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炎就這麼被兩人再次華麗麗地無視了,但他還是很高興的,起碼知道殿下不是爲了林曉月來的,也就避免了喜歡林曉月的可能,這樣他也就不需要糾結,可以放心大膽地追求曉月了,多好。
【官道上】
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梅香眼神呆呆地看着窗外緩緩後退的一成不變的風景,高大的楊樹林被風吹過,蕩起一波一波的綠色海波。鼻尖甜膩的香味在留戀,梅香淡淡掃了一眼還在吃着東西的小木一,無聊地轉頭去看軟榻上睜着眼睛休息的林曉琪,開口問道“小姐,我們現在算是徹底離開京都了吧。”
“恩。”林曉琪淡淡說道,眼神看着車頂雕刻精細的花紋,想了想又說道“怎麼,後悔了嗎,現在就算你想回去,我也不會讓你走的。”
“沒有啦小姐。”梅香嘟囔着嘴回道,眼神又回着窗外來回遊蕩的樹葉,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梅香只是隨意問問而已,您幹嗎又提那件事啊,很丟臉誒。”
“有嗎,我覺得很好啊。”林曉琪淡淡說着,節奏輕快的聲音可見她真的覺得挺好的。
“因爲丟臉的是我啊,小姐當然沒感覺了。”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梅香聰明地立刻換了個話題說道“小姐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呢,那個老爺讓我們去的鄉下。”正說着一片細小的樹葉吹進車窗,落在梅香的鼻尖,晃了一晃又落在桌面上。
“一月後。”隨意說道,林曉琪想了想又補充地說道“大概。”
“哦。”趴得久了手臂有些麻,梅香扶着桌面給自己換了一個姿勢,拿起桌上那個還是翠綠色的落葉在眼前無聊地轉着,開口淡淡說道“老爺會把我們送去哪裡呢,還配了這麼好的馬車。”
“涼城。”不假思索地說道,林曉琪伸出手想要撫摸車頂的花紋,可惜躺着的她胳膊實在太短,所以失敗了。
“涼城?”梅香不敢置信得重複了一遍,那裡雖然是喬夫人的故鄉,那裡雖然以前很繁華,但近幾年因爲雪月國和南疆國常年的邊疆征戰,大量難民紛紛涌入,現在的涼城已經變得十分蕭條且不安全,在京都人的眼裡根本就是虎狼之地,有死無生。
老爺,老爺怎麼會將小姐送去那個地方呢,就算小姐在皇宮犯了什麼錯也不該這麼嚴厲啊,怎麼會呢!
吃掉最後一口糖餅子,小木一看着梅香震撼而又不想相信的目光,舔了舔嘴脣回味一下脣齒間的甜意隨口說道“梅香姐姐若是不信師父的話,不妨去問問車伕啊,他要送我們去那裡,自然是知道的。”
聞言一愣,梅縣立刻起身走到車門邊上,對着車門外面駕車的車伕問道“車伕先生,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哪?”話一出口梅香就忍不住握緊了手掌,在心裡暗暗祈禱着,不要是涼城,不要是,不要是——
“是,位於北面的涼城。”車伕回道,聲音裡帶着一絲心虛,畢竟現在涼城的境況實在算不上好,將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送去純粹是受苦。沒聽到梅香的回話,車伕想了想不禁問道“不知林小姐做了什麼,是會被送去那樣的地方?”
“我家小姐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嗎!”厲聲喝道,梅香氣呼呼地走了回來,一屁股坐在軟墊上,她不是氣車伕無力而是氣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小姐的事情她從來不知道,也從來幫不上忙,還盡給小姐添麻煩。
看梅香獨自生着悶氣,小木一挪到林曉琪身邊問道“師父,涼城是什麼地方啊,爲什麼梅香姐姐那麼生氣。”
坐起身子林曉琪伸手緩緩拂過車頂精美的紋路,指腹下圓潤的觸感讓人覺得很舒服。收回手林曉琪看了一眼蹲坐在自己軟塌前的小木一,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紙鋪在踏上,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一個紅色的原點上淡淡說道“這就是涼城。”
“位於邊關後方最近的城池,也是最大的城池,城牆有四米之高,城前有兩米寬的護城河,算是典型的易守難攻。卻涼城是雪月國邊關戰事最堅實的糧倉和後備基地,南疆國如果能拿下這裡,雪月國的邊防將不攻自破,潰不成軍。”
“原來是這麼重要的地方啊,那梅香姐姐爲什麼要生氣呢。”小木一說着不解地看了看窗邊的梅香,她還在生着悶氣,粗重的喘息聲劇烈到別人想不去聽都很難。
“重要又怎麼樣!”啪的一聲拍着桌子站起來,梅香的頭狠狠撞在了車頂,尖銳的刺痛從頭頂傳來梅香愣是一聲痛呼都沒出,對着小木一厲聲說道“那種地方就算再重要,也是對雪月國重要,對我的小姐來說那就是一個吃魚不吐骨頭的鬼地方。”
“邊關常年征戰,難民到處遊走,你知道那裡的治安該亂成什麼樣子嗎,小姐是金枝玉葉,去了那裡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而且,而且——”梅香說着說着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了,因爲有些話她可以在心裡想千八百遍,卻不能在自己小姐面前提一句。
“而且明知道是這樣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我的父親還是義無反顧地將我送了出去,這不是懲罰,而是拋棄。”林曉琪隨口補充道,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一點難過和委屈,對於林立的打算她早就清楚了,又何必爲難,終歸她是要摧毀對方的,不是嗎。
“小姐~”梅香哽咽着說道,她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自己的小姐了,以前那個總是追在老爺的身後,總是不停笑着的小姐,真的被老爺親手,一點一點地扼殺了。現在這個小姐,她已經看不見任何曾經的影子了,這麼想着,突然又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沒有去看梅香百轉千回的目光,林曉琪拿出一瓶傷藥扔給她,淡淡說道“藥的味道有些怪異,但藥效很好,你去外面塗一下吧。”
“是,小姐。”梅香低着頭諾諾地回道,轉身迅速走出馬車,她不敢繼續待在馬車裡了,因爲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一次在小姐面前崩潰。緊緊握着手中的藥瓶,有水氣從梅香的眼眶中涌出,一滴一滴落在淺粉的衣裙上,暈染出濃重的悲傷。
現在的梅香只是想哭,可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麼要哭,哭老爺的無情,哭小姐的委屈,哭夫人的早逝,還是哭沒能派上用場的自己。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需要異一場痛快淋漓的哭泣,去洗刷那些在京都留下的傷痛,去淡忘那些曾經的不愉快,卻不需要驚擾自己的小姐,僅此而已——
掃了一眼馬車外梅香的影子,小木一對着林曉琪疑惑地問道“師父,您爲什麼要把梅香姐姐支出去,她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啊。”
從軟塌上下來,林曉琪走到小桌子前盤腿坐下,隨手將羊皮紙平鋪在桌面上,淡淡說道“不是每個人的脆弱都希望被別人看到,也不是每個躲在角落裡的人都希望被救贖,這個時候你自以爲是的幫助只是一種間接的傷害。”
戳着自己的腦袋,小木一嘟着嘴說道“不是很明白。”
擡手拂過羊皮紙,林曉琪淡淡說道“無妨,你只需要知道,在幫助別人的時候思考一下,對方是不是真的需要被幫助,就可以了。”說着林曉琪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圖,淡淡問道“這上面的地方你知道多少。”
聞言撐着小桌子站起來,小木一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整張羊皮紙,然後直起背有韻律地搖着自己的腦袋說道“除了一個。”
“一個,其他你都知道嗎。”林曉琪淡淡問道,手指帶着些愉悅在羊皮紙上來回滑動,最後停在了一個地方開口問道“這是哪裡。”
若有所思地搖着頭,小木一推開林曉琪的手,將自己胖胖的手指放在地圖正中央的圓圈,眨了眨眼睛高深莫測地說道“除了這個京都,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早有預料,林曉琪看着小木一搖頭晃腦的樣子,擡手彈了彈他的腦袋,淡淡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將這張紙上所有的東西通通記住,一字不漏,爛熟於心,能做到嗎。”
指着羊皮紙上的一道道的細線,又指了指幾個大字,小木一開口問道“這些是什麼,這些又是什麼,小木一的字還認清。”
聞言楞了一下,林曉琪這纔想起來小木一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她居然被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迷惑了。將羊皮紙轉了一個方向,正對着小木一“現在開始問,有什麼不懂的一次性問出來,我不喜歡兩次做同一件事。”
“是,師父。”小木一鄭重地點點頭,手指指着彎行的地方問道“這是什麼。”
“山脈。”說着林曉琪擡手指着彎形圖案旁邊的幾道線,又指了指正在坐着的馬車說道“這是我國修的管道,是圍繞在羣山周圍用來行進的地方,就像我們現在走的路就是在申山外圍的管道一樣。”
認真地點點頭,小木一又將手指放在一條層層疊得的小塊方形圖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