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在王長水的心裡,女人就是個發泄的工具。
三十年的時間,紅杏成爲了他的一部分。他沒有覺得她多麼的可貴。
當女人患了大厲病,閉上眼的一瞬間,他才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也是愛紅杏的。可惜這輩子虧欠了她太多,太多,已經無法償還了。
紅杏臨終前的唯一遺言,就是讓王長水說一聲俺愛你,可惜這輩子他都沒有跟她說過那句話。
他多想再跟紅杏說一聲,他娘……俺愛你啊。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王長水要跟秀秀阿姨成親了,這件事在青石山再一次引起了軒然大波。
千百年來,女人年老色衰,是不可以再嫁的。男人老了以後,也很少找老伴。
第一是孩子們不同意,容易引發財產啊,房產啊等糾紛問題。
再一個,根本丟不起那人。村子裡的閒言碎語,唾沫星子都可以把人淹死。
王長水跟秀秀的婚姻打破了這一常規,爲青石山以後的老男人找老女人開了個好頭。
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老頭沒有老婆,日子是很難過的。
趙鐵柱爲他們兩個的婚禮做了充分的準備。快刀斬亂麻,秀秀阿姨出院以後,他就張羅着給兩個人辦婚事了,日子定在了十一月的冬至。
這一天,王長水的家裡張燈結綵,院子裡掛滿了紅綢子,張家門裡喜氣洋洋,王長水帶着大紅花,抹着黑臉,把秀秀阿姨娶回了家。
趙鐵柱忙的屁顛屁顛的,王長水也樂的屁顛屁顛的,全村男女老少都來幫忙。
王長水忙着散煙,梨花,荷花,秋萍,也過來幫忙,來來回的撒喜糖。曉霜也挺着一對碩大的白房子,過來幫着後孃鋪牀疊被子。
曉霜早就坐完了月子,他跟趙鐵柱最小的兒子已經三歲了,小傢伙正在吃奶。名字叫小虎子。
看着姥爺跟姥姥的樣子,小傢伙閃着晶亮的眼睛,露出一口的虎牙。
拜完了天地,王長水把秀秀拉進了洞房,王長水的輩分大,全村的人不是叫他爺爺就是叫他叔叔,很多年輕人過來鬧洞房。
秀秀羞得擡不起頭,她的終身終於有了依靠。
晚上,王長水喝的醉醺醺的,進了屋子,脫掉衣服就要跟秀秀幹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兒。
秀秀把她推開了,說:“瞧你猴急的,咱們成親了,以後有你做的,也不能貪圖一時,接下來該幹啥啊?”
王長水道:“你說幹啥,睡覺唄。”
秀秀道:“你還有心思睡覺?”
王長水問:“不睡覺幹什麼?”
秀秀道:“還不快把所有的紅包拿來數數,看收了多少錢?”
王長水說:“我暈,感情你是一財迷。數那個幹啥,還是來的實在的好。”
秀秀問:“啥事最實在?”
王長水說:“兩口子抱一塊睡覺最實在,”
秀秀就噗嗤一笑,颳了王長水的鼻子一下。
王長水說:“秀秀,我王長水這輩子沒有兒子,你一定要幫着我生個兒子出來。”
秀秀一皺眉:“生兒子?咱倆都多大了?功能都退化了,拿什麼生?”
王長水說:“使使勁,孩子就生出來了。”
秀秀說:“好,我儘量,過來吧,留下你的根吧。”
緊接着,屋子裡就傳出來悉悉索索的解衣服聲,還傳出了王長水跟秀秀的親嘴聲。
秀秀問:“長水,萬一咱倆真的有孩子,那孩子將來姓啥?”
王長水說:“廢話,我的種子當然跟我的姓,姓王。”
秀秀問:“俺家也是單傳,爲啥兒子不跟我的姓?”
王長水說:“很簡單,因爲取款機裡取出來的錢,歸插卡人所有。”
王長水的話剛剛說完,外面譁——地一聲,幾個聽房的年輕後生就笑成了一團。
聽房的那些人都是侄子輩跟孫子輩的,王長水一耳朵就聽了出來。
他趕緊打開了窗戶,大喝一聲:“滾滾滾!看什麼看,沒見過你爹跟你娘睡覺啊?”
幾個年輕後生被王長水喝得一鬨而散。
冬至的這天,全村人都是興奮的,唯一讓王長水不滿意的是,石榴沒有回來。
他的二閨女石榴,已經離開青石山快二十年了,一直沒有回家,也沒有跟王長水見過面。
二十年前,石榴就跟爹結下了仇。那時候她喜歡上了趙鐵柱,兩個人都鑽了高粱地。
可惜王長水不同意,楞把她嫁給了桃花村的憨子。也因爲這樣,趙鐵柱才一怒之下娶了李寡婦的閨女巧兒。
要不然鐵柱早就跟石榴成了,說不定秋生就是她的兒子。
王長水毀掉了石榴一生的幸福,欠下了閨女一輩子的孽債,石榴不來見他,他也沒臉再見閨女。
紅杏死的時候,石榴沒回家,現在他跟秀秀結婚了,石榴還是沒有回家。
他不知道跟閨女結下的恩怨啥時候是個頭。
還好石榴開了工廠,是企業家,日子不難過,而且趙鐵柱還隔三差五跟石榴同居一陣子。
這一夜王長水沒有睡覺,興奮地不行,也感慨地不行,抱着秀秀做了一次又一次。
雖然王長水年過半百,功能卻絲毫不減,把女人弄得大呼小叫。
王長水也不在乎,因爲他跟秀秀領證了,有了駕駛證,就可以上路飆車了。
黎明時分,秀秀睡着了,女人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王長水起牀了。
王長水也有個習慣,不喜歡睡懶覺。特別是趙鐵柱開工廠以後,王長水幾乎每天早起。
他把女婿趙鐵柱的工廠完全當做了自己家的工廠,雖然是個看大門的,管的事兒還真不少。
每次王長水總是第一個來工廠,檢查有沒有丟東西,防盜是不是好。
每次他總是最後一個回家,把工廠的辦公室門,還有電線電源檢查一下,防止盜竊跟火災。
他兢兢業業,對趙鐵柱忠心耿耿,當然,也是爲了閨女曉霜,跟三個外甥。
昨天大婚,王長水依然放不下心,不到廠子裡轉轉,總覺得缺少點啥。
他起來的時候是六點多,天色還沒有亮,俗話說,寒冬臘月月黑頭,黎明前一陣黑。
說的是就是冬天的夜色很黑,特別是黎明時分,總要黑一陣,一出門什麼都看不清楚。
想要到鐵柱的工廠去,就必須路過村子裡的那個小石橋,小石橋的旁邊有一顆老槐樹,不知道多少年月了。三個人都抱不過來。
王長水路過小石橋的時候,咣噹一聲,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着了腦袋,但是一點也不疼。
王長水很納悶,擡頭一看,把他嚇得魂飛天外,四肢發抖,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老槐樹上竟然掛着一個人,那個人晃過來晃過去的,原來是個吊死鬼。
那是個女人,一身的花格子衣服,上面是鴨絨棉襖,下面是一對紅棉鞋。
她是上吊死的。屍體都已經涼透,王長水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趕緊點着了打火機照了照,這麼一照不要緊,王長水就哎呀一聲坐在了地上。
他看的清清楚楚,吊死的那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三狗的媳婦小鳳。
王長水扯嗓子喊叫起來:“救人啊!救命啊!有人上吊了?小鳳死了——!”
王長水唱山歌的出身,生就一副好嗓子,這麼一叫,立刻引起了村子裡一片慌亂。
不一會兒的功夫,趙鐵柱過來了,大栓過來了,孫瘸子過來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過來了。
當大家看到小鳳慘死的樣子,全都唏噓不止。
趙鐵柱命人把小鳳的屍體從樹上吊了下來,發現女人早就僵硬了,前半夜就停止了呼吸,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應該是自殺。眼珠子都怒出了眶外,非常的可怕。
全村的人都不明白小鳳爲啥要自殺,趙鐵柱在女人的口袋裡摸了摸,終於摸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應該是小鳳的絕筆。、
可是讓趙鐵柱感到驚訝的是,小鳳的這封信不是寫給村裡人的,而是寫給小輝的。
小輝就是那個爲了搭救小鳳跟秀秀,被小五子捅了一刀,跑出去報警的那個人。
趙鐵柱把信揣在了懷裡,趕緊報了警,警察趕過來拍了照,所有的證據都顯示,女人的確是自殺。
小鳳的家裡已經沒有別人了,兒子也不小了,完全可以自立。
這眼看着都要做婆婆抱孫子了,爲啥想不開呢?趙鐵柱迷糊不解。
小鳳的屍體就那麼被趙鐵柱埋掉了,埋在了青石山的山坡上,跟她的男人三狗埋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