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的態度很不好,這也許和我師父間接害死了他的一個同門師兄有關。
聽見我說這"茅山通緝令"有誤會,陶潛冷冷一笑,臉上的表情帶着一抹嘲諷:"誤會?是不是和你師父鄭先生錯手殺了我師兄一樣的誤會?"
我被陶潛一句話堵回去,心情很複雜。
陶潛的態度本應讓我氣憤,可是我偏偏又氣憤不起來。因爲師父錯殺了上清派的道長,這件事情的確是我們理虧,而現如今因爲這件事情理虧,我甚至連茅山通緝令的冤情都沒有資格洗刷了,
鄭世歡啊,你這小子真是坑了不少人。
面對陶潛的毅然冷麪,我心中也猜到了他絕不會認爲"茅山通緝令"冤枉了我。
我直言不諱了:"陶先生,我知道我怎麼解釋也是枉然,這樣吧,茅山通緝令的事情也好,鄭世歡殺了您師兄的仇怨也罷,您看看,想要怎麼算?一併說了吧。"
陶潛也痛快,點頭說道:"很好,楊燁,我雖然不喜歡你做的那些事情,但是看得出來,你至少還是個不拖泥帶水的灑脫人。這樣吧,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三天之後,咱們在玄武湖中心相見。我也不會動用我們上清派的人力物力打壓你,到時候就咱們兩個,一戰分出高下,如果我贏了,那麼我按照茅山通緝令的指示處決了你,如果你贏了,那麼老鄭的仇怨我不再追究,茅山通緝令的事情我們上清派徹底退出,如何?"
陶潛上門,居然只是爲了約戰。
陶先生的確是南京城玄門老一輩泰斗,他的處事方法,頗有古風。
早先聽瘋道人偶然講到過,幾十年前的江湖與現在大相徑庭。當時的玄門中人常有仇怨,而爲了避免"冤冤相報",矛盾雙方便經常約戰解決。一場戰鬥,公平公開,無論誰輸誰贏,這段仇怨就這麼過去了,也免得子孫後代無窮盡的殘殺下去。
如今想來,陶潛先生本是想要約鄭世歡做這場較量的,可是鄭世歡不學無術,玄門功夫當然不是陶潛先生的對手,他肯定一直推脫,這場約戰也就被拖到了現在。
現如今鄭世歡死了,師父也下落不明,唯一的重擔便交代在了我的肩膀上,這場挑戰我若是不接下,那麼我在南京也無法混下去了。
訂好了時間,陶潛先生帶着背後兩個同門師弟告辭離開,留下我們幾個心中忐忑。
夜將軍飛到我的肩膀上,低聲說道:"陶潛這老牛鼻子的道玄功夫很不錯,就算在南京城中,也是一流的存在,你若是和他交手,沒點壓箱底的本事是不行的。"
其實不用夜將軍告訴我,我也知道陶潛的實力遠在之前我遇到的這些人之上。
什麼胡云、錢鵬、什麼二師兄徐天星。
之前的徐天星也許憑藉着一柄法器神劍能夠在我面前討到便宜,但是陶潛卻不止如此,他的實力甚至已經與師父差相彷彿了,所以想要戰勝他,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小楊,說陶潛這些年一直在研習上清派的《黃庭經》,你要知道,《黃庭經》被稱爲玄門第一寶典,這並不是沒有來由的。陶潛現在身上最爲恐怖的便是他的內力修爲,如果你想要勝過陶潛,你必須要有足夠的內功基礎。"夜將軍再度補充道。
我輕輕點頭,心中琢磨着應對的策略。
《黃庭經》的確是個勁敵,而這江湖中能夠和《黃庭經》抗衡的,似乎也就只有師父的《玄天秘錄》了。其實到現在爲止,我已經鑽研了差不多一週時間的《玄天秘錄》,可是這本書的內容終究還是佶屈聱牙,晦澀難懂,還剩三天的時間,我未必就能成功參閱其中奧秘。
熊貓問我:"心中有幾分勝算?"
我說了句廢話:"百分之五十。"
熊貓知道我心中也沒有個把握,只有苦笑,他想了想,說道:"楊燁,我最擔心的其實還不是陶潛,我擔心的是常霸先。"
常霸先,只要我們回到南京,這個名字註定就要在我們耳邊出現,不斷的出現。
一聽到熊貓提起他,我和夜將軍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熊貓道:"之前因爲鄭世歡太失人心,上清派的陶潛已經和常霸先勾結了起來,這一次雖然較量雙方是你和陶潛,可是隻怕常霸先也會去觀戰,再加上夜將軍沒死的消息前幾天席捲南京,"
"你是想說,你擔心就算我們能夠勝過陶潛,那天晚上也未必能夠躲得過常霸先的繼續追殺,對不對?"我問。
熊貓點頭:"是的,常霸先是我最大的顧慮。"
話題到了這個地步,夜將軍的心情是最沉重的。我問夜將軍,他在南京不是還剩有一些餘黨?這些人之中,有沒有願意爲他出頭的?
夜將軍畢竟腦容量下降了,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來幾個名字。這些人之中,有一個叫蔡明俊的人還算靠譜,而且手底下還算有些勢力,值得信賴。
蔡明俊人稱"蔡公",算是夜將軍統治時期手底下的一位"重臣"。這位蔡公擅長相術,最輝煌的一段時間也被稱之爲"蔡神相"。可惜的是,常霸先奪權之後蔡公一直對夜將軍忠心耿耿,便遭到了幾次打壓。好在蔡公聰明,潛伏起來,躲過了一劫。之前夜將軍差點圍剿常霸先成功的時候,手底下的打手就是蔡公找來的,現如今夜將軍再度失勢,"蔡公"便又隱匿了起來。
不過如果找到這個人,那麼對我們來說還算是幫助。
雖然這樣一來我們有了一個忠心耿耿的援助,可是對於常霸先這種級別的對手來講,只有一個"蔡公"還是不夠。
我猶豫片刻,有個名字想說卻說不出口。
夜將軍替我說了:"小楊,你是不是想找胭脂夜叉?"
我點頭:"我的確想要找她。"
夜將軍糾結了片刻,最後卻還是妥協。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沒有胭脂夜叉的幫助,我們實在是無法與常霸先抗衡。死了一個鄭世歡,常霸先在南京城已經無人能敵了。
當晚九點,我約了胭脂夜叉在獅子嶺下出租的單元樓裡見面。
胭脂夜叉自己一個人前來,似乎完全不害怕我會傷害她、算計她。
這一次這位蛇蠍美女沒有開自己那輛卡宴,而是換了一輛很低調的商務轎車,我親眼在陽臺上看她下車,而後緩緩上樓。
開門,胭脂夜叉一臉微笑的站在門口。
她今天換上了一身運動休閒裝,將自己的玲瓏曲線隱藏了起來,臉上也只是淡妝,但依然透露着一股嫵媚天成的魅力。
她果然很聰明,一進門就說穿了我的意圖:"陶潛和你的那場約戰我已經知道了,常霸先到時候一定會去給陶潛鎮場子,爲了不讓你露怯,小楊,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去幫你。這件事情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胭脂夜叉一開口就再度賣給了我一個大人情,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雖然胭脂夜叉善於籠絡人心,但是我卻沒有失去理智。
之前在蘇城的往事依然歷歷在目,胭脂夜叉過河拆橋,並且派遣何大鬆對素素下手,我心中當然知道,這女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恐怖妖孽,所以就算她賣給我一個又一個的人情,我也不會把她當成活菩薩。而胭脂夜叉如此主動的籠絡我,反倒是讓這條成精千年的狐狸露出了破綻。
與她深邃的眸子對視三秒,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於是我開口說道:"鄭世歡是你殺的,對不對,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