的。
她微笑道:“若孃親喜歡,拿走便是。”
管事見天蘿雀有了着落,又因蘭晴萱的那番話,他也不敢將花放在蘭晴萱的屋子裡,當即讓下人送到門房裡,等長公主回去的時候順便帶走便是。
管事等人退下之後,長公主坐在那裡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樣子,蘭晴萱見她的面色不佳,問道:“孃親,你今日是怎麼呢?有心事嗎?”
長公主笑了笑道:“談不上心事,只是有些擔心你和洛王。”
蘭晴萱淡聲道:“這事孃親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和簡鈺都不是小孩子,雖然如今朝中局勢動盪不已,但是我相信王爺的能力,以他的本事必定能處理好。”
“我知道。”長公主看着她道:“我只是有些心疼你。”
蘭晴萱看着長公主道:“若孃親因爲擔心我的事情而整日憂心仲仲,我心裡會更加難過。”
長公主輕撫過她的發道:“你真是個好孩子。”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有了一抹凌厲,在這一刻,她已經做下了她的決定。
蘭晴萱見長公主今日情緒不佳,自進來之後便一直有些神遊,此時目光裡突然有了幾分絕決,她就算是再聰明此時也難猜出長公主的心思。
當下輕嘆了一口氣,長公主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洛王府。
她走的時候蘭晴萱拉着楚離歌問了句:“四哥,近來楚府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啊!”楚離歌答道:“一直都風平浪靜的。”
他說到這裡看着蘭晴萱道:“但是我覺得吧,這種風平浪靜也只是表象,如今朝中風雲變化萬千,前幾日宮裡還來人找了母親,估計母親的心裡也是有些心病的。”
蘭晴萱聽他這麼一說輕嘆了一口氣,心裡有些無可奈何,淡聲道:“孃親的今日心緒不寧,我這裡有個寧神的方子,回去之後你抓了藥煎一劑給孃親喝。”
“孃親有心緒不寧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楚離歌反問了一句。
對於楚離歌的粗線條,蘭晴萱不是第一次體會,她輕咳一聲道:“你看不出來的事情多着了!”
楚離歌笑了笑道:“知道你細心,這會我倒有些明白母親爲什麼總說有個女兒比較貼心。”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語,他卻笑道:“我說句話五妹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在我看來,母親之所以會心緒不寧,十之八九是擔心你,你把你自己照顧好了,那就什麼都好了。”
蘭晴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有時候覺得楚離歌有些二,有些不靠譜,但是他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又總能說到關鍵處。
她輕掀了一下眉毛道:“我知道了,四哥保重。”
楚離歌湊到她的面前道:“問秋若是再來王府,你就派人到楚府通知我一聲,我好些日子沒見她了,想得緊。”
蘭晴萱輕咳一聲道:“好!”
她纔在心裡表揚完他,他的二貨本質又展露無遺。
長公主離開王府之後,並沒有直接回楚府,而是對楚離歌道:“你先回去吧,我想進宮看看皇上。”
“母親這會要進宮?”楚離歌皺眉道:“皇上這會只怕未必願意見你。”
“他願不願意見我是他的事,我去不去見他是我的事。”長公主輕聲道。
“我陪你去吧!”楚離歌輕聲道:“雖然說如今宮裡是在洛王的掌控之中,但是卻並不見得太平,因爲上次的事情,皇上怕是早就恨你入骨,此次進宮,只怕他根本就不會再顧念你和他的姐弟情份。”
“你不用擔心。”長公主淡聲道:“他是我的親弟弟,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眼下的情況不算好,但是以他現在的能力,還傷不到我。”
楚離歌還是不放心,長公主又道:“你若跟去,反倒會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先回去,我不會有事。”
楚離歌輕聲道:“母親,你千萬要小心。”
長公主笑了笑,然後便讓楚離歌下馬車自己走回去,她則坐着馬車直接進了宮。
楚離歌雖然有些擔心,卻也知長公主做事素來是極有分寸的,宮裡也的確不會有什麼危險,他便轉身直接回了楚府。
長公主身份尊貴,再加上夜瀾早前就已經做了一些安排,所以她進宮之後一切順利,沒有遇到一絲阻攔就進了皇帝的寢宮。
長公主進去的時候,寢宮裡的鮮血雖然已經全部清洗乾淨,但是血腥味卻還在,她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起來。
她一進去,便見看面如金紙的皇帝閉着眼睛躺在那裡,看不到太多的生氣,而皇后此時則半倚在那裡,微閉着眼睛似已經睡着。
長公主的眸光微微一閃,讓秀珠將那盆天蘿雀搬了進來,她緩緩走得近了些後,皇后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皇后一看到長公主微有些吃驚,卻還是道:“長姐,你怎麼來呢?”
“你都喊我一聲長姐了,我又豈能不來?”長公主淡聲道。
皇后自知那句話問得有些不合時宜,當下淡笑當做賠不是。
長公主又問道:“皇上怎麼樣呢?”
“他原本便病着,身體也不太好,又受了些氣,自然就有些撐不住。”皇后輕聲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長公主面上的表情,卻見長公主面色淡淡,眼裡有幾分關心,她的心裡便有了幾分瞭然。
皇后當即起身跪在長公主的面前道:“給皇上看診的御醫據說被洛王殺了,還請長公主高擡貴手,看在手足之情上,替皇上再找個太醫來好好看看吧!”
長公主冷喝道:“洛王殺了給皇上看診的太醫,你從哪裡聽來的?”
皇后聞言一愣,長公主冷笑道:“你不要把你那些挑拔離間的手段用在我的身上,這些事情的是非對錯我心裡有如明鏡!”
皇后的眸光微深,長公主卻又道:“不過你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雖然被關在這裡,但是外面似乎不管有什麼動靜,還瞞不過你。給皇上看診的太醫是死了,卻並不是洛王殺的。”
皇后微微一笑道:“這事誰知道呢?”
長公主不想和她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爭論,當下冷聲道:“你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大,都弄成這番光景了竟還能從冷宮裡出來,只是在我看來,不管你是呆在冷宮還是呆在這裡,其實並沒有太本質的差別,但是如果你想在我的面前再挑弄是非的話,我勸你趁早死了那顆心。”
“我是不是挑弄是非,長姐心裡清楚得緊。”皇后淡聲道:“很多事情挑開來說,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爲的也不過是那些東西罷了。”
長公主冷笑一聲,皇后又道:“我將簡笙和靜貴妃的定情髮簪給到蘭晴萱和簡鈺,他二人看到簪子時很是淡定,就算是簡鈺也沒有多問一聲,看來他們已經知道當年的舊事了。”
長公主冷冷地朝皇后看去,皇后長嘆一聲道:“知道當年舊事人其實已經不是很多,長姐是其中的一個,想來是長姐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簡鈺的吧!”
長公主幽幽地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皇后淡聲道:“我對長姐一直都極爲佩服,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什麼是長姐看不明白的,想來長姐把那些事情告訴簡鈺,也有長姐自己的考量吧!”
“你不用在這裡拐彎抹角的試探我了。”長公主不以爲然地道:“不管你要如何試探,那件事情都是真的,而這所有的一切也都這樣發生了。”
皇后的眼裡滿是幽深,點頭道:“是啊,這所有的一切都這樣發生了,不管皇上做出如何的努力,這大秦的天下都要落在簡鈺的手裡了。他那樣的霸道狠厲的一個人,往後還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