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柱罵完,捂着臉抽泣了一聲,女孩子扭身跑了,出了家門。
趙鐵柱跟小娟在屋子裡豎着耳朵聽,把外面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趙鐵柱氣的七竅生煙,一腳踢開了門,上去揪住了金鎖的脖領子。
趙鐵柱怒道:“狗曰的金鎖你說啥?不想娶念柱過門?”
金鎖說:“是,我喜歡的是恬妞,不是念柱。”
“那你爲啥跟她……上炕?”
金鎖道:“我說了,這就是個誤會,我怎麼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趙鐵柱的怒火竄天而起,他最看不起玩弄感情的人,想不到金鎖小小年紀,竟然學會了欺騙。
他擡腿一腳,一腳就把金鎖踹出去老遠,金鎖沒站穩,倒在了屋子裡。
趙鐵柱指着金鎖的鼻子就罵:“你個兔崽子!把我閨女睡了,竟然不認賬,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信不信我把你廢了?”
趙鐵柱是很少發火的,特別是擔任村支書以後,一般都不發火,更加不會以大欺小。
可金鎖的執着不得不讓他怒火沖天。
念柱是趙鐵柱的二閨女,也是最對不起的一個閨女,從小到大,跟着小娟吃了不少的苦。
他覺得欠了閨女很多,他決不讓念柱受一點委屈。想做陳世美,先揍你一頓再說。
金鎖還挺硬,說:“鐵柱叔,你打吧,打死我算了,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娶念柱!”
趙鐵柱也不能把金鎖打死,氣的嘴脣發抖,罵聲:“你給我滾!我不但不會讓念柱嫁給你,也不會讓恬妞嫁給你,馬上滾!”
金鎖是害怕鐵柱叔叔的,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的跑了,轉眼不見了蹤影。
念柱衝出了家門,打算投河自盡,因爲身子已經不乾淨了,金鎖又不要她,活着幹啥,死了算了。
女孩子來到了魚塘的岸邊,看了看深不見底的魚塘。
這魚塘從前是不深的,裡面的水可以沒到齊腰的位置。
但是金鎖承包以後,用鉤機把魚塘挖深了,便於養殖甲魚。淹死個把人沒問題。
這一年,跟金鎖在一塊,念柱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他喜歡看着金鎖笑,喜歡看着金鎖哭,喜歡看着金鎖皺眉不展的樣子,金鎖的每一個表情,對念柱來說都是享受。
她想着跟金鎖走過的這段快樂時光,心裡酸楚地不行,真想一頭栽進去了卻殘生。
金鎖哥,俺走了,你跟大姐好吧,妹妹祝你們鴛鴦戲水,比翼雙飛。
念柱終於一頭栽進了水裡,水面上就蕩起一圈好看的漣漪。
哪知道念柱在前面跳水,被身後的金鎖看的清清楚楚。
金鎖被趙鐵柱追的跟兔子一樣,跑出家門以後沒敢回家,而是直接來到了魚塘。
魚塘晚上必須要有人看,他害怕有人半夜捕撈。
剛剛走到窩棚的旁邊,他就看到了念柱的身影,金鎖嚇了一跳,他知道念柱要幹傻事兒。
金鎖大呼一聲:“念柱,不要啊——!”可是
已經晚了,念柱的身影淹沒在了水裡。
金鎖嚇得同樣一頭衝進了水裡。
摸索了半天,終於摸到了念柱的衣服,金鎖把念柱抱起來,抱進了窩棚裡。
接下來就是按壓她的胸口,幫她排水,利用人工呼吸救人了。
金鎖努力向着念柱的嘴巴里吹氣,一邊吹一邊祈求:“念柱,你別死,別嚇唬金鎖哥,要不然你爹會把我打死的!”
按壓了好久,吹了無數口氣,也不見念柱醒過來,金鎖真的慌了。聲音帶出了哭腔:“好吧,只要你不死,我就答應你,立刻娶你做媳婦,求求你醒過來吧。”
或許是這句話讓念柱有了反應,女孩子噗嗤吐出一口水,終於轉醒。然後猛地抱住了金鎖,道:“你說話算話,不許反悔。”
金鎖這才知道上了女孩子的當,念柱是在裝死。
其實念柱的游泳技術好極了,比金鎖還好。她是在嚇唬他。
金鎖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是話已經出口,沒有了迴旋的餘地。只能傻愣愣發呆。
金鎖準備跟念柱成親了,這個消息在青石山不脛而走。
趙鐵柱家喜事連連,一年前,他的兒子秋生就跟柱子的閨女欣欣成了親。
可惜的是欣欣新婚之夜就被獨眼狼王咬死了。秋生爲了欣欣,一怒之下上了青石山,一年也沒有下來。
現在是他的二閨女要嫁給孫瘸子的兒子金鎖。孫王兩家本來就是世代交好,這一次更是親上加親。
孫瘸子跟素娥嫂樂的整天合不攏嘴,已經在準備兒子的婚事了。
但是金鎖的臉上卻看不到笑容。
直到現在爲止,金鎖還是在思念着恬妞,恬妞走一年了,在歐洲不知道好不好?
金鎖喜歡一個人坐在池塘邊上發呆,一個人坐在窩棚裡發呆,有時候會坐在小船上吹簫。
金鎖的簫吹得很好,是在學校的時候練成的絕技。
那蕭聲綿遠悠長,悲哀十足,充滿了對恬妞的思念跟愧意。
這些天,村子裡的謠言也紛紛傳來,很多人都說恬妞在歐洲戀愛了,跟一個金髮碧眼的洋毛子在談戀愛。
那個洋毛子是個石油大亨的兒子,追恬妞追的發狂。
又有人說,恬妞已經跟那洋毛子同居了,兩個人發生了關係。
還有人說,恬妞被洋毛子搞大肚子了,正在流產。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搞得金鎖的心裡惶惶不安。
眼看着他跟念柱的日子越來越近,金鎖的心裡越來越糾結。
他真的好想立刻飛到歐洲,跟恬妞相聚。可是又捨不得爹孃。
金鎖徹底對恬妞死心,真心想娶念柱是在這年的十一月。
因爲有天,他知道念柱懷孕了,肚子裡有了他的種子。
那一天,念柱在家吃飯,剛剛吃了一口,忽然感到一陣噁心,女孩子跑進廁所哇哇嘔吐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從廁所出來以後,她的眼睛紅紅的,臉色蠟黃。
小娟嚇壞了,問鐵柱:“他爹,你看孩子這是咋了?是不
是病了?”
趙鐵柱放下碗筷,在念柱的手腕上摸了摸,這麼一摸不要緊,他就皺緊了眉頭。
小娟焦急地問:“到底咋了?你倒是說話呀?”
趙鐵柱說:“大事不好,閨女……懷孕了。”
“啊?”小娟一聽也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
趙鐵柱說:“這個正常啊。大男大女在一塊,不懷孕才奇怪呢。”
小娟問:“那該咋辦?”
趙鐵柱說:“那就奉子成婚,趕緊給他們辦喜事。”
第二天,念柱懷孕的消息又像一場驟風,眨眼的時間傳遍了北崗村的角角落落。
早些年,這種事兒是見不得人的,閨女未婚先孕,爹媽都擡不起頭。
但是隨着社會的進步,這種事兒已經習以爲常,人們再也不大驚小怪了。
這證明兩個孩子正常,體檢都省了。
趙鐵柱也慌了神,不能讓閨女肚子大了再嫁人吧,所以念柱跟金鎖的婚事刻不容緩。
當念柱懷孕的事兒傳到金鎖的耳朵眼裡,金鎖嘆了口氣,只好啥也不想了。
孩子都有了,還幻想個毛,男人必須負責任。
其實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婚姻都是個錯誤,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將錯就錯。
他只有一心撲在了念柱的身上,以後好好照顧念柱的生活。
臘月二十這天,趙鐵柱的家裡喜氣洋洋,孫瘸子的家裡也是喜氣洋洋。念柱跟金鎖終於成親了。
趙鐵柱嫁閨女,場面非常的宏大,一點也不比當初秋生娶媳婦辦的差。
金鎖也竭力強壯歡笑,就那麼把念柱娶回了家。
孫瘸子跟素娥嫂美得只冒泡,對他來說是人財兩得,不但得到了趙鐵柱家大量的嫁妝,還得了個兒媳婦,而且兒媳婦的肚子裡還有個孩子。
媳婦進門,又當婆婆又當奶,素娥嫂睡着也會笑醒。
孫瘸子拿出了所有的存款大擺筵宴,宴席擺了一百多桌,全村的男女都到他家去吃喝。
孫瘸子跟素娥嫂也被小輩們摸了黑臉,樂的不行。
金鎖跟念柱拜過天地,進了洞房,大家喝的酩酊大醉,一直喝到晚上八點,所有的人才漸漸退去。
金鎖被推進了洞房。素娥嫂跟孫瘸子也睡不着了。
素娥嫂累了一天,仍然精神百倍,她爬炕上不但睡不着,不三不四的事兒,也懶得跟孫瘸子幹。
最後素娥竟然穿起了衣服,提上了鞋子。
孫瘸子說:“素娥,你幹啥?”
素娥說:“我想聽聽兒子跟媳婦的房,你不知道,新婚夜當婆婆的,都要聽房,這關係到咱家的香火問題。”
孫瘸子說:“你閒的蛋疼,兒子跟媳婦那點事,你攙和個啥,那是他們年輕人的事兒,現在的年輕人啥不懂啊,還用人教?”
素娥說:“我就是怕他們兩個胡鬧。”
孫瘸子問:“爲啥。”
素娥說:“你傻啊?念柱的肚子裡懷的是咱家的種子,萬一金鎖抱着念柱胡鬧,孩子留不住咋辦?”
(本章完)