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他們醒了!”幕寶看着他們兩人欣喜地大聲喊道。
白耀師和蕭水寒幾人循聲望去,只見蕭毓軒和白筱語的眼睛竟然慢慢的睜開了!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將功力收回。
“筱語,你覺得怎麼樣?!”幕寶一下子撲到她的面前問道,睜大了眼睛觀察她的面色,想看看她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幕寶…”白筱語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覺得怎麼樣?”蕭水寒定定地問道她身側的蕭毓軒。
“我,我沒事…”
幕寶見狀連忙爲兩人把脈,發現兩人體內的妒夫人之毒確實已經清除了個乾淨,遂驚喜地向白耀師他們點了點頭,表明他們兩個已經無礙了。見幕寶如此,白耀師他們總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你們兩個可算是醒了,真是要嚇死我了!”
幕寶正感嘆之際,忽地自身後傳來“咚”的響聲。幾人循聲望去,發現蕭翎兒已然暈倒在了地上!而她原本烏黑明亮的一頭長髮此時居然變成了銀色!就像衰老了幾十年那般。
“蕭翎兒!蕭翎兒!醒醒…你快醒醒啊!”幕寶忙着急的跑過去把她攙扶起來喊道。一時間,在屋外的白一宇也聞聲闖了進來,站在他身邊的還有時暮恩,想必他得了消息,遂也在晚上着急的趕了過來。
一時間,剛悠悠轉醒的蕭毓軒也忙強撐起身子,步履維艱的走過去,蹲下來看着蕭翎兒。而白筱語昏迷了十多天,雖是醒了過來,但是身子實在太過虛弱,勉強地匍匐到牀畔,可任憑她如何用力,一時間也難以下牀。白一宇只好大步走過去,將她扶起來,拿了個靠墊讓她倚着。
“表哥,你醒了…太好了…”蕭翎兒喘着粗氣緊盯着蕭毓軒說道。
“你真傻,爲什麼,爲什麼要用這嗜血珠?”
蕭毓軒醒來的時候便已看到了蕭翎兒手中攥着的嗜血珠,當下心中便已明瞭了幾分。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可你這是以命換命啊!你知道嗎?!”蕭毓軒悲痛的對她喊道。
自古以來,嗜血珠一出,它的主人便會因此而耗盡心血,油盡燈枯而死,無一例外。別說是幕寶,青玄,此刻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我…我知道。”蕭翎兒垂下眸子,看到自己肩上垂下來的幾縷銀絲,失了神似的,雙手遂捧着自己的臉頰,只一瞬,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雙手慢慢地垂下來,無奈地笑了笑,緩緩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不,你還是那麼漂亮。”幕寶心中着實不忍,遂在一旁微笑着盯着她的眼睛緩緩說道。
聽到幕寶的話,蕭翎兒嘴角輕輕上揚着,心中似是稍稍放心了些,遂看着蕭毓軒,接着道:“我,我知道,我知道我做了很多的錯事,可我不後悔。我只是愛你…”
“我知道…”看到蕭毓軒眼中的不忍和傷心,蕭翎兒緩緩伸出手來,一手觸及到蕭毓軒的臉龐,提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喃喃道:“你…你能原諒我嗎…”
蕭毓軒重重點了點頭,強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道:“我不怪你…”
“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聽到他已經原諒了自己,蕭翎兒面上不由浮起了一抹微笑,旋即看向牀上的白筱語,定定道:“我要你答應我,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他…一定會好好愛他!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好,我,我答應你…”白筱語不忍地看着她的眸子回答道。
聽到白筱語對自己許下的承諾,蕭翎兒笑了,蕭毓軒眼中卻有了溼意。
是啊,她從小就是這麼的倔強,這麼的執着,從來不肯服輸。可自己爲了白筱語,服下妒夫人,用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而蕭翎兒如今卻又爲了救自己,明知必須要救醒白筱語,明知道醒來之後自己會和她永遠的廝守下去,也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用嗜血珠以命換命!
思量之間,淚水已經衝出眼眶。她畢竟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那個翎兒啊!這二十多年來,自己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可現在,雖然是她有錯在先,但卻是自己一手把她逼上了絕路。不管她做了什麼,現在她都已經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了。
看着她滿頭的白髮,一時間,蕭毓軒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這情之一字,
初次相見時,那個天真活潑,無憂無慮的女孩兒。
他只知道,她是父親好友的女兒。
她告訴自己,她的名字是蕭翎兒。
“你看,我們同姓哦!”
她總是那樣的調皮,她說自己太過嚴肅,像個十足的教書先生。她拉着自己的手跑到冥殿庭院裡,挑選了一顆最高最粗壯的樹,讓自己爬上去。她說,高處的風景纔是最美。
再次相逢時,她卻已經變成了父母雙亡,手足無措的孤女。
父親不住囑咐自己,以後,她便是自己的親妹妹,她會永遠住在冥殿裡。父親說,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一眼萬年。種種往事憶上心頭,一切都清晰得彷彿不過是昨日發生的事情那般……
“翎兒,我…”蕭毓軒試圖將心中的話告訴她。可想要說的時候,卻覺得心如刀絞,話到嘴邊說不出口。是啊,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資格怪她?可他又有什麼辦法救她?他只能是那樣的無能爲力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一滴的失去生機。
似是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蕭翎兒微笑着說,“你別自責,也不用對我抱有什麼愧疚。這本來就是我自找的…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話音剛落,蕭翎兒只覺得自喉間傳來一陣腥甜的滋味,一口氣提不上來,不禁一手捂着嘴巴用力咳了幾聲。垂眸望去,手上全然是鮮紅的血液、一時間,血液的腥味就那樣蔓延到了空氣中。
“筱語…筱語!”衆人不禁叫喊道。蕭毓軒見狀忙把她緊緊擁在了懷中,用衣袖輕輕擦了擦她嘴角的血液。
“能被你這樣抱着,真好…”
蕭毓軒那樣緊緊地擁着自己,他的懷抱和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不!他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陽光。她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回這樣的場景,她想,蕭毓軒的懷抱一定很溫暖,被他抱着也一定很有安全感。殊不知,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親自體會到了這種感受,卻是這樣的情景。可這個情景卻是自己永遠都沒有想象到的……
蕭翎兒從未意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了他真摯的一個擁抱。
若是時光可以逆轉,若是可以再給她一個重來的選擇,她還是會選擇如此。哪怕蕭毓軒怪她,怨她,甚至是恨她。她也無怨無悔。
既然這輩子得不到蕭毓軒的愛,既然他心裡沒有自己,既然他已經愛上了別人,既然要自己在餘下幾十年的歲月中眼睜睜的看着蕭毓軒和白筱語兩人纏纏綿綿,那她倒還不如死了。
沒有他的愛,沒有他陪在身邊,自己的性命留着還有何用?不過是苟且的活着,每時每刻在對他深深的思念和留戀中度過罷了。若是如此,她寧可放棄自己的性命。
“筱語,你再撐着點!啊?我要你好好活着!不許你死!”幾乎是發瘋了一般,蕭毓軒歇斯底里地對她喊道。
“我,我撐不下去了…可以在你的懷抱中死去,我知足了…這樣很好,很好…”蕭翎兒笑着對他說道。
良久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一時間,只見之前還懸浮到半空中的嗜血珠突然掉落在地面上,“啪嚓”一聲碎落,滿地的血色玻璃。是啊,白筱語和蕭毓軒醒了,它的主人去了,嗜血珠再也沒有必要存留在這世間了。
蕭毓軒定定盯着蕭翎兒的面龐,她的嘴角卻還殘留着方纔的微笑。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蕭翎兒的身上,整個人被月色緊緊地包圍着,看起來是那樣的安詳,寧靜…
衆人見她如此,遂不忍地將頭扭向一側。
不知不覺中,蕭毓軒擁着她的臂彎力道又加深了幾分,淚水奪眶而出。
自己的妹妹,相處了二十多年的親人,就這樣的離他而去了。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蕭翎兒了…
他口口聲聲地說自己願意爲白筱語畫地爲牢。現今看來,她又何嘗不是如此?若是自己當初在察覺到她的心意的時候,可以及時地勸阻她,做出一些行動來,告知她自己的心意;若是自己在愛上白筱語的時候就告訴蕭翎兒;若是自己當初可以多換位思考,站在她的立場爲她着想…那麼,今天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局?
可惜,造化弄人。不論現今心中有多麼大的悔意,一切終將是晚了。事情已經發生,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他終將存着對她的一分愧疚活下去,直到終老。
“翎兒,下輩子,你不要再遇到我。”蕭毓軒在心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