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天朗氣清,未央湖畔。
蘊兒帶着小雀等人來到未央湖邊,小雀正在岸邊對小冰連拖帶拽,但是小冰就是不肯再往前走一步,它的四隻爪子死死的抓着地,在地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劃痕,草皮也要被它鋒利的爪子給摳起來了。
“小冰走啊,我們有船,不會淹死的。”小雀對冰狼又抱又扯,但是小冰還是一臉驚恐的盯着湖水,說什麼也不肯往前。叫它出來的時候,可沒人跟它說是要來划船的。
蘊兒穿着一身雪白的絨裙,長長的裙尾隨風舞動,她站在湖邊,伸手擋住有點炫目的陽光,眯着眼睛遙望湖水中央最大的一艘船,嘴裡讚歎道:“好氣派,好漂亮!”那艘船周身掛着小燈籠,紅黃相間的絲綢迎風飛舞。遠遠一看,甲板上還站着十幾個侍衛,光撐着竹竿的船伕就有七八個。
蘊兒再看低頭看岸邊等着自己的這隻小船,小船身材矮小,上面也沒什麼多餘的裝扮,簡約到不忍目的,唯一的一個划船的船伕正衣衫襤褸的蹲在船尾抽着旱菸……
人最怕的就是對比,一對比這差距真是讓人不忍目睹。
蘊兒見此時陽光正好,正是下水遊船的好時候,回頭見小雀還在和小冰拉扯,小冰渾身的絨毛已經炸了起來,像一團炸開了的白色火苗,它看到湖水就和看到天敵似的,說死了也肯過來,小雀也使出吃奶的力氣,只可惜她的力氣沒有小冰大,始終不是它的對手。
小冰倔強的一動不動。
蘊兒長嘆一聲,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把他們兩隻給帶出來了?
“好了好了。”蘊兒無奈的說,“它不去就隨它,就留它在岸邊看風景吧。”
小雀拽它不動,也只能依蘊兒的。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小船,留冰狼一個蹲在岸邊守着。
小船徐徐的往湖中央劃去。蘊兒站在船頭,迎着吹來小風,感覺很愜意。
小雀也站在船邊四處張望,看到遠處的大船,羨慕不已的對蘊兒說:“小姐,那艘船好漂亮啊……”
“嗯。”蘊兒道。
“船的主人一定很有錢。”小雀嘖嘖道。
一邊划船的船伕一聽,笑道:“那可不是,當今堂堂的八王爺,能沒有錢?”
“八王爺?”小雀疑惑的問,“我只知道煊王爺!”
船伕笑得很無奈,道:“小姑娘,這可不能比,八王爺和煊王爺雖然都是當今皇上的弟弟,但品性差的極遠,煊王爺那種敗絮其中的人如何能和偉岸倜儻的八王爺比?”
看來這個八王爺還蠻得民心的。
“小姐。”小雀突然想起什麼,轉頭沒心沒肺的對蘊兒說,“銀伯不是說讓你快找一個人家,不如你考慮一下這個八王爺吧……”
蘊兒正在船頭吹風,身子一晃,差點從船頭栽下去,她惡狠狠的斜了小雀一眼:“你管的太多了,再多嘴,我先把你這隻小鳥送了人!”
小雀一聽,趕忙嚥了咽口水,捂住嘴巴不說話了。
蘊兒又轉身吹風,突然她身子一晃,又差點栽下去。
蘊兒穩住身子,才發現這次不是自己在晃,而是整個船都在晃。小雀也被晃的左右搖擺,不得已坐在了船板上。
“怎麼回事?”小雀問船伕。
“不知道啊。”船伕也莫名其妙,他停止划船,而船仍然在左右晃動,而且搖的越來越厲害了。
蘊兒站在船頭,目光向四處看去。她沉了沉眼眸,突然看到水裡有許多橙黃色的小鯉魚往自己這邊游來,而且紛紛像是自殺一樣,一頭就撞在到船身上。
“……這是什麼?”小雀也看到了,她驚訝的退回了船艙,“它們怎麼了?”
船伕拿起撐杆,衝着水裡的小鯉魚就四處拍打,可是魚太多,遊得又很快,打也打不散,它們像是聽了誰的命令,你擁我擠的撞到船身上。船家一個沒站穩,也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他划船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
涌過來的小魚越來越多,俯瞰而去,幾乎整個湖水裡的鯉魚都往蘊兒的小船奔去。
糟了!
蘊兒看到四面八方不斷靠近的大片大片的橙黃色,心中大喊不好。這樣下去船一定會翻的。
湖邊的遊人也看出了異樣。冰狼在岸邊焦急的來回跑動,但是它也無濟於事。
“它們這是受了誰的命令?”蘊兒心中揣測,只有三等靈寵纔會有聽命於人的聰慧。
突然,“咚!”的一聲巨響,船身劇烈一搖,蘊兒猛退一步,看到一條半米長的純黑色大魚從船頭躍了過去。
看來不只是鯉魚,是湖水裡所有的魚都病態了……
“這是什麼魚?”蘊兒吞了口口水,眼睛一圓,張口就問。
“是鐵頭魚……”船家說。
真他媽的是好名字啊。
“是因爲它們的頭是鐵的麼……”蘊兒扒住船艙,一邊劇烈的搖晃一邊問。
“不止是頭,它們渾身都是鐵的……尤其是牙齒,吃人的時候一口就讓人喪命。”船家還很好心情的解釋。
“這湖裡還有吃人的魚啊……”小雀驚呼出口。
“不然,你爲什麼沒有看到湖邊有人游泳……”船家說,“人下水就被吃掉了……”
我去呀……
這是什麼破湖,又養了一羣什麼爛魚嘛。
蘊兒才穩住身子,船底又有大魚“咚!”的一聲撞上來,船猛的向左倒去,船家馬上跳到右面,船才穩了下來。
“船家。”蘊兒審視湖面,現在離自己最近的那一艘船就是八王爺的大船,蘊兒吩咐,“能不能讓船靠近那隻大船?”
“我可以試一試!”船伕艱難的站起來,纔拿起撐杆,只見一條魚凌空飛來,正撞在撐杆上,船伕的手一抖,那隻撐杆就“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船伕抱歉的說,“現在不能了……”
蘊兒無奈,現在只要有一個會玄力或者會靈力的人在,只要要攻擊力稍微強一點的,馬上就可以對付這羣三等小寵,他們也立刻可以脫險,只是自己和小雀的攻擊太差,實在沒有用啊。
於是蘊兒站在船頭,向那隻大船拼命的招手。
小雀也跟着蘊兒喊:“救命,救命!”
那隻大船並沒有辜負期望,馬上就轉過船頭,往這邊行駛而來。
遠遠的,蘊兒看到一個俊朗的男人從船艙裡走出來,他身着一襲碧綠的長袍,手中搖着一把摺扇,遠遠一看,真是風流瀟灑,英姿萬千。
————
大船走近,蘊兒可以更清楚的看到船頭的公子。
他長髮束起,上面插着一枚雪白的羊脂玉簪,一雙眼睛極具親和力,溫潤的彷彿這一池的湖水。
呃……不對,現在的湖水已經不溫潤了。
“小心。”八王爺楚慕雲伸出手把蘊兒拽上了船。侍衛們也將小雀和船伕扶上來。
三人一上船,那隻小船馬上就被撞翻入水中。
蘊兒鬆了一口氣,見楚慕雲也站在船邊看湖水裡發了瘋的魚,他小皺了一下眉,聲音溫和的說:“應該是三等靈寵,受到控制了。”他說完,見蘊兒沒反應,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尷尬的笑了一下,提醒蘊兒,“姑娘,我說的沒錯吧?”
“呃,沒有。”蘊兒馬上回答,“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此時,楚慕雲才仔細欣賞蘊兒的容顏。她真是美極了,彷彿是凝聚了人世間萬千的美好於一身,身上還隱約泛着薄薄的金光。美的彷彿不是人類。
“你是……”楚慕雲下意識的問。
“龜。”蘊兒爽朗的回答,“是金龜。”
“你是靈寵?”因爲蘊兒不喜歡露出眉間的花鈿,所以很多人都看不出來。
“是啊。”蘊兒眨眨眼睛,因爲剛纔船隻的晃盪,她的身上被濺上了不少的水,羽睫上也星星點點的沾着水珠,眨眼睛的時候還“撲簌撲簌”的往下落。
楚慕雲完全看呆了,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了收目光說:“姑娘,不介意的話,先到船艙裡擦拭一下吧。”
“好。”蘊兒點點頭。站在甲板上的船伕和小雀一邊擦臉上的水一邊眼睜睜的看着蘊兒被楚慕雲邀請進船艙,船伕脫口而出:“你家小姐……要發達了……”
小雀倒是啥也沒看見,只顧着擦身上的水,她問:“爲什麼?”
“你沒看見八王爺看你家小姐的眼神麼……”船伕嘖嘖道,“那簡直就是一見鍾情啊。”
小雀還是滿不在乎:“哪個男人見了我家小姐都是那種表情……”
“……”船伕無語了。
這時,船突然又晃了一下。
蘊兒身子不穩,楚慕雲伸手拖了她一下,肌膚相碰,蘊兒忙小退一步,對他莞爾一笑當是謝意。
蘊兒並沒有感覺到楚慕雲身上的玄力,也就是說……
楚慕雲他的玄力一定在蘊兒的等級之上。蘊兒小松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就是那羣病態的魚攻擊大船,她也沒什麼怕的了。
船艙裡的擺設很漂亮,但卻不奢華,幾幅壁畫也是山水,境界很是高雅。
“姑娘。”楚慕雲遞上一塊手帕,讓蘊兒擦水。蘊兒也很淑女,雙手接過時候,擦了擦臉。楚慕雲又給蘊兒倒了茶水。蘊兒才坐下來要喝,只聽船底“咚!”的一聲傳來了巨響。
“……”蘊兒的手一抖,差點把水灑出來。蘊兒看着雲淡風輕的楚慕雲,“那羣呆魚追來了。”
“沒關係。”楚慕雲回答,“船這麼大,它們不能如何。”
蘊兒看他表情篤定,也就相信了他,茶才送到脣邊,只聽又一聲“咚!”,船又小晃了一下。
“喝吧。”見蘊兒向他投來不安的眼神,他安慰她。
蘊兒平復心情,一口水才入嘴,船下傳來“咚咚咚咚,咣”的聲音……
蘊兒當即就站了起來。
楚慕雲也站了起來,同時門外的侍衛闖進來,大聲報:“八王爺,外面的魚已經把船給圍了起來……”
“有多少?”楚慕雲問。
“很多,數不清。”侍衛說,“有黑色的黃色的,還有白色的。”
“白色的是什麼魚?”蘊兒條件反射的問。
船伕的聲音悠悠的從外面飄進來:“鯊魚……”
鯊魚?!
“鯊魚?!湖水裡怎麼會有鯊魚?”外面傳來小雀聲嘶力竭的大喊。
那侍衛也擦了一把冷汗說:“他太誇張了,白色的不是鯊魚,但是攻擊力很強,它們越聚越多,不斷的撞船底……這樣下去,船會漏的……”
“彆着急。”楚慕雲淡定的想了一下,“船上總共多少人,用劍了沒?”
“十幾個人,也用劍砍了。”那侍衛說,“可是太多了,砍不完。”
“……”蘊兒很想提一個意見,可以用玄力嘛,用玄力它們一下就完蛋了。但是她畢竟和八王爺是第一次見面,也不太熟,貿然建議會引起人家的反感。於是,蘊兒就旁敲側擊的問,“沒有別的辦法了麼?是不是有更簡單的辦法,一下就把它們給消滅光的?”
楚慕雲一聽,眼睛一亮,轉身就走向櫃子,從裡面取出一根長笛。
“……這是什麼?”蘊兒覺得額頭上流下一絲虛汗。
“你等一下。”楚慕雲信誓旦旦的說完,然後拿着長笛就撩衣走了出去。
所以說,長笛是他的武器麼?
這個人的武器還真奇怪。
蘊兒也了出去,一出船艙,只見前方的水裡,鋪天蓋地全是黑壓壓的,裡面夾雜着橙黃色,但已經很少了,大部分是白色和黑色的魚。它們翻騰着,撞擊着船身。
“小姐。”小雀驚恐的湊到蘊兒身邊。
你爺爺的。
這魚先是攻擊蘊兒的小船,後來又跟着她撞大船,擺明了就是衝着蘊兒一人來的,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幹的,不剝了他的皮纔怪!
蘊兒擡頭,見楚慕雲已經站到了船頭,他十分淡定的拿起那根長笛,開始吹了起來。
很快,一首高山流水就飛了出來。
曲調十分優美,彷彿潺潺的流水,淌入的人的心田。
“咚!”船又晃動,這次力度很大,人們齊刷刷的往左面滑去。幸虧周圍有木欄,否則要滾下去很多人。
那楚慕雲也晃了兩下,但並沒有打擾他吹笛子的興致,他還是十分淡然的吹着。
“咚!”又是一次大力的衝撞。
“……”蘊兒鬱悶了。
小雀奇怪的問:“小姐,八王爺他在幹什麼?”
“……似乎是在吹笛子……擊退魚羣吧……”蘊兒說。
“那怎麼他吹了半天,魚還是沒退呢?”小雀問。
“……大概一曲完了之後,纔會有效果……”
於是,一隻高山流水之後,楚慕雲又吹了一首八面埋伏……
魚羣拼命的撞擊着船身,笛音一點用也沒有。
“王爺,船馬上要漏了。”有侍衛上來說。
楚慕雲見笛音無效,收起笛子環視四周。魚越來越多了,和瘋了一樣的往這裡涌。
三等靈寵!
全楚京裡,唯一能動用這麼多三等靈寵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當朝的楚靜雅公主。
楚慕雲咬了咬牙,退回了船艙。蘊兒提醒他:“八王爺,爲什麼不用玄力呢?如果用玄力的話……”此言一出,整船的侍衛都愣了一秒,其中一個淡淡的說,“我們王爺不會玄力……”
“……”
蘊兒也沒想到這點,堂堂王爺,居然沒有修玄?!
也就是說——
她要死在這裡了是麼?!
(哦不是,她沒有這麼猥瑣,重來一次)
也就是說——
她要害的大家一起死在這裡了是麼?!(這樣就偉大了哈哈)
那怎麼可以?
————
楚慕雲也很鬱悶,他以爲他的笛音是有用的……平常他一吹笛子,聽到笛音的人就會睡着了……這羣魚真是沒品啊,難道聽不出他曲子中悠遠的意境麼?
蘊兒見楚慕雲也不太高興,感覺蠻抱歉的,她只是一隻小寵,死了也沒關係,但是把人家八王爺一船的人都給害死就不好了。況且這個八王爺長的這麼帥,最重要的是他身家清白,居然連玄力都沒有學,放眼楚陽國,也找不出一個這樣的王爺了,死了太可惜。
“八王爺。”蘊兒想了一想,咬了咬牙,安慰自己是爲了世界和平,纔開口,“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還是給我一隻小船,讓我下船吧,它們是衝着我一個人來的。”蘊兒坐在楚慕雲對面,“只是麻煩王爺讓我的丫鬟留在船上……”
“姑娘,你覺得本王救不了你?”楚慕雲竟然笑了起來,眼中是雲淡風輕的平靜和寧和。
他身邊的侍衛也張口,躬身問楚慕雲:“王爺,要不要動用——”
“難道本王一人解決不了這件事?”楚慕雲冷冷的看了那侍衛一眼,那侍衛不敢吭聲了。
楚慕雲又回頭盯住蘊兒,並且上下打量了一下蘊兒的衣着,對蘊兒說:“本王想到辦法了,只是要委屈姑娘一下。”
蘊兒順着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衣服上看了看,恍然大悟。那羣魚怎麼能認得出她,並且鍥而不捨的攻擊她所在的船呢?那是因爲它們認住了蘊兒的衣服顏色。從水下往水上看,是看不清楚人臉的,就是能看的清楚,那羣魚也記不住。三等靈寵畢竟是低級寵,聰明也是有限度的。
如果把這件衣服裡塞入棉花,把它製成人形拋入水中,就可以引開魚羣了。
此意定下,楚慕雲馬上就派兩名婢女上來爲蘊兒換上衣服,又把蘊兒的衣服裡塞入棉花絹布等,讓它看上去豐滿一些,最後把衣服放入一隻小船,將小船也吊入水中。果然,魚羣向小船涌去。沒一會兒就把小船掀翻,將那衣服咬的粉碎。魚羣失去了目標,不一會就紛紛散去。
蘊兒在船上看的觸目驚心,眼神越來越沉,最終溢出了狠戾的金芒。
此時險境已脫,該是不相干人等上場的時候了……
於是,銀伯做爲不相干的一號人物,第一個趕來救駕。他聽到小冰的求援,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一路飛奔至此,到了岸邊也沒找船,直接運用輕功飛躍上船,上了船氣還沒喘勻,就對蘊兒說:“小姐,老奴來遲了……”他見楚慕雲和蘊兒兩人站的很近,當即就抽身上前,將蘊兒攔在後面,問楚慕雲,“你是何人?”
“銀伯!”蘊兒無奈,他怎麼這麼敏感……她說,“他是八王爺,剛纔出手救了我。”
“哦。”銀伯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馬上代替蘊兒道謝,“老奴代小姐謝王爺出手。”
“舉手之勞。”楚慕雲也顯得很謙虛。
這時,銀伯委派的一隻小船也到了大船旁邊,蘊兒對楚慕雲莞爾一笑,當是謝意,就隨着銀伯一同上了小船,小船徐徐的往遠處駛去。
楚慕雲站在船頭看着蘊兒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想起來居然忘了問蘊兒的姓名,他一時心急,正要開口喊住蘊兒的船,只感覺背後“咚!”的一聲大響,船又晃了一下,衆人立刻警惕,以爲是又有魚在作怪。凝神一看,是一位紅衣公子上了船。紅衣公子丰神俊朗,只是頭上受了傷,裹着一塊白色的紗布,有點煞風景而已。
“雲兄,別來無恙啊。”東方牧笑的十分爽朗。
楚慕雲分神看了他一下,再回頭時,蘊兒的船已經行了很遠,再喊估計也聽不到了。楚慕雲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東方牧也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瞄去,不解的問:“你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入迷?”
楚慕雲收回目光,審視了一下他頭上的紗布,淡淡的問:“你的腦袋怎麼了?”
“受傷了。”東方牧回答。
“受傷了?”楚慕雲追問,“誰居然敢傷堂堂東方家族的少主?”
東方牧聞言,長嘆一聲,說:“此事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那你就長話短說。”楚慕雲才和魚鬥完,沒心情再和他逗。
“簡單的說,是那隻金龜把我搞成這幅樣子的。”東方牧言簡意賅。
“金龜?”如果不提金龜,楚慕雲差點忘記了它。那一隻成人形當夜就金芒萬丈,之後掀飛了太子府的傳說之中的金龜美人。
“是啊,就是她。”東方牧可憐兮兮的揉了揉腦袋,“我本想和她親近一下,她大大的挫敗了狐族的銳氣,如果招來對我們的大業也有益處,沒有想到人沒招到,反而還被砸成了這副樣子。”
楚慕雲笑着搖搖頭:“東方兄,想必是你又耍寶,對人家姑娘不懷好意了吧?”
“……呃……”東方牧被戳中要害,嘿嘿一笑,“我本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見到她的樣子,就心猿意馬,思緒也不能自抑了。所以就挑逗了兩句,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
“你這是活該。”楚慕雲冷哼一聲,“早該有人挫一挫你的銳氣。”
東方牧聞言也不往心裡去,只是聳肩一笑,他進了船艙,見裡面四處是碎片雜物,不禁好奇的問:“這裡剛纔發生了什麼?怎麼東西都碎了?”
“你來遲了一步,沒有看到剛纔的盛景。”楚慕雲也不多說,只是輕描淡寫的笑笑。這時,楚慕雲突然想起了東方牧剛纔說的一句話。
金龜?龜?
剛纔那位姑娘不是說她是一隻龜?
莫非,那傳說中的金龜美人,就是她?!
想到這裡,楚慕雲冷眉一聳,如果真的是她,那就糟了。
這三等靈寵八成是楚靜雅公主委派來的。
也就是說,楚靜雅公主在與她爲敵。
那她豈不是很危險?
想到這裡,楚慕雲滿心都是蘊兒,竟然有些神情恍惚,心猿意馬。
東方牧歪着腦袋看了看他,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也沒反應。
“喂!你怎麼了?”
楚慕雲回了神,呆呆的搖頭:“沒什麼。”
突然,門外有侍衛來報:“王爺,船底因爲被撞擊的太厲害,已經開始大量的漏水了……”
“……”楚慕雲頓了一下,淡淡的吩咐,“靠岸吧。”
“是。”那人領命而下。
————
夜,賞寵閣。
蘊兒今天的心情不好,她一進門就躺在牀上,冷冷的喚了一聲:“出來!”
房間裡並無他人,蘊兒話音一落,只有一隻鬼頭鬼腦的灰毛小老鼠從洞口探出了腦袋,它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確定外面沒有他人,這才大着膽子站直了身子,從裡面爬了出來。
“吱吱,吱吱……”它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的試探着看有沒人藏在周圍。
“別吱了!”蘊兒心情不爽的打斷了它,“說人話!”
錦毛鼠被蘊兒的呵斥嚇得一哆嗦,半聲也不敢吭了。它挪到蘊兒的身邊,乖乖的趴好。
“讓你調查的東西,你可調查清楚了?”蘊兒冷冷的問。
“吱……”錦毛鼠才吱了半聲。見蘊兒狠狠的瞪着它,後半個吱也只能吞了下去,正經的回答,“回小姐,已經調查清楚了。全楚京裡能夠同時調動那麼多三等靈寵的人,只有楚靜雅公主一個。”雖然話說的音調不太標準,但作爲一隻三等靈寵,它的聰明才智已經算是頂尖的了。
“楚什麼?”
“楚……吱……靜雅……”錦毛鼠緊張兮兮的回答。
“是她?!”蘊兒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大街上雙方的對峙。
“而且……”錦毛鼠繼續說,“吱吱吱吱……”
蘊兒無語了,她瞪着錦毛鼠說,“你的普通話比你爺爺差太多了……”
“……”錦毛鼠大汗了一個。它爺爺遠住在山澗,捎話來說讓它們聽從蘊兒小姐的吩咐。老鼠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它們有一張極爲細緻的地下消息彙集網。
“繼續說。”
錦毛鼠沉了沉氣,把普通話和老鼠語又區分了一下,才斬釘截鐵的說,“而且,現在另一個壞女人,也就是小狐主白雪嵐也住在公主府。”
哦,原來如此。
是這個小狐主白雪嵐和楚靜雅兩人聯手對付她。
“蘊兒小姐。”錦毛鼠說,“楚靜雅公主雖然是人類,但是她是唯一一個可以控制大部分三等靈寵的人。所以小姐如要對付她,小心一點。”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蘊兒吩咐。
那錦毛鼠也沒走,反而蹲在地上轉着圓溜溜的眼睛戀戀不捨的看着蘊兒。
“你怎麼還不走?”
“爺爺說……你變成人的時候不能碰,但當你成爲龜的時候,一定要替他親你一口。”錦毛鼠很誠懇的說。
汗……
蘊兒坐正了身子問他:“那你覺得我現在是人還是龜?”
“是人。”錦毛鼠回答。
“那你還在坐在這裡?!”蘊兒怒了。
“我坐在這裡,等着你變成龜……”錦毛鼠笑的像一個孩子。
我去……
有時候,一根筋的物種真的很難對付,不管它是人還是龜……
錦毛鼠正蹲在那裡,突然門動了,銀伯的聲音傳進來:“小姐,你睡了麼?”
蘊兒看了一眼門,再回頭髮現錦毛鼠早就已經竄的沒了影子……
蘊兒讓銀伯進來,銀伯說他已經查到了是誰動用了那麼多魚。
蘊兒一邊淡淡的聽着,一邊披上了一件衣服。
“小姐你去哪兒?”銀伯問。
“你說呢?”
“小姐你要去公主府?晚上去多危險?”銀伯現在想起那天的太子府事件,都有點後怕。
“我這次只是去看看,絕對不動手。”蘊兒說,“我只是去探一探對方的虛實而已。”
“這也……”
“你對我的靈力不放心,難道對我的逃跑速度也不放心麼?”蘊兒淡淡的問他。
“那也不是,只是……”
“別隻是了。”蘊兒已經換好了衣服,並且把長髮隨意的挽起來紮成髻,沒有帶任何搖擺的配飾,對銀伯莞爾一笑,“相信我吧,我保證只是去看看,看完馬上就回來,絕對不動手。”說完,就轉身推門而出。
————
漆黑的夜裡,一羣地痞流氓舉着火把向公主府大踏步的進發……
帶頭的女子頭髮挽在後面,團成髻,她眸光陰沉,迸發着濃濃的狠戾。
衆人跟着女子來到公主府的後牆外,其中一個三角眼的小混混問蘊兒:“蘊兒小姐,我們要殺人麼?”
“不殺人,我們是來殺雞的!”
“……”那小頭領聞言眼睛一亮,心想這小姐罵人真夠狠的,一句話就把整個公主府的人都比喻成雞了……
蘊兒環視衆人,秀眉一橫,吩咐道:“今夜大夥的任務就是到後院,看到房子就給我燒!”
“是!”衆人舉着火把迎合。
“記住,前院的守衛比較多,所以大殿先不用燒,主要的攻擊目標是後院的廚房,臥房和廁所。只要看到這樣的房子,馬上就給我燒光光,聽懂了沒有?!”
我去……
原來是讓人來殺真雞的……
於是,衆人分工結束,馬上形成人梯,紛紛翻牆而入。
蘊兒看着他們一個個翻過圍牆,心中冷笑。全燒了豈不是便宜了你們,先讓你們嘗一下什麼是後院失火。
很快,公主府的大火就騰天而起,瞬間就燒着了大半個後院。公主府的管家急得滿頭大汗,家僕對着突如其來的狀況也措手不及。
“公主,公主回來了沒有?”管家叫住公主的內侍問。
那內侍搖搖頭:“沒有啊,公主還沒有回來!”
那管家只能望着後院鋪天蓋地的大火長嘆一聲:“這可是真是大難臨頭了!”
————
夜,鳳梟宮。
楚靜雅坐在玉梟殿內,她從下午就來了,但對方說邪尊在睡覺,於是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到了天黑。過了一會兒,終於見到鳳驚羽懶洋洋的進了門來。
楚靜雅馬上站起來,激動萬分的看着他。
鳳驚羽目不斜視,打了一個哈欠,撩衣坐在主位上。
楚靜雅馬上上前說:“鳳尊主,我已經按照約定,帶了比那天多三倍的銀子前來,那隻大水蛭是不是可以……”
“水蛭?”鳳驚羽撇了她一眼,問簡陽,“什麼大水蛭?”
“回尊主,您忘了。”簡陽說,“就是鳳梟宮裡,負責清理糞便的那一隻三等寵……”
“……”楚靜雅尷尬了。
“哦。”鳳驚羽恍然大悟,冥眸不耐的掃過楚靜雅,吩咐簡陽,“她既然要,那就給她好了,折騰什麼?”
簡陽馬上躬身對鳳驚羽說:“尊主,把這隻水蛭給了她,那鳳梟宮的糞便誰來清理呢……”
“……”鳳驚羽一想也是,略略的掃了一眼楚靜雅,眼中有遲疑之意。
“鳳尊主。”那楚靜雅見他又有意反悔,馬上說,“上次你我不是已經說好了,只要我帶夠了銀子,這隻小寵就歸我……”楚靜雅側身指了指背後的三大箱財寶,激動的說,“今天,我把銀子都給你帶來了。”
鳳驚羽掃了一眼箱子。世界上的奇葩真不少,還真有人願意花這麼多銀子買一隻糞便清理工……
“鳳尊主,做生意講的是誠信,你怎麼能……”
他鳳驚羽最不講的就是誠信!
不過,他並不想和她這個廢物多言,有些疲憊的往後靠了靠身子,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你不是要它麼,賣你就是了。不過本尊事先提醒你,這隻三等靈寵,可不是那麼好馴化的,它可是野的很……”
楚靜雅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她興高采烈的說:“沒關係,只要它在我手裡,我一定能把它馴化好。”
鳳驚羽冷哼一聲,給了外面的侍從一個眼色,吩咐:“去帶公主到糞坑裡把那個傢伙撈出來……”
那人領命,轉身時,做一臉噁心狀。
公主一走,鳳驚羽才換下了一臉的慵懶,變得目光沉鬱了起來,他盯着公主的背影,問簡陽:“就是她?”
“是。”簡陽點頭,“屬下調查到她不僅派了那大羣的魚攻擊蘊兒小姐,而且還準備了很多毒蛇。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幫……”
這點事情還用的着他出手?蘊兒她一人就綽綽有餘了。他應該爲蘊兒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於是,鳳驚羽打斷了簡陽:“把這些金子都給她送去……”她不是要用金水澆了滿楚京的花圃麼?恭喜她,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簡陽覺得很浪費,提醒鳳驚羽,“尊主,您難道忘了你的夢想了?你的海可是還沒填滿呢……”
鳳驚羽當然記得,他笑了笑說:“幫她把夢想完成好了,她就會乖乖的跟着我完成夢想了。”他看着外面的夜色,脣邊勾起一個自信的笑容,“何況,我們來日方長。”
————
公主府,清早。
一輛紫色門簾的華美馬車停在了公主府的門口。公主府頂上冒着黑煙,四處瀰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那管家忙了一夜,臉色黑黑的,有氣無力的招呼着侍從去打理後院。
他擡眼見門口來了一輛華美的大馬車,周圍站着很多青衣隨從,於是他走到門外,詫異的問道:“請問你是——”
一位棕衣老伯走上前,淡淡的回答:“我們公子來自於東湘國,來見你們的靜雅公主。”
那管家一聽,立刻想起了昨日宮裡傳出的消息,說東湘國的七皇子蘇之謹來到了楚陽國,已經爲和親之事入了宮,並且會在這幾日親自到公主府裡見公主。看來眼前的就是八皇子蘇之謹的車隊了,那管家聞言,馬上卑躬屈膝的彎下了身子,他忙說:“是七皇子吧?今日公主府出了點事情,有所怠慢,皇子快快請進。”
車簾並沒有動,綜伯又往院子裡看了一眼,見裡面凌亂不堪,還有一股燒糊的味道,他輕咳一聲道:“你們的院子亂成這樣,連我們公子的踏足之地也沒有。”他鄙夷的皺了皺眉頭,“算了,還是等你們收拾好了再進吧。”
那管家一聽,忙解釋:“不瞞大人說,公主府昨夜被縱火徒放了火,後院幾乎被燒光了,所以味道不好聞,但是火勢並沒有蔓延到前院,請大人和公子將就一下,先進來稍後,老奴馬上就通知公主。”
綜伯正要反駁,只聽馬車裡傳出了蘇之謹舒緩溫潤的聲音:“綜伯,算了。管家請,就進去吧。”
綜伯聽說自家主子也這麼說了,也沒什麼反駁的。於是他小心翼翼的掀開車簾,伸手拖住了蘇之謹的手。
蘇之謹緩緩的從馬車裡露出頭來。管家一看,登時就心中大駭,竟然有男人長的這樣漂亮,竟是整個楚陽國也無人能比的。他一身宛紫色的錦緞長袍,面容雖然消瘦,但卻五官精美,面色蒼白,反而透出了一股極爲憂鬱深沉的氣息。他的瞳孔猶如冰封在深海底的萬年沉冰,晶瑩剔透,卻沉積不化,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他的身上沒有殺氣,卻也無法讓人接近。
那管家這一眼,居然都看呆了。
綜伯將蘇之謹攙下來,管家纔回過神來,忙領路帶着蘇之謹進了門。
蘇之謹一進門,躲藏在不遠處的兩個賊頭鼠腦的人相視一眼。
此人是來找公主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物,不如……
兩人相視一笑,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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