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歐陽不驚噗地跪倒在地,雙眼競然流出兩行清淚,仰頭大叫道:“爹啊,我對不起你,大仇未能報,我只有你死謝罪了!”
說着就見他抽出腰間的長劍對着自己的脖子便抹去。衆人的視線轉向他的時候,他手裡的長劍離脖子不過一寸了,眼見便要血濺當場,說時遲那時快,離歐陽不驚最近的天明忽見到他要自盡,當下手一揮,隨身的月精輪帶着影痕朝歐陽不驚的長劍飛去。“當”一聲,長劍正好被月精輪擊飛,而歐陽不驚的脖子上已現血痕,再進半分,脖子上的動脈非得割破不可。
天明收起月精輪,叫道:“你這是幹什麼,打不贏人家就要自盡,要是這樣下去,那天下的修真者還不都得給死絕了!”
邊上幾位年長者也是斥道:“小小年紀競然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這如何了得。”
“小子,你是不是有九條命啊?自己好不容易捱到現在,打不過卻要自殺,這太不值得了吧…”
歐陽不驚泣道:“他不還手,我卻連一個手無反手之力的人都打不倒,叫我如何面對我那死去的長輩…”
天明走過去一把將他扶起,拉到一邊坐下,道:“打不過人家就要尋死,照你這般,這裡站着的人怕早都死了很多回了,這一次打不過他,你下一次再來就是,爲什麼要尋死呢…”
歐陽不驚被天明一襲話說得低頭不語,只是不停地抽泣。
“是啊,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如此死去,也太對不起給你生命的爹媽了,相信他們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就這樣死了。”天音直言道。
一邊的張道成對他說道:“小子,只要我此次不死,你想要找我報仇我隨時奉陪,這樣死了,你如何再去報仇?”
歐陽不驚的泣聲逐漸減弱,眼光轉向這位瘦小的男人身上,連仇家爲了能頂住自己的三招,也拼了命的站起來,自己爲什麼要這般懦弱選擇死呢,自己真的死了,這歐陽家的仇怕是今生都無法再報了。當下也就收起了眼淚,垂首走進人羣裡。
迷霧神殿經此一鬧,又再度進入到沉寂之中。
張道成晃了下身子,打破沉寂地叫道:“還有誰要報仇的,上來就是!”
人羣攢動了一下,發出一片低沉的爭議。忽一男人走出來,說道:“我白虎幫的來了。”
這人正是適才叫嚷的那個中年男人,見到張道成吐血之後,他知道這個男人肯定受傷了,這正是自己出擊的好機會。
張道成捂住胸口咳了一下,道:“好,既然迷霧神殿與你們白虎幫有仇,那也就由我張道成來還!”
天明細細查探張道成的氣息,發現他體內的氣息流轉甚亂,知道張道成其實受傷已經不淺了,此時能夠站在那裡,全憑一股毅力和適才服下藥丸的藥力所支持,現在就算來個築基期的修真者,怕也能打倒他。
“張叔,你先休息一下吧…”天明不由說道。
中年男子斜眼看着天明,道:“怎麼,你想代他來受三拳?你是他的什麼人?”
天明一下子猶豫起來,這次的行動,其實自己是召集人之一,但是現下如果突然倒戈相向,那叫今天這些來幫手的人又如何想得通?可這張道成的已受了嚴重的內傷,肯定是無法再支撐下去的,若強行硬撐,他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只聽張道成說道:“無妨,你要找的人是我,只管找我就是。”
中年男子的頭轉向張道成,斥道:“我就不信你是打不死的神,這一次非叫你去見閻王不可!”
說着只見中年男子忽然加內息,整個空間裡頓時就傳出一股壓抑之感,這種修爲比之歐陽不驚的成丹期修爲要強大的多,他至少是元嬰修爲。若張道成非要抗下比自己還要高的修爲打擊,那肯定抗不過對方的一招。
“手下留人!”
忽聽大殿上空傳來一聲男子的叫喝。天明甚感詫異,隱隱覺着這聲音很熟悉,不由順着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團黑影忽然從天空降落,正好站在張道成的身邊。
衆人一驚之下,全部朝前面望去,但見張道成面前此時已經多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雲逸,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與他一同跌落死亡之淵的莫青彥。
“雲大哥…”天明驚疑地叫了聲。
“雲師兄…師兄沒有死啊…”人羣裡忽然傳出一片叫聲,只見蜀山四俠一齊躥出來,同時迎了上來,將雲逸二人緊緊圍起。
雲逸微笑着向衆師弟們打了個招呼,又向天音道人道了個安,臉上一片平靜。
明媚忽指着他身邊的莫青彥道:“師兄,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雲逸瞧了瞧莫青彥,莫青彥知趣地退下,來到了李無心的身邊,對着受傷的李無心拜了一拜,道:“宮主,青彥來晚了,害您老人家受傷,請宮主責罰我吧。”
李無心忽然瞧見莫青彥的出現,眼裡登時涌起一股淚花,輕聲道:“青彥,真是你,你沒死嗎?”
莫青彥眼裡也滲出淡淡的淚水,道:“宮主,正是青彥,我沒死呢?”
張碧沅見到莫青彥這時候突然出現,也是喜極而泣,道:“原來莫姐姐沒死啊…”
一時間,三個女人都是淚汪汪地抱成一團,邊上的那些女護衛見到莫青彥突然出現,也都一起撲上來與之打招呼…李無心拍着她的手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我還以爲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幾句言語,也暴露出莫青彥在李無心心裡的位置,她自小就被李無心當成自家女兒養育而大,二人之間自然與外人的情感非同尋常。
一時間整個大殿內分成兩邊,有說有笑,似乎完全忘記了這裡正發生着什麼事?
明媚不甘心地再次問道:“師兄,爲什麼你與那魔女這麼親妮?”一種不好的直覺直接浮現在她的大腦裡,她有幾分害怕,她更希望從師兄口中說出那個女人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雲逸拔開衆師弟,徑直來到天音道人面前,雙膝“噗通”一聲跪下,道:“師父,請諒我,弟子不經師命,已經善自娶莫青彥爲妻了。”
“什麼?你娶那個魔女爲妻了?”蜀山弟子大爲驚訝地望着雲逸不語。
而那邊的莫青彥在聽到雲逸跪倒在自己面前直言講出她是他的妻子時,她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種幸福地輕笑。
這話李無心自然也聽到了,不由問道:“青彥,是不是這麼回事?”
聽到李無心的問話,莫青彥的臉紅了,臉上不自覺地現出害羞之色,垂下玉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給李無心一個回答。
原來二人自跌落那死亡深淵之後,自那一次意外,令人二人有了肌膚之親,而這莫青彥自把自己的身體給了雲逸後,似乎也變了一個人一樣,以前的那種兇狠和冷酷在她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而云逸從此對這個女人也是愛護的更加有序。二人就這樣在谷底一連待了數十天,莫青彥的斷骨也慢慢好轉起來,只是這斷骨之傷,可不是這麼容易好轉的,沒得幾月怕是難以恢復原狀。
這天晚上,天空再一次下起了暴雨,這一次的暴雨與平常的有所不同,平時下雨頂多幾十分鐘就停了,可是這天晚上,大雨一連下了數個時辰,也不見有停歇的樣子,這谷底的水位卻是一寸一寸往上升,很快就把天明的胸口淹沒了,而莫青彥的傷勢還沒有徹底好,行動仍是很不便。只怕她在不裡堅持不了多久。
雲逸瞧着這漂滿枯葉的水位不斷上升,當下拉起莫青彥的手說:“快走,我們得去找個高處避避雨。”
說着二人便沿着山壁朝前走去,再走得一陣,水位已經到了雲逸的下巴了,莫青彥此時已不能正常的在水裡呼吸了,雲逸見狀,只得把她背在背上,負着她行走。還好,兩人的身體都淹在水裡,是以已不覺得莫青彥的重量。
“你放我下來吧,只怕之雨還要下很久,沒有我的拖累,或許你能活命!”
“說什麼呢,要活就一起活。”雲逸將她的身體朝上挪了挪,莫青彥的上半身直接露在水面之上,而水位則離雲逸的嘴脣越來越近,要是再尋不着高地,只怕雲逸也撐不了多久了。
沿着山壁再走了數十步,卻見前面有一塊大石向外凸起,雲逸見狀,大笑道:“看,那可有處高地,我們先去哪裡躲一躲。”
雲逸順着水游過去,其實這時候,雲逸的腳早已經不能着地了,全憑着內息將二人的身體往上浮,這一下見到救命的石頭,別提有多高興了。
雲逸游到那塊巨石處,伸出一隻手抓住石頭的邊緣,同時將莫青彥輕輕放下來,右手在大石邊上用力一撐,二人整個從水裡直接落到石頭上。
二人站定之際,卻見這巨石後面有個天然的大洞穴,且地勢不停地朝上延伸,平時這裡因地勢高,雲逸曾經也尋到過此處,但是卻未能發現這巨石後面的秘密。
雲逸大笑道:“莫姑娘,你看,天無絕人之路。”
而此時,莫青彥早已是虛脫的無力,坐倒在石頭上,競自起不來了。大雨似乎仍然沒有停止的樣子,仍然瓢潑般傾泄而下,眼見水位又開始淹沒到石頭表面,當下雲逸又再度揹負起莫青彥朝身後的洞穴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