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牀上,慕如一的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那種恥辱和背叛所愛的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明明記得是烈,那氣息那麼濃烈,爲什麼會變成凱撒王子?明明是黑眸……明明……
突然慕如一好像想到了什麼,穿着睡衣,光腳跳下牀,直接就往外面奔去,只是打開門的那剎那,慕如一呆愣在原地。
凱撒王子已經換上了一件迪斯王族特有的服飾,同樣一身貴族裝扮的蘇珊優雅的挽着凱撒王子,在看到慕如一如此失態的樣子後,蘇珊只是微微顰眉,而凱撒王子連看慕如一一眼都沒有看,和一旁的手下低聲說了些什麼,才緩緩的擡起頭。
慕如一僵硬的站在那裡,男人淡漠審視的眼神,讓那顆原本就頻臨破碎的心,再次被重重一擊,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上前問候這樣太不體面,退後亦不合禮數‘
“如一……”藍夏桐突然出現,就看到慕如一無比窘迫的一幕,二話不說就脫了自己的外套,大步的上前,將慕如一裹緊了自己寬大的外套。
“抱歉王子殿下、蘇珊小姐。”藍夏桐將慕如一護在身後,向那兩位道歉,然後半抱着慕如一就進了房間。
凱撒王子耀眼的金眸隨意的掃了一眼離開的兩人,繼續低頭跟侍者交代事情,蘇珊目光探向那兩人進去的房門,有些晦暗不明的看了眼自己身邊的男人,想到昨夜宴會上提早消失得凱撒和早晨的突然出現,以及剛纔慕如一那唐突的反應,似乎都在印證了自己的某些猜想。
蘇珊低頭,那雙屬於迪斯特有的深邃眸子,閃着冷寒的光。
進了房間,藍夏桐拉住神思還有些呆滯的慕如一。
“如一,發生什麼事情了?”藍夏桐將慕如一扳正,擔心的問道。
慕如一不說話,就那樣呆呆站在那裡,往日靈動的大眼裡空洞無神。
“如一,你倒是說話啊!”藍夏桐平日淡定無波的臉上全是焦急,猛地將慕如一瘦弱的身子抱進了懷裡,狠狠的用力抱着,恨不得將此刻的慕如一揉進自己的身體,恨不得將她所有的痛苦都由他來承擔。
多年深情,卻無法讓身邊的小人兒對他心動,苦苦掙扎在對另一男人的痛苦思念裡,藍夏桐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這一生最失敗的地方。
咚咚……這時房間響起了敲門聲。
慕如一還在那痛苦中無法緩和,這時門直接被推開了,“啊?打擾了……”胡成看到房間擁抱着的兩人,嘴裡說着歉意的話,可是卻沒有一點兒退開的意思。
藍夏桐面色不好,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慕如一。
“乖,先去休息一會。”藍夏桐輕拍了一下慕如一,而慕如一這才從呆滯中有些清醒過來,對着藍夏桐點了點頭,直接進了臥室。
“什麼時候?”等慕如一回房間,藍夏桐才走到外面對着胡成冷冷的問。
“呵,藍檢察官這語氣審犯人呢?”胡成吊兒郎當的說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趁早收起,你!我還沒放在眼裡。”一改往日在慕如一面前的深情正直,對着胡成無比凌厲的說。
“吆喝,我還真以爲藍檢察官會當一輩子的情聖呢,原來也有炸毛的時候呀!”胡成陰陽怪氣的說道。
“有時間在這磨嘴皮子,倒不如好好去做事。”藍夏桐不願意和胡成無聊的掐架,扭頭離開,他可一點兒都不閒。
胡成看着藍夏桐的背影,再瞄瞄房間,無奈的聳聳肩膀。
一會藍夏桐端着慕如一喜歡的粥和一些糕點進來,胡成死皮賴臉還在慕如一房間扯皮,慕如一心情不好,不想和胡成掐架,直接讓胡成去看大門了,那還算俊逸的臉抽搐了幾下後,實在沒有留在慕如一房間的藉口了,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末了,還不忘瞅下一旁藍夏桐威武的背影,這慕如一要是喜歡上了藍夏桐可怎麼辦?
慕如一瞪了一眼胡成,以外這傢伙對自己還心懷幻想,也懶得深究,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再在藍夏桐面前失控,喝完粥,再吃了點東西,臉色好了許多。
“凱撒王子和蘇珊小姐今天回國嗎?”在心中憋了許久,慕如一還是問了出來。
“嗯,下午的飛機,現在應該在和幾個高層接洽。”藍夏桐在聽到慕如一的問題後,隱去心中的痛,淡淡的回答。
“藍哥……”藍夏桐越是如此,慕如一內心的愧疚越重。
“沒關係,我能理解。”藍夏桐寵溺的揉了揉慕如一的頭髮,似乎並不介意。
“我……”那已經要出口的話,最終嚥了下去。
吃完東西,藍夏桐被一個電話喚走了。
慕如一裹了一件大衣,才初秋這個城市就冷的慕如一有些受不了,不願意一個人在房間裡待着,因爲只要一安靜下來,昨晚的事情就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裡反覆,心中的那個疑惑越來越重,而早上凱撒的態度,又讓慕如一無比的手上。
可是女人的心裡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就像植物一般,開始生根萌芽,最後成長爲漫天大樹,慕如一迫切的想要證明,甚至親口去想凱撒王子證實,那雙會變色的眼睛有太多的謎題,但她更怕不過又是一場空歡喜,亦或是更大的恥辱。
慕如一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堅強。
沒有帶司機,也沒有帶任何保鏢,慕如一就想一個人走走,十月份的城,有種說不出來的涼薄,慕如一將車子停在一個影城的附近,自己下了車,一個人在步行街晃盪。
有些冷,慕如一將大衣緊緊的裹着,看到有一對小情侶央求着男朋友買棉花糖,那男孩兒一邊笑話她,卻一邊滿足了女孩稚氣的願望。
慕如一神情專注,嘴角彎起一抹笑,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傷感,此時的她如同那些文藝片的女主角,整個身上散發着濃濃的憂鬱氣息,以一種單薄又寂寞的姿勢站在人流涌動的街頭,無人相識,無人掛念,內心潮溼。
從醫院給出那樣一個診斷後,慕如一雖然盡力配合治療,但內心深處從不認爲自己有病,只是早上那一刻在看到牀邊的男人後,慕如一才驚覺自己竟然會錯的那麼離譜,內心的陣痛讓無法緩解,像是要一點一點的抽乾她的生命,看着那張俊美如神的臉,對自己冷酷譏諷的模樣,慕如一就知道即便她真的是皇甫烈,她真的找回他了,也無法治癒她內心那些傷。
風冷冷的,慕如一的心涼涼的,她越來越無法分辨夢境與真實,就像昨夜那個錯誤,她甚至分辨不來自己記憶的真假,這種無助感,讓慕如一快要瘋掉。
“一朵雲能載多少思念的寄託
在忽然相遇的街頭
當我們擦身而過 那短短一秒鐘
都明白 什麼都變了
一轉身誰能把感慨拋在腦後
在事過境遷以後
這段情就算曾經 刻骨且銘心過……”一間奶茶店裡,突然放起了蔡健雅的《陌生人》,慕如一猶自回頭, 被那有些傷情的歌吸引過去,卻在擡頭見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慕如一呆呆的站在那裡,下意識的在空氣中探了探,又將手收了回來,然後轉身像瘋了一般開始奔跑。
怎麼辦?怎麼辦?她已經病入膏肓了,竟然不光在夜裡將凱撒王子當成了烈,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產生幻覺,慕如一掙扎想要從這個噩夢裡逃出來,恍然想起,自己包裡還有醫生開給自己的藥,慌忙拿出來,就往嘴巴里塞。
那有些粗暴和瘋癲的動作,引得往來的人不時回頭去看,而慕如一整個人精神已經有些許的崩潰,那還在乎的了這麼多。
沒有水,那要生生的卡在了慕如一的喉嚨,又苦又澀,好似能將人苦死似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慕如一討厭極了自己這脆弱狼狽的樣子,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子,自己真的病得這麼嚴重了嗎?
慕如一身後,那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安靜的看着女人那狼狽崩潰的樣子,瘦弱的身子在寬大的大衣裡顯得更加的消瘦,人來人往,她卻獨自站在那裡悲傷的讓人心疼。
整個心揪痛不已,男人終於再也看不下去,上去將慕如一直接抱進懷裡。
慕如一身體一僵,擡頭對上那雙深入潭水的眸中,呆呆的,爲何這個擁抱這麼真實這麼溫暖……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疑惑,似在問,“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好好摸摸,我是真的還是假的!”男人好似將慕如一整個人都看透了,用無限粗啞的嗓子回答慕如一。
慕如一身體一震,小心翼翼的身手去摸男人那張並不出衆的臉,在發現那灼熱的溫度後,又似報復又似試探的狠狠的、狠狠的在男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男人微微皺眉,卻沒有躲開。
慕如一終於確定了,這個男人是真的,他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他不是自己情感性精神障礙的產物,他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你真的是真的?那你以前出現的畫面也是在真的?不是我想象的?”慕如一目色痛苦的問。
“我是真的,不是你想的。”男人耐着性子回答。
“你看得到他嗎?”慕如一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伸手拉住一旁路過的人,有些白癡的問道,那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慕如一,好似在看神經病的說道,“我又不是瞎子,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看不到?”
說完那人不屑的離開,慕如一興奮,然後又樂此不彼的拉了好幾個人問道,直到終於可以確定自己並不是病了,而是真真實實的看到過這個人。
“可是爲什麼他們說我要自殺,還自言自語?”慕如一想起判斷她生病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因爲你被人下了藥!”男人被慕如一剛纔那傻缺的慕如一弄的也對眼前的小人兒生冷不起來,淡淡的回答。
“別人下藥?” 慕如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而那張沒有多少表情的臉,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什麼藥?”慕如一有些驚恐的問,竟然有藥可以讓她做出那麼可怕的事情,根本就是想置他於死地嘛。
“致幻劑!”男人簡潔的吐出這三個字。
慕如一震驚,可還是有些不相信,“誰給我下藥?爲什麼?”
醜男看着慕如一消瘦的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倒是說話啊?”慕如一受不了男人的再次沉默。
“我餓了。”男人看着女人那瘦的厲害的身子,直接轉移了話題,關於慕如一被下藥的事情,他會繼續追查,但是他並不想這個笨女人介入。
“哦……烈……”慕如一失落的哦了一聲,然後喚了一聲烈,可是男人並沒有上她的當,目光掃視周圍,並沒有發現餐廳,倒是看見一家快餐店。
慕如一對於醜男的反應有些失望,可是她上次已經認定,他就是烈,要不然爲什麼他每次都會出現在自己最痛苦迷茫的時候。
只是隨即慕如一就想到,自己昨晚和凱撒王子發生的事情,一股自我厭惡,差點兒讓慕如一噁心到吐,還有男人那羞恥的話語。
臉色更加的蒼白。
“我餓了。”男人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慕如一的不對勁,繼續重複着自己的話,那語氣與他對慕如一說,我要和你睡覺,簡直一模一樣。
“這裡是商業街,只有快餐。”慕如一興趣並不大,心中疼痛不已,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男人。
“走吧!”男人好像並不介意吃什麼,直接自顧自的往前走,慕如一的心抽動,那些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恨意,漸漸的涌起,爲什麼這個男人可以看起來這麼雲淡風輕呢?如果他是烈,自己被下藥,他都無所謂嗎?她跟別的男人發生了噁心的一夜,情他知道嗎?就是知道了會在意嗎?
心中的痛,將慕如一懾住,一動不能動,那男人走到一半才發現女人並沒有跟來,只是安靜的站在她前面。
男人隔着人羣望向慕如一,眉頭緊皺,慕如一還能聽到那首《陌生人》在反覆的播放,我們擦身而過,那短短的一秒,都明白什麼都變了,在事過境遷以後,這段情就算曾經,刻骨且銘心過,過去了 ,又改變什麼?濃情愛戀,都已陌生了……
那一刻,慕如一的心無比的寒冷,即便這個男人真的是皇甫烈又能怎麼樣呢?如果他愛她,就不會讓她一個人來承受這般的痛苦,如果他愛她,就不會在她經歷了那般的痛苦之後這般的雲淡風輕?
也許他真的是皇甫烈,但卻不是她慕如一的皇甫烈。
慕如一站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頭,仰頭固執的看着前面那眉頭緊皺得男人,忽地笑了,卻如冰冷雪地上開出的最寂寥的花,孤單的讓人心顫……
男人眉頭緊皺,心揪痛,可是那張平淡的臉上卻看不出過多的表情,就連皺眉也像是不耐煩的產物。
一陣秋風吹過,慕容一將大衣裹緊,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既然相見不能相認,相認亦無愛,不如就此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