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的兒子帶着孝帽子哭哭滴滴,把娘送到了墳頭上。
小鳳埋掉三天以後,趙鐵柱拿着那封信找到了H市第一醫院,因爲小輝就在那裡養傷。
他把信拿出來,交給了小輝,當小輝聽到小鳳姐死去的消息以後,男人流下了戀戀不捨的淚水。
他慢慢打開了信封,小鳳的信是這樣寫的:
小輝,姐姐走了,對不起,姐姐不能履行諾言,嫁給你做媳婦了。因爲俺的身子髒了,不配得到你的愛。
你如果有心的話,你就等俺,下輩子投胎做人,姐姐再嫁給你,一定伺候你一輩子。
俺必須要走了,因爲三狗不是張二蛋殺死的,是俺殺死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但俺不是有心的,是錯殺,失手了。
俺已經逃避了很久,心裡愧疚地不行,俺無法忍受折磨,所以就選擇了死。
你是個好人,如果姐姐再年輕個十來歲,如果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果俺沒有走錯路跟了張二蛋,一定會拼了命的去追你。
俺知道你愛俺,俺也愛你。你忘了俺吧,就當咱倆從來沒有認識過。
你拿着這封信去找趙鐵柱,他一定會幫你治好病,讓你做個真正的男人,姐姐祝福你找到個好女人,幸福生活一輩子。
咱們天堂再見。
看完了信,小輝手裡的紙慢慢掉在了地上,飄飄搖搖,像一片隨風飄舞的落葉。
小輝淚如雨下,抓起那封信衝出了醫院,當天就乘車奔赴了青石山。
他衝上了青石山的山坡,趴在小鳳的墳頭上嚎啕不已:“我滴姐啊,你咋就這麼走了?爲啥不等等我啊——”
小輝哭的聲淚俱下,嚎啕不已,在山坡上幹活的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這後生跟死去的小鳳之間有過一段什麼樣的淵源。但是大家都陪着他潸然淚下。
小鳳臨死的時候爲小輝舉薦了趙鐵柱,讓這個男人活得了重生。
趙鐵柱果然沒有食言,幫着小輝把男人的斷根接上了。
小輝在青石山的醫院住了三個月的時間才離開,從哪兒以後徹底消失。
這個人在趙鐵柱的心裡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印象,只不過是小鳳人生中的匆匆過客,是趙鐵柱衆多病人中的一個,再後來連他的樣子也忘記了。
隨着一聲鞭炮的炸響,時間進入了2006年的春天。過完年以後大地開始解凍,春暖花開,河開雁來。
青石山依然是一片繁榮的景象,趙鐵柱的工廠沒有因爲03年的那場大洪水而頹廢,反而隨着他近三年來的不斷努力更加蓬勃向上。
村子裡的飲料工廠不但重開,煤窯廠跟鍊鐵廠重開,藥廠也重開了。
村子裡的收入越來越多,源源不斷,青石山正在按照趙鐵柱的計劃一點點改變。
距離村子最近的幾座山頭進行了大
開發,修了上山的小路,涼亭,種植了花草,他還把虎嘯河的水引過來,修建了一個人工湖。
這裡成爲了真正的青石山旅遊勝地。
他的媳婦曉霜也不甘示弱,繼續開她的羊場,三年的時間,羊場的數量又達到了上萬只。
村子裡的那個魚塘也再一次擴建,整整擴大了三倍,還是金鎖在承包,裡面養殖了大量的甲魚。
金鎖跟念柱的兒子也出生了,小傢伙生下來白白胖胖,非常的健康,把孫瘸子跟素娥嫂興奮地不行。
素娥嫂不到四十歲做奶奶,享受到了天倫之樂。
孫瘸子的弟弟大栓跟弟妹巧英依然是趙鐵柱工廠的骨幹,現在都成爲了經理,小日子過得甜如蜜。
王長水跟秀秀阿姨結婚以後也非常的恩愛,秀秀阿姨提前退休了,王長水每天晚上拉着老婆的手看星星。
整個青石山都在靜悄悄發生着變化。
只有一家的日子最慘,那一家就是張二蛋的家。
張二蛋的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淒涼。
當初張二蛋拉着小鳳私奔,全村的人都認爲是二蛋殺死了三狗。
二蛋的奶奶一氣之下心臟病復發,死在了家裡的土炕上。他媳婦小花也瘋了。
小花整天瘋瘋傻傻,蓬頭垢面,衣服破破爛爛,女人的眼神迷離,又哭又笑。還胡言亂語。
她看到村裡的男人就撲,把別人家的男人當成是張二蛋,要跟男人睡覺。
看到別人家的女孩子她也撲,抱在懷裡又親又摟,把別人家的閨女當做自己的閨女,喊着閨女思思的名字。
張二蛋家的日子讓趙鐵柱很發愁。
雖然他跟張二蛋不對付,可也不能看着一個家就這麼毀掉。
二蛋奶死的時候,就是鐵柱花錢爲她辦的喪事兒。
現在小花瘋掉了,他不得不請個保姆,每天照顧小花的生活,因爲他是村支書。錢當然有大隊來出。
他害怕小花瘋瘋癲癲亂跑,一不小心摔進懸崖,或者栽進村南的魚塘。
趙鐵柱苦苦盼着小花的閨女思思回家,只要思思回來,他就解脫了。
剛剛進三月,天上就下起了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滋潤着土地,整個大山就籠罩在一片迷霧裡。
在國外奔波了不到二十年的思思終於回家了,女孩子撐着一把遮雨傘,拉着行李箱下了公交車。
看着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村莊。她幾乎看不出北崗村當初的一點模樣。根本不相信這就是自己童年生活過的地方。
思思離開的那一年是五歲,秋生八歲。
兩個孩子手拉手就那麼走出了大山。在青石山的山路上,還差點被野狼咬死。
離開的那一年,北崗村還不太富裕,村子裡的土打牆很多,青磚瓦房也寥寥無幾,鐵柱伯伯的兩個工廠也只不過是兩個土作坊。
現在十五年過去了,青石山一改往日的貧窮落後,成爲了遠近聞名的小康村。
那條前進路跟省道連同了,青石山成爲了主要的交通幹線。
村子裡的樓房拔地而起,工廠修起了辦公樓,村北是一棟棟家屬樓區,村南的那片魚塘成爲了一個人工湖。還修建了很多的涼亭。對面的山頭上青蔥翠綠,孩子們在哪兒嬉戲,老人們在哪兒聊天。
很多遊客在大山的邊緣穿來穿去,拍照留念。
思思都驚訝了,她在國外生活了那麼長的時間,想不到自己的家鄉毅然是一片世外桃源。
女孩子心急如焚,渴望見到祖奶奶,爹,還有娘,她馬不停蹄進了村子。
村子裡的人大多不認識她,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現在是思思已經成爲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的身段很秀麗,一頭烏黑的長髮,臉蛋嫩白。無論走哪兒哪兒,也無法改變青石山女人的潔白。
思思開始跟大家打招呼:“叔,二嬸,大娘,大伯,三奶,你們還好吧?”
儘管她竭力裝出青石山村民的口語,可還是無法擺脫那種洋味道,語音聽起來很彆扭。
女孩子一陣亂問,把村子裡的人都驚呆了:“閨女你是……?”
思思撲哧一笑:“俺是思思啊?大家不認識俺了?”
“思思,不認識,你是誰家的閨女?”
“俺是張二蛋家的閨女啊?俺娘是小花。”
“喔——都長這麼大了?”大家想了起來,原來是十五年前,跟秋生一起私奔的五歲小女孩思思,張二蛋的種。
大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親暱,反而對思思非常的冷淡。
這讓思思很奇怪,村裡人這都咋了?
她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爹做的孽,張二蛋忒不是東西,名聲早就臭了,對他的閨女當然也就不理不睬了。
思思找啊找,憑着自己的印象,終於找到家門。
家裡也改變了,從前的舊房子徹底消失不見,而是蓋起了兩層小樓。
思思迫不及待推開門,眼前的一切讓她目瞪口呆。
只見院子里長滿了雜草,破敗不堪,門臺上到處是枯黃的落葉,看樣子很久沒人打掃了,顯得特別的淒涼。
思思喊了一聲:“娘——老奶——”可根本沒有人答應。
他把行李放在門樓的底下,進了屋子,忽然,一個披頭散髮渾身髒兮兮的女人衝她撲了過來。哈哈大笑。
“思思,俺的閨女啊,你可回來了,想死娘了,嗚嗚嗚……”
那女人不但大喊大叫,還把思思抱在懷裡,一個勁的親。
思思端詳了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她的親孃小花。
十五年不見,小花老多了,女人一臉的污垢,頭上生出了斑駁的白髮,臉上也長出了很多皺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