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就拋下唐月月跑在了前面，這一次，我悄悄加快了一點步伐。
唐月月很快追了上來，她惡狠狠地看着我：“你做夢！答應我的事情別想反悔！”
我忍住嘴角的笑意，瞥了她一眼：“那就看你了。”
我是趕在最後一分鐘跑進教室的。
看到我滿頭大汗的樣子，坐在前面的吳源笑嘻嘻地道：“怎麼了？昨晚嗨過頭了？”
我瞥了一眼他嘴上還在啃着的飯糰，皮笑肉不笑地一把抓了過來：“對啊，我正好餓得能吃一頭大象，謝了！”
“啊，我的飯糰！”後面傳來吳源悲切的痛呼。
我和唐月月晨練的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李昂。正如之前初中那一次一樣。
那時沒有告訴李昂和張明，一是不想他們因爲我而擔心，二是自己也怕跑不出成績來給兄弟丟臉。
因此看到我滿頭大汗的樣子，李昂只是一臉奇怪：“朱嘯天你早上幹什麼去了？跟一路跑過來似的，滿頭大汗的。”
我輕描淡寫地解釋：“我從今天開始，提前下站，跑一段，就當訓練了。”
“這也行。”李昂果然相信了，一翹拇指：“你牛！”
上課前，我特意看了夏瑜的方向一眼。
夏瑜仍然是安安靜靜的，這次甚至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
我看着她將課本翻出來，安靜得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低下頭看向她的腳，仍然是那雙鞋。
果然是她。
我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課間我正打算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和夏瑜問個明白，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姑姑打來的電話，我忍不住蹙了蹙眉，好像每次我要找夏瑜談話的時候，總會發生各種情況，還真是有夠邪乎的。
走出教室，我接起姑姑的電話：“姑姑，有什麼事情嗎？”
“你這孩子，沒事就不能打你電話了？”
我笑笑：“沒那個意思，不是知道姑姑你忙嗎？”
“誒……好孩子，最近有好好吃飯嗎？”
“有，放心吧姑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邊姑姑的聲音變得有些感慨：“真是好孩子，難怪你父母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
我沒搭腔。
“你可別怪你父母啊，他們也是逼不得已的，畢竟要賺錢養家嘛！”
我含糊應了。我知道姑姑其實早就明白了我爸媽的不合，兩個人雖然還是法定上的夫妻，但在我小時候開始，看到的只有他們吵架、冷戰的樣子。
我一直在想着他們什麼時候回離婚。
“……你爸爸寄來了東西，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一趟吧？順便吃頓飯。”
“好的，謝謝姑姑，姑姑做飯最好吃了！”
“就你嘴甜，好了，快去上課吧，要好讀書啊。”
“知道了。”
我掛上了電話，不知怎麼的，有些想抽菸。
爸媽他們已經十個月沒有回來了。我想，他們這次終於要離婚了吧。
我確實無喜無悲。
因爲我住的地
方不方便收快遞，因此每次爸媽寄快遞總會寄到姑姑家去。
我思量着姑姑雖然沒說，可是她畢竟是上的晚班，放學後去太不方便了。
一放學我就往外跑去。
李昂拉住我：“誒，等等，今天不一起吃了？”
“不了，我去我姑姑家拿東西。”
這個時候夏瑜剛好走了過去，她朝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又像是受驚了一樣，跑遠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跟姑姑說了一聲之後，我便出了校門。姑姑做飯總是很好吃，我似乎已經能夠聞到熱飯菜的香味。
人總是在越匱乏的時候越能體會到物質的珍貴，一個孩子如果沒有獨居過，是不會明白熱飯菜到底有什麼含義。
在去姑姑家的路上，我越想越餓，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覺得有些餓得受不了了。
都是一大早就跑了那麼久的原因，那點吃的早就分解完了。
我好像看到了胃液在腐蝕我的胃袋的樣子。
下了公交車之後走了兩步，突然發現，這裡竟然就是昨天中年吃的那家餐廳所在的街道。
也不知道怎麼的，我雙腳不受控制地往餐廳的方向走去，一直到了餐廳門口，我才恍然驚醒--我到底在幹什麼來着！？
正打算走人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聲響：“約翰！你到底在幹什麼？還不道歉！”
約翰？我原本已經打算往外走的腳停住，轉身走進門內。
約翰就站在門邊的餐桌旁，他的面前站着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看着像是餐廳經理，這人正戳着約翰的胸膛道：“你乾站着幹嘛？我知道你聽得懂，還不道歉！？”
旁邊的男人聽到這話越發上臉了：“看看這什麼態度！算了，我們不吃了！這種垃圾餐廳，我一定要打12315投訴你們去！”
一邊的女人聲音尖尖的，故意發嗲道：“別這樣嘛，人好歹是外國人呢。”
“外國人又怎麼樣了？”那男人一聽就火了，一巴掌就朝着女人招呼過去：“崇洋媚外的臭女表子，別以爲我不知道，從進餐廳的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一直在盯着這隻黃毛豬！你這個不要臉了，別忘了是誰供你吃供你喝！”
女人哭喪起來，推了男人一把：“你打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誰稀罕你的那些破玩意兒啊！每天不吃藥就不行的傢伙！”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周圍的圍觀羣衆頓時發出一片噓聲。
男人眼睛紅了，再次揚起了手，卻見那女人湊上去，一臉兇狠地道：“你打啊，你再打一次試試？信不信明天你老婆就知道我們兩個的事情！唾沫星子淹死你！”
“你！”男人氣暈了，但看那樣子大概也是忌憚自家的老婆了。
只怕他家那位比眼下這位更像個母夜叉，或者有他更加畏懼的東西。
有氣沒處使，男人乾脆將矛頭再次對準了約翰，“他媽的真是晦氣！我告訴你，今天你不給我下跪道歉，就別行走出這裡！”
下跪道歉？可以再過分一些！
我原本一直在旁邊聽着，到了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了，正好看到旁邊有服務員走了過去，手中還拿
着一疊紙帽子，大概是要做什麼活動。
我伸手拿走了一個：“借用一下。”
在男人的腳踹到約翰的腿上之前，我一把將帽子戴在了他的頭上，同時狠狠朝着那隻狗腿踹了過去。
頓時聽到一聲悶悶的慘叫。
“他媽的誰踹我！？”
說着，男人就要將帽子拿下來，我當然沒讓他得逞，再次用力一踹他的膝蓋窩，一把將他摁在了地上，打了幾拳之後，被一隻纖細的手攔住了。
我壓制着男人不讓他亂動，同時皺眉望向一臉高高腫了起來的女人道：“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維護他！？”
男人大概是聽到了什麼動靜，更加拼命掙扎起來：“小紅快幫我把這個瘋子拉開！”
被男人稱爲小紅的女人卻是對我笑了笑，只是道：“你讓開點，我早就想揍他了！這個只知道欺負女人和弱者的傢伙！”
女人說着，脫下了腳上的高跟鞋，狠狠朝着男人的背部砸去。
那狠勁，那高跟鞋，那頻率……一看就是積怨良久啊。
我有些傻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約翰及時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防止她將高跟鞋往那男的後腦勺敲去，搞不好真的會出人命。
約翰一把將女人扭了起來，推了開來，又朝着我伸出了手。
我看着這雙剛剛救了一條人命的手，想也不想地抓住了。
我們兩個正要跑的時候，被保安堵住了，經理氣急敗壞地跑過來：“兔崽子，打了人，想走就走，沒這麼容易！”
約翰和我對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然而我們一人一腳，踹倒了經理和保安，默契得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兄弟似的。
經理還在嗚呼哀哉，我掏了掏口袋，半晌掏出一枚一塊錢硬幣丟在了經理的身上：“狗仗人勢的傢伙！這點錢大爺我賞你了，回去買點紙幣吧，別死了到了下面都沒有人給你燒錢！”
說完我們也不顧後面傳來的破口大罵和議論聲，一起跑了出去。
跑出了老遠，我重重地吸了口氣，感覺到肩膀一重。
回頭一看，約翰正要認真的表情看着我：“謝謝。”他這麼說道。
我一把拍開了他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還穿着這破玩意兒幹嘛？留作紀念啊。”
約翰低頭一看，剛纔那家餐廳的服務生圍裙還圍在了他的身上。
約翰低頭解了圍裙，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堆裡。
“這下你肯定會被解僱了。”我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隨便。”約翰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錯的樣子：“反正今天早上剛剛結算完這幾天的工資。”
我挑了挑眉：“我還以爲你是裡面當少爺的呢，原來是在裡面當孫子。”
我也是直到看到這一身的圍裙才突然明白，原來我們都猜錯了，約翰並不是這家餐廳的店主，而是在這裡打工的。
直到這個時候，很多原先想不明白的事情都串成了線。
“從現在開始就不是了。”約翰似笑非笑地道：“這叫什麼？翻身農奴把歌唱？”
“你個假洋鬼子！”我笑笑地錘了他肩膀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