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過去以後,天氣就一點一點熱起來了,謝蘭馨雖然貪玩,但是她也怕熱,便越發懶於出門,只在自家的小跨院裡寫字、刺繡、看些食譜之類的雜書,看得嘴饞了,就照着食譜上寫的,折騰廚房給她做,有些東西做起來簡單又好吃的方子,她就差了天青把方子拿去給雀兒,讓雀兒的小食鋪子多一道新的點心。雀兒得了新的方子,生意又好了不少,自是對謝蘭馨感激不盡。
除了這些,謝蘭馨還幫着她娘處理一些府中的雜事,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轉眼進了六月裡,這天就更是熱得讓人坐臥不安。
儘管謝府臨着洛河之濱,且院中又有許多枝繁葉茂的大樹,和各種開得繁茂的花草,但這一年的天氣,比往年要熱得多,謝蘭馨還是覺得有些難熬。
儘管謝蘭馨在屋子裡,手裡拿着本書半天都沒翻一頁,撐着頭,神色怏怏道:“這天也太熱了,熱得我腦仁疼。”
月白笑着道:“小姐,那書上不是說什麼心靜就會涼快嘛!”
“那叫心靜自然涼!想不到我家月白還知道這個。”謝蘭馨好笑地看着月白。
天青道:“小姐既然看不進去書,那就躺一會兒,奴婢給你扇扇子,今天的冰塊等等就送過來了。”
鍾湘雖然疼愛女兒,但是這府裡的冰塊也是有份例的。只因這冰塊價格很高,絕對不沒辦法可着勁兒地給人用的,所以鍾湘便安排了冰塊只得在午後最熱的時候用一兩塊,只要放在屋裡,那氣溫不說能降下來多少,也能讓在屋裡的人感到舒坦不少的。
“嗯,那我就睡會兒。”謝蘭馨說着,便扔下手裡的書,躺在了那張貴妃榻上,天青則在一邊給她打扇子,一邊吩咐月白,“月白,你去看看,今日的冰塊送過來沒有。”
月白點頭應是,便迅速出去了。
果然,月白出去沒多久,送冰塊的人便來了。
謝蘭馨的房子放了冰塊,這才覺得燥熱減少了幾分,便閉了眼沉沉睡了過去。
這樣的暑日,不說謝家,其他那些住處緊狹,又買不起冰的人家就更不用說了,便是朝中的大臣,也多有盼望聖駕移駕避暑別宮,好隨行避暑的。
大約皇上在宮中也憋悶得慌,這不,剛進了六月,就有旨意下來,移駕別宮避暑了,王公貴族,文武百官有大半隨行的。
豫王府、寧國府、定北侯府並謝家自然也在隨行之列。
鍾文采、鍾文栩早早地便和謝蘭馨約定了,都住在一處,也有伴些,又有徐素絢和臨潁縣主也寫了帖子過來,告訴謝蘭馨自家在別宮附近別院的位置,讓她過去玩。
避暑別宮所在之地,雖然也算廣闊,但畢竟不能與京城比,因而幾家的別院便捱得都不算遠,幾人之間往來便更方便些了,因而這幾天便常常互相下帖子,今日我到你的別院,明兒你到我家的別院,隨便想個什麼名目,聚上一聚,當然了,聚的次數多了,便總會遇上幾個不想遇上的人。
比如,許久未見的馮嫣。
這日裡,是臨潁縣主邀謝蘭馨她們去豫王府的別莊賞荷。
豫王府的別莊在避暑別宮這邊,算是比較大的,當然,豫王府的人也不少,住的房間就沒那麼開闊了,但景緻卻是十分不錯的。
最惹人喜愛的是一塘荷花,此時,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又有新鮮的蓮蓬菱角,十分吸引吃貨謝蘭馨。
這裡的聚會,也不像京城那樣,人那麼多,一般呢,少的時候,就七八個,多的時候也就十幾個人,不過是至親好友之間相聚,謝蘭馨當然是十分放鬆的前往。
到了豫王府別莊後,便有臨潁縣主身邊的侍女來引謝蘭馨她們到荷塘,臨潁縣主便在荷塘處迎接她們。
“阿凝,你來啦,快到裡面去。”臨潁縣主很熱情地拉了她的手,引她入內,又悄悄地,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她,“對了,馮嫣也來了,你當心點兒啊。”
臨潁縣主對馮嫣和謝蘭馨的糾葛自然是打聽知道了的,所以本沒有邀請馮嫣,但是豫王是夷安的堂叔,馮嫣也算是她們的表姐妹,豫王府裡自然也有和馮嫣要好的,比如二房臨潁的堂姐高陽縣主,與馮嫣年紀相仿,關係也不錯,馮嫣說想來看荷花,她自然就邀請了過來,臨潁也不好叫她別邀請。
謝蘭馨也明白臨潁的爲難之處,只是一笑:“知道啦,我會注意的。”
不管怎樣,臨潁將來可是她嫂嫂,總要給她面子的,說不得,待會兒要忍上一忍了。
臨潁呢,也打定主意,畢竟是自己將來的小姑子呢,自己邀了她來,可不是叫她來受氣的,待會兒若是馮嫣言語衝突呢,自己少不得要站在謝蘭馨這邊,爲她說話了。
這對未來的姑嫂都做好了充足的心裡的準備,便一同進去,笑盈盈地和大家打起招呼來。
聚會十分順利的進行着,馮嫣站在衆貴秀中依舊風采卓然,服侍華麗,身邊依舊有許多人奉承着她。她看到謝蘭馨,也只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並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口出惡言。
謝蘭馨原本提着的心,做好的準備,似乎毫無用處,這才鬆了口氣,沒人找麻煩什麼的,真的太好了。
鍾文采和鍾文栩也是跟着來的,她們跟着謝蘭馨時時在一處,便也是爲了防着馮嫣使什麼壞,結果半天沒見什麼動靜。
鍾文采一向嘴快,便表情奇怪道:“今兒也不知道太陽打那邊升起來的,馮嫣居然沒找茬呢。”鍾文栩也道:“是啊,雖然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她竟然能夠一直不挑三揀四指桑罵槐地折騰,真是難得,難道是因爲給豫王府面子?”
謝蘭馨愣了半晌,才道:“大概……是吧。”她也只能這麼想了。
鍾文栩沉吟道:“說起來咱們也好久沒在這樣的場合看到她了呢。”
“是啊,京城的大小宴會少了她,感覺清靜許多,也愉快許多呢。”鍾文采便道。
鍾文栩便笑道:“現在她這算是重出江湖了嗎?”
鍾文采感嘆道:“應該吧,想到以後時不時的要看到她,我這心裡就覺得不舒坦啊。”
“唉,有什麼辦法呢,除非她嫁得遠遠的。”鍾文栩道,“說起來,她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麼沒聽到她定親的事呢?”
這一點謝蘭馨也很好奇,不過她不免就又想到,三舅母爲了避免外祖母定下她和表哥的親事,而去想馮嫣提親的事了。雖然最終這件婚事因爲夷安公主的拒絕而沒能成,但謝蘭馨想起來,還是十分的難受。
她又想到了表哥鍾子樞。
自從三舅和三舅母因爲文梨的事兒,被遣回祖籍後,鍾子樞就去考了齊賢書院,如今和二哥謝蘭軒一起讀書,自己見到他,除了爹爹他們出獄上香那次外,便是這次他和其他幾位表哥護送外祖母和文采他們到這邊來避暑了。
一段時間不見,鍾子樞又瘦了許多,似乎也高了一點兒,越發顯得他文弱俊秀,翩翩書生,聽二哥說,他讀書讀得很刻苦,也很優秀,不比當年的大哥差,謝蘭馨聽了,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但是,兩次他隨行在自己所坐的馬車外,謝蘭馨都不知道怎麼和他說話。
鍾文采滿臉的鄙夷,冷哼了一聲道:“她這樣的人,哪個敢娶啊,也就我三嬸那不靈清的纔想把她討回來做媳婦吧。”
鍾文栩也嗤笑道:“馮嬸嬸也真是的,不過咱們子樞四哥挺出色的啊,和馮嫣又是表姐弟,親上加親不是很好嘛?夷安公主居然看不上,這眼光也太高了些,也不知道想給馮嫣找個什麼樣的夫婿。當然啦,我可是很慶幸咱們鍾家沒有這麼個刁蠻媳婦的。想到有這麼一個嫂子,哪怕是隔了幾房的,也不大舒服呢。”
“我也是這麼想呢,如果她真和四哥在一處,我可真要爲四哥可惜了。”鍾文采倒是帶着幾分慶幸道。
忽地她又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道:“我告訴你們啊,你們可不要說出去啊!”
謝蘭馨和鍾文栩一下被鍾文采勾起了好奇心。
鍾文栩一個勁兒催她:“你倒是快說啊,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
謝蘭馨雖然嘴上沒說,但也望向她,顯然是十分想知道的。
鍾文采帶着點得意道:“我跟你們要好,我才說的啊,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們呢!”
鍾文栩瞪她一眼道:“你還賣關子,快說快說。”
鍾文采這才慢吞吞道:“我聽說啊,夷安公主想把她許給楚王的世子呢。”
鍾文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啊?那也是親上做親啊,不過麼,人家親王世子麼,當然比四哥這樣有身份多了,怪不得看不上了。”
鍾文采的臉上滿是幸災樂禍地道:“也不知道親王世子能不能受得了她的脾氣呢,到時候會不會天天天天的吵吵鬧鬧啊?”
“那可不一定哦,楚王可是馮嫣嫡嫡親的舅舅,怎麼說也會包容她的吧。”鍾文栩嘲諷道,“說不準人家還能過得更囂張呢。”
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小話,才留意謝蘭馨沒開口,忙推她:“唉,阿凝,你在想什麼呢?”
謝蘭馨便笑道:“我就聽你們說了,好了啦,別提她了,咱們還是樂咱們的,別因着她影響心情了,哪,吃點兒蓮子吧,對了,今兒的荷葉雞和藕夾都不錯呢,回頭我回家也試着做做。”
“阿凝,你就惦記着吃。”
“不惦着吃還惦記着什麼呀?你們這麼關注人家的親事做什麼?是不是自己也……”
“好你個阿凝,真不知羞!”
“喂喂,到底是誰不知羞啊?”
不遠處,看着謝蘭馨她們說說笑笑十分開心的馮嫣,冷冷一笑,心裡暗想:等着瞧吧。
馮嫣已經在家裡悶了好幾個月了,自從上次私奔不成,卻被鍾子樞送回府後,夷安就嚴嚴地把她看住了,又每天都找她說話,每日裡諄諄教誨,那些話,馮嫣漸漸地聽進去了。
她對鍾子樞這麼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放下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母親硬着來,她也明白了很多時候,心計十分重要,不能不沉住氣,現在又沒有到定局的時候,一切都是有機會翻盤的,她想,她一定會有辦法得到鍾子樞的。
這段時間,她一直表現得十分地乖巧,也不提鍾子樞,也不提和他相干的任何一個人。本來準備去找謝蘭馨麻煩的都沒有去找,安分得很。
所以她才能在這次避暑得時候,跟着出來。
但是出行的時候,就看到了讓她幾乎忍不下去的一幕。
謝府人少,有事情的時候,便常常和鍾府同進同出,此番避暑也是,兩家又近,便一同出的城。
謝蘭馨和鍾文采鍾文栩在一輛馬車上,而鍾子樞呢就是跟在她們的車子旁,出了城後,半道上,兩家曾短暫地停留立刻一下,馮嫣一家子正從旁邊經過,便一眼看到了鍾子樞站在一輛馬車邊,而謝蘭馨正從車上下來,看到這一幕的馮嫣,幾乎要停下車來,但末了,還是快馬加鞭地離開了。
但那一幕便一直在她的面前,讓馮嫣無法安下心來。
看來,自己還是不能放過謝蘭馨啊。
作者有話要說:年末了,工作非常忙,然後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又很多,寫得也不順,大家體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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