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少年少女注視着蕭水寒雙眸發紅,看到他宛如貪婪的美食者一般用力的啃噬着那個女孩兒的脖頸。或許是驚懼疼痛交織,只見那個女孩兒的兩隻眼睛瞪得極大,隨着周身的血肉和元氣逐漸喪失,漸漸進入了蕭水寒腹中,她的眼睛逐漸不復光彩和神韻,和身體一樣,漸漸幹扁下去,恍若黑暗中丟失了呼吸,蛻變了色彩的蒼白蝴蝶,容顏彷彿瞬間老去了幾十歲那般。
也正是那一刻,那個女孩的臉頰上緩緩浮現出和其他人面上一模一樣的“衿”字。
而與之不同的,則是蕭水寒此時的面龐。
有如酒足飯飽,蕭水寒滿意的擡起頭來,一手微微鬆手,那女孩兒便瞬間倒在了地上。她的身體因爲血肉和元氣被蕭水寒噬咬了個乾乾淨淨,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逐漸發黑。只是那雙眼睛仍舊瞪得極大,儘管空洞無物,儘管完全失了顏色,可她眼角還噙着淚珠,面上的淚痕漸漸乾涸,逐漸遺留成了一條銀線。
而蕭水寒的頭髮卻隱隱地比方纔更多了些光澤,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也少了些紋路。
“下一個……你們誰先來?”
蕭水寒闔目享受着此刻身體所給他帶來的愉悅,脣角激起來一陣嘲諷和譏笑,雙手一一指過剩下的少年少女,看到他們臉上流露出的滿滿的恐懼和絕望,那一刻,蕭水寒卻感受到了無比的滿足。
“你?”,“還是你?”,“不然,從你開始?”
蕭水寒頓了頓,一一指過,無比的享受這種高高在上,手中掌握着殺伐大權的快感,也更享受由於吸了血肉和元氣,所給他身體帶來的極致的享受和愉悅。
“蕭水寒!你快放了他們,你聽到沒有?!你……”
白筱語還沒把話說完,只見蕭水寒已經怒不可遏的轉過身來,右手毀了揮衣袖,霎時間氣力打到了她的身上。
忽地重重倒在地上,白筱語只覺得嗓子一陣腥甜,“噗”的一聲,殷紅的血液從口中吐露到冰冷的地面。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擾了我的興致,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話畢,蕭水寒頓了頓,面上的鐵青逐漸歸爲平靜,笑着道:“兒媳,你別急。很快,很快我就會送你們上路了——”
說完,蕭水寒緩緩別過頭去,不再理會白筱語,而是如同方纔一般,垂首定定地咬在一個少年的脖頸上。
他的雙手不再掙扎,他的肌膚漸漸幹扁。
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個少年少女接連倒下,而蕭水寒的指甲卻漸漸地泛着黑色,泛紅的眼睛下方一道淺淺的黑色線條。此刻,白筱語卻能清楚而深刻的感覺到蕭水寒身上的氣息所發生的變化——他成魔了。
現在的蕭水寒,已經不再是個人了。他身上的妖氣是那樣的濃重,比起昔日的鳳甲仙或是墨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要是狠起心來,遠遠比那些妖魔亡靈還要恐怖邪惡的多。
這是白筱語從蕭水寒身上所感悟到的一點。
曾經,她只知雲門白家的使命是除妖降魔,除盡天下害人的妖魔邪靈,還天下以太平。
可她現在才明白,除妖降魔是真,可背後,最關鍵的則是人心。人若是狠決凌厲起來,倒還不如妖有情。
爲了執念,蕭水寒將自己,將他人害到這個地步,這對人間來說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剩你們兩個了——”蕭水寒輕笑着說道,手指撥弄着衣袖上的紋理,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詭譎和凌厲。
可剩下的那兩個女孩眸中卻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與恐懼。
或許是知曉自己大難臨頭,很快就會死去。或許是眼睜睜的看到身旁的人慢慢死去。白筱語清晰地看到了她們眸中的平靜和絕望。
她們在等,等死。沒錯,是等死。
就像是在醫院的病牀上靜靜躺着的那些病人,大限將至,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死去,卻再也沒有一絲一毫轉圜的生機。此刻,她們沒有希望,剩下的,便只有平靜和絕望。猶如一潭死水。
“誰在外邊?!”蕭水寒剛剛垂首,已經張開了嘴巴,正欲朝着那個女孩的脖頸處咬去的時候,猛然揚聲喊道。
同時,也打斷了白筱語的思緒。
“……呵,既然來了,何不大大方方的進來?!”有些沉吟地,蕭水寒輕輕嗔笑了幾聲說道。
“宗主的功力真是進步了不少啊……”畢方平靜清亮的聲音從洞穴外揚起,越來越近,卻來越清晰。
自身後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猛然轉過身去,只見時暮恩和蕭毓軒,畢方、幕寶四人正定定地邁着步伐朝內裡走來。
白筱語驚喜地張大了嘴巴,可那笑容卻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只見他們四人身上的血跡都是那樣的殷紅和清晰。蕭毓軒的鎖骨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猩紅的鮮血從肌膚中緩緩沁出,觸目驚心!而時暮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手臂上逐漸向下流淌着血液,一直蜿蜒流入指間,原本穿着的衣裳看不出是紅還是,還是……血!想必在焚天煉獄,在到達焚天洞的路途中,他們四人也必定遇到了不少危險。
一時間,看着他們四人,白筱語只覺得胸口疼痛,眼睛酸漲。
“你快去救筱語!”蕭毓軒揚聲喝道,可他們還來不及動手,白筱語只覺得身子一個飄忽,忽地被一股氣力猛然間從地面上拎起來,躍至蕭水寒身旁。
“爸,你快放開她!”
屆時,白筱語只覺得脖頸處一片冰涼,猛然間蕭水寒的右手已經緊緊扼住了她的脖子。
“放了她?”聽到蕭毓軒的話,蕭水寒只覺得甚是好笑,“她可是我的護身符,放了她,我豈不是少了條後路?”
“你若膽敢傷她半分,我也絕對不會苟活,也絕對不會讓你繼續爲非作歹下去的!”蕭毓軒緊緊盯着蕭水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忽然,沉思的蕭水寒身子猛然彷彿微微顫慄了一下,眸子閃耀如電光,脣邊卻噙着一絲苦笑:“兒子,沒想到你當真對這個丫頭如此上心。”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她!”蕭毓軒強忍着心中的怒氣和痛苦說道。
“靈力!”蕭水寒的目光忽然冷漠的如同徹骨的冰雪,“我要你們全部的靈力!我找不到子衿的魂魄,這一定是因爲我現在的靈力還不夠!我需要你們全部的靈力,設下復生的陣法!”
“你想吃了我們?還有你的親生兒子?!”聞言,饒是畢方也不免覺得驚訝萬分。他活了那麼多年,俗世間各種奇怪繁雜的事情,捫心自問,他也見了不少。即便他現今已然明瞭蕭水寒犯下的種種殺戮,可是,像蕭水寒這樣,爲了一個不愛自己,死去多年的女人,如今甚至不惜拋卻自己兒子的性命,爲了進入冥界找到子衿的魂魄,爲了追求復生子衿的陣法所需要的強大的靈力,不惜殺了那麼多人,吸乾他們身上的血肉和靈力,執意化魔,不顧一切後果的人,畢方卻是頭一次見到。
爲情字癲狂的,妖想變成人的,他見的多了。可像蕭水寒這樣執念深重,甚至不惜甘願化魔,殘殺自己兒子的,畢方還是頭一次見到。
蕭水寒看着幕寶和蕭毓軒他們靜靜環顧着四周散落的屍體,面上竟然頗有些得意洋洋,“不錯,我就是要吃了你們,我的兒子靈力強大,自然也不會例外——”
“你瘋了嗎?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那又如何?!”蕭水寒重複着,脣角激起一陣譏笑,“在這個世上,只有子衿爲我生下的孩子纔是我蕭水寒的骨血!其他人根本就不配!”
那一瞬間,只見蕭毓軒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眼眶中涌出滑落至臉頰。
從小的時候,自從自己有記憶開始,他便知道,父親便一直與母親很少見面,甚至一連幾天,連話卻也說不上半句。
但那時,母親面上卻沒有半點慍色,看向父親的目光卻也盡是溫柔。甚至當年幼的他詢問母親,爲什麼爸爸總是很少來看自己,也很少看她的時候,母親卻只是莞爾一笑,彎下腰來將他抱在膝上。
如同這世間大多女人一樣。母親只是自我安慰,自我欺騙,而對蕭毓軒,也則是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
冥殿的事務衆多,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整個冥殿上下都需要爸爸一人保護,自然無暇顧及家人。
他們身爲妻子、兒子,自然應該體諒,明白。
母親還說,雖然爸爸事務繁忙,但他的一顆心,卻始終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在蕭毓軒身上。
所以,自此之後,蕭毓軒便一直努力勤加練功。他想着,既然爸爸是因爲事情衆多,一人應接不暇,所以纔會那般,
那既然這樣,他就去學着幫爸爸打理冥殿的事情,分擔他的辛勞。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那麼辛苦,那麼忙碌,也就有更多的時間陪着自己和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