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說完了?”陸媛靜了一會,凌君天會道歉很出乎她的意料,但也僅僅就是驚訝而已,真的,她發誓,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自以爲是的人,“你說完了我來說,今天沒有弄清楚事情就指責你是我的不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並不想認識你的什麼朋友,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就想過點普通人的生活,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根本格格不入。”
“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凌君天的眼神一黯,“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就不該選擇林浩,他是明星,你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會有什麼隱私可言,至於什麼我的世界,你的世界,我們的世界有什麼不同?”
“……”陸媛一滯,深吸了口氣才說,“不論怎麼說,凌先生,過去你幫過我很多,我很感激你,原本我想,我們也可以做普通朋友,但是現在看來,似乎這也不大適合我們,我已經辭職了,我想我們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見面,就不說再見了,我先走了。”
走出幾步,凌君天在背後叫她,“陸媛——”聲音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惶急,她不敢多聽,更不敢多想,只是想快點離開這裡。
後來的一切都只發生在她再次邁步的瞬間,一股巨大的衝力從她的背後襲來,耳邊聽着的,是一聲沉悶的碰撞聲,然後陸媛就覺得自己的腿和身體都不大受控制了,踉踉蹌蹌的向前向前,再向前,身後一直有什麼沉甸甸的壓着她,直到她支撐不住,腿一軟撲到在地上。
四周有一瞬安靜到了極點,安靜到可以聽到血液在滴答滴答的流動的聲音,然後就是很多尖銳的剎車聲無遮無攔的衝入耳中,陸媛用力想直起身,可是背上有什麼一直壓着她,還有溫熱的液體順着她的髮際徐徐的流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眼前的一切,變成血紅。
當很多人陸續圍過來的時候,陸媛隱約的聽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打120急救電話,出了什麼事?有人受傷嗎?她茫然的想問,只是一張開嘴,一股子甜腥的液體,又涌了過來。
過了好像很長時間,她身上忽然一輕,緊接着,有人趴在她的耳邊大聲問她身上什麼地方痛,“不痛。”她近乎機械的一邊搖頭一邊回答,然後有幾隻手同時伸過來,將她擡到一旁的擔架上。
“你們要幹什麼?”如夢初醒,陸媛猛的翻身坐起,擡擔架的人倒嚇了一跳,但是很快的一個醫生模樣的人跑過來對她說,“小姐,你剛剛遇到了車禍,就是覺得沒什麼不舒服,也還是到醫院檢查一下吧,對了,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吧?”
順着醫生手指的方向,陸媛猛的擡手捂住了嘴,凌君天已經躺到了幾步之外的救護車上,觸目所及,都是殷紅的血色。
到了醫院,她才從來調查情況的交警口中知道,就在剛剛,她遭遇了一場車禍。馬路上,一輛行駛速度不慢私家車爲了躲閃一臺忽然失控般在路上轉了個圈的出租車衝向了相對行駛的車道,而一臺正常行駛的公交車爲了避免與私家車正面相撞而急忙向一旁轉舵,結果這個過程中,公交車撞到了另一臺想從它內側超車的公交車,被撞的公交車本來就在加速超車,速度過快就被撞得衝向了人行道,那個位置很巧就是她和凌君天說話的所在,凌君天停在路邊的賓利爲他們承擔了絕大部分的撞擊力,最後公交車翻倒,前臉連着整扇玻璃破碎飛出,凌君天撲到她的身上,擋住了那一下,目前還在搶救中。
“小姐,凌先生是你什麼人,他的手術同意書,是不是您可以幫忙籤一下?”交警顯然已經在電腦上查到了賓利車的信息,這時看到醫生拿了手術同意書過來,就幫忙問了。
“我……我和他不是很熟,是不是能等他的家人來?”陸媛還沒有從方纔的錯愕中緩過神來,這時有些吶吶的。
“聯繫了凌先生的秘書,他的家人趕到還需要些時間,”交警有些爲難,看了看醫生。
“傷者失血過多,還有骨折的情況,目前看來,內臟也有出血的跡象,不簽字他就不能手術,那隨時有生命危險……”醫生帶着口罩,說出來的話硬而無情。
“那……我籤。”陸媛不等醫生說完,劈手奪過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小姐,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看着交警問完筆錄,一個小護士端着托盤過來,方纔就是她幫助陸媛擦了臉上的血,又扶着她做了幾項基本檢查,陸媛比較幸運,除了手掌和手肘在摔倒的時候蹭掉了兩塊皮之外,沒有其他的傷,甚至沒怎麼流血,就是傷口裡蹭進不少泥沙,需要清理。
“謝謝,”陸媛擡起嘴角,做了個笑的表情,伸出手來。
“嚇壞了吧?”小護士一邊沾了鹽水擦洗她的傷口一邊說,“有一點點痛,但是必須得清理乾淨,不然傷口不容易癒合,痛你就出聲,我再輕點。”
“沒事,你擦吧,”陸媛吸了口冷氣,咬牙控制自己不要發出任何其他不該有的聲音。
“我真羨慕你,”小護士笑了笑,埋頭幹活,隔了會說,“我們急診這邊的夜班護士估計都很羨慕你呢。”
“羨慕我什麼?”陸媛一愣,“遇到車禍卻只受了點輕傷?”
“纔不是呢?”小護士擡頭看了看陸媛,“裡面手術的是你男朋友吧?聽說你沒怎麼受傷,都是因爲他擋在前面。我們每天遇到了各種傷患可多了,夫妻倆一起受傷的也多,還很少聽說有人在那決定生死的幾秒鐘之內,不顧自己安慰去保護對方呢,不少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先保護自己,我工作的時間不長,都看見好幾對夫妻因爲這個,出院就離婚了。”
“他不是。“陸媛覺得呼吸一窒,很費力的說,“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不太熟的。”
“真的?”小護士睜大眼,滿臉的不信,隔了會才說,“那你更好運了,他很愛你呢,你得好好珍惜。”
王涵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陸媛有些愣愣的聽小護士說話,手掌上貼了紗布和膠帶,“凌先生呢?他怎麼樣了?”
“還在手術。”陸媛擡眼,看向不遠處手術室上手術中三個字。
“怎麼會弄成這樣,他今天明明約了人打牌呀?”王涵急得直跺腳,凌君天的父母如今一個出訪去了國外,一個到外地調研,家裡只有保姆接電話,這要出了什麼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我不知掉,我什麼都沒看見。”陸媛搖頭,包裡的手機忽然唱起了歌,在安靜的醫院裡,聽得格外真切。
“圓餅,你在什麼地方,你什麼時候回家?”電話接通,林浩的聲音似乎微微有些顫抖,只是陸媛腦子裡一片混亂,也無暇去細想。
“我在外面,嗯,還有點事,可能得過一會回家。”她說着,又看了一眼手術室的大門,凌君天的傷不知道怎麼樣,她不能這樣若無其事的離開。
“我來接你?”林浩說,“我來接你好了。”
“不……”陸媛搖頭,也不管林浩其實根本看不見,只覺察到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的時候,才說,“你開車不方便,還是好好在家吧,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先吃晚飯。”
林浩沒有再堅持,只是沉默着掛斷了電話,凌君天的手術持續了三個鐘頭,然後被推入了重症監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