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慕瑤兒心不在焉問道,本不欲放在心上,可是接下來慕雲歌拿出來的東西,卻讓她大吃一驚。
之間慕雲歌手裡舉着的,是一塊青色的布料,而且一看就是從隨身衣服上面撕下來的。
宮中整頓極爲嚴整,穿什麼衣服都有嚴格的規章制度。
首先,青色的,就意味着絕度不會是王宮貴胄們的穿着打扮,就像帝軒這個級別的,基本上都穿黑色,位次稍微低一點的,穿紅色, 紫色。
穿着青色制服的官員基本沒有進宮面聖的機會,可是除了這些官員之外,倒是還有一類人,也穿青色的衣服,並且會經常出沒在宮中。
侍衛。
前朝安答應常年不得寵,耐不住房中寂寞與侍衛私通,最後兩個人都被凌遲處死這件事情的慘狀,現在一些年老的宮人們都還能說出一二。
說是當年的場面血腥,慘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皇宮,讓人聽着都不寒而慄。
私通,這罪名比巫蠱之術還要嚴重。
後院起火,也是皇上最最討厭的事情。
慕瑤兒的臉色煞白,還是故作鎮定問道:“姐姐這是從哪裡來的?”
慕雲歌輕飄飄將衣料扔在地上道:“還是從太子妃的後院裡面撿的。”
慕瑤兒強行穩定住心神,道:“你有何證據?”
“雲歌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慕雲歌歪着頭笑,眼睛裡滿是得逞的笑意,一點都不加掩飾。
明明已經將慕瑤兒的火拱到頭頂,可是慕雲歌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起了別的話題,道:“太子妃這樣幫着九公主,到底是爲了什麼?”
慕瑤兒的臉色稍微鬆動了一下,道:“九公主生性純良,我作爲嫂嫂,很希望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
“太子妃作爲一個皇嫂都能有這樣的感情,而作爲雲歌的親妹妹,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幸福不成?”
慕瑤兒的臉色動了動:“王爺與你,本來就不會幸福的。”
“其實在太子妃的眼睛裡,王爺不是任何人的幸福,除了太子妃。”
“放肆!”慕瑤兒道,“我現在已經是太子妃,怎麼會覬覦王爺。”
“除了放肆,有沒有好聽一點的詞?你肚子裡這個孩子到底怎麼來的,需要我提醒?”
慕瑤兒的臉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僵在原地,按照以往對慕瑤兒的瞭解,慕雲歌大步上前,將慕瑤兒的手腕翻開。
“你做什麼!”慕瑤兒拼命掙扎,可是慕雲歌的力氣很大,死死鉗制住她,小圓想要上前幫忙,也被毫不留情地推開了。
慕雲歌笑道:“九公主,我這樣大費周章地找你來,就是爲了向你證明一件事。”說着,她將慕瑤兒的袖子擼起來,只見裡面的袖口上面竟然堪堪繡了一個“軒”字。
整個皇宮裡面名字帶“軒”的,也就只有帝軒一個,意義不言而喻。
九公主當時有些呆愣,不可置信地問道:“皇嫂,當真如此?你真的對軒哥哥念念不忘?”
倘若這個時候慕瑤兒足夠淡定,能夠說出:“雖然過去曾經愛過但是畢竟已經是過去,那就讓它過去吧,而今我已經嫁給了太子,便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這樣的話來,或許可以救自己一命。
可是偏偏,慕瑤兒真的太愛帝軒了,因爲愛,所以藏不住,所以驚慌失措。
在帝軒的生命當中,慕瑤兒是真心真意愛着他,九公主也是。
這兩個真心真意愛着他的人最後都沒有得到珍惜,慕雲歌有些惋惜地想,既然他這麼眼瞎選擇了自己,那當然得將他的價值發揮最大化——當然,都是後話了。
前話就是,慕瑤兒登時沒有話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一切,龍婉吟看向慕瑤兒的眼光從一開始的充滿疑問到充滿怨恨。
時機已到,慕雲歌轉頭問道:“九公主,方纔我在院子裡面撿起這一方衣角的時候,九公主可是在旁邊看到了?”
龍婉吟頓了一下,放在慕雲歌卻是突然放慢了腳步,不知道做什麼,只是稍微往旁邊走了一點,回來的時候手裡面已經多了這塊青色的衣料。
細細想來卻是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可事到如今,龍婉吟點了點頭。
稍微有一點遲疑,但是很快堅定地點了點頭。
慕瑤兒知道,自己完了。
可是她依然不甘心:“庭華公主這樣決定未免有些草率,畢竟東宮整日裡都有侍衛來往,不能單憑一塊衣料就能說明什麼啊。”
“確實,從衣料不能說明什麼,可是,這個總該能夠說明了吧?”說着,慕雲歌掏出了另外一樣東西。
是一塊腰牌。
那人也真是粗心,估摸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光顧着翻牆耍帥,卻不小心遺落了自己的腰牌,撕壞了半片衣角,可是做事竟然也這般不利落。
慕雲歌一向認爲,能被人發現的偷情算不得偷情,那簡直是隻有王八的智商還想做猴子做的事,着實讓人不齒。
一看到腰牌,慕瑤兒咬緊了嘴脣,一言不發。
被發現了,真的被發現了。
慕瑤兒滿腦子就只回蕩着兩個字:完了。她渾身發冷,忍不住顫抖,面前慕雲歌的笑容變得那樣的真切。
“慕雲歌。”慕瑤兒緩緩嘆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問道,“你爲何這樣對我?我不相信,你真的機緣巧合能夠見到這些東西。”
“是機緣巧合還是太子妃自己不夠小心,九公主是最佳的見證人,一切等皇上來了,自有定奪。”
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慕瑤兒從合-歡榻上面站起身,踉蹌走到慕雲歌身前,伸出手期期艾艾抓住了慕雲歌的袖子,哭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
“是啊,我們曾經,”慕雲歌看了一眼旁邊的九公主,像是講述故事一般道,“我們曾經,是那樣的反目成仇,彼此陷害,你害我被人侮辱,生下孩子,趕出慕家,而今,我不過是將你強加給我的,還給你罷了。”
“慕雲歌!”慕瑤兒的眼睛裡依然滿是淚水,“你這樣對我,可想過太子和皇上是否會相信你說的話?”
“信不信,等皇上來了自有定論。”慕雲歌依舊是雷打不動的神情。
慕瑤兒原本緊緊攥着慕雲歌袖子的手,終於一根一根鬆開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只能寄希望於皇上能夠看在腹中龍子的份上,原諒自己這麼一回。
再者說,她是丞相之女,皇上就算再怎麼責罰,還能責罰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