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好奇:“他們怎麼會突然自作主張把人給帶走的?信呢,拿給我看看。”
左靜遞過信件,雲依極快得瀏覽了一番,又從頭細細地看了一遍,有些無力:“竟是這樣,他們也擔心我們處理不好這些,所以先行離開了啊。”
雲依有些感嘆,有些失落,卻並沒有去怪罪他們分毫:“沒有誰有義務把命交到我手上,避開危難本就是人之常情,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左靜有些不快:“他們也太小看王妃了吧,這點事都不能跟我們共進退,虧了王妃還把他們叔侄當自己人呢。”
雲逸淺笑:“傻丫頭,不是誰都可以和你一樣,對我無端信任,不離棄分毫的。”撫了撫左靜的臉頰,雲依調笑着錯開話題:“吾家有女初長成,我家靜兒和瀟峰戀愛以後,越變越美了呢。女大不中留,只怕過不了多久,要見你都要得到蕭某某的首肯了呢。”
左靜臉紅,嗔怒地看了雲依一眼:“啊呀,王妃你太討厭了!我不要理你了,哼!”說着跺了跺腳,然後跑了出去,小女兒之態盡顯。
雲依看着左靜離去的身影,眼裡的笑意漸漸斂去。真的到了這般危險的境地,連和自己交好之人都不肯信任於她,選擇先行離去了嗎?雲依望向窗外,又是睏意襲來,雲依雙手指甲陷進肉裡,阻止自己再次睡去。
玉龍山腳下,薛家叔侄恰好碰到了護送林媚兒而來的暗閣之人,薛晨進入馬車,心疼地抱住昏睡之人,想給她解藥,把她弄醒。
護送至人上前阻止道:“薛公子萬萬不可,林姑姑並非自願離開,此時醒來必定大鬧一場。還是入得玉龍山再將姑姑喚醒吧。”
薛晨想想,道:“我們先去雲來客棧裡歇一晚,把媚兒喚醒,明日再帶着媚兒回玉龍山吧。那裡也都是自己人,總是不會讓媚兒輕易離開的。”
“薛公子,少主的意思是,即刻回玉龍山,在一切平息、少主去信於你們之前,不要下山。”來人極爲堅定道。
薛晨本想反駁,他們也用不着這麼急吧,總不至於這就出事了吧。薛晨開口前,薛仁便懶懶道:“這外邊我還真住不慣,還是回玉龍山睡吧,那臭丫頭把客棧開在我們山腳下已經夠礙眼了,讓我去住老夫都不削!”說完一甩袖,先行離去。
薛晨瞪了那個護送之人一眼,然後抱着林媚兒,跟上自家叔父,向玉龍山行去。他們沒看到的是,護送之人低垂的眼眸裡深深的算計光芒,更加不知道的是,他們剛從鬼門關過了一趟。若是他們執意要去那客棧留宿,這羣人就算是冒再大的風險,也必殺之。
黑雲遮住月亮,天地間越發暗沉。
雲來客棧內,旅客雲集,大多還是不辨深淺的江湖人士。來找薛仁的本就是各路人馬都有,其中江湖人士尤其多,所以雲來客棧的人對此見怪不怪,一如往常地辦事。
雲來客棧外,那個護送林媚兒前來的領頭之人與雲來客棧出來的一人碰頭。
“都辦好了嗎?”
“放心,萬事俱備,薛仁叔侄已經回了玉龍山,應是不會再出來了。若非有一定的交情,也怕他們叔侄奮力反抗我們未必能把事情辦得萬無一失,否則倒是直接殺了他們來得省事。”
“好了,你先過去幫忙吧,這裡有我們,我們守在這裡,若是薛家叔侄去盛京,必然經過這裡,倒時我們必然會留下他們。”
“好,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便飛身離開。
另一人也轉身朝雲來客棧裡走去。
皇宮內院一處偏僻之處,一人一身黑色斗篷站於院中,雖是着着寬大的黑衫,但就身形看去,必是女子無疑。
一黑衣人飛身落於她身後,清冷的聲音響起:“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雲依最近嗜睡,都沒有足夠的精力去發現有什麼不對,只當是身體不適。”
“青蓮那裡多次把脈無果,已經歇了心思。如今以爲薛家叔侄怕事先行離開,也沒有強求。只要薛家叔侄不出現,便不會有人發覺她身體到底出了什麼毛病。”
女子沒有回身,清越的聲音響起,昭示着聲音主人的愉悅:“很好,就這樣下去,賞花節過不了多久,那女人就可以去見閻王了。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命有多大,這次還能不能這麼好命逃過去。”
女子伸手摘下院裡的一朵紅花,將花揉於手掌之中:“這東臨的江山很快就要易主了,被鮮血染紅的江山必然愈加妖豔。”
“亂吧,亂吧,越亂越好,到時候趁亂殺了蕭逸錦、魏家兄弟還有蘇瑜,瓦解雲依那個女人還有神騎軍的勢力,讓逸雲坐穩江山。而我,將是蕭逸雲的後,蕭逸雲唯一的妻,誰都奪不走他了。”
女子鬆開手,花落,被女子鞋底踩過。
黑衣人聽到蕭逸錦、魏家兄弟等人眼裡都是死寂,卻在聽到雲依的名字時眼裡出現波瀾,眼裡隱有不忍和掙扎之色。望着女子離開的背影,黑衣人眼裡的掙扎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着那抹背影的心疼與眷戀,繼而是堅忍之色。
爲了她,就算是負盡天下也在所不惜,不就是一個雲依嗎?若你所願,我必殺之。
玉龍山上,薛晨將藥瓶置於林媚兒鼻下。林媚兒打了個噴嚏,悠悠轉醒。
林媚兒睜開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薛晨將頭湊到林媚兒眼前,林媚兒皺了皺眉,擡起手將他的腦袋扒拉開,慢慢坐起,扶着頭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話音剛落,林媚兒意識到什麼,驀地放下手,認真打量四周。
“這是在哪?這根本不是伊人嬌,這是哪裡?”
薛仁冷冷道:“玉龍山。”
林媚兒怔住:“我怎麼會在玉龍山?”林媚兒仔細想來:“我明明在伊人嬌的,怎麼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
林媚兒想了會兒,突然擡起頭,直直看向薛晨:“你們不會是貪生怕死,故意把我擄來,想我和你們一起躲着,避開一切危難的吧!”
不待薛晨反駁,林媚兒激動地起身抓住薛晨的衣領,大怒道:“薛晨,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叔父也就罷了,他本就沒有心,和依依也不相熟,可你不一樣,你和依依也是好友,你怎麼能丟下她不管,還爲了一己私慾把我也給擄走呢!”
薛晨也有些怒了,沒想到林媚兒竟然是這樣想他的。薛晨正待開口反駁,薛仁先開了口:“別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自以爲是地亂說一通好嗎。你在這裡,是你口中的依依的傑作,和我們叔侄無關。她不想我們去盛京礙手礙腳,我們自是不會去討人嫌的。你若是實在不滿,回去便是了,別對着我們叔侄大呼小叫的,看了心煩。”
林媚兒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仁:“你說的可是真的?”
薛仁冷冷道:“哼,倒是有什麼不能說,得要我薛仁說假話了?”
林媚兒沉靜下來,思索了一陣,然後喃喃道:“依依確實說過,若是情況不對我們便先行撤離,可是還沒到時候的,怎麼就這麼急着讓我離開了?”林媚兒擡頭問向薛仁叔侄:“你們可有回盛京見過依依,依依是這麼說的?”
薛晨搖了搖頭:“我們在盛京不遠處的鎮上遇到前來接應的人,我們將藥物交給了他,另外去信給了雲依。你我們也是在玉龍山附近遇到前來護送你的人的。”
林媚兒皺眉:“不對啊,若是依依有心讓我走,會瞞着我是必然,但一定會在你們回去之後讓你們把我一起帶走的,不可能就這麼急着都不讓你們回去。盛京的形勢還沒有嚴峻至此啊。”
林媚兒望着薛晨道:“依依的信件呢?”
薛晨將剛剛收到的來自雲依的信件拿出遞給林媚兒,林媚兒拿過細細看來,薛晨在一邊解釋道:“這是前不久收到的來信,青兒送來的,是雲依的筆跡,裡面只有祝福我們的話語。”
林媚兒看完信件,對薛晨道:“就只有這一封信件嗎?還有呢?”
薛晨奇怪道:“就只有找一封啊,有什麼不對嗎?”
林媚兒眼神漸漸幽深起來:“這封信確實是依依的筆跡,亦是依依的口吻,可是這信不對。”
薛晨不明白,都這樣了,分明就是說這就是雲依的親筆信了,還能有什麼不對的。
林媚兒在薛晨奇怪的目光中一邊思考,一邊緩緩解釋道:“依依就這麼自作主張把我送出來,是差了我一個解釋的,以依依的性子,必然會給我留信,向我解釋並且告歉的,不會就這麼傷感得說幾句祝福的話了事。”
林媚兒看向兩人,認真道:“你們也看過這信了吧,不覺得這信寫得過於晦澀,細細品來,不是要我們成全她讓她獨自面對危難,而是她想成全我們,祝我們安寧幸福嗎?”
薛仁雖是滿臉不耐,卻是立刻細細想來那封信的內容,薛晨則是直接拿過信件再次細細看來。他們拿到信看過後便置於腦後,也沒細細品味,如今聽林媚兒這麼一說,確實覺得有些不對。
在薛家叔侄專注於信件之時,林媚兒又道:“而且你們不覺得,依依的字跡力道有所欠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