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過後,雲依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那人的笑,淡若清風的,開懷大笑的,都讓她難以忘懷。
傳言齊王一向話少,也不愛笑,腿斷了後更是陰鬱,若傳聞是真,那他的笑該是珍貴的,她何其有幸,一天之內看到他兩次笑容,若說第一次的笑美如畫,卻清淡得如水中月、鏡中花,美得有些不真實,讓人不敢觸摸,那第二次的笑就生動的多,像是脫離了畫變得真實親近起來。
幾度輾轉,雲依實在睡不着,乾脆披衣而起,本想出門,但眼角餘光瞄到案上筆紙改了主意。坐在案前,想着那人輕輕淡笑的樣子,提筆作畫。
白衣墨發、血紅豔花,一幅畫一氣呵成。畫好後,端詳着自己的畫作,雲依表示自己被自己的畫美到了,雲依很清楚自己的作畫能力,她的畫工不錯,說精通不爲過,但還沒到能把畫畫得那麼傳神的地步,雲依想:若是每次畫畫都能發揮出這樣的水平的話,她可以試着去挑戰當世第一大畫家的寶座了。
齊王府,墨涯居。
“主子,要去查查那人的底細嗎,只怕那人出現在您面前不是偶然。”
蕭逸雲望着窗外的月光,淡淡道:“不必了,剛剛沒讓你們跟上他就沒打算查他。不管他是否別有用心,看在他今日讓本王心情不錯的份上便罷了。若是以後再遇到,再查也不遲。”
京郊別院。
這幾天雲依很安分,安安靜靜地呆在御賜的別院裡把安慶帝賜的嫁衣拿了出來修改,這次聯姻,只怕兩國想看笑話的人不少,包括兩國君主在內,所以雲依必須萬事小心,嫁衣上可能被動手腳,再者,畢竟是她的婚禮,前世今生第一遭,須得好好對待,即使不能自己親手縫製,但依着自己的喜好改改還是可以的,反正只要別改得太過,也沒人會發現不對,畢竟這嫁衣縫製的人又不在,這嫁衣只在她被送上花轎時穿了一下,見到的也不會記得太清。
雲依把嫁衣拿出細細檢查,還真教她發現嫁衣上有大問題。
嫁衣很華美,上面嵌了不少珍珠寶石,相對的嫁衣分量也不輕,但嫁衣針線不密實,這是她出嫁前就發現的,那時她並沒多在意,雖然針線不密實,但她判定還是經得起她折騰,只要沒有太大的動作不會有問題,而且那時也沒時間補救。嫁衣是她出嫁前一天晚上纔到的,時間來不及,所以爲以防萬一,她決定這兩天好好縫縫。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出嫁時那並不密實的針線如今竟然變得極脆,輕輕一崩就斷了,雲依眼皮跳了跳:做這事的人真狠,怕針線不密實不一定能達到效果,非得讓她在大婚時丟這臉而故意選用時間一長就會爛掉的線,試想一下,大婚當天,賓客雲集,本就讓人笑話的婚事再鬧出新娘子衣不蔽體這一出,呵,那場面,估摸着精彩。
不過他們也真是小看她,以爲她真的如傳聞一般不堪嗎,這種小伎倆真以爲能整到她?哼,要不是她懶得和他們計較,他們早被她整死了。
把嫁衣重新縫好,順手改了下樣式,把上面過多的珍珠和寶石拿下,雲依心裡直嘀咕:安慶帝果然財大氣粗,爲了整她,那麼多說好的珠寶都捨得。
嫁衣都是有一定規格的,東臨雖然規矩沒安慶那麼多,但在婚事上東臨比其他國家都慎重,連帶着規矩也多,比如說嫁衣,一個王妃的嫁衣是絕對不能比皇后貴重的,她的嫁衣上有一塊稀世寶玉,是依附於安慶的一個小國進貢的,皇后好不容易討要過去天天帶着炫耀,如今爲了趕上東臨當年娶後的規格,竟然連這寶貝都拿出來了,是要她乾脆在婚禮現場被投入大牢嗎?
先是衣服破裂、衣不蔽體,然後再以加以規格超東臨娶後,一個大不敬之罪往她頭上一扣然後把她投入大牢,嘖嘖,這場面想必精彩至極。
這事必然是安慶皇帝下令讓皇后下功夫整倒她,皇后爲整她,也爲在皇帝面前樹立大度的形象,乾脆下血本把自個兒的寶貝貢獻出來,寶貝再好總是抵不上帝王的恩寵的,皇后也真夠狠的,對別人也好,對自己也好,都夠狠,難怪能在女人多得要死的安慶皇宮獨佔鰲頭。
要問爲什麼做到這麼絕?一來爲打她父親的臉,說不定會以此事要挾她父親交出兵符,否則就只能看着女兒去死。二來是安慶也知道東臨帝王的想法,讓她在婚禮上難堪也就相當於打蕭逸雲的臉,能討東臨帝開心對他們沒壞處。
嫁衣是御賜的,事發推給安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理由折騰他們,到時誰會管究竟是誰幹的好事,就賴定是她雲依把安慶皇后賜給她的玉自作主張地嵌在嫁衣上的,說不定她叫冤了人家還要反咬她——安慶皇后割愛賜玉,她不識大體犯了錯還要把罪責推給皇后,其心可誅。
尼瑪,根本就是把人往死裡逼啊,想想就惡寒。不過現在嘛,這些寶貝她就收下了,她要叫他們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呸,什麼狗不狗的,她纔不是狗呢。
對着嫁衣又想到了些什麼,雲依垂下眼簾,心裡有些發寒:湘湘,這裡面可有你的功勞?
嫁衣的事搞定以後離婚期也沒幾天了,雲依依舊安安靜靜地呆在別院,她不太想出門,也不太敢出門,原因無他,她怕遇到蕭逸雲,倒不是說她排斥見到他,只是要是一不小心又遇上,她有可能變得不像自己不說,蕭逸雲也可能因爲見的次數多而懷疑她是故意接近他的,到時候一查查出了她的身份,只怕就坐實了她的別有用心,若就此不遇到,即使成婚後認出了她,也只以爲是她偷溜出去偶遇他,然後不動聲色罷了,她頂多攤上一個心機深沉的罪名。
好吧,就是心機深沉她也不想從他嘴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